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蘇青想要待在醫院裏陪著瀟瀟,但目前瀟瀟顯然需要治療,而且狀態也不穩定,蘇青也不好一直在醫院停留,在晚上的時候就迴了家,蘇永慶和張慧芬都知道了瀟瀟的情況,看著女兒無精打采的樣子,也隻能無奈歎息。


    第二天還是沒有去上班,一方麵是想去醫院看望瀟瀟,一方麵是不知道怎麽麵對葉尋,蘇青覺的自己真的矯情,或者是犯賤,心裏在乎著瀟瀟,又給葉尋留著念成為他的女朋友,這就像蘇怡說過的,蘇青和她自己口中所說的那些女孩子又有什麽區別,或者說蘇青現在這樣隻會比那些人有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從來隻有他人的事情能夠清清楚楚,輪到自己的時候總是一團糟,原本隻是設想簡單的相處下去,瀟瀟能跟自己在一起,又不至於讓葉尋失望,可最後卻發現這根本不同於設想,是太貪心,走到最後一步的時候一無所有。


    可是蘇青不覺得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在司青將她的人生軌跡改變之後,蘇青就一直是被動的,到最後卻是錯的……


    滿心的思緒,驅車來到醫院,卻再次看到空無一人的病房,那不安的情緒依然在滋長,直到看見在父母陪伴下迴到病房的瀟瀟,蘇青感覺到窒息,隻因瀟瀟比昨天離開時更憔悴,即便是帶著笑容,依然讓人感覺到心底的寒意。


    這一天蘇青依然陪在瀟瀟身邊,就如瀟瀟昨天說的,她成為一個合格的陪護,或許是在害怕著,舉手投足間都是那麽小心翼翼。瀟瀟依然讓蘇青躺到床上陪她看電視,休息,即便是醫生的叮囑也依然堅持。


    十三日,晴


    蘇青迴中海的第七天,錄製節目的後續效應使得更多人注意到她,時常待在醫院,開始有人出沒,蘇青不得已離開醫院!


    十五日,陰


    網絡上出現有關蘇青性取向的傳聞,瀟瀟讓蘇青不要繼續來醫院,因為這有可能會毀了蘇青,蘇青不在意自己,卻拘束於天娛方麵,也不希望在這種時候讓瀟瀟再受到影響,隻能減少去醫院的次數。


    十八日,陰


    住院的第十二天,瀟瀟病情加重,數位醫生與副院長緊急開會研討。


    十九日,小雨


    陳光簽下協議書,嚐試最後診治


    二十日,陰


    診治失敗,瀟瀟提出放棄,省院副教授醫師臨院,連夜施手術。


    二十一日,雪


    手術失敗,藥物延緩惡化。


    大雪天,中海已經有許多年不曾有過漫天飄灑的雪天,一夜之後入眼隻見白色,寒冷,如同踩在積雪上的行人。


    蘇青穿上了大衣披上了圍脖,帶著昨夜瀟瀟說要吃的水果去了醫院,她的臉上已經沒有了表情,隻在進到病房的時候浮現一抹微笑,這是瀟瀟的要求,盡管流過的淚水早已超過記事起的總和。


    不再悲觀,因為沒有了意義,當瀟瀟強打笑容告訴她手術結果的時候,蘇青已經沒有了情緒,曾在夜裏想過是否會有另外一種可能性,這個時候的兩個人會在某個地方欣賞著夜景,會在落雪的時候起了童心堆個雪人,而不是在無神中被水果刀劃開了傷口,卻背過手不讓病床上瀟瀟看到的刺痛。


    雪還在下,瀟瀟躺在換過被褥的床上,父母一直陪在身側,蘇青久坐床邊,電視機裏的節目已經提不起看眾的興致,即便是那節目稱得上高品質。


    “青青”


    “嗯?”


    蘇青抬起頭,每一次唿喚都會讓她從失神中迴轉,如同受驚的小動物。陳光夫婦也看了過來,在瀟瀟堅持著放棄的時候,作為父母的他們並沒有半刻不在尋求著辦法,然而無果,即使絕望,卻害怕在女兒麵前失聲哭出來,饒是素來剛毅的陳光,也在這幾日憔悴了太多。


    “迴去吧,不早了”瀟瀟道。


    “再待一會兒”蘇青搖了搖頭。


    瀟瀟看向她,“迴去吧,讓我跟爸爸媽媽說會兒話”


    “……”


    蘇青顫抖著,卻點了點頭,俯身輕吻瀟瀟側臉,輕聲道:“那我明早過來”


    “嗯”


    久坐在椅子上,起身的時候卻感覺到一陣暈眩,險些栽倒,陳母就在邊上,扶住了蘇青,深深歎息,“早點去休息吧”


    醫院的燈光讓蘇青覺得昏暗,哪怕它一如往日的亮著,走出的每一步都伴隨著壓抑,或許下一刻就會薄如蟬翼般的破碎,入眼,看到靜立在車旁的身影,大燈亮著,燈光下依然飄灑著雪花。


    車開到了小區樓下,車上的兩人都沉默著,蘇青靠坐在副駕駛座上,良久,開口道:“為什麽不進去?”


    “會影響她休息”葉尋看著擺動的刮雨器,或許是恐懼,那窒息般的壓抑,曾眼看著父親離世,經曆過痛苦和絕望,那地方同樣讓他迴想起父親。


    “謝謝你送我過來,這陣子公司還好吧?”蘇青低聲道。


    “嗯,還和之前一樣”葉尋點了點頭,“要去醫院的話,明早我送你過去”


    蘇青的車基本上是蘇怡在上下班開,蘇青開車的次數已經越來越少。


    “葉尋,對不起”


    蘇青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本以為他會失望的離開,但依然陪在自己身邊,隻是不再說著玩笑話語。


    “上去吧”葉尋道。


    “早點休息”


    下車,上樓,迴到臥室關窗的時候看到車子依然停下樓下,良久才調頭離去,手機震動著,取過來打開信息,“雪很好看,還是要關窗”


    一抹微笑浮上嘴角,在這深沉的壓抑中像是舒緩了許多,關上窗,拉上了簾子,燈光在深夜中熄滅……


    二十二日,雪


    睡夢中的蘇青醒了過來,眼角有著濕痕,第一次在夢中流淚,卻記不起夢到了什麽,手機上的時間剛過四點,無意睡眠的蘇青穿上衣服坐到了電腦桌前,在抽屜中取出了依然嶄新的日記本,提筆書寫下一段文字。


    冬日的初晨在大雪中灰白一片,寂靜的臥室中響起了熟悉的鈴聲,蘇青迴過頭,隻覺此時的鈴聲那麽的擾亂心緒,四點鍾的電話,讓人不安


    來電話的是葉尋,蘇青疑惑著劃過接聽,電話那邊能聽到車子在行駛中的聲響,葉尋沒有說話,電話這邊的蘇青卻在顫抖著,她知道手機就在葉尋耳邊,因為能夠聽到他的唿吸聲。蘇青顫抖著,情緒極度的不安,“說話啊”


    “去醫院吧”


    蘇青幾乎是在葉尋說完的時候就跑出了房間,隔壁張慧芬正埋怨著蘇永慶這麽早醒來看電視,聽到外邊的聲響後,起身來到門口,“青青?你這麽早就出去?”


    “我去醫院”蘇青換上鞋子,沒有說更多,甚至連自己的包也忘了拿便出了門。


    葉尋的車已經停在樓下,蘇青直接上了車,葉尋欲言又止,然而他的這般神情已經表明了許多,蘇青心中一沉,在焦急中到了醫院,蘇青直奔住院樓,然而葉尋拉住了她,轉向去急診中心,急診室門口,陳光夫婦正坐在椅子上,陳母哭泣著,陳光在旁安慰,然而他的眼角也是濕潤的。


    那裏麵燈光敞亮,依稀能看到幾位醫護人員匆忙的來迴,蘇青呆呆的站立在門邊,心中隻有焦急和恐懼。


    六點,天依然蒙蒙亮,燈熄滅了,醫護人員打開了房門,仍然站在門口的蘇青突兀的衝了進去,卻被兩名醫生攔在了過道,遮住臉的醫用口罩摘了下來,陳母紅著眼睛詢問主治醫生,不見言語,歎息,離去。


    ……


    執念能讓一個人即使失去了生命也會以另一種形式存在著,哪怕不如往昔


    珍視的人不見蹤影,巧笑嫣然,似是曾經。


    蘇青還能感受到那份溫暖,恍然間就消失了,措不及防,帶走那一絲餘溫,所有的期盼,笑容,言語,在那一抹白色中被帶走。


    ……


    二十七日,雪化


    天比下雪時更冷,蘇青靜靜的站在床邊,看著眼前那隻來過幾次的房間,依然如半月前的那般幹淨整潔,卻再見不到那個人,心口依然疼痛,在看著床邊相框枕的時候伏身哭泣。陳母進了屋,比幾日前更為憔悴。


    “這是瀟瀟讓我給你的”


    陳母將一條吊墜交到蘇青手中,轉身離開了房間,蘇青呆呆的看著手中的吊墜,那是瀟瀟一直戴著的,許多年未離身,蘇青來到穿衣鏡前,將吊墜戴在了脖子上,收進衣口,微涼,卻讓心裏有了些許暖意。


    視線中,一張便簽靜靜的放在相框下方,相框支架掛墜壓著便簽,蘇青感覺到熟悉,坐到床邊將那張便簽抽了出來,許多地名印入眼簾。


    “你怎麽還放一張便簽在包裏麵?”


    “你看看就知道了”


    “這些地名是什麽意思?”


    “都是旅遊景點呀,這些地方是我給自己定下的旅行計劃,等我什麽時候有閑情逸致了,就把這些地方都旅遊觀光一遍,大概會要不少時間吧,所以現在我還沒有開始!”


    “是要不少時間,看著地名也不像是國內的,這加起來都不下十幾個了,不過你要是想去旅遊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去啊?我也挺想去國外旅遊觀光一下,要不咱們讓葉尋批個長假,一起出去旅遊,把你上麵寫的景點一個個都觀光一遍!”


    “好呀,那我們現在去說!”


    ……


    淚水打濕了便簽,蘇青急忙擦幹,小心翼翼的將便簽折疊起來收進口袋,久久的坐在床邊看著臥室裏的每一樣事物,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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