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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槿原本是有些害怕見到外祖母的,她總覺得外祖母這樣一出生就享盡榮華富貴,恩寵不斷的人,總有些高高在上,極難與人親近。


    至少對華槿是如此的,她有些害怕外祖母那種能洞穿人心眼神,還有她對自己不近人情的冷漠,明明是嫡親的外孫女,待她卻比不得一個外人親近……


    但重活一世,華槿卻不那麽害怕了……外祖母就算看起來再怎麽嚴厲,她也還是個普通的需要子女關愛的老人,不然,她也沒必要叫她去範家了……


    華槿思索著明日見了外祖母,該怎麽做才能討她歡心,想了大半天也沒什麽頭緒,就有些焦慮地躺在床上滾來滾去。


    今晚值夜的是紫菱,她聽到帳內有動靜,就端了鬆油燈過來詢問:“小姐可是睡不著?”


    華槿不想紫菱擔心,就輕輕地搖了搖頭,“許久不曾這麽早睡,有點不習慣……你且去歇了吧,我躺一會兒就好了。”


    因為明日要趕路,母親就叮囑她們要早些休息……


    紫菱聽了就端著鬆油燈退了出去,華槿以為她是去睡了,卻不想過了一會兒,她又摸黑走了進來,坐在了她床側的杌子上,輕聲說:“那奴婢陪您坐一會兒……等您睡著了奴婢再走。”


    紫菱總是這麽總是這麽忠誠執著……華槿病重的那段日子,連她都覺得自己離死不遠了,對自己的病一點兒不上心,紫菱卻還是到處奔波替她尋醫問藥,勸她要愛惜自己,不能放棄。


    那時候好幾個大夫都說她時日不多了,她怕自己走後紫菱日子難過,就把自己名下的珠釵首飾、金銀玉器都裝在一個匣子裏,連同她的賣身契一起,交給了她,還她自由身。


    還跟她說,等自己走了以後,她就帶著這些東西離開靳府,在外頭置幾畝地,也不要再給人當丫鬟了,有閑置的銀子就做些小本的生意,安穩地過日子。


    紫菱聽了卻很傷心,當著她的麵兒就把賣身契給撕了,還哭著說,她無論如何也會想法子治好華槿的,還求華槿不要趕她走……


    後來紫菱也確實這麽做了,可惜她早已萬念俱灰,隻剩一具行屍走肉的軀殼,根本沒有求生的欲/望,紫菱就算費盡心思,也無濟於事……


    想到那段困苦難當的日子,華槿心裏總是有些難過的,她不想讓紫菱看出異樣,就翻了個身,背對著她閉起了雙眼。


    紫菱許久都沒聽到小姐有動靜,這才放心地去暖閣睡下。


    聽到腳步聲遠了,華槿又重新睜開了雙眼,看著頭頂的帷幔,久久不能入睡。


    過了一會兒,她就聽到槅窗邊有細細的聲音傳來,她連忙披衣起身,屐了鞋輕手輕腳地去開門。


    二哥華霖滿麵笑容地站在那裏,他身量並不高大,眉宇間甚至還含幾分不羈,華槿焦躁的心卻忽然安定了下來,她就朝二哥輕輕地笑了起來。


    華霖看著還身著中衣,披頭散發的妹妹對著他傻笑,有些不明所以,朝她走了過去,摸著她的頭輕聲說:“我家妹妹不會真傻掉了吧?這大半夜的有什麽好笑的……”


    二哥以前也很喜歡摸她的頭,總把她當小孩子看待……


    華槿眼眶微熱,強忍著才沒哭出來,過了大半響,她才伸手卻掰自己頭上那隻不安分地手,不滿道:“二哥又摸我頭,我又不是小孩子!”


    聲音悶悶的,卻不像是不滿。華霖哈哈大笑:“母親不是常說,沒及笄就是孩子嗎?你又沒及笄,我摸你幾下頭又怎麽了!”


    二哥最會強詞奪理,華槿說不過他,就請了他到西次間坐,又把前幾日曬好的金銀花拿出來,親自泡了茶給他喝。


    華霖端著茶輕輕嗅了幾下,嘴角就抽搐了幾下,“我聞著這味道有些像我擱你那兒的忍冬藤,不會真被我猜對了吧?”


    華槿在他對麵坐了下來,輕輕地點頭,“二哥鼻子倒是靈。是你迴來的前幾日我讓丫鬟們采的,這幾日曬幹了,就特地泡來給你嚐嚐……二哥試試味道如何?如果覺得好,我就讓人送些到你那兒……”


    看華槿說的津津有味,華霖也隻能象征性地輕呷了幾口,花曬好沒多久,雖然加了糖,但泡了水還是帶著幾分苦澀……華霖不太喜歡,但看到華槿期待地眼神,他也隻能艱難地點了點頭,說:“還好,還好。”


    二哥如果真覺得一樣東西好,肯定是滿心誇讚的,而不是說的這麽勉強……華槿有些失望,卻很快振作起來問他:“二哥這麽晚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華霖看著茶盞裏的一朵朵黑不溜秋的金銀花又是一陣肉疼,強忍著才沒說華槿辣手摧花,把他盼了這麽久的花兒就這麽摘來當茶喝了。


    他放下茶盞,看著華槿說:“也沒什麽事,我就是聽說明天你跟娘、三妹要到範家去,怕你擔心得睡不著,就過來看看……”


    說著就又伸手來摸她的頭,“我雖沒怎麽見過外祖母,但我也知道,外祖母也並非不通情達理的,你隻要不在她麵前出錯,她也不敢為難你……你也別擔心,去到範家,你就跟著幾位表姐學,她們在外祖母跟前伺候得久,知道外祖母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你學她們總不會有錯。”


    二哥果然是擔心她不受外祖母待見會傷心才過來的……


    也不知道他明天去不去……母親雖耳提麵命讓他必定要到場,二哥也滿口應下,可以二哥的性子,應下是一迴事,去不去又是一迴事。


    華槿抿了抿唇,輕聲說:“這些祖母都叮囑過我,我不會丟父母親的臉的。就算真做錯了什麽被外祖母斥責,我也不會亂來的,二哥你就放心吧……倒是二哥,外祖母壽辰那天,你可會去?外祖母念叨你好久了,你可別又……”


    “我知道。”華霖輕輕打斷了她的話,站起來說:“時辰也不早了,明天你還要早起趕路,二哥就不打擾你休息先走了。”


    知道歸知道,可還是沒明說去不去!


    華槿有些失落,卻還是親自送了華霖出門,等迴到房裏,就看到紫菱有些自責地站在她麵前,華槿知道她想說什麽,便道:“二哥是悄悄過來的,你沒發現也不奇怪。”


    那也不能睡得這麽死啊!紫菱欲言又止,華槿卻笑著上了榻,很快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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