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玉喬跟在薄正身後,未過幾時,二人便已然到了之僑院。尚未進入院門,便聽得封氏的聲音。

    “趙月如,你真真是瘋癲了!陽哥兒明明是本夫人懷胎十月產下的孩兒,與你沒有半點關係,如今在此胡鬧作甚?”

    聽得封氏冰冷的言語,薄玉喬心下愈發急躁,因著跟在薄正身旁,所以之僑院守門的小廝也不敢阻攔,倒是毫不費力的便衝入其中。

    薄玉喬一入院中,封氏便瞧著了,當即柳眉一蹙,恨聲道。

    “喬姐兒真真忒沒規矩,居然強闖嫡母的院落,難不成這也是你這好姨娘教與你的?”

    封氏刻薄的言辭,薄玉喬自然是不會在意,此刻她的眸光全然被趙月如給吸引了。迴到了之僑院,趙月如便被兩個粗使婆子給製住了身子,一動也不能動。此刻她見著薄玉喬入內,杏眸中劃過憂慮之色,當即便喊道。

    “喬姐兒,你快些迴瓊枝閣去,姨娘在此處定然不會有事!”

    聞言,薄玉喬心下更為抑鬱,也不言語,徑直走到趙月如身畔,望著製住姨娘的那兩個粗使婆子,當即便冷聲開口。

    “你二人真是好膽,我姨娘怎麽說也是薄府的主子,如今你們兩個奴才以下犯上,難道便不該治罪嗎?還不快些放開我姨娘!”

    兩個粗使婆子懾於薄玉喬言語中的冷意,當即身子一顫,呐呐想要鬆手,卻遭到一旁封嬤嬤的怒斥。

    “你們兩個到底是之僑院的奴才,還是瓊枝閣的奴才?難不成現下隻聽喬小姐的話,而罔顧了夫人的吩咐不成?”

    封嬤嬤這般一嚇,那兩個粗使婆子登時便不敢妄動,畢竟薄玉喬不過是個庶出的姐兒,而封氏卻是正經的嫡夫人,二者身份孰高孰低,自然是極為明顯的。

    一旁坐在軟椅上的封寧,此刻微微抬手,斜了薄玉喬一眼,譏諷的道。

    “喬姐兒,我看你才真真是那個膽大包天的,也不知到底是誰人給你的膽子,居然敢衝撞嫡母?你可知何為孝道?”

    封氏鳳眸一瞪,口中吐出的言語甚是毒辣。聽得她的話,薄玉喬心如明鏡一般,這封氏如今便打算在自己身上扣上不孝的帽子,實乃毒辣至極!

    自己一個庶女,若是傳出不敬嫡母的名聲,即便薄家是高門大戶,恐怕亦是尋不著什麽好親事了,畢竟談婚論嫁,小娘子的品性亦是極為重要的。

    “我給她的膽子,你還有什麽可論的?”

    就在薄玉喬欲要開口辯駁之時,薄正頎長的身子緩步從門口步入院中,那張素日裏清雋俊美的麵孔,此刻顯出一絲鄙夷之色,身上水碧色的錦袍仿佛流水一般,更襯出薄正清雅的氣質。

    聽得薄正的言語,封氏一怔,倒是不知該如何開口了。她無論如何也並未想到,薄玉喬這個小娘子當真是個有本事的,居然能將四處廝混的薄正請來相助。

    這廝雖說荒唐,但到底也是自己的夫君,封氏自然是不欲當著一起子奴仆麵前給薄正沒臉。

    “夫君您來了,怎的沒讓小廝通報一聲?可是來瞧陽哥兒的?”

    封氏一張端莊秀麗的麵上,顯出一絲笑意,轉頭又望向了身後的封嬤嬤,當即便道。

    “還不快讓奶娘將陽哥兒抱出來,他爹爹來了,自然是要出來請安的。”

    “是。”

    封嬤嬤恭敬的應了一聲,當即便退了出去。

    聽得陽哥兒的名兒,薄正方才帶著一絲諷色的麵龐倒是和緩了些。不知為何,薄正隻覺得這個小兒子倒是甚是乖巧,遠比程哥兒討喜。這封氏雖說讓人厭惡,不過她肚子倒是爭氣的很,不若趙月如那般沒福。

    “阿寧,眼下我要將趙氏帶走,想必你定然不會有異議罷!”

    聞言,封寧麵上閃過一絲不虞之色,將巧被薄正收入眼底。原本薄正倒是打算給封氏留些顏麵,但見著這婦人如此不知好歹,心下也升起了一股子氣怒,當即便道。

    “你身為嫡妻,為何無緣無故的苛待媵妾?難不成真真是不將我放在眼中了嗎?”

    見著薄正突然發難,封氏也是一怔,但隨即而來的便是滿腹的怒氣,當即便從軟椅上站起身子,快步行至薄正麵前,冷聲道。

    “夫君,您怎可如此冤枉妾身?妾身身為嫡妻,自然是有權管教媵妾的,難不成老爺是不欲讓妾室管教媵妾通房了嗎?”

    封寧本就出身於高門大戶,自小嬌養長大,自然也不是個性子軟的,當即便氣的芙麵漲紅,胸口不斷起伏。

    見著那夫妻二人起了爭執,薄玉喬也不甚在意,便又輕聲對著那兩個粗使婆子道。

    “如今父親都來到之僑院了,難不成你二人還要違拗父親的意思不成?二夫人雖說是之僑院的主子,但她再大,也比不過父親,你二人還是好生思量一番,以免毀了自己下半輩子的前程!”

    聽得薄玉喬這般威脅之語,那兩

    個粗使婆子當即麵色大變,臉色忽青忽白,真真是難看的緊。二人對視一眼,而後緩緩頷首,便鬆開了對趙月如的鉗製。

    薄玉喬將想前去扶著趙月如,偏生這時陽哥兒的奶娘抱著大紅的繈褓走入院中。一見著那繈褓,趙月如登時便好似瘋癲了一般,如同先前在小園處似得,徑直往奶娘身邊衝去。

    那奶娘見著趙月如的舉動,當即大驚失色,忙喊道。

    “夫人,如夫人又犯了癔症了!”

    聞言,封氏心下已然氣怒到了頂點,當即便冷聲喊道。

    “還不快將這瘋婦給我押下!”

    但那一起子小廝尚未靠近趙月如身邊,趙月如便已然接近了繈褓,望著大紅繈褓中那張粉雕玉琢的小臉兒,趙月如登時便淚流滿麵,口中喃喃道。

    “孩子,我的孩子!姨娘便在此處了!”

    封寧見著趙月如這幅模樣,登時便惡狠狠的瞪視著薄正,冷聲諷刺道。

    “這便是你要護下的好媵妾!若是她傷了陽哥兒的話,我定然要讓她賠命!”

    話落,封氏鳳眸中便閃過一絲殺意,但卻並不太過憂心,畢竟陽哥兒也不是她的親子,知曉保住性命即可。今日若是趁此機會,要了趙月如的性命,便能除去心頭大患,自然是極好的。

    見著趙月如此般好似犯了癔症一般的模樣,薄正麵上也有些訕訕,霎時間便惱恨起了薄玉喬,隻覺這小娘子著實是太過多事!

    此刻之僑院的小廝已然衝上前去,狠狠的抓住趙月如的手臂,而後便將繈褓給奪了下來,也不知到底是何緣故,陽哥兒倒是扯開嗓子哭嚎起來,那虛弱的哭聲,真真是讓人心疼不已。

    小廝將趙月如製住之後,便聽得封氏冷聲吩咐。

    “還不將這個瘋婦給關到柴房之中,省的她再來害人!”

    聽得封氏的言語,薄玉喬當即便驚了,姨娘的身子本就不好,若是關進了柴房,恐怕性命便保不住了。這封氏當真好狠辣的心腸,姨娘到底是何處開罪了封氏,才讓她置於如此不留餘地!

    薄玉喬登時便跪在薄正麵前,此刻隻有薄正能讓封氏改變主意了。

    “父親……”

    薄玉喬話音未落,薄正便狠狠的給了她一個耳光。薄正如今被封氏掃了麵子,心下自然對趙月如與薄玉喬氣怒的很,不欲理會這母女二人,這才狠狠給了薄玉喬一耳光。幸而薄正並非習武之人,手勁兒

    也並不很大,這才使得薄玉喬唇角滲出血絲罷了。

    薄玉喬此刻隻覺耳邊嗡嗡作響,左半邊麵頰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絲毫感覺不到疼痛,顯然是有些麻木了。但饒是如此,薄玉喬也並未被薄正嚇著,當即便抱住薄正的腿,再次哀求道。

    “父親,求求您饒過姨娘罷!”

    薄玉喬杏眸含淚,左邊臉紅腫不堪,淡粉的唇邊也掛著殷紅的血跡,看著真真是個可憐人兒的,但隻可惜,薄正這種冷心冷性的,自然是無動於衷。

    “滾開!”

    薄正猛一用力,抬腳便將薄玉喬細瘦的身子給踹了出去,使得薄玉喬狠狠的跌在青石板上。她隻覺自己身子好似裂開了一般,疼的火辣辣的,登時眼前一黑,便徑直昏迷了過去。

    “喬姐兒!”

    瞧見薄玉喬跌在青石板上,好似生死不知的模樣,趙月如當即杏眸便紅了,惡狠狠的望著薄正,恨不得與其拚命。

    但此刻,困著趙月如癔症好似突然好轉了一般,困擾她的夢境也似解出的答案,陽哥兒便是她的孩子啊!

    趙月如知曉自己若是與薄正拚命,那喬姐兒的日子定然不會好過。趙月如拚命掙紮著,微闔雙目,淚水滴在了青石板上,而後便起抬頭,惱恨的望著封寧。

    “二夫人,您好毒辣的心腸,陽哥兒明明是妾身的孩子,您為何要派荷月荷星給奪了去!您為何要如此為之?”

    聽得趙月如的言語,封氏身子一顫,陡然有些心虛,隨即而來的便是鋪天蓋地的怒火。

    “你是個什麽東西,憑甚胡言亂語?還不快將趙氏押到柴房!”

    此刻,押著趙月如的小廝也好似被其言語給驚著了一般,竟然有些神色恍惚,一個沒留神,便被趙月如給掙脫開來。

    “二夫人,您如此狠辣,妾身即便是死,也不會放過你的!”

    話落,趙月如便望了一眼昏倒在青石板上的薄玉喬,隨即眸光顯出一絲狠色,便往一旁的廊柱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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