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本書的名字。”


    “書?”阿瓦登聽到這個名詞,頭搖的更大了。這是個古老的名詞,在這個電腦技術非常發達的時代,網絡可以承載一切信息,任何人都可以在網上圖書館查到電子版;因此有關部門認為實體書籍變成了一種沒有必要存在的浪費,實體書也就逐漸消亡了。華格納對此的評論是:“有關部門喜歡電子書籍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電子書籍的話,隻需要find和rece兩個命令就可以消滅掉全部不健康詞彙,替一本書消毒;而實體書籍的校對與修訂卻是件曠日持久的工作。”


    “這是一本偉大的書,是舊世界哲人們對我們這個時代的預言。”阿爾特彌斯認真地說。“它很早以前就洞察到了肉的束縛與解脫,靈的束縛與解脫,這是說話會的基石。”


    阿瓦登不無驚奇地發現他的網絡編號開頭恰好是這這本書名字:19842015。


    “那麽,該怎麽樣才能看到呢?”阿瓦登盯著阿爾特彌斯烏黑色的眼睛問。


    “我們也無法找到紙質版,網絡圖書館不可能存在這樣的書。”蘭斯洛特搖搖頭,然後重新露出笑容,左手向著杜拉絲擺了個請的姿勢,“但我們的杜拉絲小姐應該為她的記憶力而自豪,她在很早已經有幸閱讀過這兩本書,並且能夠記得裏麵的大部分文字。”


    “太好了,然後她寫下來了,對嗎?”


    “那太危險,這時代持有實體書是個大罪過,也容易讓說話會暴露。我們隻是在每次聚會的時候請杜拉絲小姐為我們背誦。既然是說話會,那麽把這兩個故事講出來不是更名符其實嗎?”


    大家都安靜下來,杜拉絲站起來走到屋子中央,其他四個人坐在旁邊看著她。阿瓦登不經意地把手摟在阿爾特彌斯肩上,後者微微朝這邊靠過來,女性頭髮的幽香“噝噝”地劃過他的鼻子,讓他的心裏一陣蕩漾。屋子裏非常暖和,他分不清這是花香還是阿爾特彌斯的味道。


    杜拉絲的聲音並不高,不過卻很清晰有力;她的記憶力確實驚人,不僅記得情節,包括一些細節和句子都可以複述下來。杜拉絲講到了朱麗亞假裝摔倒,然後偷偷遞給溫斯頓一張寫著“我愛你”的紙條,繪聲繪色,這讓聽眾們都聽的入神了,阿爾特彌斯聽的尤其認真,以至於都沒有注意到阿瓦登一直注視著她。


    “1984的作者預見到了專製的進步,卻沒有預見到技術的進步。”華格納在杜拉絲停下來喝水的時候發表自己的評論,阿瓦登覺得他與外貌不太相稱,是個很有洞察力的技術官僚。


    “在大洋國人們還可以靠傳遞紙條來偷偷表達自己的想法,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美國政府有關部門把我們全趕到了網上,而在網絡技術發達的今天,我們即使想發一條簡訊都會被係統或者網管看的一清二楚,無從遁形。現實裏呢,還有旁觀者在。”華格納在腿上敲了敲雪茄根部,“一句話,技術是中性的,但技術的進步會讓自在的世界更自在,集權的世界更加集權。”


    “這句話說的很有哲學家的味道喲。”阿爾特彌斯沖華格納擠了擠眼睛,從抽屜裏取來一把餅幹和曲奇散發給大家。


    “就好象同樣是0和1,有的人就能寫出工具軟體,有人卻拿那個編出惡性病毒?”


    阿瓦登想到一個類似的比喻,華格納聽了以後滿意地打了個響指。


    “很不錯的比喻,王二,就是如此,真不愧是程式設計師。”


    談話持續了不知道有多久,杜拉斯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掛鍾,連忙提醒談興正濃的四個人時間快到了。說話會不能持續很長時間,旁聽者被屏蔽的越久,暴露的危險就越大。


    “那麽好吧,我們就抓緊最後半個小時來完成今天的活動。”


    阿爾特彌斯一邊說著,一邊將桌子上的空杯子收走。蘭斯洛特和華格納也都站起身來,活動一下已經有些酸疼的肩膀和腰,隻有杜拉絲坐在位子上沒有動。


    “活動?還有什麽活動?”


    阿瓦登奇怪地問道,說話會除了說話還有其他活動?


    “唔,對啊,我們還有其他活動。”阿爾特彌斯撩起額前的長髮,對他嫵媚一笑:“我們還會和對方完全交流。”


    “完全交流?”


    “就是intercourse”


    “……”阿瓦登一下子變的臉色蒼白,唿吸急促起來,仿佛胃裏被灌進去零下三十度的寒風,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說話會有說話的自由,也有選擇與誰上床的自由。”阿爾特彌斯毫不羞澀地說,“我們互相談話,然後選擇合適的人做愛,就象我們選擇我們喜歡的詞彙說話一樣。”


    蘭斯洛特看阿瓦登很窘迫,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慢慢地說:“當然,我們不會強迫任何人,這完全是在自願的基礎上。今天我還要早點迴去照顧小孩,你們人數正好合適。”


    阿瓦登的臉色漲紅,熱的仿佛夏季的電腦cpu,他甚至不敢多看阿爾特彌斯一眼。他憧憬過女性很長時間,但如此接近還是第一次。


    還要迴家去照顧小孩子的蘭斯洛特向大家道別後就先行離去了,阿爾特彌斯將房間留給華格納與杜拉絲,然後帶著惶恐不安的阿瓦登來到了另外一間房間。這間顯然是阿爾特彌斯的臥室,屋子裏很簡單,但卻收拾的十分幹淨,在床上枕頭旁還擺著一個手製的布娃娃,床單和窗簾都是粉紅色的。


    最初的是由阿爾特彌斯主動開始的,絲毫沒心理準備的阿瓦登隻是被動地任她擺布。經過了幾輪挑逗,阿瓦登才逐漸放開,任由潛藏在自己心內的原始欲望奔流出來,那種期待聽到圓潤女聲的青春憧憬本來隻是苦悶生活的意yin,而在今天它加倍實現了。很快這種憧憬與他在現實中被壓抑的鬱悶合流,轉化成了猛烈的衝動,讓他一次又一次與阿爾特彌斯融為一體。阿瓦登不知道這種衝動和他想大聲說出“fuxkyou, yousonofbitch”衝動有什麽不同,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他現在腦子裏想的隻有盡情地、全無束縛地讓自己釋放激情,完全沒有任何束縛。


    強烈的刺激一波波地衝擊著興奮中樞,最終一陣快感浪cháo在狂暴洋麵揚起頭來,達到了一個極高的頂端。阿瓦登在那一瞬間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那種輕盈無比的自由,以及因自由而生的快樂與疲憊。渾身是汗的他喘息著倒在了阿爾特彌斯身上,一陣舒暢的倦意如cháo水般淹沒了他的身體……


    ……當他醒來的時候,發現阿爾特彌斯躺在自己身邊,赤裸的身體好象一尊白玉雕像,睡姿恬美靜謐。他側過身子去,慵懶地打了個嗬欠,然後阿爾特彌斯睜開了眼睛。


    “很舒服,對不對?”她問道。


    “是啊……”阿瓦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頓了頓,猶豫地說道:“你以前和蘭斯洛特、華格納他們也……呃,我是說,象剛才那樣子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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