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大副’顯然是一個極其仔細耐心的人一日記當中提及的每一件事,有時間,有地點,也有涉及的相關人員姓名、職位。甚至就連具體交易金額乃至全過程,事無大小巨細,均在日記詳細羅列。


    從培養槽當中誕生的複製人,並沒有繼承時於舊時代地域觀念的記憶。這種地圖信息的缺失,同樣影響著作為其後代的新生人類。地球不再是能夠從店裏買到,可以詳細知道形狀大小的地圖。而是如同原始時代必須寸步慎移,慢慢摸索才能熟悉的全新世界。他們不知道藏有變異生物的廢墟,曾經具有一個個朗朗口的名字,更不知曉曾經存在過飛機場、碼頭,乃至生產、製造各種重型載具的工廠車間。但是不管怎麽樣,一個廢棄的造船廠,對於整個帝國,都有著無法估量,甚至前所未有的重大價值。


    從廢墟中翻找出來的各種籍和資料表明……舊時代的重型機械工廠,多少都與軍方帶有聯係。和平時期生產挖掘機、重型卡車、吊車、拖拉機的各種設備,戰爭年代轉型生產坦克。民用客機製造車間,隻需要更換圖紙和程序,就能源源不斷產出各型戰機。同樣的道理,分布在東部沿海的造船廠雖然大多屬於民用,但它們同樣能夠專型生產不同噸位的戰艦。所需要的,僅僅隻是機械方麵的變動,以及各種艦載武裝的安裝與否。


    散布在目標區域外圍的舊建築群應該是附屬於船廠的民用生活區。踏著已經龜裂開條條巨縫的柏油公路,昆西和伯尼以及手下士兵穿過廢棄的街區,跟隨著偵察小隊沿途留下指示標誌,在一個寬達二十多米的通道。前停了下來。放眼望去,左右兩側被五米多厚混凝土牆壁與山岩牢牢圍住,牆頂還豎立著已經破敗,曾經被當作電網支柱使用的“工”字形鋼軌。就在牆壁表麵,還殘留著幾個模糊不清,難以分辨出本來麵目的“軍事禁區嚴禁。”。””字樣。


    走進被牆壁封閉的空間,隨處可見散落在地麵,蒙積著厚厚灰塵的廢舊武器。它們已經徹底鏽蝕,幾挺雙聯裝高射機槍的槍管,甚至凝結著一層完全硬化的油泥和塵土。永固型槍座內部,隨處可見散落在地麵的舊式軍服和人類骨骸。布料已經腐朽,殘缺不全的骨殖旁邊,還有幾頂勉強保持完整的鋼盔。附近幾隻敞開積滿肮髒汙垢的彈藥箱,以及不時被踩到的空彈殼,無一不在說明這裏曾經爆發過激烈的戰鬥。


    昆西在一具骸骨前蹲下身,拿起發黑的顱骨久久凝視著。空洞無物的眼窩,似乎在無聲散播著一絲淡淡的憂鬱。他順手伸進破爛軍服中間,撿起一塊被積水浸得已經失去本來顏色,隻留下中間金屬附著物的肩章,輕輕抹掉表麵的泥垢,露出一顆漆麵已經斑錄脫落,卻沒有絲毫變形的五角星。


    “這就是我們的祖先。”。””


    伯尼走前來,望著被他握在手中的顱骨,用不帶任何感彩的語氣說。


    談不尊敬或者冷漠,就好像舊時代考古學家從遺址當中挖掘出來的原始人類骨骸,雖然擺在博物館裏,用漂亮昂貴的水晶盒裝威,卻不可能讓每一個參觀者都產生本能的畏懼和尊敬。畢竟,他們隻代表著已經消逝的那段曆史,卻永遠無法擁有現在和未來。


    昆西沉默著點了點頭。單手舉高顱骨饒有興趣地對著陽光仔細端詳。過了三分鍾,才將它輕輕擺放在旁邊一個略算幹淨的磚台,轉過身,用力拍拍手的灰用帶有幾分期盼和興奮的口氣說:“走!去看看那幫家夥究竟有什麽發現?”


    路麵很寬敞,沿途卻不時能夠看到一個個被廢棄的警戒塔樓,以及分布在道路兩邊的半永久性工事。各種武器零件與死者遺骸當中,甚至還有幾輛徹底報廢,卻仍保持外觀完整的重型戰車。”。”越是如此,昆西與伯尼行走的腳步就越快一這表明,造船廠內部肯定隱藏著某種極其重要,令人期待的秘密。


    船台、車間、堆積如山的材料、尚未切割成形的鋼板、被重型巨吊高高懸在半空中大口徑艦炮、沒有完成焊接的魚雷外殼。”。”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些從未見過的前人遺物所吸引每一顆心,都在承受著已經被毀滅時代的文明撞擊


    最終,當沉浸在不可思議與巨大震撼當中的他們沿著通道與標識,一路走到全封閉狀態的幹船塢內部所有人的嘴唇,不約而同全部擴張開來,變成一個個大小不等,或扁或圓的不規則“0”字。


    “簡直難以置信。看到了什麽?這根本就是神的傑作。不,人類根本不可能有如此強大的製造能力。何況。”。”他們,他們還是我們的祖先。”


    昆西喃喃著,臉滿是完全被固定的震驚一邊輕輕搖頭,一邊從顫抖翕張的嘴唇中,發出近乎呻吟的驚歎。


    相比之下,伯尼顯然要更為冷靜一些。然而眼睛裏同樣寫滿畏懼和震撼。他用力咽下一口唾液,艱難地唿吸著,低沉地說:看到了帝國的未來。文明和輝煌。”。。我們,一樣能夠創造_”


    巨大的幹船塢平台,靜靜躺著一艘被各種輔助器械固定住的戰艦。船體部分已經建造完工,從已經吊裝在甲板方的導彈發射器判斷,應該正在進行武器係統的安裝。外麵世界的混亂並沒有波及到船塢內部,除了一些被打翻在地的淩亂工具以及各種被隨意扔棄的材料,整個艦體沒有造到任何損壞,依然保持著充滿威懾力的強悍姿態。


    如果能夠進入舊時代共和國的中龘央軍委信息中心,並且具有足夠的權限,一定能夠從電腦裏調閱出這樣一行絕密文字。


    “堯皇”號導彈巡洋艦,於二零一四年一月二十六日開始建造。隸屬於正在秘密組建中的“嶽飛”號航空母艦戰鬥群。預計,二零二二年能夠具備戰鬥能力。


    北京,已經被變異生物所占據。


    誰也不知道軍委信息中心是否仍然能夠正常運轉。即便是骷髏騎士團和醫生聯合協會這種實力強大的超級集團,也無法進入廢墟更不可能從中尋找出自己需要的目標。


    和曆史那些曾經被遺忘的過去一樣,有太多的秘密,被戰爭與塵土掩蓋。後人永遠不可能知道前人曾經做過什麽,給我們留下過什麽。興威或者衰敗,僅僅隻是通過殘缺資料或者隻言片語,從無法確定事實的猜揣當中,窺測出的一點點部分也許秦始皇建造阿房宮隻是為了讓子孫後代不再被高昂樓市所困擾,或者艾菲爾鐵塔隻是某個父親為了滿足兒子興趣的一時之作,更可能自由女神像是神經病患者在瘋人院裏的塗鴉,偶爾被某個自以為擁有創造天賦的白癡撿到並且用充滿誘惑力的浪言遊說被迷惑的世人,最終將其實現為真正的存在物。”。”無論做過還是沒有做過,真實目的已經不可考證。誰能相信舊共和國永遠都是隻會在口頭進行外交抗議的軟弱無能者?他們同樣具有滅殺一切對手,稱霸世界乃至宇宙的雄心壯誌


    隱忍,不代表軟弱。


    普通民眾,不可能了解所有。


    那個時候,他們很可能已經在做,或者曾經做過。


    唯一欠缺的隻是時間,和機會


    。”。”


    幻想中的世界,永遠不存在任何實體。然而,僅僅隻是閉雙眼進入冥想,林翔仍然能夠感受到,從身體內部源源不斷散發開來近乎無窮無盡的力量。


    病毒的融合,遠比想象中要緩慢得多。


    不同於以前那種直接服用高階寄生士血液,在幾分鍾乃至幾秒鍾內迅速產生直接效果的融合,從紅色共和軍返迴帝都之後的整整一個多星期他都被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壓迫感和酸痛所控製著惡心、嘔吐、頭昏腦漲、沒有食欲、劇烈疼痛、痙攣。”。


    。。甚至連走路說話都沒有力氣。


    單從症狀來看,很像中毒,又如同是懷孕期間的飪傲反應。不過,他偏偏是一個男人沒有,,更不可能擁有子宮。


    強烈的不適應,從第十一天開始逐漸消退。按照蘭德沃克和劉宇晨抽取他血液進行分析研究的結果,這應該是病毒通過反複融合的方式,對身體細胞進行全麵改造產生的神經負麵影響。骨胳、肌肉、乃至皮膚和毛發,所有身體器官均得到最細致的改進與修補。以泌尿係統為例現在的林翔,即便是長達一個月不喝水,也不會對身體造成任何影響。儲存在體內的水份在膀胱中形成尿液卻可以被中樞神經係統控製,不被直接排出體外。而是重新進入液體係統,在體內進行二次、三次乃至往複循環至於身體內部因為攝取食物或者分解產生的毒素,會在指甲或者毛發表層形成凝結。以分泌或者生長的形式經由細胞分裂被層層外推,累積到一定程度,甚至能夠演變成為類似蛇毒的攻擊性武器。


    很炎以前我就在想,人類的糞便和唾液,應該能夠提煉出劇毒。以後誰惹我我就吐口水,毒死他,辣死他,腐爛他的小幾幾,嘿嘿嘿!


    進化成為寄生將的感覺,非常充實。


    來自大腦潛意識當中的那個“聲音”,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這應該是生物進化過程中,對於已經達到階段無法了解的最直接體現!林翔自己也不清楚究竟融合到了什麽程度一畢竟,對他來說,寄生將實在是過於陌生的存在。突然之間擁有過於強大的力量。”。”他還需要一個適應、熟悉的過程。


    。”。”


    白色的床,白色的牆白色的天花板唯一與這種純潔色調格格不入,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身穿黑色大褂的蘭德沃克。


    帝國皇家醫院,這是布蘭琪將百分之八十隱月城醫院搬遷過來的結果除了留下一部分人員在當地另外建設新的相同設施,核心與精華,包括蘭德沃克和劉宇晨,都在這裏。


    林翔已經記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麽返迴帝國—……他隻知道,如果不是隨車同行的許娜等四名女孩,自己現在很可能已經死在荒野成為被腐狼和流民爭相競食,切塊扔在大鍋裏熬煮的肉湯。


    存在於腦海裏的記憶,就是昏昏欲睡,翻車,尖叫。”。”以及如同電影畫麵般定格的方雨潔身影。


    當然,除了這些,還有另外一些東西。


    迷迷糊糊當中,勉強能夠迴想起許娜不顧一切瘋狂狠踩油門,駕駛越野車在荒野奔馳的場景。那個時候,楊佳和劉穎將自己身體盡量抬平陳夢紅則用把毛中浸濕,小心翼翼敷自己滾燙發熱的額頭。


    有七嘴八舌的議論,各種混亂莫名的聲音,王彪憤怒粗魯的喊叫,應嘉趴在自己身哭泣,布蘭琪如同瘋了一般的咆哮,楊華冷靜沉著的指揮,以及各個自己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都在不斷發出如同蜂群般嘈雜的“嗡嗡”聲。


    當然,也並不缺少自己在幾張不同方位嘴裏發出的熟悉聲音緊張詢問下,用怪異腔調說出,關於曾經做過什麽,吃過什麽,隨行人員是誰。”。”等等諸如此類的一些事情。


    所有聲音當中最為清晰的,則是劉宇晨那句:“他中毒了”。


    除此而外,就是從蘇特。蘭德沃克口中說出,無比驚訝且難以置信的:“這怎麽可能?他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中毒?真是太奇妙了簡直無法想象卻又是不容置疑的真實……”


    從那以後,就是長達一天的昏迷。


    睜開眼睛,仍然有種不太真實的虛幻。不過從這一刹那,林翔忽然發現……自己已經不需要再用眼睛對四周進行觀察。對外界的信息收集,依靠著大腦發散開的意識就能完成。這種近乎恐怖的感知程度,遠遠超過以往任何時候。即便是剛剛進化成為九星寄生士的一瞬間,也沒有給自己帶來如此強烈的震撼。而且,意識探測的速度和範圍,正隨著自己身體的恢複程度迅速擴大。範圍,已經遠遠能夠抵達半徑兩千多米的直線距離。至於搜索細致程度。”。”他甚至能夠感覺到頭頂那盞熾光燈的底部,那些正通過金屬絲線往來連通的電流。


    思維意識僅僅隻能對有生命的個體產生效果。這已經徹底顛覆林翔對於變異力量的認知。


    “醒了?”不帶有任何感彩的問話,是蘭德沃克的習慣。瞳孔當中開始出現逐漸被放大的黑褂醫生形象。他伸出左手,用力捏拽著林翔的麵頰惡意地微笑著,說:“亂吃東西,的確會導致腸胃不適。再美味兒的食物,貪嘴的下場,一樣會拉肚子。”


    “我。”。”


    究竟怎麽了?”


    林翔用雙手撐住床架,勉強坐起。剛準備轉身看看四周,卻感到脖頸中龘央傳來一陣輕微的酸痛。


    “你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適應這具全新的身體。”


    身穿白色大褂的劉宇晨,從一台監控儀器後麵走了過來不由分說,將一個小型電子血壓測量計捆綁在他的胳脖。一邊在表格迅速記錄下顯示數字,一邊頭也不抬地說:“你很幸運,或者應該說是命大。如果不是隨車同行的那幾個女孩,你現在就是荒野一塊腐爛的肉。”


    “新的身體?”


    林翔沒有理會對方算不幽默的調侃,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左右觀察著腿腳腰腹。確定沒有任何部位傳來被切割或者破損的痛處,這才滿懷疑惑地問:“什麽新的身體?”


    “首先,我的恭喜你一一成功進化成為寄生將。”


    蘭德沃克從牆邊拉過一張折疊椅,坐下,認真地注視著他的眼睛,說:“雖然還沒有經過測試,也不知道你目前肌肉與骨胳對於力量的實際承受度。但是從大腦探測儀和心率監控器得到的數據表明你現在的體質,至少要超過以前五十倍以。記住,是至少。這種情況會隨著健康恢複,逐漸變得強化。這就相當於一具全新的身體。嗬嗬!我本來想取下一點你的指甲作為研究樣本,可是那東西實在太過堅硬。把我的手術剪都崩了幾個口子。如果不是你的主觀意識願意接受治療,使皮膚和肌肉不再保持防禦狀態,我們甚至無法用針頭進行注射,更談不對你的血液進行基因確認,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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