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帝此刻一張俊朗的麵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也並未轉頭,徑直開口道。


    “眼下雖說宮中不過隻有兩名皇子,但無論是符崖抑或是容禹,都是極為聰慧的,也不必再將這薄府的小娘子納入宮中,開枝散葉。”


    聽得崇文帝此言,方才還存於安太後麵上的笑意陡然消失,一雙鳳眸此刻便仿佛含著寒光一般,冷冷的掃了麵前的崇文帝一眼。


    安太後此刻微微勾了勾唇角,麵上顯出一絲譏諷的笑意,好似麵前的男子並非她的長子,也並非大乾王朝的皇帝一般,徑直皮笑肉不笑的開口道。


    “陛下現下真真是長大了,母後的話也仿佛耳旁風一般,置之不理。想來俞蘊之那個狐媚子在其中出的力也不小罷!”


    提及俞蘊之三個字之時,安太後眼中寒光一閃而逝。即便崇文帝早便清楚安太後與蘊之極為不和,但此刻聽得所謂‘狐媚子’這等貶損的字眼兒,心下亦是並不如何舒坦。


    崇文帝先是暗自掃了一眼身旁的俞蘊之,發覺後者的注意好似都被殿中的霓裳羽衣舞給吸引了一般,半點並未聽得他與太後的言語。如此,崇文帝這才算放心了。


    “母後,您又何必如此?”


    之於崇文帝的言語,安太後此刻便仿佛充耳不聞一般,自顧自的摩挲著腕間的嵌寶石雙龍紋金鐲。這鐲子金光燦燦,上頭的雕紋著實精致,尤其是那雙龍,全然將最為尊貴的五爪金龍雕刻的形神具備。


    一旁的崇文帝無意間掃到了安太後腕間的鐲子,隨即便微微眯起鳳目。安太後是天下間最為尊貴的婦人不假,但崇文帝才是這大乾王朝真真正正的主人,若是安太後真生出什麽異心的話,便莫要怪皇家無血脈親情了!


    眼下薄玉喬所跳的霓裳羽衣舞已然進行到了曲破的階段。此刻殿*有十名小娘子,在雲霧繚繞之中翩翩起舞。薄玉喬微微轉頭,現出細白的頸項,還未待將廣袖給甩出,便冷不防的對上一雙含著火光的眸子。


    見著那炙熱的仿佛火焰一般的眸光,薄玉喬心下微驚,好歹她反應的快些,忙將手中的廣袖一震,跟上了餘下九名伶人的動作。


    待趕上鼓樂之後,薄玉喬不由的心下微惱,瑞王這廝定然是故意為之,如若不然,又何必以那種眸光看她?如此的話,不是逼著她失態嗎?


    思及此處,薄玉喬掩在麵紗下的麵龐也顯出一絲羞惱之色,如珍珠一般的貝齒輕輕咬著菱唇,一雙杏眸仿佛含著水光一般,似嬌嗔的睨了瑞王一眼,隨即也不瞧後者到底作何反應,便徑直蓮步輕移,徐徐轉身了。


    楚崢瞧見薄玉喬這般模樣,登時亦是心癢難耐。早在先前他便清楚薄玉喬是個難得的可人兒,但他身為大乾王朝的瑞王殿下,何種佳人未曾見過?便連似皇貴妃那般的絕色,亦是共同進過幾次飯食。如此瑞王自是對薄玉喬的容貌並不如此在意。


    但今日瞧見這小娘子那豔麗的舞姿,登時便將她原本的九分顏色生生的拔高了一分,成了十全之景兒。眼下旁人恐怕隻能自這飄渺的霓裳羽衣舞中瞧出這些女子嬌軟的身段以及綺麗的姿態,但此刻楚崢卻是想起那夜著著水紅色兜兒的恭順佳人。


    便仿佛去了刺的玫瑰一般,可以肆意賞玩。


    此刻,楚崢微微眯起鳳眸,因著習武而略微顯得有些粗糙的指腹,徑直自紅酸枝所製的小幾上緩緩劃過。


    過了兩息的功夫,楚崢徑直笑出聲來,隨即便一把將小幾上那官窯燒製的青葉酒杯猛地給擲在了地上。


    啪的一聲,殿中眾人登時便有些愣住了,直直的瞧著碎在地上仿佛齏粉一般的酒杯,而後又是抬眼望著瑞王,不知這極美的霓裳羽衣舞到底是何處惹著了這位煞星,方才至於如此。


    眼下殿中的鼓樂之聲已然停了,薄玉喬便徑直向後仰著身子,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楚崢一震身上的明藍織錦紋繡猛虎的錦袍,便徑直自席子上站起身子。隨即便仿佛入了無人之境一般,兀自朝著薄玉喬所在的方向行進。


    此刻的瑞王便仿佛擇人而噬的猛獸一般,鳳眸中並不存著多少忍耐與壓抑,反而帶著掠奪與危險。此般眸光,薄玉喬並未瞧見,若是她瞧見的話,恐怕會以為這瑞王是化了形的精怪,方才能如此暴戾。


    安太後坐在高台之上,眼下瞧著瑞王這般胡鬧,自然是心下不虞。原本她便因著崇文帝的言語而氣怒,現下再添上瑞王這一茬兒,登時便仿佛碰了火星的爆竹一般,徑直便炸開了。


    隻見安太後細眉倒豎,怒瞪著殿中的瑞王,厲聲道。


    “你這是作甚?到底知不知曉何為規矩?”


    瞧見安太後這般慍怒,一旁的崇文帝與地下的大臣登時便有些尷尬,而落座在崇文帝身畔的皇貴妃俞蘊之,鳳眸中則是劃過了一絲譏諷之色。到底是小門小戶出身的東西,即便現下身處高位,依舊上不得台麵。若是再由著太後這般折騰的話,恐怕便會如往日一般重蹈覆轍了罷?


    因著眼下眾人的心思自然都被安太後與瑞王吸引了,便沒有旁人注意到皇貴妃的異樣。


    瞧見安太後氣怒至極,崇文帝這身為長子的也不好作壁上觀,欲要開口相勸,卻又不知該如何說道,隻是蹙著眉望著他那有些胡鬧的瑞王,開口道。


    “阿崢,你有何事?”


    聽得崇文帝的聲音,楚崢微微抬眼兒,那張與崇文帝極為肖似的麵龐上亦是顯出誌在必得的笑意,微微抬手,指著恭順而立的薄玉喬,輕笑著道。


    “我要她。”


    聞言,不止大殿之中的眾位朝臣愣住了,便是連崇文帝也未曾想到,阿崢居然會對一個小娘子生出興趣,也不知到底是因何故。


    薄玉喬此刻身子僵硬的很,一雙杏眸也瞪大了三分,怔楞的望著麵前露出一絲笑意的男子,著實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眼下瑞王如此為之,登時便將她這等無權無勢的小娘子給推入了萬劫不複之地,若是安太後因著瑞王而惱怒了自己的話,恐怕日後便更加難過了。


    思及此處,薄玉喬便對瑞王如此肆意的舉動生出了幾分厭惡,不過即便是厭惡,她也不敢表現出半分。畢竟瑞王乃是堂堂的天潢貴胄,而她不過隻是個小小庶女,若是對前者有絲毫不敬,恐怕都會被人處置一番。


    雖說此刻瑞王的麵上帶著幾分笑意,但崇文帝卻是極為清楚瑞王脾性的,畢竟這個弟弟自小便是被他親手帶大,以母後那般爭強好勝的脾性,得了空子便會去準備什麽飯食,而後再去討好父皇。如此自然是沒有功夫照看他們兄弟二人,所以之於崇文帝與瑞王而言,二者不止是兄弟,更是如同父子一般。


    知曉瑞王極為執拗,崇文帝也隻得順著瑞王,登時便開口道。


    “如此的話,那薄府的小娘子及笄之後便徑直入了瑞王府罷。”


    隻是入瑞王府,也並未說明位分,如此也算是給安太後留下顏麵了。若是崇文帝現下便許了薄玉喬一個側妃之位的話,恐怕安太後登時便會氣怒不已。饒是如此,安太後一張保養得宜的麵龐亦是顯出鐵青之色,顯然是之於崇文帝此舉,著實是不算滿意。


    一旁坐在男席的薄正聽得此言,原本俊秀的麵龐登時便漲的通紅,他無論如何也未曾想明白,喬姐兒這是走了什麽運道,居然能被瑞王殿下瞧入眼兒,這可真真是極好的。眼下薄正雖說仍有些不敢置信,卻心知耽誤不得,而後他便徑直站起身子,來到大殿之中,跪在崇文帝身前,拜謝道。


    “臣、多謝陛下。”


    聞言,崇文帝便徑直一甩袖襟,淡淡的開口道。


    “無妨,你便先退下罷,瑞王瞧上了你的女兒,也是一樁美事。眼下宮宴還要繼續,也莫要耽擱下去了。”


    話落,崇文帝便不著痕跡的睨了瑞王一眼,眸光中的敲打之意極為明顯,知會瑞王見好就收,否則事情便會鬧的大了。


    見狀,楚崢心下笑意更濃,便徑直上前幾步,隨即便一把緊握住薄玉喬的皓腕。眼下這般多人在正殿之中,自然是不好太夠放肆,否則之於薄玉喬這小娘子也並非好事。


    此刻薄玉喬被瑞王製住,也絲毫不敢掙紮,畢竟現下正處於大殿之中,撕扯起來亦是難看得緊。


    瑞王瞧見薄玉喬那雙暗藏羞惱的杏眸,心下不由的升起一股子歡喜,登時便衝著後頭已然被驚著的伶人開口道。


    “你們便先散了罷。”


    聽得瑞王吩咐,這些伶人也不敢怠慢,登時便恭謹的順著大殿的一側,陸陸續續的離開大殿正中。


    而楚崢現下也並未閑著,徑直拉著薄玉喬,將其安置在女席之中,隨即便迴到了他先前的席位上,與薄玉喬隔空相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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