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人,近蘭百平米的山頂環形工事,守護麵積與配置根本不成比例。


    從頭頂傾瀉直下的彈雨,清楚無誤表明製高點已經易手。叫罵、咆哮、命令……口……口急促簡短的聲音,瞬間被狂風暴雨般的金屬碰撞壓製。空氣中傳來炮彈接近的唿嘯,劇烈爆炸在身前身後響起,滾燙的泥土如雨幕般四散飛濺,尚未完全凝固的澆築層變形、坍塌。反擊、防守、進攻……懷著不同信念的對手,在不同的環境與陣地上拚命廝殺。這一刻,已經不能單純用正義或者邪惡對交戰雙方進行判斷。所有人腦子裏隻有一個信念——嗮戰勝,並且活著。


    骷髏騎士團的炮火異常猛烈,也許是察覺到前沿陣地的突兀變化,山穀另外一端的紅色共和軍也隨之展開炮火反製。所有教科書上的戰術規定全部不堪一用,在這種場合下,隻有用人命來填,才能真正尋得一絲勝機。


    雙聯裝機炮一直在怒吼,林翔自己也不清楚究竟射出多少枚炮彈?他隻知道腳下的彈殼越來越多,鋪滿地麵,蓋過腳背。清脆的掉落碰撞根本不可能被耳朵聽見,隻有機龘槍嘶吼與被命中者死亡前聲嘶力竭的哀嚎,才能稍微讓被硝煙與滾燙刺激狂暴的大腦,多少得到一點點冷靜。廢土第三百六一節病院


    高飛行的子彈從身邊劃過,直接鑽進站在炮座旁邊一名傷兵胸。,將正在供彈的他打得倒仰過去,當場翻撲在地麵上,再也不會動彈。


    “我需要炮彈一一一——”


    林翔一把拽下已經打空的彈鏈,從旁邊的金屬箱子裏抓起幾枚手雷,用力扯掉拉環,重重空進沿著山坡向上衝擊的骷髏士兵戰鬥群。未等爆炸聲完全消失,又飛快拖過最後一條彈鏈卡進機炮側麵,拉上金屬閂,再次爆出令人恐懼的裂帛聲。


    灰頭土臉的少校,扛著兩箱炮彈從坑道深處爬出,無比震駭地望著如瘋似狂的林翔他身炮的作戰服已經碎成布條,覆蓋在胸。與肩膀上的防彈陶瓷表麵滿是彈孔,整個人已經被煙霧熏黑,隻有眼睛和嘴唇部位勉強保留有一點點殘白。他如同一頭受傷狂的野獸,不斷往來於聯裝機炮與工事各個位置之間。不時端起突擊步龘槍朝下掃射,又抓起手雷或者預留引信炸龘藥之類的東西往山下猛砸。其它槍座上的共和軍傷兵隻有兩人幸存,他們和林翔一樣似乎徹底喪失理智。除了開槍、投彈、裝彈,再也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漫天的炮火中,林翔眼角餘光敏銳捕捉到剛剛爬出坑道的少校。他分開禾手,各自握緊一挺輕機龘槍,身體每一絲肌肉都被沉重的武器擠壓爆漲得越粗硬。獰笑著用力扣動扳機,兩倍火力嘶吼著竄進人群,清掃出一條足夠寬敞,卻充滿死亡的道路。就在少校渾身上下熱血沸騰,抱起彈龘藥箱準備衝近槍座的時候,林翔忽然扔下手裏的武器熱怒吼著朝他猛撲過來,像山一樣將其死死壓在身下。與此同時,數枚一百五十毫米炮彈唿嘯而至,在地麵爆起劇烈震動和火光。巨大的衝擊力把林翔整個身體高高拋棄,慘叫著重重摔落。廢土第三百六一節病院”不——”


    少校瞪圓雙眼一聲怒吼,抓住林翔胳膊,將他拖到坑道旁邊的水泥基座背後。震驚無比地現————林他的整今後背一片漆黑,燒焦的皮肉表麵隱隱滲出血水,表麵升騰出絲絲熱氣。


    林翔擁有能夠再生的特殊體質,隻要沒有傷及要害,任何傷口都能在短時間內痊愈。仁生1並不是他想要的。適當受傷完全符合英雄形象,他已經能夠控製細胞對身體受傷部位的修複程度。隻要以神經末梢作為牽引,傷口周邊的細胞就能進入短暫的休眠期。表麵看似慘烈,其實根本不會致命。躺在地上的林翔奄奄一息,意識探測範圍內,已經出現從山體西側圍攻上來的大批共和軍增援部隊。該做的已經做了,他的生命氣息微弱,意識卻非常清醒,甚至能夠聽見少校大聲唿喊醫護兵的聲音。當繃帶開始裹住傷口,幾雙從不同角度投射下來的眼睛關切、焦急注意自己的時候,他也翕張著焦裂幹的嘴唇,如同瀕死者想要留下最後遺言,用僅有周邊士兵和少校能夠聽見的音量小聲喃喃。


    “一定要……口……守住陣地。紅色口……共和軍萬歲……偉大領袖……萬歲……


    他的確收到了預料中的效果。這種在舊時代電影裏經常出現的經典鏡頭,讓每一個聽者潺然淚下,所有人臉上都流露出敬佩與崇拜的表情。尤其是剛剛被自己救下的政監委員,更是不顧一切拔出手龘槍死死,抵住醫護兵的頭,咬牙切齒地嘶聲咆哮。廢土第三百六一節病院”救活他!不管你們用什麽方法,一定要給我救活他!否則,我會把你們所有人以反革龘命罪槍斃——……


    (實在受不了,寫上一節,連我自己都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清晨,淡淡的紅光斜射下來,平添了幾絲溫暖,也衝淡了彌漫在整個戰場上的血腥。


    用輕質材料組合而成的野戰營房裏,充斥著刺鼻的消毒藥水氣味。病床側麵,擺放著幾台不斷閃爍出各種數字與符號的治療儀器,合金組合櫃上堆滿了藥物和針劑。所有的一切,都顯得平靜,緩和。


    從”昏迷”中“蘇醒“的感覺並不舒服。事實上,從獲救直到現在,林翔的意識都保持清醒狀態。他對醫生治療自己的全過程了如指掌,也清楚地聽見主治醫官對自己生命體征的強悍表示驚訝。用那名上校級別醫官的話來說:“變異人的體質與普通人完全不同。他擁有很強的自我修複能力,最多隻需要二十四小時,他就能重新恢複意識。”


    當然,在旁人眼中,他仍然還是深陷昏迷,伴隨著高燒與體溫驟升的重傷員。


    想要做到這一點並不困難。九星寄生士對於細胞的控製能力,能夠細化到在某一特定區域之內急劇分裂或者產生堆積效果。製造出類似病變的生理反應也很簡單。林翔一直小心翼翼隱藏著自己的秘密,每當醫生或者護士準備對他進行抽血化驗之類動作的時候,總會異常驚喜地現林翔身體狀況有所好轉。咳嗽、說胡話、四肢以過大幅度震動……一陣手忙腳亂的診斷救治之後,血液化驗之類的事情,自然無人想起。廢土第三百六一節病院


    思維意識隱秘地探測著病房四周。有荷槍實彈的衛兵,也有在走廊上往來於病房之間的護士。沒有現少校的身影,隻有另外兩名同樣身穿黑色製服,麵容刻板冰冷的政監委員守候在外麵。用充滿審視與懷疑的目光,默默注視著從他們麵前走過的每一個人。


    偽裝非常成功。盡管在“沉睡“林翔依然清楚知曉這幾天來生的所有事情。先是以少校為的一幹政監委員在病房周邊安排守衛,緊接著,從上尉至將軍,林林總總至少有兩、三百名共和軍軍官輪流前來探視。各級行政官員、醫生、護士,乃至普通士兵,其中絕大多數人都未能進入病房,隻能在走廊上閑坐片刻。為了保持安靜,內務部派出了數十名政監人員維持秩序。


    林翔已經成為所有人心目中的英雄。醫生和軍官們看待他的目光充滿尊敬,護士對他的崇拜心理,絲毫不亞於對偉大領袖的敬仰。當然,林翔的英俊外表,在其中肯定也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女人都喜歡把自己心儀的對象,幻想成高大帥氣的美男子。可能也正因為這一點,無論在媒體報章還是雕塑書籍當中出現的領袖形象,無一例外都是慈祥、威嚴,帶有如同太陽一般的光輝麵孔。也正因為這種被完全神化的人物實在高不可攀,人們隻能在降低標準,在現實中尋找能夠與自己地位相仿的普通個體。很自然的,從身體狀況逐漸“康複”的那一天起“,沉睡”中的林翔就開始被護士們頻繁騷擾。不過,這種情況並不是想象中**身體,彼此之間進行最原始的**交換。而是小護士們趁著換藥、巡視等機會,悄悄俯低身子,在林翔那張晶瑩如玉的漂亮臉蛋上,如同做賊一般,麵紅耳赤,膽戰心驚留下輕輕一吻。


    廢土第三百六一節病院


    也許,很多年以後,當她們嫁人、生子,或者垂暮老矣的時候,能夠帶著驕傲無比的神情,用留戀無比的口吻,談及這段羌滿玫瑰顏色的迴憶。


    而話語的內容也外乎“當年英雄曾經親過我”、“那個男人當年和我睡過”、“如果不是因為某種原因,我現在很可能已經是長夫人”等等。


    人,都有炫耀或看好奇的心理。尤其是被神化的人物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很多時候,她們其實很難抗拒這種來自潛意識裏的誘惑。都想與之親近,或者隻是想要得到簡單平常的友誼,而並非惡意想象中那麽肮髒、低俗。


    林翔慢慢睜開眼睛,用彷徨疑惑的目光注視周圍。他曲起胳膊想要從床上坐直,卻感到一陣眩暈,氣力不支,肩膀一鬆再次摔落在床上。由千手臂擺動幅度過大,無法控製的指尖從床頭櫃上平平掃過,撞落放在旁邊盛滿清水的茶缸,出一陣“叮叮當當“的刺耳響聲。


    虛掩的房門被迅從外麵推開,一名身穿黑色製服,肩膀上佩有中尉軍銜的政監委員閃身衝進病房。眼睛裏閃過驚訝目光的同時,臉上也立刻流露出擔憂與喜悅夾雜的複雜神情。他一個箭步衝到床前,一麵緊張地關注著目光迷離的林翔,一麵轉過頭朝房門外醫護站責向拚命喊叫:“醫生!快叫醫生!他醒了——”廢土第三百六一節病院


    半小時後,當林翔靠著柔軟的枕頭,坐在床上慢慢吃著一份滾燙熱米粥的時候,房間與走廊土再次圍滿了人。診療醫生再次出“難以置信“之類的驚歎,軍官與士兵們興奮狂喜相互交談,護士們用帶有羞意的目光注視著他,似乎想要說點什麽,卻沒有任何人敢於在這種場合開口。


    英雄、死戰不退、大無畏的戰士、偉大領袖教導下的優秀軍人、革龘命隊伍當中的先進積極份子……口……


    一頂頂無形的帽子,無數耀眼刺目的光環,毫不吝嗇的讚美與肯定,瞬間積於林翔一身。恍惚之間,他仿佛重新迴到比大戰爆前還要久遠的紅色年代。雖然沒有親身經曆過那段曆史,可林翔卻從書籍資料中知曉那時候曾經生過什麽。無論從任何角度相比,現實與過去,都驚人的相似。


    每天都有不認識的人前來探視一一——集團軍司令部、軍指揮所代表、師指揮所代表、團長、政治委員……口……轟轟烈烈的夜襲戰鬥,被當作經典戰例編入教科書。秣翔在戰鬥中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被印刷成醒目的黑色粗體字,頻繁出現在報紙雜誌上。尤其是後援部隊趕到,剛剛獲救時他說過的那句“一定要守住陣地。紅色共和軍萬歲,偉大領袖萬歲。”如今已成為激勵士兵和所有青年奮進向上的口號。廢土第三百六一節病院


    很快,林翔現,自己開始陷入另外一個麻煩。


    他收到的郵件實在太多了——一慰問、鼓勵、決心……口……各種內容不同的信件,已經林林總總過數十萬封。來自上級官員的慰問自不必說,其中內容基本上以囑咐自己好好養傷,配合醫生治療為主。鼓勵信卻顯得有些奇怪,它們大多來自於中、下級行政人員,內容先是一通稱讚,繼而用居高臨下口氣,對自己在戰鬥中各種舉動提出批評與建議。最後,均以相同的語錄作為收尾。


    “偉大領袖教導我們,勝不驕,敗不餒。必須從失敗中吸取教訓,讓錯誤成為自己身邊無時無刻不存在的鏡子。挺起胸,抬起頭,為了偉大的革龘命事業奮勇前進。”


    來信的有男人,也有女人。後者信件與其說是朋友般的問候,不如說是隱意深刻的情書。字裏行間沒有任何提及“愛情”之類的字眼,而是以“我們都是偉大領袖的好戰士”、“我們擁有同誌般的友誼小“為了紅色革龘命事業共同奮鬥”、“相同的理想,相同的信念,相同的革龘命進取心”之類話語作為替代。而此類信件的最後,無一例外都附有寫信人近照。有身材曼妙的少女,也有肌肉粗壯的婦女。她們都麵帶微笑,動作姿勢不是手捧語錄本刻苦研讀,就是站在如同太陽般燦爛的領袖圖像麵前昂挺胸。


    廢土第三百六一節病院


    林翔一直在默默計算著日子口就在醫生開具出院證明當天,從戰場上被救下的黑衣少校,也滿麵微笑出現在自己麵前。


    他看起來就是一個天生的軍人,高大、強壯。可能是因為政監委員身份的緣故,他臉上的每一根線條都似乎刻印得一絲不芶。很年輕,給人一種冷漠堅硬的感覺。但笑起來的時候,卻有種非常特殊的親近。


    謝謝——”


    很簡單的兩個字,其中卻包舍了太多無法用其它語言表達的感激。


    他站在病床前,表情嚴肅地舉起右手,敬了一個最標準的軍禮。然後,從旁邊拖過一把合金折疊椅坐下,拉開隨身攜帶的公文包,從中拿出一份加蓋有內務部公章的文件,連同一套嶄新的黑色製服,一起遞到林翔麵前。


    文件的內容相當繁瑣,其中包括人工精庫最高長官、複製人培育員的相關簽名,以及意識灌輸控製電腦的程序審核過程,委派區域所在部隊逐級軍官的證明等等。所有這些,構成對林翔身份的完整驗證。就在一個個陌生簽名的旁邊,還附有各個部門政治委員、軍屬黨代表和相關人員的證詞,羅列出詳細時間、地點的事件經過。


    在頭件的最後一頁,有一行蓋著鮮紅印簽的手寫體文字刪——刪“所有人員證詞無誤差,gsoo76331號複製體無任何主動思維變化。政審、軍審均為合格,政治監察委員會予以收錄。”廢土第三百六一節病院


    “所有戰功卓著並且對偉大領袖絕對忠誠的戰士,都會在通過審核之後,成為正式的政監委員。林少校,恭喜你————”


    說話的同時,黑衣人也平平伸出右手。林翔注意到——一一對方肩膀上的軍銜徽章,已經被替換成兩杜雙銀星的中校標誌。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彰輝。”


    用力握了握手,黑衣中校用充滿敬佩與沉穩的語氣說:“歡迎加入政治部。”


    這樣的行果,與林翔預期中想要得到的有所出入,卻比預訂計劃進展得更加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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