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薄玉喬心下真真慍怒至極,她徑直取了瓷盅兒的蓋子,而後便狠狠的朝著青玉的額際砸去。


    因著有些眩暈,薄玉喬也失了準頭兒,不過蓋子落地摔碎的聲音,卻將膳堂之外的丫鬟婆子給驚了進來,她們瞧著麵色蒼白的小姐,心下不由有些驚懼,那個名為藍鳶的二等丫鬟徑直上前,大著膽子問道。


    “小姐,您這是怎的了?”


    聽得藍鳶的聲音,薄玉喬不由微微蹙了眉,冷聲開口道。


    “青玉這丫鬟居心不良,你們便先將其製住,至於桌上的吃食,誰也不準動,否則本小姐定不輕饒!”


    話落,薄玉喬便徑直閉了口,隨即便有些難耐的闔上了雙眸,身子也軟軟的倚靠在了八仙椅上。房內伺候著的丫鬟見著小姐如此模樣,心下也不禁有些驚慌,卻並未多言什麽。


    薄玉喬將將昏睡過去,黃鶯便迴到了膳堂之中,一眼便瞧見了被兩個粗使婆子給製住的青玉,登時便蹙著眉問道。


    “這是怎麽迴事?”


    眼下薄玉喬昏迷著,黃鶯身為一等丫鬟,自然是可以管著這些丫鬟婆子。雖說素日黃鶯的脾氣不錯,但眼下小姐中了毒,也讓黃鶯心下著實惱恨的很,言語中不由帶了幾分冷意。


    聞言,藍鳶再次站出來,清秀的小臉兒上帶著一絲猶疑,將方才薄玉喬所說的話給重複了一遍。


    聽得藍鳶的解釋,黃鶯不禁嘲諷的勾起紅唇,蓮步輕移,繞著跪在地上不斷掙紮的青玉走了一圈兒,而後便冷聲叱道。


    “青玉,你這丫鬟著實好大的膽子,居然膽敢對小姐生出不利的心思,真真是個吃裏扒外的東西!”


    黃鶯現下恨不得徑直將青玉這個背主的的丫鬟給打殺了,但眼下小姐還昏迷著,她也不敢妄動,畢竟若是她也離開了膳堂之中的話,恐怕這桌麵上的吃食,便會被神不知鬼不覺的替換了。


    思及此處,黃鶯心底也不由一陣陣的發寒,這瓊枝閣裏的丫鬟婆子,到底有多少人懷有異心,竟然膽敢給主子下毒,著實是嫌命長了!


    銀牙緊咬,黃鶯站到薄玉喬身畔,瞧見小姐額間不斷滲出的冷汗,便取了帕子為其輕輕擦拭著。黃鶯現下不住的祈禱,希望青衣的動作能快些,早點將莫大夫給請來,小姐也好早些脫離險境。


    不過青衣這小廝尚未歸來之前,阿珠倒是先迴了。聽得小姐現下昏迷在膳堂之中,阿珠著實心憂的很,畢竟似喬小姐那般良善之人,怎的會無緣無故昏迷過去呢?莫不是有人暗下毒手?


    這一次,阿珠還真想到了點子上。


    阿珠徑直入了膳堂之中,她眼力不錯,一眼便望見了麵色有些發青的薄玉喬。此刻見著薄玉喬緊閉的雙眸,麵上顯出一絲痛苦之色,紅唇微張,時不時溢出一絲清淺的悶哼,便好似正在經受折磨一般。


    見狀,阿珠的眼眶陡然紅了,淚汪汪的瞧著黃鶯,顫聲道。


    “黃鶯姐姐,小姐這是怎的了?”


    聽得阿珠的問話,黃鶯也並未隱瞞於她,便抬手指了指放在紅木桌子上的罐燜魚唇,隨即麵上便顯出一絲惱恨之色,咬牙切齒的開口道。


    “也不知曉是誰這般大的膽子,居然會往這盅兒罐燜魚唇裏頭下藥,不過好在小姐舌頭靈,將將嚐了一口這罐燜魚唇,便覺得不對,將口中的湯給吐了出來。即便如此,這藥效仍然猛烈的很,方才讓小姐徑直昏迷過去。”


    聞言,阿珠登時便瞪著那盅兒罐燜魚唇,抬掌便欲要將罐燜魚唇給擊碎。好在黃鶯也算清楚這小娘子的脾性,趕忙開口阻攔道。


    “阿珠,你莫要輕取妄動,這罐燜魚唇小姐留著有用,你若是給毀了的話,恐怕會惹得小姐心生慍怒!”


    見著黃鶯麵上的急色,阿珠登時便不忿的抿了抿唇,到底也並未多說什麽,隻是恭敬的站在薄玉喬麵前,瞪著眼睛掃著膳堂眾人,待瞧見跪在地上,麵露不忿之色的青玉之時,便厲聲問道。


    “黃鶯姐姐,那女子又是怎的迴事?難道是她給小姐下的毒?”


    阿珠這丫鬟將將入京,對瓊枝閣的丫鬟也認不全,所以自是不知青玉的名字。


    聽得此言,黃鶯歎息著搖搖頭,她也不知下毒之人究竟是不是青玉,但僅憑這丫鬟居然膽敢對小姐生出不利的心思,日後瓊枝閣之中,也容不得這丫鬟了。


    現下阿珠已然趕到了膳堂,那黃鶯便得了幫手,登時便衝著阿珠開口道。


    “你也莫要管這些旁的了,咱們現下好生照料小姐,方為正事兒。阿珠你便留在膳堂之中,看著這一桌子菜品,莫要讓旁人接近,等著莫大夫來了,也好細細查驗這菜品裏頭究竟被下了什麽毒。”


    “那黃鶯姐姐你呢?”


    “我便先扶著小姐會主臥,讓小姐好生歇著,想必青衣一會子便會將莫大夫給請來了。”


    阿珠也並非分不清輕重緩急的小娘子,當是時便乖巧的頷首,而後開口道。


    “那黃鶯姐姐便先去罷,我會在此處看好的。若是旁人生出了什麽不該有的心思,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那份本事!”


    說著,黃鶯便漫不經心的扶著八仙椅的一角,隨即微微用力,這一張紅木所製的椅子,便斷了一塊木料。且裂口光滑平整,仿佛刀割一般,這般手勁兒,著實是讓人不寒而栗。


    見著阿珠如此明白事理,黃鶯心下也升起了一股子滿意,隨即便小心翼翼的將緊閉杏眸的薄玉喬給扶了起來,隨即便徑直往主臥處趕去。


    黃鶯扶著薄玉喬之時,還是略有些吃力,畢竟她素日裏也不必做一些粗使活計,所以手上也沒什麽氣力。好在薄玉喬身量不重,雖說行走時微微有些踉蹌,但好歹也並未出了意外。


    將將把薄玉喬扶到床榻之上時,外頭便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那聲音著實耳熟的很,不是莫大夫還能有哪個?


    陡然,黃鶯一張秀麗的小臉兒上掛著顯而易見的喜色,登時便將主臥的兩扇雕花木門給推了開,徑直迎上前去,衝著莫如青恭敬的福了福身子。


    “莫大夫,現下小姐已然昏迷了,您便快些去瞧瞧罷!”


    聽得喬姐兒已然昏迷,莫如青一張俊朗的麵上也顯出一絲鬱色,他倒是並未想到,喬姐兒隻不過安安生生的待在薄府之中,都能中了旁人的暗算,這後宅之中的婦人,著實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莫如青冷著麵色微微頷首,隨即便快步行入主臥之中。此刻他也顧不上什麽虛禮,便徑直將天水碧的床帳給掀了開,而後便直接為薄玉喬診脈。


    一聽得薄玉喬的脈象,莫如青的眉頭登時便蹙的極緊,喬姐兒的的確確是中了毒,隻不過是毒藥,卻不是中原常見的種類。


    這毒藥來自苗疆,名為千年醉,若是誤食了一星半點兒,便會忍不住那股子睡意,徑直昏迷過去。且在睡夢之中,中毒之人會陷入心中最最驚懼的情景,如此一遍遍的折磨著中毒之人,即便後來尋著了解藥,解了這千年醉之毒,那中毒之人也會因為連日的夢魘,變得仿佛驚弓之鳥一般,再也不堪大用。


    不過這千年醉也並非無解之物,隻需一樣東西,便能解了這千年醉之毒。


    那東西,便是宮中的貢酒十裏香。


    十裏香並非以糧食釀成,而是取了一種生在苗疆的果子,那果子的名兒便是十裏香,所以這酒水也便以此為名。


    說起來,這千年醉與十裏香真真是極為奇怪,明明便是相生相克的藥材,偏生都長在了一處。千年醉本是樹藤,便長在了十裏香的枝幹之上。而十裏香的果子被大乾王朝之人發覺,用來釀成了貢酒。千年醉的樹藤則是被苗疆人取了,煉成了著實狠辣的毒藥。


    隻消喝了十裏香,那這千年醉的藥性,也便解了。


    思及此處,莫如青也不敢耽擱。生怕自己再多耽誤一段時間,便會使得喬姐兒多受一分折磨,登是時便衝著一旁站著的黃鶯吩咐了一聲,道。


    “你現下便扶著你家小姐,咱們即刻便去瑞王府中。”


    聽得此言,黃鶯雖說有些詫異,但卻不敢違拗莫如青的吩咐,登時便將薄玉喬自床榻上扶起,披了件兒外衫之後,便徑直往後門處趕去。


    行至後門之時,黃鶯便瞧見青衣駕了一輛馬車,見狀,她徑直攙著薄玉喬上了車駕,隨即莫如青也不耽擱,在黃鶯之後入了車廂之中。


    因著青衣先前便與後門的小廝知會了一聲,所以他們幾人駕車離開薄府之事,也並未遭到阻攔。


    瑞王府離著薄府的距離不算很近,但也算不得遠,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馬車便已然停在了瑞王府前頭。


    馬車方一停下,莫如青徑直掀開車簾,隨即行至瑞王府門前。


    因著莫如青原本便是瑞王手底下的人,雖說近年來並未住在瑞王府中,但守門的侍衛自是清楚他的身份,當下也不敢阻攔,便讓莫如青一行人帶著昏迷不醒的薄玉喬入了瑞王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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