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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嶽此刻端起酒樽,低眉斂目,遮住自己眉眼處的異色,而後方才衝著楚崢開口道。


    “這名為薄玉喬的小娘子,不正是那日陪在皇貴妃身畔的喬夫人嗎?五哥是到底是做了什麽錯事,方才讓人家生出了心結?”


    聽得楚嶽的問話,楚崢也未曾隱瞞,楚嶽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弟弟,若是連楚嶽都不能交心的話,他這輩子也著實無趣的很。將那日的事情盡數吐口,楚崢心頭倒是微微鬆了一口氣。


    現下楚嶽真真是有些哭笑不得,無論如何也未曾想到,二人生出心結的緣故,便是因著小小一碗避子湯,也是五哥太過衝動,行事不加思量,方才使得那薄玉喬的小娘子生出


    芥蒂。


    楚嶽沉吟一會子,而後便試探著開口道。


    “五哥,你莫不如去尋那小娘子說道一番,想來以你的身份,既然主動放下身段兒,那小娘子自是不會再拿喬兒的。”


    楚嶽如此言道,真真並非什麽好法子,畢竟在他看來,他們兄弟三人的身份乃是天下間最為尊貴的,能瞧見薄玉喬是她的福氣,哪裏還容得了她推拒呢?


    不過楚崢卻並不清楚,畢竟堂堂瑞王,以往可從未討好過旁的小娘子,讓他服軟的話,著實難以邁過心頭的這道坎兒。


    “不成,她不過便隻是小小的侍妾罷了,也並非瑞王妃,我又何必向一個侍妾低頭?”


    楚崢自幼時起,便是個極為倔強的性子,他如此開口了,定下之事便定然不會轉圜。


    見狀,楚嶽也不由有些頭疼,蹙著眉頭又道。


    “既然五哥不欲低頭,那小娘子心中又生了芥蒂,莫不如讓我去規勸一番,想來應當也能取得不錯的效果。”


    此刻楚嶽是真真並未藏著什麽不妥的心思,他隻不過是想去瞧瞧那名為薄玉喬的小娘子罷了,容貌也不若皇貴妃那般絕色,又哪裏能讓他魂牽夢縈?想來是何處生出了差錯,方才至此罷!


    聞言,楚崢兀自思量了一會子,也覺得並無什麽旁的辦法,索性便頷首應聲道。


    “既然如此,明日你便去王府之中,勸勸那不知好歹的小娘子罷!”


    聽得楚崢應承此事,楚嶽鳳眸之中劃過一絲喜色,隨即便恍如無事一般的端起酒樽,將其中的十裏香一飲而盡。原本楚嶽對這十裏香的滋味兒著實有些厭煩,但現下嚐著,倒也並不如同他想象般厭煩,反而別有一番風味。


    此刻薄玉喬與阿月姑姑便坐著瑞王府的馬車,有青衣在車駕外頭駕馬,三人一齊往蓬萊樓中趕去。瑞王府距蓬萊樓著實是算不得近,趕車趕了約莫一個時辰,方才到了主街。


    因著已然入了瑞王府之中,薄玉喬自然是要避嫌,當是時便戴上帷帽,將自己的麵容仔細遮掩住,而後方才下了馬車。


    行至蓬萊樓正堂之時,便有小廝迎了上來,衝著薄玉喬開口問道。


    “客官可要入雅間兒之中?”


    蓬萊樓中雖說少見女客,不過也還是有的,一般手頭稍稍寬裕些的女客,便會將雅間兒給包了下來,如此倒也能安生些。畢竟麵前的小娘子雖說帶著帷帽,但瞧著那身段兒以及以難得一見的蜀錦所製的衣衫,便可知麵前這位是個容貌極好的官家小娘子,若是這等身份的小娘子徑直在正堂之中用膳的話,萬一衝撞著了,反倒不美。


    薄玉喬尚未答話,那小廝便被人一把拉住頸後的衣襟,而後給拽到一旁。望著孫有甲如此動作,薄玉喬著實是有些哭笑不得之感。如今在蓬萊樓中做了掌櫃,孫有甲的日子也比往日好過許多,先前瞧著這廝瘦弱清秀,但此刻再一見,薄玉喬方才發覺這孫有甲居然富態了許多,看樣子這段時日過得著實不錯。


    “東家,您來蓬萊樓中,若是捎個信兒多好,小人也能前去迎上一迎。”


    此刻孫有甲麵上堆笑,五官擠在一團,並不如何清晰,不過瞧著卻不引人生厭,也是難得了。薄玉喬今日來到蓬萊樓之中,便是為了瞧瞧舅父舅母,登時便開口問道。


    “孫掌櫃,現下舅父舅母所在何處,你便帶我去尋他二人罷!”


    聽得薄玉喬吩咐,孫有甲也不敢怠慢,畢竟麵前的嬌客可並非尋常小娘子,若是這位心氣兒不順的話,恐怕自己掌櫃的位置也便坐不穩當了。孫有甲是個識時務的性子,如此更是不會怠慢薄玉喬,登時笑著答道。


    “如今趙先生與趙夫人都在小院兒中歇息,也不知怎的了,趙夫人對那朝天椒所製的菜品極為歡喜,每每都要用上半桌子席麵,那一片片紅通通的菜色,讓小人瞧著便有些頭皮發麻。”


    聞言,薄玉喬略挑了挑眉,舅母現下嗜辣,莫不是肚腹之中有了一個女娃?畢竟酸兒辣女的說法薄玉喬往常也聽過不少,不過來這大乾王朝之後,便再未曾聽說過。這大乾王朝之中的朝天椒,也是薄玉喬自己個兒花重金買下來的,多加培植,再加之先前記憶裏的川菜法子,這才讓蓬萊樓在京中闖出名聲。


    “嗜辣也並無大礙,孫掌櫃不必掛心,不過咱們蓬萊樓之中來客不少,可莫要讓舅母衝撞著了。”


    聽得此言,孫有甲連連點頭,應聲道。


    “自是如此,趙夫人如今身子矜貴,小人萬萬不敢怠慢。”


    如今孫有甲這幅恭順的模樣,著實是讓蓬萊樓之中的小廝驚詫不已,誰人不知孫掌櫃素日裏最為嚴苛,怎的在一個小娘子身旁,便能如此模樣,那小娘子到底是何身份?


    蓬萊樓中知曉薄玉喬身份之人,自是不敢亂說,畢竟薄府四小姐入了瑞王府一事,旁人也是有所耳聞。瑞王可真真是天潢貴胄,旁人不敢妄論也是正常的,連帶著也對薄玉喬生出一絲敬畏之意。


    不多時,薄玉喬便被孫有甲帶到了趙軒與屠月蕭所居的小院兒之中,此刻蓬萊樓之中的來客雖說不少,但卻並未有入了雅間兒的貴客,所以自是不必趙軒親自掌勺,倒也落得清閑。


    屠月蕭乃是習武之人,薄玉喬將將邁入門檻,前者便發覺了,轉眼瞧著是喬姐兒來了,屠月蕭自是歡喜的很,登時便衝著擺弄玫瑰的趙軒開口道。


    “阿軒,喬姐兒來了!”


    聞言,趙軒也將手中的簸箕給放了下去,其中豔紅如血的玫瑰花瓣裝了不少,薄玉喬見著,登時便笑著開口問道。


    “義父,你這是又要做什麽吃食?怎的尋了這般多的玫瑰花瓣?”


    聽得薄玉喬問話,趙軒也不隱瞞,當即便笑著開口道。


    “還不是你舅母,現下非說想玫瑰糖想的緊,那東西原本是在巴蜀一帶方才能尋著,咱們正處京都,即便想買也買不著,如此也便隻能親自動手了。”


    聽得玫瑰糖三個字,薄玉喬也來了興趣,登時便蹲下身子,幫趙軒挑揀玫瑰花瓣,將花蕊以及花萼盡數去除。


    挑選好了約莫一盆子玫瑰花瓣之後,趙軒將玫瑰花瓣衝洗一番,而後瀝幹。複又取來極為難得的雪花洋糖,將瀝幹之後的玫瑰花瓣放入極為幹燥的石臼之中,然後加入四份兒與花瓣分量相當的雪花洋糖,就著石臼將玫瑰花瓣以及雪花洋糖給搗碎。


    這雪花洋糖聽著名兒極為雅致,但在薄玉喬看來,這東西與白砂糖並無什麽大的區別,不過在大乾王朝之中,卻賣得極為珍貴,若非蓬萊樓乃是食肆,素日裏做菜也要用著這雪花洋糖,此刻也不會備下如此之多。


    搗碎的玫瑰糖被趙軒取來小甕,仔細封存好,這才放入蓬萊樓的地窖裏頭,如此封存半月功夫,這玫瑰糖便能製好了。


    “舅父,如今舅母的身子如何?我那弟弟可乖巧?”


    聽得薄玉喬問話,趙軒不由苦笑一聲,道。


    “乖巧是乖巧,你舅母也並不若一般孕婦似的,著實沒有胃口。但她嗜辣略有些過了,我怕她脾胃受不住。”


    聞言,薄玉喬也沒有法子,畢竟一個人的口味著實難改,看來舅父出了憂心之外,也隻能暗自控製舅母的飲食了。


    這廂正與阿月姑姑聊得歡快的屠月蕭斜睨了趙軒一眼,而後便道。


    “哪有那般嚴重,不過便是用些辣子罷了,你那玫瑰糖先前不就做出了一批嗎?取出一罐子拿給喬姐兒罷。”


    聽得此言,薄玉喬將欲推辭,屠月蕭便複又開口了。


    “你可莫要推辭,那玫瑰糖也並非什麽稀罕物什,不過便是費了你舅父的一番功夫罷,若是你再推辭的話,舅母可要著惱了!”


    話落,屠月蕭便吩咐身旁伺候的丫鬟,讓其去將放在地窖之中的玫瑰糖取來一罐子,交到阿月姑姑手中。


    薄玉喬也並未在蓬萊樓中多留,畢竟今日天色已然不早了,瑞王府可不比薄府,若是薄玉喬被人尋著錯處,再加之她現下被瑞王刻意冷落,恐怕原香玉以及孫清荷都不會輕易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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