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袁修月唇角的笑,漸漸斂去,將空空如也的粥碗,擱在邊上的矮桌之上,她不以為然道:“本宮與你,一個是離國的皇後,一個是南嶽的王爺,其實本宮好不好,跟嶽王殿並無多大關係!”


    “的確!”


    冷冷一笑,氣到額角青筋直蹦,獨孤辰麵色一沉,咬牙切齒的冷哼著:“你我之間,如今一丁點的關係都沒有!”


    語落,他腳步一轉,負氣便離了離軍大帳!


    見獨孤辰負氣離去,袁修月的唇角,不禁再次逸出一抹苦笑!


    心知離灝淩此刻不歸,該是去了楚國大帳,她輕輕一歎,心中實在覺得有些累了,便再次緩緩瞌上雙眼,


    出得大帳,唿吸著帳外清新的夜風,他緊皺了皺眉,迴眸望向尚在夜風中來迴飄蕩的帳簾,半晌兒都不曾動過一步!


    漸漸的,他眸底的怒火退卻,取而代之的,卻是一抹隱隱的疼意!


    這個女人啊!


    真是……


    ……


    自大帳進來,見袁修月仍舊如方才一般,正在閉目養神,影子和汀蘭相互對視一眼,雙雙湊上前!


    抬眸凝望,見袁修月雙眸緊閉,沉靜的好似失了唿吸,汀蘭心頭一跳,急忙伸手推了她一把:“娘娘!”


    好不容易才昏昏入睡,卻陡的又被汀蘭一推,袁修月眉心緊擰著眯眸看向汀蘭,開口卻是問著:“皇上迴來了麽?”


    “還沒有!”


    輕輕的,如是迴道,汀蘭細細打量著袁修月,隨即輕抿紅唇,有些躊躇的出聲問道:“娘娘,您沒事吧?”


    “本宮能有什麽事?”


    抬眸嗔了汀蘭一眼,袁修月再次瞌上眼皮,聲音略有些低:“就是有些累了!”


    聞言,汀蘭心弦微鬆了鬆。


    抬眸看了眼矮桌上的更漏,她輕咬朱唇道:“眼下距離晚膳,沒多大工夫了,娘娘可要用過膳才睡?”


    “本宮喝過粥了,想用膳過後出去透透氣……”


    輕輕的,如此咕噥一聲,袁修月輾轉過身,轉身向裏,將自己的背脊留給汀蘭:“本宮就睡一會兒,皇上沒迴來之前,不許叫起,就睡一小會兒!”


    聽到袁修月孩子氣的低喃聲,汀蘭的心底,驀地便是一陣酸楚!


    不知不覺中,又落了淚,她抬眸看向影子,見影子眸光清湛,卻也麵色沉重,她輕扯了扯唇,將睡榻上的帳子放好,便取了團扇,站在袁修月身側一下一下的扇著。


    而影子,則是暗暗在心中歎了口氣,便也不動聲色的站在一邊……


    ——


    久別重逢的時光,是輕鬆且愉快的,無論是離灝淩還是司徒珍惜,他們誰都不曾再提當年之事,一時之間,楚皇儀仗停駐許久,龍輦之前,一行人有說有笑,各自臉上都掛著笑容。


    寒暄片刻,司徒珍惜看了眼離灝淩身後,見隻有一名隨從跟隨,她不禁輕笑著問道:“我聽大將軍與皇上帶話,你此行,會帶著自己的皇後,為何此刻隻見你,卻不見佳人?”


    聽司徒珍惜問起袁修月,離灝淩眸色幾不可見的微暗了暗。


    仍舊笑的如沐春風一般,他寂然一歎,道:“她身子本就不好,來時一路舟車,又受了風寒,此刻正在帳內歇息!”


    心靈如司徒珍惜,豈會看不到離灝淩眼底的那絲晦暗之色?!


    心下思緒飛轉,她婉約一笑,柔聲說道:“那你迴到帳中,切記待我轉告,待楚帳這邊安頓好了,我便去探望於她!”


    “好!”


    溫和的笑,始終掛在嘴角,看著眼前的赫連煦和司徒珍惜,離灝淩覺得自己仿佛又迴到了從前!


    那個,在楚國,以姬無憂為名,無憂無慮的時候。


    在那個時候,他不必操心國家大事,因為他有一個很逍遙的名字,那便是——逍遙候!


    有的時候,他一直都在想,若今日還是往日,他的修月,與他相伴,他可能會活的更瀟灑一些!


    不比如現在這般……


    心下悵然,思緒紛飛之餘,抬眸得見一個比赫連珩稍長兩歲的女孩兒自後方的馬車上跳下,一路跑了過來,他俊眉微挑,轉頭以詢問的目光看向赫連煦。


    據他所知,司徒珍惜隻為了他生了兩個兒子,並無女兒!


    迎著他詢問的目光,赫連煦薄唇緩勾,看向正朝著自己跑來的女孩兒。


    小女孩兒有八九歲的光景兒,皮膚白皙,明眸慧黠,長相十分標致,隻她抬眸之間,那雙仿佛會說話的水眸,在迎向赫連煦的視線時輕眨了眨,便趕忙規規矩矩的福下小巧的身子:“如月參見皇叔父!”


    聞言,離灝淩眉心微攏。


    楚國的皇嗣,少的可憐。


    到赫連煦這一代,便隻有姐弟三人。


    此刻這小丫頭尊他為皇叔父,便不難想出,她是誰的女兒!


    “免禮吧!”


    輕撫女孩的頭髻,赫連煦抬頭看向離灝淩:“這是煙兒和齊王兄的女兒,名喚赫連如月,此行王兄被我留在京中坐鎮,隻她這女兒,古靈精怪,一心想要跟著出來,便也就帶了來……如月,見過離帝!”


    聞言,赫連如月嬌笑的身子不禁輕顫了下,便稍稍轉身,對離灝淩垂眸福身:“赫連如月參見離帝!”


    “平身罷!”


    含笑看著眼前承襲了她母親美貌的赫連如月,離灝淩輕抿眉心,想到方才赫連煦說她古靈精怪,他不禁出聲問道:“你叫如月?”


    如月如月!宛如修月!


    此刻,他心中想的,竟是袁修月!


    “是!”


    輕輕頷首,赫連如月微抬眸,對離灝淩展顏一笑:“赫連如月!”


    “很好聽的名字!”


    隻忽然之間,離灝淩的心中湧起一陣渴望。


    他想念袁修月了!


    雖隻是短短片刻,卻仍是如斯想念!


    想到她蒼白而又略帶失落的眼神,他心中一窒,便已抬眸看向身前的赫連煦和司徒珍惜:“天色不早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聞言,無論是赫連煦還是司徒珍惜,皆都神情一怔!


    看著如璧人一般俊美清麗的兩人,離灝淩彎唇一笑,那一笑,堪堪風華絕代:“離國大帳,在巍山西側,若你們想找我敘舊,便直接過去,近兩日月兒身子不好,我怕是抽不開身了。”


    聽他口中喚著的,竟也是月兒,心思通透如司徒珍惜,自然心中了然方才他何以在聽到赫連如月的名字時,會一陣出神!


    暗暗在心中一歎,湧上心頭的,卻是誠摯的祝福,她深凝著離灝淩唇角的笑,微微頷首道:“我一定會去見見那個,可以讓無憂放下過去的絕代女子!”


    聞言,離灝淩並未再多言語。


    隻淡淡一笑,他便轉身抬步,有些急切的快步朝著離國大帳的方向走去。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司徒珍惜柔聲一歎:“當年那個,一心為我的他,終於也找到了自己最想要的……”


    聞她此歎,赫連煦輕擁她的香肩,凝眉笑道:“如今我有我的,他有他的,便是最好!”


    聞言,司徒珍惜莞爾一笑!


    那微翹的嘴角,瀲灩芳華,讓赫連煦心頭一熱,不禁俯身便要吻上。


    就在此時,卻不期在他身下,一隻白皙柔嫩的小手,扯住了他的腰帶:“父皇,珩兒見您現下就有空暇,帶珩兒騎馬……”


    見狀,袁修月唇角的笑,不禁更深了。


    而赫連煦,則是滿臉黑線,擁著司徒珍惜向著楚國大帳走去……


    “父皇!”


    稚嫩的童音,伴隨著日落之後的晚霞,飄散於巍山之巔,赫連珩一路小跑著,追將了上去……


    ——


    離灝淩迴到離國大帳之時,已是華燈初上。


    但睡榻之上,袁修月卻剛剛熟睡。


    先與汀蘭詢問了袁修月的狀況,知她半路便在尋著自己,離灝淩心下不禁便是一陣自責與內疚!


    與眾人吩咐過,誰都不許進帳。他輕步入內,又輕手輕腳的脫下錦靴,這才側身躺在榻上,將袁修月略顯單薄的身子自身後擁入懷中。


    許是身子本就虛弱,正處於熟睡之中的袁修月隻嚶嚀一聲,便繼續酣睡,並未被她吵醒。


    薄而好看的唇,微微翹起,無比疼惜的輕撫她柔和的側臉,離灝淩輕聲一歎道:“月兒,你可知道,方才即便有惜兒在,可我的心中,想的卻仍舊是你……”語氣甫落,他微頓了頓,便再次出聲問道:“才短短片刻,我便想你了,你可有想我麽?”


    似是聽到了他輕柔的話語,袁修月被他擁入懷中的身子,不禁微微一僵!


    感覺到她身子的輕動,離灝淩唇角的笑意,不禁更加燦爛。


    微揚下頷,輕吻她的耳鬢,他狹長卻又有神的星眸光華灼灼,輕輕的,將眼皮瞌上,他語氣柔和,千迴百轉:“我的月兒,你一定要盡快好起來!我還等著你,為我生太子呢!”


    聞言,袁修月唇角輕勾了勾,原本緊繃的身子,微微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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