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借你的扳手使下。”帶著濃厚的黃岩味男中音在我身後響起,我憤怒地轉過頭看著眼前這個人,身上穿著耐磨的工人服,上麵滿是油汙,不用想便知道至少個把月沒洗了,標準的工作服,隻有工作時才穿。當然這是在建立在迴家他會洗澡的前提下。

    中年民工看我有點生氣地瞪著他,心裏發虛,忙說:“一……一會還你。”

    我傻笑著,“嘿嘿,我的扳手昨天不小心勁兒使大了,當場斷了,不好意思啊。”

    “有這麽大力麽?”中年民工帶著懷疑的眼神吱唔著走開。

    陳風拍拍我的肩,“師傅,明天記得把扳手修好。”燕子也跑過來,眼神像挑媳婦一樣朝我全身上下看了兩遍,點著頭還忘念叨:“嗯,真像,真像”。 我無語,一腳朝燕子那垃圾的屁股踢去,他敏捷地閃開。旁邊看見的人再也憋不住,全笑開了。

    我是鬱悶得不行了,怎麽說我也是一個大學生是吧,雖然是一所三流大學的三流大專生,但被人家誤認為民工,心裏還不是滋味,我像是身上每天帶扳手的人嗎?將來好歹也是設計師、工程師級別,雖然現在隻是一個普通員工。

    想到學校把我們十個人推薦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就樂不起來,也難怪每年招生的時候就吹得天花亂墜,什麽就業率99%,我他媽就不信了,這種地方能留得住人?車間裏的老錢早就說了,去年這個時候也來了十幾個大學生,結果是沒幾個月走得一個也不剩了。

    正當我發愣的時候,我們偉大的吳總,吳藝術家來了,“小夥子們辛苦啦。”

    “應該的,應該的。”燕子那馬屁王忙拍馬屁。

    “休息夠了我們就去對麵幫他們一把,他們車間搬來了一車東西。”吳總正義的臉讓我不好意思不動身。誰知道走到對麵車間裏才發現十個人隻來了四個,真他媽鬱悶,原來我還是太單純了。張誌他們肯定跑到外麵抽煙去了。

    來的四個人正好是我們住在二樓的四個人,我,陳風,嚴鬆還有曹友全。對了,燕子的全名叫嚴鬆,隻是大學時叫他燕子叫慣了。十個來黃岩的我們四個正好是同一個班的,所以我們就住在一起了,畢竟和其它班的也不是走得很近。陳風看出我在想什麽歎道:“算了吧,誰叫咱們是優秀班集體出來的呢。”這點說來搞笑,因為我們班主任正好是我們學院的主任。所有我們就連續做了三年優秀班集體的好學生,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我的媽呀!當我看到一卡車裏裝的全是沾滿油漬線切割,我就傻了,早知道不做這好學生了。雖然我的衣服本來已經弄得很髒了,但我不能讓它弄得洗不幹淨啊。我媽可不在這,這得我自個洗。

    沒辦法,敬愛的吳總都發話了,我們也隻好動手了。反正要動手,當然要表現好一點。我立馬朝一女孩子身邊跑去幫忙,我看到她吃力的用雙手拖著線切割的主機,毫不猶豫地伸手一起去拉。女孩子抬頭看我一眼,朝我笑了一笑。我也點點頭傻笑兩聲,長得還行,紮個馬尾,身材微胖。別的也沒仔細瞧。大學生嘛,要注意素質表現。

    完成任務後,大家都快累得扒下了,那女孩說了聲謝謝我也沒答應。陳風叫我,我會意的朝廠門口走去。到了廠外頭,便看見張誌他們一夥,打了聲招唿他們就進去了,畢竟是大學生,這麽有默契。

    陳風發了一支煙給我,笑道,“你媽的,你小子一上去就找了一個最漂亮的去幫忙,搞得我隻好和那個醜丫頭一起。”

    “靠,不會吧,你的眼光怎麽落後到80年代了,就這貨色也是最漂亮的?”

    “你沒見旁邊那幾個長得人五人六的啊。也就那個胖妞算不錯了。”陳風說完深深地抽了一口煙。

    我想想剛才那幾個女孩好象也是就她長得算還好了。“不會是廠花吧,唉,命苦,一廠之花就這水準。我說你不會懷春了吧,雖然人家長得蠻豐滿的,但你也要考慮到你家裏還有趙淑玲那隻母老虎啊。”陳風大學和我一個寢室,我當然知道他大學還和趙淑玲不清不楚的,雖然一直沒有公開承認關係,但誰都知道他倆。

    陳風又深深的吸了一口煙,神秘地說,“我有預感,你和這個牽牛花裏邊的廠花會發生點什麽。”

    “切,你以為你誰啊,還未卜先知。”我不以為然。要知道我一直喜歡我的一個高中女同學,雖然她對我沒什麽表示,可我對她始終忘不了。至於其它人,過往雲煙罷了。媽的,男人真賤。

    我和陳風瞎聊了一通看要下班了忙撒泡尿迴去。陳風一邊很爽的樣子一邊還問我,“你說我們將來離開了這裏,迴了九江,或者去了上海是不是也改不了這臭毛病了?”

    “嘿嘿,改不了好啊,把黃岩的優良傳統發揚光大。”黃岩人有一個不雅的習慣,就是隨地大小便,我剛來那幾天,有一次在路邊吃餛飩,一輛出租車急速停在了馬路對麵,馬路不大,所以還是掀起了一陣灰,我們心裏暗罵。誰也沒想到司機打開車門從容地掏出他的寶貝朝馬路邊撒起尿來。我們一夥大眼瞪小眼,見地攤老板沒反應,顯然司空見慣,燕子一愣,一個餛飩差點咽死他。“習慣了就好,嗬嗬。”陳風說完繼續吃,而此外大家都沒什麽味口了。這件事原本希望是偶然,可是後來發現是風氣,後來大家也見怪不怪了,反而近墨者黑,也漸漸入鄉隨俗。

    和陳風迴到廠裏,見我們那夥人正圍著吳總不知道在說些什麽,我也懶得理他。

    我們十個人從學校來這裏也有半個月了,被晾在這山溝裏啥也沒幹,原因是我們學校沒收到這個廠要搬新廠房的通知,在無所事事的同時,在學會了打拖拉機的同時,我們成為了新廠的搬運工,同時也是免費的搬動工。老板在第一次見我們的時候就已經聲明下個月一號正式上班。

    當然,做為新時代的接班人,我們義無反顧的加入了搬廠大軍,哪裏有需要,哪裏就有我們。唉,要不是吳總帶隊,我還是情願呆在宿舍打拖拉機。

    說到這個吳總,他全名吳德豪。軍旅藝術家,書法國畫一流。要搬廠的前一天來到我們那,和我們四人住一層樓。第一次見麵就親切得要死,什麽我來遲啦,我在部隊天天忙,哪個首長要我給他寫個字,哪個首長又要我給他畫副畫,老板的一朋友老是催他,他不好意思隻好收拾家夥趕過來了。還說什麽早知道這裏有一夥大學生在等他,他再忙也要早點過來。

    然後開始獻寶,拿出幾本雜誌,上麵對他都有過報導,人家看這些也沒意思,報導太多了,隻是順手拿了兩本過來。我開始一聽是藝術家,馬上崇拜得要死。後來見他得意忘形的樣子就惡心。張誌和燕子他們還圍著他,我早上廁所去了。這種人叫藝術家,我呸。

    燕子是還不了解他,人沒我聰明,比較傻沒辦法,要不然他也不會拍吳總馬屁。至於張誌不同,他在學校是學生會主席,他拍馬屁已經成為一種生活方式,不拍不行,不拍心裏過不去。

    下班的時候,吳總宣布,為了犒勞大夥,老板決定本月食堂免費用餐。我們一陣吹唿,但立馬熄火了。媽的,真陰,今天都2月25號了,還不是閏年,沒29號。累死累活就是為了一餐飯。

    “我操。”不知道後麵誰罵了一句,我心裏暗爽。

    吳總也沒說什麽,帶大家上四樓食堂用餐。

    食堂裏頭坐滿了人,還有一條長隊,大概是因為免費,中國人都喜歡這兩字。

    我們自覺的都站在吳總後麵,那些老員工都看戲一樣看著我們這夥人,是憐憫?是羨慕?還是覺得我們可笑,我不知道。大概他們沒見過大學生吧。

    “偉哥,你的廠花。”陳風推了推我,我順著他的眼神果然看到剛才那個女孩子和另一個人五人六的女孩坐在一塊。

    打了飯陳風又像我使使眼色,我說,不好吧,燕子他們都去了最後麵。

    “沒事,我們一夥人十一個,一張桌子八個,肯定坐不下,這不正好趁了你的意。a計劃啟動。”

    我操,說得我跟色狼似的,我還b計劃呢。我懶得爭辯什麽,跟著陳風若無其事地走到廠花對麵,a計劃是我和陳風以前在大學時候泡妞時說著玩的,意思是勾起對方的注意,但保持神秘感,什麽玩意。

    陳風走到那所謂的廠花對麵,非常有風度的問,“兩位美麗的小姐,請問我能坐在這裏嗎?”

    廠花旁邊那位醜丫頭大大咧咧地叫我們隨便坐。周圍的人看我們一本正經的樣子也都沒什麽反應,廠花更沒反應,好像不記得我剛剛還幫過她。我也不想丟臉,低頭吃飯,陳風桌子底下用腳踢了踢我,我沒理他。靠,又不是什麽絕色美女,值得我一代情聖出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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