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身子虛弱,有些受不住在下開出的湯藥,所以必須取得一味藥引中和,而這藥引卻是有些難得。”

    說到此處,莫大夫沉吟片刻,俊秀的麵上猶豫之色不減,讓主臥內眾人的心都跟著莫大夫的表現提了起來。

    薄正到底也算是一家之主,此刻倒也沉穩的很,便徑直衝著莫如青一拱手,淡淡的道。

    “莫大夫請放心罷!無論那藥引有多難得,薄某即便是上刀山下油鍋,也要給莫大夫送到此處,以除家母身上之頑疾。”

    到了此刻,薄正仍舊不願承認老太太中毒一事,畢竟此事若是確定了的話,恐怕定然會引出一場風波,到了那時,若有小人作祟,他這中書令的位置恐怕便不會那般穩當了。

    瞧見薄正這幅模樣,莫如青此刻也不欲跟薄正這廝客氣,登時便將方才喬姐兒所提議之事也吐了口。

    “這藥引便是家中女童的精血。”

    聽得此言,一旁的封氏與安氏麵色自然不如何好看,畢竟薄玉容與薄玉禾都是二房三房的嫡女,若是傷著了身子,且留下瘢痕,恐怕日後婚配都成了難事,哪裏是能輕易取出精血的呢?

    見著房中眾人各異的麵色,薄玉喬低眉斂目,緩緩上前,衝著薄正道。

    “父親,便取了喬兒的精血罷!如果能救祖母,舍了這點精血又能怎樣?”

    聞言,薄正麵上當即便現出一絲喜色,而後便一把將薄玉喬小小的身子給抱了起來,攬在懷中,輕聲道。

    “爹爹便知喬姐兒素來是個純孝的,如今你舍了精血,你祖母醒來若是知曉此事,定然也會心疼不已。”

    薄正這虛情假意的模樣,真真是讓薄玉喬倒盡了胃口,偏生薄正這幅模樣,她也不能違拗,畢竟薄玉喬是子,而薄正為父,自然是尊卑有別的。

    “父親,您莫要多言了,現下便給喬兒取出精血罷!”

    薄玉喬小臉兒上顯出一絲堅毅,那模樣讓程氏看了,心下不由歎息一聲,也並未上前勸阻,畢竟這精血一事,之於喬姐兒而言,有道不盡的好處,她自然是不好毀了這時機。

    莫如青瞧著薄正這幅佯作慈愛的模樣,心下升起一股子氣怒,他孤獨半生,如今便將喬姐兒當做自己的親生女一般,悉心相待,卻未曾想到薄正真真是這種冷心冷血之人,為了利用,連血脈親情都棄之不顧!

    莫如青趁此時候,便將給老太太開的方子給撰寫下來,而

    後便遞到一旁伺候著的丫鬟手中,道。

    “罷了,此刻方子已然寫下,便先去準備藥材即可。如此的話,還請小姐隨莫某前往僻靜處取出精血罷!”

    聽得莫如青開口,薄正連忙將懷中的薄玉喬給放下了,而後輕撫著薄玉喬的雙丫髻,安慰道。

    “喬姐兒放心,莫大夫可是難得的神醫,你定然不會有事的。”

    聞言,薄玉喬麵上佯作怯弱的模樣,乖巧的微微頷首,那副粉雕玉琢的模樣,讓薄正這冷心冷血之人瞧著,心下也不禁一軟。不過老太太的性命自然是要比喬姐兒的精血重要不少,所以即便薄正心軟了,卻仍舊不會更改方才所做的決議。

    而後,薄玉喬便跟在莫如青後頭,一齊朝向廂房處走去。此刻那廂房內早已收拾妥當,當真是幹淨清爽的很,一旁放置著的紫檀木桌,其上擺著一個上好的白瓷小碗兒。這小碗兒光潔如玉,色如堆脂,真真是極好的。

    薄玉喬便先落座於一旁的小杌子上,而後莫如青也並未坐下,隻是從一旁的藥箱中取出一根銀針。薄玉喬看著那根略有些粗的銀針,心下不由發怵。這可跟針灸所用的銀針差的過多,約莫有三四根並在一處那般粗細,如若刺進皮肉之中,恐怕定然會流血不止,不過因著是針刺,想必不會留下過分明顯的瘢痕。

    “小姐,你現下便將袖襟挽上罷!莫某要在您腕間取出精血。”

    聞言,一旁候著的丫鬟白芍,便麻利的跪在薄玉喬身前,將其藕粉的裙衫袖襟兒給挽上。露出細白仿佛上好瓷器一般的皓腕。

    此刻,莫如青手中取出了一塊微濕的巾子,輕輕擦拭薄玉喬的手腕,而後又從懷中掏出了一枚約莫指甲大小,暗褐色的丹丸,交予薄玉喬,道。

    “這便是莫某根據麻沸散所配置的麻沸丸,功效與麻沸散別無二致,但取用卻要方便許多。”

    聽得莫如青的言語,薄玉喬麵上未見絲毫猶豫,便將這暗褐色的麻沸丸吞下,而後白芍這丫鬟也不敢怠慢,登時便取來溫水,給薄玉喬送服這丹丸。

    眼下薄玉喬倒是嗅著一股子淡淡的酒意,想必莫如青手中的巾子,其上便沾了些黃酒,以此來起到消毒的作用。而擺放著的銀針,則是在火焰中過了幾過,如此簡單的法子,真真是讓薄玉喬眼角不住抽了一抽。

    大抵是麻沸丸的效用上來了,薄玉喬隻覺身子便好似不像自己的了一般,連動上一動也不能,眼皮子好像如千金重,薄玉喬昏昏沉沉

    ,便緩緩合眼。正在此刻,莫如青並未耽擱時機,便將那根已然處理好的銀針,一舉刺入薄玉喬腕間的血脈之中!

    殷紅的鮮血便仿佛噴湧的泉水一般,不住的流淌著。莫如青動作極快,將一旁放置過的白瓷小碗兒取了過來,接住那蜿蜒的血流。不知為何,薄玉喬的血液好似根本不會止住一般,不多時便將一小碗兒都給填了個半滿。

    莫如青甚是心疼薄玉喬,當即食指中指一合,便將銀針取出,而後又取出一個青花瓷瓶兒,倒出了些雪白的粉末,覆蓋在薄玉喬湧血的腕間,不多時,流血之勢便止住了。

    此刻,薄玉喬仍未清醒,莫如青將薄玉喬腕間的創口給包紮上,而後便衝著白芍這丫鬟道。

    “你快帶著小姐去歇息罷!而後便在小姐飲食中多添補些補血補氣的物什,素日多用些參茶,如此的話,失了的精血也許三五月才能補迴。”

    聞言,白芍那丫鬟根本不敢怠慢,便徑直攙扶起薄玉喬,好歹薄玉喬如今不過是個年方七歲的娃娃,身量並不很重,所以白芍此舉也不算疲累。

    莫如青端著那盛著薄玉喬精血的瓷碗兒,便徑直去了熬藥的小廚房中。入了小廚房,莫如青便嗅著那股子藥材的味道,而後便將瓷碗兒中的精血給倒入甕中,慢慢熬煮。

    而後,莫如青便徑直朝向主臥而去,他現下方子已然交代好了,是時候將診金也取了,也好為難為難薄正這偽君子,不然的話,莫如青心頭也並不如何痛快!

    入了主臥,莫如青便好似盯上了薄正一般,略微拱手,而後麵無表情的道。

    “薄大人,此刻莫某便是來取診金的。”

    聽得此言,薄正麵色未變,此刻他還未聽得石清這小廝將診金的數目給吐口,如若聽得的話,恐怕便不是這幅模樣了。

    “敢問莫大夫,診金數目幾何?”

    瞧見薄正那副風度翩翩的表象,莫如青心下厭煩的很,便淡淡的道了一聲。

    “也並非多大數目,不過五千兩白銀罷了。”

    聞言,薄正麵上風雅的笑容一滯,他從未聽聞誰人看診要收五千兩白銀,那比之他一年的俸祿,都要高上不少,真真是太過了。

    “薄某方才並未聽得分明……”

    “五千兩銀,在來薄府之前,你那小廝便已然應下了這個數目,難不成薄大人付不起診金嗎?”

    莫如青自是不耐繼續與薄正虛與委蛇,當

    即劍眉微蹙,瞧著便是一副不耐的模樣,讓薄正將要吐口的言語又噎迴喉間,不上不下的滋味兒,當真難過的緊。

    “莫大夫莫要玩笑了,不過是五千兩銀,我薄家自然是不會抵賴,山嶽,還不快將診金給莫大夫取來?”

    薄正如此模樣,旁人看著倒是平靜的很,但莫如青是醫者,哪裏會瞧不出薄正暗自壓抑著的火氣。如此鬱燥,於五髒有害,如若在過些時日,想必定會生出一些病症,不過到了那時,便與他莫某人無關了。

    山嶽那小廝動作倒也麻利,不多時便取來了五千兩銀票,而後又用紅封包上,這才遞交到莫如青手上。取了紅封,莫如青也不欲在薄府這醃臢地界兒多待片刻,便提著藥箱,徑直離開了。

    莫如青的身影將將消失在壽吾院,薄正眼中便劃過一絲狠意,當即便厲聲道。

    “將石清那奴才給我帶來!”

    聽得此言,山嶽也不敢怠慢,即便他與石清都是一齊為二老爺辦事的,但是此刻,山嶽也顧不得所謂義氣,登時便疾步奔入院中,將守在外頭麵色蒼白的石清給叫住了。

    “石清,二老爺喚你入內。”

    聽得此言,石清這小子那裏還有素日的那股子伶俐勁兒,登時身子便抖成篩糠一般,求救的目光投注在山嶽身上,不過山嶽這廝便好似視而不見一般,畢竟死道友不死貧道,此事與他無關,又何必自討苦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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