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子木是鬆琴公子一事,薄玉喬也不清楚楚崢是否知情,不過楚崢到底知不知曉此事,也與薄玉喬無關,如今她肚腹中的娃兒已然有一個半月左右,正是胎象不穩的時候,自然是不能怠慢,又何必因著這些冗雜之事來勞心勞力呢?


    既然救出了齊子木,楚崢也不欲再在揚州多做停留,又多添了一輛馬車,並未走官道往蘇州趕去,而是徑直朝向金陵城的方向而去。


    至於楚崢往金陵趕去的原因,其實也不算難猜,無非便是瑞王殿下動了真怒,再也無法容忍那起子官商勾結的賊人,便欲要去金陵的五軍都督府去尋都督同知嚴臻,嚴臻乃是驃騎大將軍嚴於翼的獨子,奉皇命駐守金陵,手上約莫有五萬人的軍士,用來剿滅鹽幫那起子賊人,也算不得難事。


    何況鹽幫足足也有上萬之眾,楚崢也並未打算將鹽幫之人肅清,無非便是誅殺頭目罷了。


    一路快馬加鞭,用了不到兩日,便自揚州趕到了金陵。金陵乃是前朝舊都,端的是一派富庶繁華的景兒,沿街叫賣的商販,一個個都穿著簇新的衣裳,在京中雖說算不得稀奇,不過這些商販那股子吳儂軟語的腔調兒,倒是讓薄玉喬歡喜的很。


    江浙一帶園林之景不少,坐在馬車之上,薄玉喬便推開窗欞,瞧見外頭鬱鬱蔥蔥的樹木藤蔓,倒覺得這般雅致的景兒,比之京中的富麗堂皇,別有一番韻味。


    五軍都督府在金陵亦是極為有名,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也不為過,在金陵城之中行了約莫小半個時辰,便到了五軍都督府之中。


    一行人盡數下了車駕,薄玉喬瞧見五軍都督府前頭站著的數位穿著甲胄的軍士,心下清楚都督同知定然是早便知曉楚崢要來江浙的消息,如若不然的話,也不會這般趕巧的便在外頭迎上他們一行人。


    有一男子約莫二十出頭的模樣,皮膚黝黑,身量高大健碩,五官生的也甚是剛硬,身著從一品的武官服製,站在穿著甲胄的軍士前頭,氣勢不遜半分,想來這人便應當是都督同知嚴臻了。


    見著楚崢之後,嚴臻也不敢托大,便徑直走下石階兒,衝著楚崢抱拳行禮。


    “嚴臻參見王爺!”


    聽得這聲中氣十足的言語,薄玉喬也不由的震了震,因著麵前戴著帷帽,即便薄玉喬麵色有異,旁人也未曾察覺出半點端倪。


    楚崢隨著嚴臻入了五軍都督府,但餘下眾人自是不好入內,畢竟五軍都督府之中全是軍士,而薄玉喬與月公主都是女眷,男女授受不親,入內著實是不大妥當。不過好歹都督同知嚴臻在金陵也有一座府邸,便派遣了手下的都事,帶著餘下之人入了同知府去。


    那都事也是從七品的官員,身上雖說未曾帶著軍士的剛毅,瞧著也甚是圓滑,不過卻並不惹人生厭,等到了同知府後,便安排同知府之中的丫鬟奴仆,伺候著眾人。


    等到楚崢與嚴臻自五軍都督府歸來之時,薄玉喬早便用好了晚膳,這同知府的廚子也甚是不錯,一手南菜滋味兒極好,讓薄玉喬也不由多用了幾筷子。


    楚崢迴到薄玉喬所居的廂房之中,而後也並未再去膳堂,隻是吩咐伺候這丫鬟將膳食擺在廂房的紅木桌子上即可。桂花糯米藕、蟹黃豆腐、獅子頭、赤豆醪糟湯、烤鴨包、桂花糖芋苗、鹽水鴨,一道道徑直的菜色被擺在白瓷碟兒上頭,散著濃鬱的香味兒,讓人垂涎三尺。


    淮揚菜味道偏甜,且清淡,紅木桌子上擺著的獅子頭,裏頭並未加醬料,所以味道與京城之中的獅子頭全然不同,也是別有一番風味。至於桂花糯米藕、赤豆醪糟湯、桂花糖芋苗這三道菜,著實是有些太過甜膩,雖說薄玉喬近日偏好甜口的小點,也真真有些受不住。


    不過因著楚崢嗜甜,所以這三道菜他倒是吃了個精光,最後又以茶湯漱了漱口,方才上了床榻。


    此刻薄玉喬躺在床榻裏頭,而楚崢則是靠在床榻邊兒上,一手攬住薄玉喬的腰肢,將這小娘子給按入懷中,而後方才開口道。


    “這段時日你便好生在同知府待著即可,我與嚴同知要一齊派兵往蘇州去,將吳顯益以及廷遠風給拿下,約莫過上半月便會迴來,同知府雖說安全,但你也要小心些,讓素墨待在身畔候著,以防有歹人混入了同知府中。”


    聽得楚崢所言,薄玉喬極為恭順的頷首,而後微微抬眼兒,衝著楚崢開口問了一句。


    “殿下,等到您從蘇州歸來,咱們便能迴京城了嗎?”


    江浙一帶雖說繁華富庶,但之於薄玉喬而言,還是京城在她心中的分量更重,所以才有此一問。


    聞言,楚崢鳳眸微微眯起,而後抬手將薄玉喬鬢角的發絲綰在而後,薄唇輕啟,這才開口答道。


    “正是如此,要不了幾時,我便帶你與阿嶽一齊迴京城,等到了瑞王府之後,你便是我的側妃。”


    楚崢的聲音略有些低沉,但薄玉喬聽在耳中,卻仿佛鍾鼓齊鳴一般,心神震蕩。


    一夜無話,翌日清晨,等到薄玉喬睜眼之時,床榻之上便隻有她一人了,聽得廂房裏頭的響動,素墨便徑直推開了雕花木門,端著銅盆伺候薄玉喬洗漱。


    等到穿戴妥當之後,薄玉喬將將用過早膳,廂房之內便又來了一位嬌客,不是月公主還有誰人?


    在同知府之中,楚嶽與楚崢早便恢複了身份,所以薄玉喬自是須得衝著月公主福身行禮。


    “妾身見過月公主。”


    見著薄玉喬這般疏離客套的舉動,楚嶽眉眼處劃過一絲無奈之色,隨即上前幾步,虛扶了薄玉喬一把,而後佯怒道。


    “喬夫人便不必如此多禮了,你現下肚腹之中懷了五皇兄的孩兒,自是要以孩兒為重。”


    月公主清麗的麵上透出幾分爽朗之色,不過薄玉喬卻未曾將月公主的言語放在心上,畢竟麵前的女子可是金尊玉貴的公主,若是自己對她無禮的話,那恐怕便又會生出不少事端。


    “不知公主來妾身這處所為何事?”


    聽得薄玉喬這般直白的問話,楚嶽也絲毫不惱,抿唇輕笑出聲,而後便開口道。


    “金陵城中有一條秦淮河,那處的景兒自是極好,喬夫人可願與本宮一齊去秦淮河那處,租一條畫舫,倒也是極雅致的。”


    之於楚嶽的提議,薄玉喬著實有些心動,好不容易來一次金陵,若是連秦淮河都未曾去過的話,那未免也有些太過遺憾了。更何況月公主比她更為嬌貴,都提議去秦淮河了,想必即便她先斬後奏,有月公主在前頭頂著,楚崢也不會多做為難。


    此刻薄玉喬還不清楚楚嶽真正的身份,若是她清楚的話,恐怕早便與楚嶽劃清了界限。


    見著薄玉喬麵上似有鬆動之色,楚嶽心中一喜,複又開口勸道。


    “咱們兩個戴上帷帽即可,且也將阿二阿四都給帶在身畔,他們武功極好,定然是生不出什麽岔子。在金陵城裏頭,畫舫之上的小娘子也是不少,咱們不過是湊個熱鬧,旁人也不會知曉。”


    月公主如此相勸,若是薄玉喬再不應的話,未免也有些太過不知好歹了。思及此處,薄玉喬貝齒輕咬紅唇,而後緩緩頷首。


    見狀,楚嶽粉黛未施的麵上也勾起一絲笑意,鳳眸之中帶著極為明顯的柔光,便直愣愣的望著薄玉喬,盯了有一會子,讓薄玉喬心下著實詫異的很,抬手掩麵,衝著月公主試探的問了一句。


    “公主殿下,您為何如此望著妾身,難不成是妾身麵上粘了濁物不成?”


    聽得薄玉喬問話,楚嶽也知曉自己方才太過失態,忙將心下的綺念壓住,而後便衝著薄玉喬笑著開口道。


    “喬夫人姿容絕豔,方才本宮不小心看晃了神兒,方才如此,並非有何濁物,喬夫人便放寬心罷!”


    說著,月公主眉眼處劃過一絲暗色,而後輕聲道。


    “咱們現下出了同知府,自然是不好曝露了身份,如此喬夫人便喚本宮阿嶽,本宮喚你喬兒可好?”


    這般親昵的名兒,薄玉喬著實是有些為難,不過金陵城之中雖說安全,但也得防著賊人,楚嶽的身份自然是不好曝露的。思及此處,薄玉喬略一抬眼兒,瞧見楚嶽麵上的歡欣之色,也隻得硬著頭皮喚了一聲。


    “阿月。”


    薄玉喬此刻還不清楚,此阿嶽非彼阿月,這般親昵的名兒,將將自薄玉喬紅唇之中吐露而出,便讓楚嶽鳳眸之中的熱度升了不少。楚嶽也察覺到略有些不妥,忙低眉斂目,收斂住不該有的情緒。


    楚嶽與薄玉喬一齊出了同知府,且還帶著素墨、詩兒、詞兒,以及阿二阿四兩個死士,這五人都是身手不錯的,有她們看護,想必在金陵城之中,也不會有哪個歹人膽敢如此不長眼,前來對她們出手。


    坐著靛青色的小轎之中,便由轎夫抬著薄玉喬與楚嶽一齊往秦淮河的地界兒趕去,而餘下幾人並未上轎,隻是在下頭跟著,這五人腳力都極為不錯,跟在轎夫後頭,踩在青石板路上,走了約莫小半個時辰,便連氣息都未曾紊亂,當真是極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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