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兵二團的戒備狀態已經取消。來自三十四師的憲兵被全班撤走,圍堵在後勤基地大門前的長長車隊早已不見蹤影。除了幾處被磚石混凝土重新砌起的牆壁斷口部位,仍然能夠看出明顯的修補痕跡,以及殘留在公路附近荒野上零亂混雜的腳印,這裏似乎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林翔從剛剛停穩的越野車上跳下,整了整身上的黑sè政監製服,臉上依舊掛著從容平淡的微笑,邁著不緩不疾的步子,在附近眾多官兵複雜的目光注視下,踏上通往營房主樓辦公室的平整台階。


    在西京,見到了齊越,達到了預期目的,卻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紅sè共和軍當中,最為吸引他的目標,其實隻有兩個。


    第一,包括齊越和方雨潔等舊時代朋友的下落。


    第二,紅sè共和軍內部安力強悍,身份神秘的寄生將。


    在新京,他見到了方雨潔。被榮光強悍無匹進化力量所震懾的同時,也牢牢記住了對方那張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劃在自己腦海深處的臉。


    他終於明白為什麽李嘉俊等共和軍叛逃者,對於自己提及齊越的時候,會流lu出本能的警惕和敵意。


    在他們心日中,拒絕服從新京命令調遣的第三集團軍,無疑是對偉大領袖各種遠遠超乎常人神話崇拜的不滿。放眼共和軍各級將官,也隻有齊越敢於正麵對抗那種令人窒息的政治製度。盡管沒有實際接觸過,也不知道新京與西京之間的秘密協議,可是在叛逃者們看來,齊越無疑是一個值得尊敬、崇拜,更不可能容忍任何人對其有所褻瀆,甚至出賣的英雄。


    在步兵二團的各種動作都收到了預料中的效果。甚至比計劃中更早接觸到齊越。雖然從交談中詳細得知核大戰結束之後,地下基地幸存者群體變化,以及紅sè共和軍建立過程中的種種密聞


    。。然而,對於自己最為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卻沒有太大幫助。


    從一個在荒野上,“複活”的流民,晉身成為高高在上的皇帝。林翔的目光與眼界,已經發生了天壤之別的巨大變化。


    骷髏騎士團、“上帝之劍”、占據新京的紅sè共和軍,包括至今為止一直潛藏在暗處,目的與意義不明的,“救贖者”集團,均被林翔列為對手。


    這絕對不是狂妄,也不是野心家目空一切想要占據所有土地的瘋狂構想一廢土世界的地球早已不存在國家界限產生的區域阻隔。


    即便有條約限製,戰爭仍然會在最意想不到的時候爆發。最安全、穩妥的辦法,就是將所有隱患徹底清除。殺光該殺的人,滅掉不應該存在的對手。一切一切,全部歸於自己。


    普通層麵上的爭鬥可以由軍隊來完成。不過,輻射環境下的戰爭,還需要最高領導者之間,赤luoluo,的搏殺。這一級別的戰鬥,隻能在高等級異能者之間進行、一紅sè共和軍的榮光,骷髏騎士團的洛克菲勒家族成員,“上帝之劍”的高級神職者戰鬥的最終目的,就是摧毀這些集團勢力的金字塔頂端。


    時間可以讓世界上任何事物由不可能變得可以實現。


    有兩件事,林耨mihuo不解。


    他對比過齊越和王彪、楊華等人的異能等級狀態。前者的進化速度,顯然遠遠落後於後者。從自己加入隱月鋒,對王彪和楊華分別進行純血改造直到現在,他們已經達到或者超過七星寄生士的體質界限。


    反觀齊越,整整一個世紀也才堪堪達到九星寄生士標準。


    同樣都是純血改造,卻獲得兩種截然不同的結果。


    林翔對此百思不得其解。他冥思苦想其中的究竟,努力迴憶舊時代與廢土世界的各種經曆。終於發現一一其中有著極其微妙,卻至關重要的差異。


    大戰前,從昆明城中被活屍感染開始直至在京郊地下基地鬧門前那場迫不得已的戰鬥,自己的身體特質一直保持著自然進化狀態。關於戰爭,殘存在自己大腦當中的記憶隻有核彈頭在天空中轟然爆炸,如同太陽般熾熱散發出死亡能量的耀眼光團。


    林翔至今清楚地記得“一活屍刀口劃傷皮膚的一刹那,本以為自己會變成那種毫無意識的可怕怪物,卻從腦海深處傳來“基因鎖解除”之類的奇怪話語。


    沒有人與自己交談,吞噬病毒雖然擁有超乎想象的變異能力,卻還沒有進化到能夠直接與宿主對話的程度。聲音來源其實完全來源於林翔自己的潛意識,屬於超越普通人第七感識的初級表現。就像人類對於某種事物在驚訝狀態下作出的判斷,思維感知同樣可以用更加直觀的方式,使承載自己的智慧主體擁有對未知事物的辨別邊。


    ,“複活”之後,自己就徹底喪失了通過自然方式進化的異能。或者,應該說是不再具備寄生士級別以上的晉升可能。每走一步,都需要比自己等級更高異能者的血。豪森、奧斯維德、克勞德、飽裏斯、


    布魯克每一個名字,都是林翔由下自上逐級擁有更加強大力量的晉升台階。


    齊越和方雨潔,都是在舊時代接受過自己血液改造的變異個體。


    那個時候,為了研究需要,林翔曾經留下數百毫升血液。從齊越口中得知,這些血液前後造就了數百名實力強大的寄生士。他們有些已經在與骷髏騎士團或者“上帝之劍”等敵對勢力的戰鬥中死亡,還有些則活了下來。無論活人還是死者,其中沒有任何一例成功進化為寄生將。


    實力最強悍的個體,僅僅隻是諸如齊越之類與林翔實力相當的九星寄生士。


    王彪和楊華,是林翔在廢土世界純血改造對象當中最為顯著的代表。八星和七星,雖然尚未達到寄生士階段的最強等級,卻已經是同階異能者當中極其高端的存在。


    前後兩者比較,最大的差異就是時間。


    齊越在自然狀態下整整渡過子一個世紀”目前實力為九星寄生士。


    王彪和楊華自接受純血改造之後,隻過了不到四年,相比齊越,實力僅僅隻相差一至二個星級。


    如果把隱月鎮上那些同樣進行過血液融合的原住民計算在內”已經形成數百名五、六星寄生士構成的強大武力集團。他們當中有些人接受改造的時間更短,甚至還不到三年。


    同樣都是血液改造個體,廢土世界的新生代人類,顯然要比舊時代幸存者進化速度更加迅速,完全可以用,“突飛猛進”來形容。


    究竟是輻射造成這種異化?還是曾經的人類在體質方麵有某種未進化的障礙?


    或者,引發區別的最根本原因其實仍在於自己?


    人,還是那個人、相貌未曾改變”口音依舊深沉而富有磁xing,雖說時間沉澱使整個人看上去要比舊時代更加溧亮,用簡單直觀的話來說就是越發能夠引來更多女xing關注可是,林翔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一自己,已經不再是以前的,“自己”。核爆,確切地說應該是輻射。肉眼看不見的射線在改變世界的同時,也對自己的身體細胞造成某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劇變。如果以核戰爭爆發作為時間界限,此前接受過血液改造的變異人,進化速度大概隻有後期改造對象的十分之一,甚至更加緩慢。


    誰也無法預料宇宙盡頭究竟是什麽樣子。索克上尉說過——


    克勞德擁有對預見未來的特殊能力,可是,林翔卻並不覺得自己繼承了這種神奇的異能。他仍然看不穿遮擋在眼的重重mi霧,更談不上像傳說中先知那樣,能夠對災難做到提前預防。至於進化


    隻要那些接受過血液改造的人仍然還是自己的朋友,快一點或者慢一點,又有什麽區別呢?


    相比之下,另外一件事情,卻顯得尤為重要。


    在舊時代”核戰爆發前夕,林翔曾經看到過那份充滿警告意味的電子郵件。也正因為它的出現,陸輿林將軍和齊越、方雨潔等人才能提前進入京郊地下基地。林翔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從那場毀滅世界的大爆炸中僥幸活下來。可是,從索斯比亞和費迪南德這些大大小小的家族勢力來看,當時收到郵件並且及時躲進避難所的人,應該還有很多。然而,無論新京還是西京,或者紅sè共和軍其他人的交談當中1


    林翔卻沒有聽到過任何一個熟悉的舊時代領導者的姓名。曾經聲名顯赫的〖主〗席、〖總中〗央部委大他們仿佛秋葉一樣,從,“國家”這棵巨大樹木的最頂端飄然落下”變得枯黃、碎裂,慢慢化為塵土,消散在被時間層層遮蔽的mi霧深處。


    這不正常。


    在舊時代,活屍已經成為共和國必須全力應對的最大威脅。按照相關安全條例,緊急狀態下,〖中〗央核心要員都會進入地下隱蔽所辦公。即便是在最糟糕的情況下,一旦最高指揮中心發布紅sè警報,至少會有不少於一個警衛連的特戰人員,護衛〖中〗央領導班子迅速進入基地。然而。。。


    。。。哪怕是在核戰爭全麵爆發前幾分鍾,林翔也沒有在京郊基地看到過任何一名核心要員的身影,更沒有從身為當時陸軍總參謀長的陸輿林上將口中,聽到過絲毫與此相關的消息。


    難道還有另外一個基地?


    這種推測不無道理,也完全有可能。


    但是,聯係從齊越口中聽到的種榫密聞,似乎又沒有這種可能。


    目前,世界上已知的重要勢力就那麽幾個。當然,地球很大,誰也不敢保證在某個角落裏,仍然存在著一股尚未被探知的政治力量可是,無論骷髏騎士團還是醫生聯合協會,均沒有這方麵的情報男示。況且,如果真的還有那麽一群曾經位高權重的幸存者,他們絕對不可能白白放棄從紅sè共和軍當中獲取正統身份的機會。


    很奇怪。


    很詭異。


    就像世界上曾經發生或者已經發生的某些事情”無法用常理進行判斷,也不符合人類目前已經擁有的科學解釋,但它依然存在著。


    林翔曾經認為曆史,不過是已經成為時間塵埃”雖然總會被後人提起,卻不會具備任何實際意義,對現實產生絲毫效果與作用的旁襯。新生代人類在饑餓、死亡線上掙紮的時候,舊時代那些物資豐產的美好記載,根本不可能改變目前已有的廢土現狀。可是,那些尚未探究明白,也沒有尋找到真正〖答〗案的謎團,卻像巨石一樣重重沉壓在他的腦海深處,隨著思維旋渦不斷旋轉,牢牢陷入意識的最深處。


    風化嚴重的岩石、沙質含量超過百分之八十的土壤、幹枯萎縮,卻沒有徹底死亡,根部與主幹仍舊保持著水份的時旱植物,加上在灼熱陽光下緩慢爬行的毒蠍與沙蟲,在昏沉灰黃的蒼茫背景之下,共同構成荒涼得令人喪失一切希望的戈壁。


    一條彎曲不平的小路,從鐵鋒城南麵延伸出來,連接著七十多公裏外一處依山而建的中型堡壘。


    山脈,以及散落在周邊地區大大小小數十個哨卡,形成一條僅在地圖上有所表示的線”將這片區域分隔成兩個截然不同的空間。


    裏麵,是不論對方以任何借口進入,非本勢力成員一概格殺的紅sè共和軍。


    外麵,不時能夠看到從荒野上成群結隊走過的暴民和流民。對於陌生人,他們同樣不可能將其接納為朋友。不僅僅是死,還需要對方身上的肉盹湯、充饑。


    這裏屬於三十四師的駐防區。按照等階細分下來,應該為步兵二團管轄。鋼筋混凝土結構的堡壘異常結實,按照q級標準建造的地下防空層,更是能夠抵擋重磅鑽地炸彈的攻擊。雖然這裏的守衛隻有一個大隊(連級),彈藥儲量卻足足達到五個基數,武器裝備和兵員數量均為百分之百,加上地形和來自鐵鋒城方向的支援,即便是不計損失和代價,也很難通過正麵戰鬥直接攻取。


    在步兵二團的兵力分布圖上”這裏被標注的紅sè三角旗兵力代號表上,清楚地寫著,“三營”第二中隊”字樣。


    按照此前暗中達成的協議,池淩給予了林翔整整一個營的控製權。


    當然,他完全知道林翔與齊越之間的秘密,更不可能知道從西京返迴後,安插在三營內部效忠於齊越的軍官,均以各種不同類型的借口被逐一撤迴。現在的三營,已經真正成為林翔一人獨自握有大權。雖然還沒有達到能夠跟隨他立刻反叛的程度,卻也可以做到令行禁止,毫無保留認真執行的地步。


    堡壘地下三層的〖中〗央指揮室裏,林翔坐在壁櫥前的沙發上,朝左偏著頭,雙眼微閉,左手不斷輕輕按揉著太陽xué,平靜地望著站在自己麵前的人。


    四個女孩,許娜、楊佳、劉穎、陳夢紅,身穿嶄新的步兵戰鬥服,排列成整齊的橫隊。目光交匯的瞬間,有驚喜,有期盼,也有某些無法用語言說明的複雜成份。


    林翔和她們對視了足足有五分鍾,才慢慢挪開了目光,坐直身子,雙手十指婁叉不斷地輕握著,認真地說:,“能不能告訴我,你們的〖真〗實想法?”


    後勤倉庫哄搶事件已經結束。作為步兵二團政委和相關責任人,林翔被第三集團軍通令批評,記大過”“發配”外f內3號堡壘擔任軍事長官一職。表麵上是“懲罰”實際上卻獲得一支邊境防衛部隊的掌控權。而這個,也是林翔期盼已久想要與帝國方麵建立聯係的必要條件。


    後勤倉庫最後的戰鬥,四名秘書室的女孩表現出令人意外的強硬。


    她們悍不畏死的頑強與兇暴,很難說究竟走出於感恩或者還是什麽別的心理。但是不管怎麽樣,在那個時候,她們的確是以生命為代價,拚死守護林翔。單就忠誠度而言,已經足夠。


    追隨者,無論在任何時候都不會嫌多。不過,在作出最終決定以前,林翔還需要聽聽這些女孩自己的意見。


    ,“我們沒地方可去。”


    沉默片刻,身材纖瘦的劉穎首先開口。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苦澀,卻很清晰:,“繼續留在團部,我們仍然隻會成為其他男人的玩物。


    也許聽起來會覺得可笑,但事實我們根本不可能,也無法改變這種現實。閣下,非常感謝您為我們所做的一切。除了跟隨,我們沒有其它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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