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特城會議大廳裏,已經形成兩個涇渭分明的陣營。家族聯盟代表與林翔之間,被人為隔絕出長度大約十米左右的空間。身穿各種華貴服裝,佩戴著屬於各自不同家族徽章的談判代表,簇擁在條形長桌盡頭的十幾張椅子周圍。他們有的神情激動,有的麵色陰冷,還有的人則一言不發默默關注事態發展。


    “繼續留在這裏隻是浪費時間,我們應該迴去,向聯合議會報告實際情況。談判根本沒有任何意義,直接發兵,給這個狂妄的家夥以血淋淋的教訓————”


    一個臉上擦抹了太多化妝品,渾身上下散發出濃鬱嗆鼻香水氣味,皮膚顏色白得刺眼的年輕男子,口沫四濺地拚命爆發出充滿威懾性的語言。也許是為了增強說服力,他抬起一條腿站在椅子上,右手在半空中來迴揮舞。不過,這種舉動很難說清究竟是為了挑起戰爭,還是想要故意炫耀他中指上那顆碩大無比的鑽石戒指。


    “小韋維森說得沒錯————”


    旁邊,一個半靠在椅子上,身穿鐵灰色西服,胸袋邊緣掛著兩條漂亮銀鏈,神情陰霾的中年男子用力捏了捏左右手,發出一陣清脆的骨節錯響,說:“與其和這些反叛者廢話連篇,不如來點更加實際的東西。刀子和槍沒有指到腦袋上的時候,兇話狠話誰都會說。砍掉他們的胳膊,女人扒光衣服扔給奴隸,割下男人身上的肉喂狗,這些家夥立刻就會給予我們足夠的尊重。事實就這麽簡單,卻很管用————”


    “我讚成————”


    一個身體肥胖,頭發卷曲的老婦聳了聳肩膀,從黑色綢裙的蕾絲邊緣,抖露出大半個布滿皺紋的幹癟/乳/房/,眨了眨粘有長度超過三厘米假睫毛的眼皮,用自認為充滿魅力的誘惑目光瞟向長桌另外一頭的林翔,強壓下內心深處想要將其一口吞下的/熾/欲,惡狠狠地嘶叫道:“不過,攻下奧特城之後,這個漂亮的年輕人必須屬於我————”


    “老愛洛依絲,你是在做夢吧?”


    桌子對麵一個頭發稀疏的中年男人不無譏諷地冷笑著,曲起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麵,目光也隨即轉向林翔所在的方向,說:“他長得不錯,也很可愛。他會成為我們戰利品當中,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肯定有很多人都會對他產生濃厚的興趣,我們應該專門為他舉辦一次個人拍賣會。當然,隻要拿出足夠的錢,愛洛依絲你也可以把他收為自己的專用男寵不過我很好奇,你今年已經七十八歲,又老又皺的/陰/道/,能夠承受年輕強壯的男性生殖器衝擊嗎?還有,這個趴在肚皮上伸出舌頭舔你滿是惡心臭味/爛/逼/的英俊小子,你準備讓他管你叫什麽呢?親愛的愛洛依絲奶奶?還是傳說中專門吸取男人**,以此作為變得年輕漂亮能量的老巫婆?”


    “你給我住嘴————”


    被叫做*洛依絲的老婦如雷般咆哮著,從椅子上暴跳起來,伸出幹枯寡瘦的胳膊,顫指著語言惡毒的中年男人,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吼道:“戰利品的歸屬,還輪不到你這個白癡來插嘴。那必須由艾拉布勞克族長大人進行分配。至於波拉克笛德你嘿嘿嘿嘿在說別人的同時,最好先把自己的屁股擦得稍微幹淨一些。雖然我沒有親眼目睹過你在床上的實際戰鬥能力,不過,去年夏季舞會的時候,根據我的侍女親身體驗後的說法你胯下的那根/雞/吧/勃起長度還不到五厘米,根本就是一根還沒有發育完全的小豆芽————”


    怒吼、咆哮、爭吵、整個會議大廳裏一片混亂。


    利益糾紛與為了維持臉麵的相互譏諷,使隱藏在家族聯盟成員當中積壓已久的憤怒頓時爆裂開來。如果不是兩名位高權重的大人物出麵幹預,大廳肯定會在幾秒鍾內升級為瘋狂撕打的戰場。被當頭喝止的頭家族成員們,漸漸從頭腦發熱的狀態中清醒。他們開始緩慢、有序地走出會議大廳,停留在臉上與眼睛裏的殺氣和怒意被壓製住。或者應該說,是在共同出兵進攻舊索斯比亞領地這塊誘人蛋糕麵前,不得不表現出虛假,卻非常必要的友善與合作。可是在彼此內心世界的最陰暗的部分,分裂的黑色縫隙正在不斷擴大,甚至已經變成無法窺見底部的深淵,難以跨越,也永遠不可能彌補。


    林翔默默觀望著發生在眼前的這場鬧劇。他絲毫不著急。耳朵聽見,眼睛看見的一切,仿佛隻是虛幻不切實際的光影。從一張張嘴裏叫出的戰爭威脅,充滿侮辱意味的/性/挑/逗,毫不掩飾/赤/裸/裸/的利益糾紛當家族聯盟最後一名成員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爭吵喧鬧從大廳裏徹底消失,他仍然神情安靜地坐在椅子上默默靜侯著。


    隻不過靜默的時間越久,他嘴角的笑容看上去就越發顯得猙獰、森冷,令人不寒而栗。


    “你大概是我見過最有趣,也最有耐心的人————”


    來自條形長桌右側的聲音,打破了大廳裏剛剛恢複的沉寂。


    神情安詳的海因裏希半靠在柔軟的皮質椅背上,細長的雙手十指交叉合攏在胸腹中間,仔細梳理過的金色長發順著肩膀兩邊披散下來,一雙漂亮的淡藍色眼睛,瞳孔視線焦點,一直聚集在林翔那張似乎永遠沒有任何表情波動的臉上。


    他是唯一一個沒有離開大廳的家族代表。


    “艾拉布勞克家族的人,的確有些與眾不同————”


    林翔挪了挪身子,朝聲音來源的方向望去,目光和自然地瞟過海因裏希胸前的百合花族徽,淡淡地說:“該走的人都走了,奧特城的食物非常寶貴,我可沒有想要留下你們供應晚飯的意思。”


    海因裏希顯然並不在意這種冰冷的逐客令。他坐直身子,把後靠的椅子朝前拖了拖,雙手也擺到桌麵上,用充滿濃厚興趣與探究的目光,像釘子一樣死死盯住林翔。


    “我認識伯格森,他可不像那些滿腦肥腸的廢物。他很聰明,如果不是上一任族長昏庸無能,使盧頓家族與費迪南德一直相互敵視從而引發不間斷的戰爭,消耗了太多資源的話,索斯比亞的實力大概會和艾拉布勞克家族相差無幾嘿嘿嘿嘿能夠打敗一個手腕靈活家族統治者的人,絕對不會是一個無能的家夥————”


    林翔沒有對這番話發表任何意見,隻是繼續用探詢而不失戒備的目光,在海因裏希身上警惕地來迴掃視。


    “我搜集過你的一些相關資料————”


    說到這裏,海因裏希舉起雙手,用充滿善意的口氣微笑著說:“別擔心,我沒有惡意。既然是談判對象,至少,我應該對你的一些基本信息有所了解。說實話,這些情報並不詳細。對整個家族聯盟來說,你和隱月城實在非常陌生。擺在幾大族長桌麵上的信息,也大多是關於對你麾下軍隊數量與進化人士兵的推測。這些數據談不上什麽準確,伯格森隱瞞了一切,我們掌握的所有數據,都隻建立在你並吞索斯比亞的速度推斷基礎上。嗬嗬感覺,你和你的城就好像是突然之間從地裏冒出來,令人驚訝,可是在那些狂妄自大的家夥眼睛裏,卻根本上不得台麵。”


    “是嗎?”


    林翔不置可否地問:“既然如此,那麽你又為什麽要留下來告訴我這些?”


    “別把我和那些愚蠢傲慢的家夥歸為同類。我並不認為這是一種榮譽,根本就是肮髒的,充滿褻瀆的侮辱————”


    海因裏希鄙夷地撇了撇嘴,他目光炯炯地盯住林翔:“你和我都是聰明人,雖然不清楚你究竟掌握著多少實力,但我看得出來,你絕對不是那種目空一切,絲毫不顧實際,單純隻以主觀思維作為判斷標準的瘋子。”


    “瘋子和傻瓜之間的區別不大,單憑眼睛觀察,不可能看穿人的內心。”


    應該承認,海因裏希的話極具誘惑力,可是林翔絲毫不為所動————尚未弄清楚對方底牌與最終意圖以前,他不會做出任何具有偏向力的表示。


    “打啞謎不是個好習慣,我們沒有必要在相互探究的過程中浪費時間。直接一些,拿出足夠的誠意————”


    海因裏希碧藍色的眼眸裏,燃燒著迫不及待的渴求火焰。


    林翔沒有迴答。


    艾拉布勞克家族代表身上出現的變化實在太過突然,沒有征兆,也沒有過程,仿佛一道氣勢洶洶撲麵而來的海嘯巨潮,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拖拽著,硬生生迴落到截然相反的方向。他並不奇怪家族聯盟對自己產生的敵意,也完全能夠理解那些已經離開會議大廳貴族們表示出的傲慢與不屑————隱月軍與索斯比亞之間的爭鬥,已經妨害了家族聯盟與之相關的利益。從一開始,他就根本不對所謂的“和平”抱有任何幻想,“禿鷲傭兵團”和城衛軍早已做好戰鬥準備可是,海因裏希剛才所說的這些話完全出乎意料。這個白皮膚金頭發的英俊男子,似乎並不站在家族聯盟一邊。


    林翔從口袋裏摸出香煙和打火機,抽出一支點燃,深深地吸了口煙,從鼻孔中噴出一縷縷煙霧,透過嫋嫋上升的淡淡白色,銳利的目光在海因裏希那張略顯削瘦,卻充滿堅毅和果決的年輕臉龐上來迴瞟視,仔細搜索著每一絲可能出賣對方內心秘密的情緒變化。


    “我想先聽聽你的計劃————”


    令人難受的死寂保持了近十分鍾,林翔才微張開嘴,吐出幾個口氣生硬的字。


    “我是艾拉布勞克家族的第六順位繼承人。我不可能阻止或者否決家族聯盟的出兵決議,但我能夠利用身份和某些小秘密,影響家族議會對一些重要事務的實際執行情況。在整個家族聯盟當中,艾拉布勞克族轄軍隊數量占有百分之三十六的比例。裝備、人員配比、變異士兵等方麵,也是聯盟當中最為精銳的部分。我能夠做的就是拖延出兵時間,至少延遲四十八小時。”


    海因裏希盯著林翔,說:“與纂緊的拳頭相比,鬆散的手指顯然更加容易對付。雖然我不清楚你的實力究竟如何,但是應該能夠在後援部隊趕到前,全殲或者擊敗其它家族聯軍————”


    林翔線條優美的雙唇浮上淡淡的笑意,諷刺的意味全然不加掩飾。他用力狠吸了一口香煙,噴吐出一股濃密的煙霧,笑了笑:“你的確是個智慧超群的家夥,謀策的計劃也非常高明。暫且不論我是否真有實力擊敗那三分之二先發的聯盟軍隊,不管勝敗,艾拉布勞克家族都能保存實力如果我贏了,你們就能占據聯盟內部更多的話語權。如果我失敗了,在索斯比亞領地的分配比例上,艾拉布勞克家族也絲毫沒有任何影響。嗬嗬你實在非常奸詐,也很狡猾————”


    “我必須首先為自己考慮————”


    海因裏希毫不在意林翔的譏諷,他臉上帶著同樣平淡的微笑,說:“我不知道你的底細,也沒有太多關於隱月城方麵的情報。當然,隨著以後相互不斷的合作加深,我們之間的關係肯定會比現在要融洽得多。但就目前的情況而言,我們仍然還是分屬於不同陣營的對手。這已經是我能夠做出的最大讓步和誠意。”


    “你這是在賭博,卻又不想拿出足夠的賭注————”


    林翔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起來:“如果以賭品來看,你隻能算是一個/下/流/賭徒————”


    “籌碼雖然不夠,總比完全沒有好得多。況且,我也有坐上賭桌,參與其中的權力————”


    海因裏希沒有動怒,他慢慢地說:“我不可能在一個沒有任何交集的合作夥伴身上下重注。相互信任需要時間,需要配合,需要讓我看到你擁有的實力是否值得讓我進行更多投資。你說的沒錯————我隻能算是一個下流賭徒。但是不管怎麽樣,謹慎有序的下注,總比剛剛坐上桌子,就瘋狂砸上全部籌碼,莫名其妙輸得一幹二淨強得多嗬嗬我說過,你和我,都是聰明人————”


    林翔沉默著,額頭上略微擠壓起的皺紋,也在幾分鍾後漸漸散開。他在腦海裏認真琢磨著這番充滿火藥味的談話,臉色也開始變得嚴肅起來。


    從身體表麵的各種輕微變化來看,海因裏希不像是在撒謊。他所說的一切,與自己掌握的情報基本相符。尤其是那點最關鍵,也是最重要的部分————按照繼承順位,隻有當他前麵五個直係親屬死亡,才能輪到他掌握艾拉布勞克家族的大權。


    這一點,與盧頓家族的曉極其相似。


    “你必須再拿出另外一些東西————”


    考慮清楚的林翔,再次開口說道:“僅僅隻是延誤出兵時間,你的付出微乎其微。”


    “請說————”海因裏希笑容可掬地點了點頭。


    “家族聯盟必須承認龍騰元————”


    林翔伸手拿起擺在桌麵上的嶄新鈔票,不等對方開口否定或者拒絕,以充滿絕對威勢的語調,深沉而凝重地說:“既然家族聯盟將隱月城方麵視作叛軍,那麽肯定會認為我們下一步會進行新的擴張性軍事行動。這種事情其實算不上什麽秘密,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短時間內,我不會攻擊聯盟境內任何領地。這一戰我會獲勝,相應的,家族聯盟也會在戰鬥要求繼續第二次談判。如果你真的如同自己所說那般,擁有常人難以比及的智慧,那麽就在談判當中,按照我開出的條件,促使聯盟承認龍騰元的地位和使用價值。當然,做為盟友,我還可以再讓你得到一點額外的好處————索斯比亞舊領很快就會改名為龍騰領,盧頓家族發行的貨幣也將一錢不值。一旦聯盟出兵,索斯比亞元也將全部變成廢紙。如果我是你,會趁現在還沒有多少人察覺到的機會,把保險箱裏所有的錢統統換成物資和黃金。”


    海因裏希眼眸裏驟然閃過一絲震驚的目光,他從未想過,與林翔之間的談話竟然會超出自己的控製範圍————這個年齡與自己相仿的男人,究竟是真有如其所說那麽強大的實力?還是僅僅口頭上空泛不切實際的妄語?


    憑心而論,海因裏希的確需要一個足夠強大的外來者作為奧援。但他並不希望對方剝奪太多屬於自己的利益。然而,林翔拋出的誘惑果實的確看上去非常甜美。在接受與拒絕之間,他第一次感覺引以為傲的智慧徹底喪失作用,隻能在猶豫中徘徊。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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