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惟一聽到這親昵熟稔的一聲,她眉頭一顰,想到什麽似的,轉過頭果然看到立在不遠處身形頎長的裴言嶠。

    他的一隻手扶在輪椅上,輪椅上坐著的女人端莊清雅,眉眼輪廓和裴言嶠有幾分相似,從年齡上判斷應該是裴言嶠的母親。

    蔚惟一走過去,在離輪椅不遠不近的地方微微躬身、眉眼低垂著,雙手放在小腹間,禮儀有度地打招唿,“伯母好。”

    裴姝怡蹙眉看著蔚惟一的五官,覺得自己應該是在哪裏見過,她微微側頭問身後的裴言嶠:“這位是……?”

    “她叫蔚惟一,目前就職於盛氏,是盛氏工程部項目組的經理。”由於蔚惟一早在六年前就被蔚家驅逐,裴言嶠也就沒有介紹她是蔚家的大小姐。

    “原來是惟一。”裴姝怡好看的眉眼舒展開來,溫柔地笑著說:“我跟你母親是很好的朋友,不知道你記得不記得,你小的時候,我抱過你。”

    裴姝怡的初戀就是蔚惟一的父親,後來又和蔚惟一的母親成為閨蜜。

    “啊?”蔚惟一和裴言嶠兩人都有些驚訝,實在沒有想到他們還有這一層關係。

    裴言嶠俯身問裴姝怡,“媽,我怎麽沒有聽你提起過?既然你跟蔚伯母情同姐妹,為什麽當初你們不把我跟蔚惟一定下娃娃親呢?”

    裴言嶠三歲時被送去“無間島”,17歲時才迴到裴家,沒幾年蔚惟一就留學國外,再後來蔚家落魄,不久後蔚惟一去了h市,兩人自然沒有交集。

    裴姝怡聽到兒子的話,“噗”地一聲笑出來,她瞪向裴言嶠,嗔責地說:“淨說胡話!媽和你蔚伯母哪是迂腐的人,若是一早就訂下了,現在你們長大了不喜歡又再退,那兩家關係多難堪。”

    “沒有的事。”裴言嶠意味深長地望過沉靜不語的蔚惟一一眼,低聲說:“我很喜歡一一,而且媽你之前沒有介紹一一跟我認識,我們兩人現在還是這麽熟,可見也是緣分。”

    裴姝怡清楚自家兒子就這玩世不恭的性子,聞言也沒有把他這話當真,她伸手拉過蔚惟一的手腕,滿是自責地說:“當初你們家發生那麽大的變故,我也幫不了你們什麽,我這輩子能再見到詩嫻的女兒,也算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實際上當初蔚承樹和杜詩嫻負債累累時,杜詩嫻雖然沒有向她開口,但她還是主動支援了杜詩嫻不少,隻是她也是身不由己,能給的畢竟有限。

    後來杜詩嫻還是離開了人世,

    這也是她多年來一直感到愧對杜詩嫻的原因。

    她不告訴蔚惟一,一來是她到底沒有幫上多大忙,難以啟齒,再者她不想給蔚惟一造成心理負擔,畢竟對於蔚惟一來說,那幾百萬並不是一筆小數目。

    蔚惟一連忙蹲下身,反握住裴姝怡瘦削蒼白的手,“我知道,不怪伯母。”

    她也是在芯片裏才知道裴言嶠的身世秘密。

    裴姝怡所愛的男人偏偏是她的堂哥,兩人不顧*的罵名在一起,這才有了裴言嶠。

    終有一天兩人的事被裴家人知道,他們無法接受這種敗壞家風違背倫理道德的愛情,於是後來裴姝怡被裴家驅逐,裴父和另外一個女人結婚。

    裴言嶠對外是裴父和正妻的第三個兒子,裴父和正妻隻有一個女兒,比裴言嶠小了四歲,對外卻是裴言嶠的二姐,裴言瑾則是收養,年齡確實比裴言嶠大。

    這麽複雜的關係,外界幾乎沒有多少人知道,除此之外,裴言嶠又是黑勢力組織的首領,如果那個芯片裏的視頻和文字資料一旦曝光,裴言嶠的處境就不用說了,裴家必定也會受牽連,因此段敘初藏著芯片,不僅保護了裴言嶠,同樣保護了整個裴家。

    再說迴來,裴姝怡離開裴家後,斬斷對堂哥的所有情思,幾十年來裴姝怡過著一種與世隔絕的生活,想必那時她母親沒有向裴姝怡求助,也是因為不想打擾裴姝怡吧!

    裴姝怡伸手摟過蔚惟一,輕拍著她的背,近乎哽咽地說:“既然你媽不在了,若是你不嫌棄,以後你可以把我當做你的媽,我也很想有個女兒。”

    蔚惟一用力地點點頭,眼睛發酸,“嗯!”,裴姝怡懷抱裏很溫暖,散發著淡淡的馨香之氣,讓蔚惟一想去死去多年的母親來,她的肩膀不可抑製地顫抖。

    裴言嶠站在旁邊看著相擁而泣的母親和蔚惟一,他突然覺得有了這層關係,他的心裏也發生了微妙的轉變。

    母親從來沒有催促過他的婚事,但他知道母親很希望他定下心來成家立業,而對於他來說,因為不愛,因此娶任何女人都一樣。

    他的妻子隻要是母親喜歡的、母親為他選中的就夠了,此刻看來母親似乎很中意蔚惟一,他也不討厭蔚惟一,如果母親想促成他們兩人,他並不介意。

    正這樣想著,裴言瑾和段敘初並肩走過來,裴言瑾先開口說道:“伯母,我已經辦好相關手續了。你去換下衣服,我送你迴住處。”

    裴姝怡這

    才鬆開蔚惟一,溫婉地笑著點頭,“好,麻煩阿瑾了。”

    段敘初走上前,把懷裏的一束鮮花遞給裴姝怡,“伯母,我是阿瑾生意上的朋友,今天才知道你住院,伯母不要怪罪,祝福伯母康複出院。”

    裴姝怡接過鮮花,“我沒有什麽大礙了,謝謝你的關心。”,她自然知道段敘初的身世背景,隻是段敘初從8歲到20歲,整整12年間都流落在外,因此即便曾經裴段兩家關係不錯,這還是她第一次見段敘初。

    蔚惟一剛剛站起身,聽到段敘初的說話聲,她驚了一下,片刻後才想起段敘初是來找她的,應該是在途中跟裴言瑾遇到,這才一起過來問候裴姝怡。

    她知道這種時候段敘初肯定會裝作不認識她,於是她往後退了退,試圖不出現在段敘初的視線裏。

    誰知段敘初轉過頭看她,“這位是……?”,他唇角噙著笑,看起來倒是溫文儒雅的,但隻有蔚惟一捕捉到了他重瞳裏一閃而過的陰冷。

    不等蔚惟一“自我介紹”,裴姝怡滿眼憐愛地凝視著蔚惟一,笑著說:“她是蔚惟一,我剛收的義女。”,言簡意賅,並沒有提起蔚惟一複雜的家世背景。

    段敘初點點頭,“原來是這樣……”,他也知道裴姝怡和蔚母的關係,也正因為他知道,他才擔心裴姝怡會撮合蔚惟一和裴言嶠兩人。

    段敘初鬆開微微攥在一起的手指,心緒剛平靜下來,一直沉默不言的裴言嶠突然用責怪的語氣對裴姝怡說:“媽……什麽義女不義女的!剛剛我就說了我很喜歡一一,不如你成全我們兩人怎麽樣?”

    蔚惟一聞言驚顫地看向裴言嶠,裴舒怡和裴言瑾皺起眉頭,段敘初下一秒就猛地望向裴言嶠。

    兩人的目光相撞。

    段敘初重瞳微眯透著濃烈的陰鷙,而裴言嶠則是掀起眉毛,黑曜石一樣的眼眸裏含著玩味的笑意,他的雲淡風輕和段敘初的咄咄逼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王者相鬥,氣氛一時間劍拔弩張,無形中似展開了一場廝殺,而很顯然越是在乎的多,弱點就越明顯。

    這場沒有硝煙的戰役中,段敘初處於下風。

    裴言嶠眼風下掠,看到段敘初緊攥在一起的十指,裴言嶠細長的眼睛眯起來,一絲冷厲滑出。

    裴姝怡不清楚段敘初和裴言嶠的恩怨,隻覺得氛圍僵硬,剛想開口說些什麽,裴言瑾在這時提議道:“不如這樣吧!我看伯母跟惟一一見如故,阿初迴

    國後也沒有來拜見伯母,趁此機會大家吃頓飯聚一聚怎麽樣?”

    裴姝怡正有這個想法,點頭應承下來,“好,麻煩阿瑾你安排了。”,說完又笑著問段敘初:“阿初,你有時間陪伯母一起吃頓飯嗎?”

    段敘初收迴陰鷙的目光,在長輩麵前又是一副恭謙有禮的姿態,“我很樂意奉陪。”

    裴言嶠就不用問了,必須聽母親的。

    蔚惟一眼瞧著就剩自己了,她有一種趕鴨子上架的感覺,不吃這頓飯就拂了裴姝怡的好意,若是吃了指不定會發生什麽,就像剛剛,若不是裴姝怡在場,難保段敘初和裴言嶠不會打起來。

    當然他們不是為了她蔚惟一這個女人,而是他們會以搶她為名相鬥一場,誰搶到她,誰就贏了,而無關是否喜歡她,她不過是這兩個男人相殺的借口而已。

    蔚惟一不想跟自己找罪受,剛要委婉地拒絕,裴言嶠突然幾個大步上前,一條手臂自然而然地攬住蔚惟一的肩,親昵地說:“一一妹妹你還在猶豫什麽?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一起吃頓便飯你都不願意?你這樣,多辜負我媽對你的喜歡。這些年我還是第一次見我媽這麽開心,所以於情於理,你都應該滿足她這個小小的心願。”

    原本裴言嶠突然摟上來,又用那麽曖昧的語氣叫她妹妹,她下意識地抓住裴言嶠的手臂準備摔他,結果想到裴姝怡還在場,於是隻能忍住。

    直到裴言嶠的後半句話,不管裴言嶠懷揣怎樣的心思,但她看得出來裴姝怡確實是發自內心地想對她好,若是她為了一點小事而拒絕了裴姝怡,那她也太不懂事。

    最終蔚惟一還是緩緩地點點頭,“好。”

    裴言嶠也算識趣,或者說他很聰明,避免蔚惟一厭惡他,不等蔚惟一推開他,他先鬆開蔚惟一的肩膀,轉身走到裴姝怡的輪椅前,“媽,我抱你迴病房吧!”

    裴姝怡聞言眼中立馬紅了一圈,迴過神後又連忙拒絕,“不用!媽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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