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食堂打飯的時候遇到了羅納爾多,他是我小時侯的玩伴,長我兩歲,後來他父母因工作關係而舉家搬到縣城住,我們也就鮮有聯係。這小子四肢發達,天生一塊練體育的料,在市、縣運動會上屢創佳績,但遺憾的是,他的學業一塌糊塗,頭腦簡單這一說法套在他身上一點也不過分,所以說上帝總是公平的。虧得中國的教育製度還有個特長生政策,羅那納爾多才得以以體育特長生的身份被招入烏龍一中。之所以叫他羅納爾多,是因為擅長踢足球的他嘴裏鑲嵌著兩顆十分可愛的兔牙,就跟巴西著名球星羅納爾多一個樣。這小子現已是一中足球隊的隊長了,在學校裏也算得上是個知名人物,能在高手如雲的一中混到這一地步,在他看來已是修成正果,功德圓滿了,隻恨不能“羽化而登仙”。羅納爾多平生最頭疼的是考試,自知無力,隻好作弊。不過作弊和作賊一個道理,都是需要講究技術含量的,可惜他功力不足,無法達到這一技術標準,因此屢屢被監考老師逮著,學校也一度想將他做除名處理,不過考慮到他在運動會上曾給學校帶來不少榮譽,多少還有點利用價值,因此也隻是給他記過處分而已。羅納爾多知道自己高考無望,上不了大學,於是徹底置學業於不顧,決定在足球方麵發奮圖強,興許某天運氣好被某一球探發現,說不定就被招入國家隊當國腳了。

    吃完飯後羅納爾多把我帶去他的宿舍閑話,談到小時的一些記憶,我們或是捧腹,或是唏噓,不勝感歎光陰荏苒,如白駒過隙。

    聊到足球,羅納爾多說道:“今年足球隊不少隊員都畢業離了隊,球隊現正缺人,所以想從你們新生中招收幾個上來,辭舊迎新嘛。”

    我問:“可不可以考慮一下我?”

    羅納爾多說:“如果你想進來當然歡迎了!小時侯我們經常在一起玩,我知道你球踢的不錯的。”

    我說:“太好了!要是能進去的話我們又可以一起踢球了。”

    “那好,明天我跟教練說一下。我想你進球隊估計不會有什麽難度,因為教練蠻相信我的。全市高中足球聯賽再過三個月就要燃起戰火了,所以球隊組建好之後就要馬上投入訓練,想來時間也是蠻緊的。”

    “我們去年比賽踢的如何呢?”

    “唉,”羅納爾多一聲長歎,“不堪迴首啊,去年咱踢的太差了,不僅小組沒出線,還差點就墊底呢!”

    “去年冠軍是哪所高中啊?”

    “金江六中。去年就是和他們分在同一個小組,結果我們慘遭他們的蹂躪。今年我們要表現的好一點,至少也要小組出線吧,不然我這做隊長的也無法向學校交代。”

    羅納爾多叫我明天下午放學後到操場去試訓,教練屆時會選拔幾個新人,教練如果滿意我的表現的話那我進球隊就沒問題了。

    想到我有機會加入校足球隊,我興奮得差點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我既沒有球衣也沒有球鞋,總不能明天去試訓就穿著牛仔褲光著腳丫踢球吧,那不成傻逼才怪!

    為了明天的試訓,我當晚直奔耐克專賣店,當然這種直奔是帶有很強的衝動性的。一進商店看到這麽多漂亮的球衣球鞋,真是讓人心動不已,結果一看標價,差點令我噴血,一件球衣兩百塊,一雙球鞋三百塊,而且這還是打完折後的價格。我一摸口袋,隻感覺錢包瘦扁無比。後來阿財見狀,二話沒說慷慨解囊讚助我三百塊。阿財人真好,還能這麽關心和支持體育事業,我真是感激不盡,恨不能以身相許。最後我決定幫他完成今天的語文作業以對他濟危扶困的精神表達我的謝意。

    明天我以一束全新耐克運動裝備準時出現在訓練場上,穿上新衣新鞋就是不一樣,感覺都是飄飄然的。我們的馬教練大約四十多歲光景,海拔不過一百七,皮膚黝黑,身材稍胖,還挺著個啤酒肚,留著一頭卷發,綽號“馬拉多納”。據說馬教練年青時曾入選國家青年足球隊,後因他對教練的不滿而不幸被刷下來,導致他從此鬱悶。馬教練原北方人氏,後到南方一帶謀職,當時一中擴大招生規模,緊缺體育教師,校方一看馬教練的簡曆,頗為滿意,於是隨即聘任。三年前刺桐市舉辦全市高中足球聯賽,學校組隊參賽,馬教練也因此兼職一中足球隊教練,不過成績不甚理想。

    馬教練打量一身新裝的我,感慨道:“唉!中國的製造業就是厲害,這麽知名的牌子都被他們冒仿得天衣無縫,假冒偽劣就是屢禁不止啊!”

    他的這番話差點沒使我當場暈倒在他懷裏,他還以為我是在夜市的地攤上和小販子們經過一番激烈的討價還價後買來的大路貨,真是傻眼不識貨。但是我又轉念一想,這也不能抱怨馬教練,隻能怪俺們中國假冒分子猖獗、假冒產業繁榮,消滅不掉。

    總共有包括我在內的十個新人前來試訓,教練要從我們當中挑選七個,看來淘汰率也不怎麽高。經過一係列的簡單測試,教練隻選中了包括我在內的六個人,原因是被淘汰的那四個人對足球一無所知,根本就是些白癡,教練考他們帶球突破,這些家夥總是一帶球就出界了,後來急得索性抱起足球隻往前衝,把足球當橄欖球打。馬教練氣得不行,罵他們都是傻冒,沒事好好在家呆著不要來這邊湊熱鬧。就這樣,我終於如我所願順利加入了一中足球隊,事情就是這麽簡單。其實當今世道許多事情也都是如此,隻是我們往往把它想得夠於複雜了。不過令我遺憾的一點是,我目前還隻是個替補而已,這意味著,要想自己成為球隊的主力,我還得付出努力,得到教練的進一步認可。

    隨著我們六個新人的到來,一中足球隊也就正式組建完畢了。球隊共有隊員十六名,剛好湊足四桌麻將的人數,隊裏除了羅納爾多之外,其餘我一個丫都不認識。

    此後我們開始了每周三次的訓練,以備戰不久就要打響的聯賽。十多個男人湊在一起玩足球感覺就是熱鬧啊,由於我們都沒有係統訓練意識,所以剛開始訓練的一段時間經常會出現這麽一個場景:大夥兒有時為了爭搶一個球,常不顧形象的你拉我我拽你圍成一團猛拚,直到踢得黃土彌漫模糊人的雙眼我們才暫停廝鬥,然後我們往人堆裏一找球,咦,這小東西不見了,環顧四周才發現原來這小樣已在另一邊躺著呢,於是接著我們又是追啊又是跑啊又是鏟啊繼續去搶那個球,不時出現人仰馬翻的情況,整個場麵就跟中東戰爭似的。

    馬教練看到此情此景,既欣喜的點頭又無奈的搖頭,他稱讚我們訓練積極,精神可嘉,批評我們踢球無章法,爭搶無道理。

    每當馬教練看得直皺眉頭的時候,他會一吹哨子示意我們集合靠攏,然後說道:“看你們踢球的樣子我仿佛看到了十幾頭野獸在追殺一隻羔羊,足球是這麽踢的嗎?你們有按我的旨意去做嗎?羅納爾多你身為隊長也擔負著一份責任,平時也要好好跟隊員們溝通。聯賽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希望大家認真訓練,不要踢得這麽亂!”

    羅納爾多站出來對我們說:“新隊員的加盟給球隊注入了新血液,但新老隊員配合還不夠默契,希望大家拿出水平好好訓練。”

    馬教練說:“你們的隊長說的有道理,大家有沒有信心練好?”

    我們異口同聲大聲說道:“有!”

    後來經過一段時間的磨合,我們總算有序訓練起來,馬教練給我們灌輸的那套足球思想和理念逐漸被我們接受,以前的那種野獸追羊的暴力場麵也就沒有再出現在訓練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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