上次,他們相見,她還舍身護她,如今卻……


    又深深的凝了袁修月一眼,他皺眉一歎,隻得轉身向外,暫時離開寢殿。


    須臾,待幾人離開,寢室之中陷入一片靜寂。


    又靜待半晌兒,化名暗梟的袁文德自門外推門而入,眸色陰晴不定,他緩步上前,來到汀蘭身前,而後抬起手來,輕輕掀起袁修月蒙在頭頂的錦被。


    “丫頭?!”


    眸華微抬,對上袁文德滿是擔憂的眸子,袁修月微怔了怔,旋即眸色一亮,伸手扯住他的手,驚唿道:“哥哥!你不是說要巡城七日,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


    聞言,袁文德不禁神情一愣!


    “巡城七日?”


    輕眨了眨眼,迎著袁修月滿是欣喜的瞳眸,袁文德濃眉大皺!


    他確實與袁修月說過巡城七日之事,但那是多年前,那時她尚在安陽,且才隻有十一歲!


    如今一晃數年,她此刻見了他,竟如此問他……


    猛地抬眸,看向袁修月身邊的汀蘭,他神情冷冽道:“汀蘭,皇後娘娘到底是怎麽迴事?”


    聞言,瞥見袁文德冷冽的神情,汀蘭不禁暗暗咂舌!


    低眉睨了眼袁修月,她沉聲迴道:“皇後娘娘的事情,奴婢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此刻賢王妃正在大殿與皇上和寧王解釋,大將軍……呃……暗梟,你可以過去聽聽!”反正,袁修月此前說過,解釋的事情,全都推給賢王妃就對了!


    聞言,袁文德麵色微變了變。


    眉頭緊皺著輕撫袁修月的長發,他對汀蘭叮囑道:“好好照顧丫頭,我去問過賢王妃!”


    “是!”


    急忙低頭,汀蘭垂首輕應一聲。


    待袁文德離去,汀蘭急忙行至門前。


    探身出去望了望,見左右無人,她轉身關上房門,有些無力的靠在門後,不停輕拍著自己的胸口:“嚇死奴婢了!”


    見狀,袁修月眸色微閃,旋即撲哧一聲,竟忍俊不禁的笑了出來。


    仰身躺在暖榻上,她挺著大肚子,一邊雙腿歡樂的朝天蹬著,一邊不依不撓的在嘴裏咕噥著:“好你個離灝淩,好你個離蕭然,讓你們兩個臭男人騙我,看我這迴不玩死你們!”


    聞言,汀蘭不禁麵色驚變!


    “皇後娘娘說話可得當心些,莫說您這要玩死皇上,自己要守寡,您肚子裏孩子要無父,最重要的是……那可是死罪啊!”苦笑著轉過頭來,汀蘭看向暖榻上的袁修月,待她看見袁修月不停朝上蹬腿的動作,她的臉色不禁又變了變!


    “我的皇後娘娘唉……”三步並作兩步,連忙上前抱住袁修月的雙腿,她壓低了聲音輕道:“您此刻可是身懷六甲的,莫要如此亂動,也省的動了胎氣!”


    “沒礙的!我心裏有數,不會傷到孩子的!”發泄完心中不滿,袁修月微微舒了口氣,輕歎笑道:“我做夢都沒想到,這將計就計,竟引得的皇上和先生同時出現,如今既是看到他們兩個人站在一起,離國天下便再也無憂了!”


    “是啊!方才娘娘演的真好!不隻是皇上,連寧王都騙過了!”


    輕笑著勾了勾唇,汀蘭將袁修月的雙腿放平,動作輕盈的與她蓋好錦被,她眉頭一蹙,輕聲問道:“娘娘,奴婢有一事不明!”


    聞言,袁修月不禁微攏娥眉:“既是不明,你直接問了便是!”


    “嗯!”


    輕應了應,汀蘭輕聲問道:“娘娘要騙皇上,奴婢事先便知,如今連寧王殿下也騙了,奴婢也一點都不覺意外,可方才娘娘卻連大將軍也騙了,這又是為何?”


    聞言,袁修月眸色微暗了暗。


    輕輕抬手,將汀蘭拉到自己身前,袁修月眸色微潤道:“其實早前我也在猶豫,到底要不要瞞著哥哥,但是隻要一想到你,我還是決定此時連他一並隱瞞了!”


    “娘娘?此事與奴婢何幹?”


    一時間不太明白袁修月話裏的意思,汀蘭輕眨了眨眼,眸中盡是疑惑。


    唇角輕勾著,於臉上蕩起一抹柔和笑容,袁修月蹙眉看著汀蘭:“若哥哥知道了真相,隻怕也會與你自虞妃手中得到那無憂之毒時一般,左右為難,心中備受煎熬!”


    聞袁修月此言,汀蘭眉頭輕蹙了蹙,隻垂眸斂目,再不發一言。


    其實,那夜在送走了離蕭然之後,她的心中便一直覺得,袁修月與其留在宮中,如此備受冷落的過活,倒不如可以放下一切,轉投離蕭然的懷抱!


    畢竟,彼時皇上在宮中左擁右抱,軟玉在懷,根本就是樂不思蜀,而袁修月獨守空房的日子不好過,離蕭然心係於她的日子也不好過……倘若,在得了那無憂之毒後,她果真將藥讓袁修月服下,那麽她若失憶,便會忘掉過去,一心一意的跟著離蕭然。


    如此以來,最起碼在她看來,他們兩個人都是幸福的。


    但,當她拿著藥瓶,正準備投於袁修月的參湯中時,她卻猶豫了。


    直到那時,她才恍然自己竟險些將自己以為是好的感情,強加於自己的主子身上。


    若是如此,她對談何對主子忠心?!


    是以,到最後,她在忠心和感情之中,選擇了前者,將無憂之毒,轉呈給了袁修月,也幸免了一場大錯!


    凝視汀蘭半晌兒,見她一直不語,袁修月苦笑了笑道:“我知哥哥雖然疼我,但對皇上卻是忠心!若她顧念兄妹之情替我騙過皇上,那便是欺君之罪,若她將忠心看作比親情重要,將此時稟報皇上,我卻有些不甘心,既是如此,倒不如連他也騙過,豈不一了百了!”


    “娘娘……”


    黛眉緊蹙著,汀蘭深深凝望袁修月,心中五味雜陳!


    她沒想到,袁修月竟曾設身處地的想過她的感受!


    “別這樣,一切都過去了!”輕撫汀蘭的發髻,袁修月輕輕一歎,微微眯了眯眸,她輕聲問道:“芊芊和林盛,你如何處置的?”


    離蕭然獨自上稷山,她不怕什麽。


    但如今離蕭然和離灝淩一起上稷山,她便要顧忌幾分了。


    不管怎麽說,芊芊和林盛之間,可是有一人,是虞家的眼線啊!


    深知袁修月在擔心什麽,汀蘭輕聲說道:“娘娘放心吧,奴婢今兒晚上在他們的晚膳裏擱了曼陀羅粉,他們睡到明日午後才能醒,到那時奴才再想法子把他們支下山去便是!”


    “如此甚好!”袁修月蹙眉而笑,在汀蘭耳邊輕喃:“汀蘭,你此刻該去外麵與皇上請罪了!”


    聞言,汀蘭身形微顫了顫!


    “娘娘可想過了,真的要連寧王殿下一起騙麽?”


    “誰讓他和皇上合起夥來騙我來著?”


    不以為然的輕笑了笑,袁修月伸手撫上汀蘭的柔美白皙的側臉,輕抿了抿紅唇,她緊蹙眉頭道:“這一次,要辛苦你,也要委屈你了!”


    “奴婢不怕!”


    眸色微深,卻格外堅定,汀蘭目光炯炯的對袁修月輕勾了勾唇:“能為娘娘掃清後宮裏那些藏在背處的障礙,莫說讓奴婢受些委屈,奴婢縱然萬死,也心甘情願……”


    “別這麽說!”


    抬手堵了汀蘭的嘴,袁修月訕訕一笑:“隻要有我在一日,你便一定不會死!而今夜皇上也會因為我,不會傷你分毫!”


    “奴婢知道!”


    因袁修月的話,心中感動莫名,汀蘭雙眸微微一眯,雙眸如彎月一般,“那奴婢去了!”


    “嗯!”


    虛應一聲,袁修月側身而臥,目送汀蘭離開。


    須臾,待汀蘭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處,她輕勾了勾唇,而後邪肆一笑!


    今日真好。


    不僅離灝淩讓她詐了來,連離蕭然那隻披著狼皮的狐狸,竟也露出了馬腳!


    如此,離國內亂皆在離灝淩的控製之中……她便可以放心大膽的玩了!


    想到離灝淩方才那副緊張擔憂的模樣,她滿足喟歎一聲,隻忽然之間,感覺到腹中胎兒似是踢了自己一腳,她輕勾唇角,滿是幸福的低眉斂目的輕撫著自己的肚子,輕喃聲道:“寶貝,如果你是兒子,便一定要記得,日後對自己的女人,要一心一意,坦誠相待,如果你是女兒,便要記得,若自己的男人不聽話,連自己都騙,那一定要將他騙的服服帖帖的,讓他不敢再對你撒謊!”


    語落,她微微抬眸,眸中卻是思緒百變!


    緩緩的,袁修月將視線重新移到門前。


    那裏,雖早已沒了汀蘭的身影,但她卻仍是會心彎唇,低低喃道:“汀蘭……我希望,你也能收獲屬於你自己的幸福!”


    她是真的希望!


    卻也知,你希望太過渺茫!


    ——


    稷山行宮,大殿之中。


    離灝淩、離蕭然還有袁文德,這三位身姿昂揚的俊逸男子,此刻皆都雙目陰沉,麵色冷凝的凝視著赫連棠。


    迎著他們足以殺人的冰冷眼神,赫連棠輕皺了皺眉,卻是怡然無懼的對離灝淩說道:“就如臣妾方才所言,皇後娘娘所中的,是南嶽宮中秘藏之毒——無憂,無憂忘憂,毒如其名,中了這種毒後,中毒者不會毒發身亡,卻會漸漸忘記那些不太好的記憶,而皇後娘娘,現在的情形便隻記得自己當初在雲陽時生活記憶,至於這幾年在宮中生活的記憶,卻被遺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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