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溫潤的雙眸之中,早已不複以往的溫和之色,看著窩在汀蘭懷裏哭的稀裏嘩啦的袁修月,離蕭然眸色微暗!


    方才的一切,作為一個旁觀者,他全部都看在了眼裏。


    若是可以,他願替做汀蘭,讓袁修月倚靠著,將心中所有的苦痛,一一哭訴出來。


    但是,他不能!


    因為,這裏是皇宮,而他們,則身份有別!


    握著碧玉簫的手,倏然一緊,他暗暗咬牙,隻是緩步上前,輕扶著袁修月的肩膀:“想哭,就一次哭個痛快,不過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若一直在這裏哭,保不齊待會兒皇上就會知道……”


    聽離蕭然提到離灝淩,袁修月肩頭微顫。


    但是片刻之後,她卻仍舊在哭著!


    她不哭,他就不知了嗎?


    天下,不是沒有不透風的牆嗎?


    今日在鳳鸞宮中鬧得如此厲害,不管她哭與不哭,過不了多久,離灝淩一定會知道。


    感覺到她的顫抖,離蕭然苦澀一笑,抬眸對汀蘭蹙眉輕道:“你先把娘娘扶到內殿,讓她好好歇著吧!”


    “是!”


    輕點了點頭,汀蘭扶著袁修月起身。


    看著袁修月心神皆傷的樣子,離蕭然麵色,不禁漸漸變得冷峻。


    獨自一人,在空蕩蕩的大殿裏怔立許久,終是忍不住悠悠一歎,他眉心輕擰,抬步向外走去。


    ……


    大殿外,姬恆一臉凝重,早已不知在殿門外站了多久。


    見離蕭然出來,他神情微變,卻仍是恭身行禮:“奴才見過寧王殿下!”


    “姬總管?”


    眉心於瞬間皺的極緊,離蕭然凝眸睇著眼前的姬恆,心思百轉之後,方才再次恢複到以往淡笑怡然的模樣:“你這個時辰不在皇上身邊伺候,怎地到這鳳鸞宮來了?”


    聞言,姬恆苦笑了笑,卻也並不相瞞:“不瞞寧王殿下,奴才此行是奉皇上之命,來鳳鸞宮擺膳的,但……卻看到了一些不該看到的,正在猶豫著該如何與皇上迴稟?”


    離灝淩的脾氣如何,他比誰都清楚。


    如今,當今的皇後娘娘,儼然已經取代了司徒珍惜在他心裏的地位。


    倘若他此刻迴去,將在鳳鸞宮發生的一切稟明,他勢必會不顧一切的趕過來。


    但若他看見袁修月現在的樣子,隻怕現下沒了侯爺夫人,失了大小姐的安國侯府,還會被扒下一層皮來!


    如此,並非皇後所願,最重要的是,動氣傷神,他不希望自己的主子氣壞了身子!


    深知姬恆在心中憂慮為何,卻也早已料到,離灝淩應該察覺了袁修月的真實身份,離蕭然淡淡一笑,不以為然的歎道:“姬總管是聰明人,該知道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


    聞言,姬恆輕扯了扯唇,而後四兩撥千斤的搖頭苦笑:“寧王殿下,您是主子,比我這當奴才的要聰明,有些話,奴才要是不說,便是欺瞞主子,是死罪啊!”


    “既是如此……若是皇後娘娘不讓你說呢?”離蕭然看著姬恆,沉吟片刻後,方才悠然笑道:“如今皇上整日為國事繁忙,還要操勞嶽王的事,皇後一定不會希望自己的家事,再為他徒添煩擾!”


    “那……”


    稍作猶豫,姬恆作勢便要向裏:“奴才去問問皇後娘娘的意思……”


    手中的玉簫,輕輕抬起,擋住了姬恆的去路,離灝淩側目睨了他一眼,而後輕道:“姬總管不必去了,娘娘此刻心傷過度,應該不會見你!”


    聞言,姬恆的臉色不禁明顯變了變!


    凝睇著姬恆微變的臉色,離蕭然沉寂片刻,俊秀的眉頭,微微一皺:“姬總管……”


    “奴才在!”


    對離蕭然微微恭身,姬恆等著他的吩咐。


    好看的唇形,優雅勾起,離蕭然下頷低下,迎著姬恆低斂的眸子:“這鳳鸞宮裏的主子,不是賢王妃,而是皇後娘娘,你好像一點都不覺得意外啊?”


    聞言,姬恆皮笑肉不笑的將頭埋得更低了。


    見狀,離蕭然苦笑了下,瞳眸之中不禁閃過一絲了然!


    也是!


    袁修月於離灝淩,與她於他的意義,是一樣的。


    既是他能發覺的事情,即便袁修月在離灝淩偽裝的再如何得宜,終究也是逃不過他那雙眼睛的!


    在心下黯然一歎,他對姬恆笑了笑道:“姬總管,本王收迴方才的話,皇後娘娘……她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可以倚靠的肩膀!”


    “王爺的意思,奴才明白了!”


    嘴角的笑,真實些許,姬恆對離蕭然恭了恭身,並未進入鳳鸞宮,他隻抬眸向裏忘了一眼,便腳步一旋轉,重返夜溪宮。


    看著姬恆離去,離灝淩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


    看著心愛之人,在自己眼前痛哭,他卻不能上前,這對他而言,無疑是一種痛苦折磨。


    但,他不可以,離灝淩卻可以!


    他想,那個人的肩膀,應該才是最適合袁修月的!


    亦是,她最想要的!


    微凝眉,深深一歎,他仰望望了望正上頭頂的豔陽,刺目的光,迫他微微將眸子眯起,讓人看不出他心中真正的情緒……


    ——


    禦書房中。


    識破了袁修月的身份,離灝淩心情大好,正認真批閱著桌上堆積如山的奏折!


    抬眸之際,瞥了眼桌邊的更漏,知午時將近,他唇角輕勾合上一本奏折,又取了一本未曾批閱的。


    恰在此時,姬恆自殿外而入。


    抬眼看了眼上位上的離灝淩,姬恆緩步行至禦案前,恭身行禮:“皇上,奴才迴來了!”


    “嗯!”


    抬頭瞥了姬恆一眼,離灝淩語氣淡然的挑了挑眉:“朕吩咐的事情,可都辦妥了?”


    聞言,姬恆唇瓣經抿,卻低垂著頭,不曾應聲。


    半晌兒,不見姬恆出聲,離灝淩再次抬眸,眉宇緊皺著看向他:“怎麽了?”


    “皇上……”


    將手裏的拂塵,握得極緊,姬恆麵色不鬱的,看著自己的主子:“奴才沒見著皇後娘娘!”


    聞言,離灝淩心下陡的一突!


    霍然起身,他聲音微寒:“什麽叫沒見著?難不成,她有跑了嗎?”


    “並未皇上所想,皇後娘娘此刻仍在鳳鸞宮中!”連忙搖頭,姬恆顫聲垂首說道:“方才大將軍來時,皇上不是讓他去看看皇後嗎?奴才與大將軍一道同往,去時正好碰上安國候和侯爺夫人,正與皇後籠絡感情!”


    “是嗎?”


    眉心輕擰,離灝淩麵色有些難看,“若隻是安國候夫婦與皇後籠絡感情這麽簡單的事情,你又何必如此神情?”


    瞥見離灝淩有些難看的臉色,姬恆神情變了變道:“安國侯說,皇後與他血濃於水,到底是她的父親,還有那侯爺夫人,她說她十月懷胎,千辛萬苦才生下皇後……其實她們說這些,本沒什麽,但大將軍卻一時氣極,闖了進去,並當著皇後的麵,戳穿了安國候夫婦的真麵目……”


    聞言,離灝淩隻覺自己的心,驀地一沉!


    事關袁修月的身世,袁文德曾與他提及。


    但袁修月卻一直被蒙在鼓裏。


    若此時袁文德當著的她的麵,將袁成海夫婦的真麵目揭穿,這個事實於袁修月而言,無疑太過殘酷了!


    心念所至,想到袁修月此刻的心情,離灝淩心下一疼!


    察言觀色的觀察著離灝淩的神情,姬恆接著道:“還請皇上息怒,皇後已然對此事做出了決斷,她已然將淩氏扒了金銀,趕出京城,斥她一生行乞……”


    “這樣,豈不是太便宜她了?”


    啪的一聲!


    將手裏的折子甩在禦案上,離灝淩眸色一凜,大步繞過禦案,快步向外走去。


    此刻,隻要一想到袁修月正獨自一人麵舔舐著自己的心傷,離灝淩的心便一陣陣刺痛,恨不得能夠立刻飛到她的身邊!


    “皇上……”


    驚唿一聲,知離灝淩此行,一定是去鳳鸞宮,姬恆連忙跟了上去。


    但,當他出了禦書房,殿外長長的走廊上,空空蕩蕩,哪裏還有離灝淩的影子……


    ……


    迴到寢殿,袁修月便一直不曾再言語過,在貴妃榻上坐了許久,她才一臉疲憊的躺在鳳榻之上,瞥了眼鳳榻前一臉擔憂的汀蘭,她緊閉雙眼,“你先下去吧,本宮想自己待會兒。”


    “娘娘,還是讓奴婢陪著您吧!”立身鳳榻錢,低眉瞅著袁修月,汀蘭暗自歎息一聲,蹙眉替她將被子蓋好,卻一直沒有離開。


    “汀蘭!”


    也不知過了多久,袁修月的眼睛依然幽閉,卻輕輕啟唇喃道:“本宮想喝一碗你煮的燕窩蓮子粥。”


    “呃……是!”


    遲疑應聲,汀蘭終是輕點了點頭,“奴婢這就給娘娘煮!”


    語落,她無奈一歎!


    伸手逝去眼角的淚,又深深的看了袁修月一眼,她想著快些做好,也好來陪著袁修月,便快速離開了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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