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菡去而複返,聽明白了年貴妃的意思,隻是看不透她的心思。先前自己投誠,她分明不願意接納自己的好意。這才幾日心性便轉圜,當真難以捉摸。“既然貴妃娘娘吩咐,臣妾必當盡力一試。”

    沒想到熹妃答應的這樣爽快,靜徽有些意外。“貴妃你也受了驚,既然熹妃願意擔待此事。便交由熹妃處理。你早些迴宮安歇,讓禦醫請過平安脈方可放心。”

    “多謝皇後娘娘關心。”年傾歡就著樂琴的手,慢慢的起身:“佳甜,你也早點迴去歇著。今日之事不必放在心上,索性那小侍婢還有氣,不打緊。”

    “多謝貴妃嫂嫂體恤,佳甜會好好保重。改日再去向嫂嫂請安。”佳甜就著映蓉的手慢慢的站起來,才看見自己的侍婢雙雙歸來。“今日之事,都是佳甜疏失,支開了侍奉在側的侍婢。還望皇嫂不怪咎她們。”

    順著她的目光,靜徽瞧見慌慌張張趕來的那一雙侍婢,心中一動。“罷了,既然是你的近身,你自己去管教就是。本宮隻提醒你一句,下迴萬萬不可這樣冒險了。幸虧今日無礙,否則叫本宮如何能向你皇上哥哥交代。”

    “是。”佳甜謝過了皇後,對懋嬪柔美一笑:“多謝懋嬪嫂嫂,佳甜先行告退,改日再去嫂嫂宮裏道謝。”

    “妹妹慢走。”宋代柔目送和碩易安公主離開,才幽幽歎了口氣。“公主正直青春,卻有這樣的頑疾纏身,當真是可憐。”

    雁菡隻是點頭,並未感慨什麽。

    靜徽默默的看著年貴妃一行人遠去的身影,終究無聲的歎了歎:“哪能事事盡如人意呢,終究是上蒼注定的。罷了,本宮乏了,這好好的春景,也隻能辜負了。”

    “臣妾恭送皇後娘娘。”二人齊齊的行禮,目送皇後離開。

    宋代柔才低聲問熹妃:“此事好查麽?娘娘別怪我多嘴,我始終覺得,既然不管您的事,何不尋個由頭推諉旁人?”

    懋嬪向來與年貴妃交好,今日卻為自己著想一迴,雁菡有些受寵若驚。“多謝姐姐關心,妹妹隻不過略盡綿力。”

    “也對。”宋代柔點了點頭:“旁人覺得是難事,可能難不倒你。好吧,如此我就不打擾了。”

    身邊的人接二連三的離開,方才還姹紫嫣紅的禦花園,一下子就冷清了起來。雁菡領著初蕊、初芽,以及自己宮裏的掌事太監徐瑞和,仔仔細細的繞著假山石找了一圈又一圈,細細的查看著四周可留下了什麽線索。

    初蕊見四下裏再無旁人,才小聲道:“娘娘方才迴來的晚,沒聽見年貴妃對皇後娘娘打包票,說您三日之內必然能找出行兇之人。奴婢擔心,萬一要是沒有證據,隻怕年貴妃娘娘麵子掛不住,必然會朝娘娘發難的。”

    “三日為期?”雁菡的確沒有聽到這一句,不過也無妨,她並不擔心年貴妃會因此責難自己。“徐瑞和,你去找兩個小太監,試試看用什麽法子,能讓已經斷裂的石頭,在有人經過的時候自己滾下來。本宮偏不信這麽湊巧,年貴妃與公主近在咫尺,這石頭剛好不偏不倚的掉下來,怎麽就能算計的這麽分毫不差呢?”

    有懷疑過,行兇的人是會功夫的。當年貴妃經過這裏,他以藏匿在袖中的暗器一彈,假山上的石頭就掉下來了。但再仔細一想,宮嬪之中也好,宮女之中也罷,鮮少有會功夫的。倘若有,大家必然會將疑惑的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反而更加容易暴露。雁菡收斂了心思,問初芽:“你可知道,那個被石頭擊中的小宮婢在哪裏伺候?”

    初芽點頭:“是花圃侍奉的小丫頭,叫吉憐。”

    “徐瑞和,你留在這裏仔細查驗。另外叫兩個小太監,跟初蕊去侍衛房問問,這兩晚,禦花園中可有什麽異常。初芽,你陪我去下院,看看那個受傷的小宮婢。”雁菡覺得,無非是這三方麵著手。吩咐下去,她就趕緊往下院去了。

    “她怎樣?”禦醫一直留在那小宮婢的廂房裏伺候,雁菡雖然覺得奇怪,但也未曾往深裏想。

    “迴熹妃娘娘的話,臣已經將傷口包紮好,止住了流血。因為傷在頭顱,故而有些麻煩。須得要謹慎觀察,如有變化,得預備隨時用針。”禦醫如實迴答。

    “用針?”雁菡有些憂慮,宮裏未經過主子允許,即便是救人,身為禦醫也不可私下用針。“已經嚴重到這地步了麽?”

    “迴娘娘,正是。山石滾落,正好擊中頭顱,力道之大,可謂傷的不輕。”禦醫也是滿麵愁容,此宮婢乃是年貴妃吩咐救治的。貴妃又在孕中,倘若自己力有不逮,人沒能救活。辜負了貴妃一番善意,又衝撞了貴妃孕中之喜,他如何能擔當的起這個罪名。“是否用針,還望熹妃娘娘示下。”

    一時之間,雁菡也不能貿然迴答。“她不是還沒到危急之時麽,先觀察再做打算不遲。”

    “臣遵旨。”禦醫暫且退去了一旁。

    雁菡便徑自走到她的床邊。

    床上的宮婢是平躺著的,這樣的姿勢,平

    日裏熟睡是絕對不敢有的。畢竟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宮女隻能側臥。她這個樣子,若是給管事的姑姑看見了,說不定又是一頓毒打。雁菡再往前一些,想看清楚這宮女的容貌。誰知她的唇忽然動了動,似乎是醒了。

    “禦醫,你過來瞧瞧,她是不是已經醒了?”雁菡說著話,想要伸手去撫她的臉頰是否冰涼。誰知道手在半空中還沒有落下,那宮婢忽然一口鮮血噴出來,濺的自己滿手都是血點子。

    “熹妃娘娘,請讓一讓。”禦醫見此情形,不禁大驚。趕忙上前為那吉憐診脈。誰知道手在對方的腕子上一搭,臉色驟然生變。“臣鬥膽請熹妃娘娘示下,究竟這針是用還是不用?隻怕此時,已然是千鈞一發之際。稍微猶豫,可能……就救不迴來了。”

    眸子裏劃過一道精光,雁菡似乎沒有遲疑。“禦醫請施針吧,但凡有事,本宮必將一力承擔,隻求你能救她平安。”

    “臣遵旨。”禦醫趕緊讓內侍監打開醫藥箱,從裏麵取出了銀針。

    這個情形,雁菡有些不敢看,自領著初芽退到了旁邊的空房中,就著溫水清洗掉手上的血點子,安心等候。

    “娘娘,您為何要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奴婢冒險,倘若她真的有什麽三長兩短,那也是她的命。但若是皇後娘娘,又或者年貴妃娘娘不許施針,這罪責便是要落在您的頭上了。奴婢隻怕,您驟然晉封為妃,已經惹得兩宮妒恨,正愁沒有借口打壓您呢。”初芽不光是擔心施針對熹妃不利,且還擔心這件事就是皇後與年貴妃做下的扣。擎等著熹妃自己往裏麵跳。焉能知這裏麵,根本不是個深不見底的火坑。

    “你擔心的本宮都明白。本宮也一樣擔心不已。“雁菡幽幽的歎了口氣。“方才沒來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何年貴妃會讓我來處理此事。如今見到那吉憐,我心中就有數了。她不過就是花圃裏侍弄花草的丫頭,初芽,你可看見她身上的料子了嗎?那是極好的貢緞,雖然顏色清淡,卻是今春新貢的。試問一個普普通通的侍婢,怎麽可能穿上這麽好的緞子?”

    “娘娘您的意思是,她背後有人撐腰?難不成,她就是年貴妃的人?”初芽想不明白這其中的深意。“就算她是年貴妃的人,這件事和娘娘您也扯不上任何關係啊?貴妃要上演苦肉計,令皇上同情垂憐,盡可以自己演著就是,奴婢始終不明白,年貴妃為何一定要娘娘參攝其中!”

    無奈的歎了口氣,雁菡不願意對初芽明說:“事情並非是你想得那麽簡單。而整件事

    情,年貴妃早已經比咱們更敏銳的洞悉了。她之所以要我出麵,就是希望我能無聲無息的化解此事,不要讓後宮裏的一些人覺著難堪。”

    沉吟了片刻,雁菡接著又道:“這件事情,無論怎樣都必須查出始作俑者。皇後已經發覺,那石頭是被人動了手腳的。但願徐瑞和不要令本宮失望。否則,還真是兜不住了。”

    初芽到底也不明白,究竟熹妃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跡。難道單憑一件衣裳的料子好,就能斷定這個吉憐不簡單!可是,這和宮裏頭的哪些人會有牽扯呢?為何原本鎮定自若的熹妃,會一下子方寸大亂?帶著種種的疑問。初芽詫異的福身:“奴婢並不明白其中的深意,還望熹妃娘娘提點。”

    “都是後話了,本宮暫且不想說。你趕緊去看看那邊,禦醫施針如何了。吉憐的命,再怎麽難也要保住。這是年貴妃的意思,如今也是本宮的意思。”雁菡的話音才落,皇後身邊的郭肅一便走了進來。

    “奴才給熹妃娘娘請安,這是皇後娘娘從庫中尋出的千年人參,保命之效。娘娘讓奴才交予熹妃,供吉憐使用。”郭肅一將東西恭敬的交到初芽手裏:“奴才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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