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鶯翠芙那兩個丫鬟齊齊應聲,薄玉喬也並未迴頭,便徑直出了瓊枝閣。青衣這小廝知曉主子要出門,便在緊前頭跑了幾步,向門房知會一聲,且將馬車給帶出來。


    如今薄府的馬車仍不算打眼兒,不過在車駕上繡了一個薄府的標記罷了,讓旁人瞧見,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看看能否惹得起車上的貴人。


    薄玉喬上了馬車之後,素墨這丫鬟也隨之而上。徒留青衣這小廝在外頭駕車,真真好不可憐。過了約莫小半個時辰,隻聽籲的一聲,馬車便停下了,薄玉喬打開窗欞,發覺已然到了杏林館,當即便輕笑一聲,隨即便踩在小杌子上,下了馬車。


    薄玉喬徑直入了杏林館中,眼下杏林館的小廝茵陳頭一眼瞧見薄玉喬,登時便笑著迎上前來。


    “小姐您可來了,前些日子咱們莫大夫可叨念了好些句,您若是再不來的話,恐怕莫大夫便會尋到府上了!”


    聽得此言,薄玉喬真真是有些忍俊不禁,這茵陳倒是個逗趣兒的,麵貌生的也是不錯,人也伶俐的很,先前還被杏林館的王大夫收為學徒,真真是極好的。


    管事陳福此刻也瞧見薄玉喬,上前幾步,衝著茵陳甩手。


    “還不快些去幫著你師傅搗藥去,你若是再偷閑的話,小心今日的午膳便隻讓你嚼幹飯!”


    陳福可真真是個吝嗇的,且說到做到。登時,茵陳便身子一縮,訕笑著退下了。


    待到茵陳退下之後,薄玉喬這才笑道。


    “咱們杏林館近來的生意如何?善寶閣可有動靜?”


    聽得薄玉喬問話,陳福那張極為討喜的麵龐也帶著些許正色,淡淡開口道。


    “咱們杏林館近日的生意真真極好,若非小姐您有先見之明,使得咱們將善寶閣的藥田給占了下來,恐怕現下的藥材還不夠數呢!”


    自三年前,善寶閣的主子便換了人,原本的俞林之大抵是因著觸怒了崇文帝,所以被怒斥需要好生看管。因此,俞林之當時是便讓俞家之人給拖迴了家中,現下也沒有消息。便連南風館的鬆琴公子,也一並沒了聲息,不知是否是被俞家人給處置了。


    善寶閣現下的主子,不過是俞家二房的公子罷了,真真是個蠢笨的。雖說俞林之行為不端,但這善寶閣在其手下,生意在京中也算是頭一份兒了,但眼下換了新的掌櫃,登時便讓杏林館給擠下去,連手中的藥田也一並發賣了。


    由此看來,俞家的日子真真是不好過了。


    薄玉喬真真有些奇怪,畢竟符崖被人棄之南山一事,是否為皇貴妃所為還不一定,倒是玉婕妤的嫌疑要更大幾分,但崇文帝偏生以此因由處置了皇貴妃,雖說並未降了位分,但卻將皇後鳳印給收迴了,交予了現下已然進了位分的玉妃。


    如今崇文帝依舊並未立後,先前皇貴妃在宮中說是隻手遮天也不為過,真真是位同副後。但眼下鳳印被奪,且交予了風頭正盛的玉妃,想必是崇文帝要對俞家出手,方至如此。


    “善寶閣自是沒動靜的,小姐也知曉那俞七公子,模樣本事都及不上俞二少爺,若非俞二少爺觸怒了聖人的話,恐怕善寶閣現下也不至於落到此般境地。且咱們杏林館背後站著的可是瑞王殿下,誰人膽敢使出什麽陰私手段?”


    瞧見陳福麵上那絲得色,薄玉喬也並不言語。瑞王是杏林館幕後之人一事,原本旁人是不知曉的,但突然又一日,瑞王親自入了這杏林館,義父因著極為吃驚,登時便漏了口,陳福這廝才知曉此事。


    不過陳福這管事也是拎的清的,自然清楚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畢竟聰明之人,才能活的更為長久。


    “如此甚好。”


    薄玉喬微微頷首,既然杏林館無事的話,那她便放心了。


    “陳管事,你可還記得前些日子從海外運來的朝天椒?”


    聽得朝天椒三個字,陳福一張極為圓潤的麵龐登時便蹙緊了,那朝天椒旁人也不知到底是何用處,且味道辛辣至極,一般人著實難耐,進了那麽一船的朝天椒,現下看來恐怕要賠了。


    “喬小姐,那朝天椒該如何是好啊!根本賣不出去,先前小人聽了您的話,這才買迴那般多的朝天椒,眼見著現下庫房仍是滿滿的,小人實在心急如焚啊!”


    瞧見陳福這幅欲哭無淚的模樣,薄玉喬嗤笑一聲,道。


    “陳管事您便放心罷!那一庫的朝天椒,本小姐自會盡數買下來,定然是不會讓咱們杏林館虧本的。”


    話落,薄玉喬也不再理會陳福,便徑直往裏間兒走去,想要瞧瞧莫如青。


    薄玉喬已然好些日子沒來杏林館了,畢竟她現下也並非七歲娃兒,若是日日出府的話,恐怕定會生出閑言碎語。眼下她已然一十有四,正是議親的年歲,老太太生怕出了岔子,便日日拘著薄玉喬。


    進了離間兒之後,薄玉喬發覺莫如青正拿著一本醫術,細細研讀,全神貫注,連她進來的聲音也未曾聽見。


    薄玉喬輕手輕腳的行至莫如青身後,隨即便瞧見牆角放置的鳥獸翎羽,想來也是可以入藥之物。薄玉喬取來翎羽,隨即便輕輕抬手上前,使得那翎羽觸到莫如青的後頸,登時便讓這全神貫注的義父身子一顫。


    莫如青隻覺一陣麻癢,讓他登時便有些驚著了。畢竟這裏間兒之中,可未曾有旁人,這是怎的迴事?轉念一想,敢有這般膽子戲弄與他的,現下隻有一人。


    思及此處,莫如青眉眼間含著一絲柔和,猛一迴身,便瞧見薄玉喬那張言笑晏晏的小臉兒。


    “義父。”


    薄玉喬將手中的翎羽放在身後,麵上倒是一派好不無辜的模樣。見此,莫如青不由啞然失笑。


    “你還能想起我是你的義父?三月未曾踏足杏林館,喬姐兒,你可真真是讓人惱火!”


    莫如青雖說也知薄玉喬是有些苦衷的,但也架不住他對女兒的思念之情啊!若非是念著喬姐兒的名聲,他早便強闖了薄府,將喬姐兒給奪出來了。這般乖巧的小娘子,偏生在那吃人不吐骨頭的薄府之中,真真是可惜了。


    瞧見莫如青板著俊秀的麵龐,薄玉喬低眉斂目,微微蹙著眉頭,不時抬眼望著莫如青,好不可憐的模樣,口中喃喃道。


    “義父,喬兒知錯了,您便原諒喬兒這一次罷!”


    莫如青素來是個性子軟和的,不過因著他生了一副清冷俊秀的麵龐,倒是顯得有些不好接近。不過薄玉喬早便看清了莫如青的本質,自是不怕的。


    莫如青最最禁不住薄玉喬撒嬌,原本板起的麵孔,此刻也顯出一絲無奈的笑意。


    見著莫如青笑了,薄玉喬心下亦是歡喜的很,畢竟她現下隻有莫如青一個親人了,自然是希望他能過得舒心。


    “義父,方才陳管事還跟喬兒抱怨,說那朝天椒已然積攢了一倉庫,如此的話,今日喬兒便打算用那朝天椒顯顯身手,也讓陳管事安安心。”


    “哦?如何顯身手?”


    莫如青原本便是極為聰慧之人,自然清楚薄玉喬的廚藝極好。不過瞧見麵前小娘子那副精靈古怪的笑意,莫如青也便由著她的性質,佯作不知的開口問道。


    聽得莫如青的問話,薄玉喬眉眼處的笑意更濃,道。


    “自然是要給義父做一桌子好菜,好讓義父原諒喬兒先前的錯處。”


    聞言,莫如青登時便不禁搖頭,也並未多言,便瞧見薄玉喬換來桑枝那小廝,讓他入庫將朝天椒取來一些,放入廚房中備著。


    吩咐好了桑枝之後,薄玉喬便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莫如青移步。雖說君子遠庖廚,但莫如青也並非那般古板之人,自然是不在意這些虛名。


    二人一齊入了廚房之後,其內忙活著的兩個婆子便躬身衝著二人行禮。薄玉喬的廚藝不錯,先前也來過廚房幾次,所以這兩個婆子自然是使得薄玉喬的。


    “兩位嬤嬤不必多禮,眼下咱們廚房還有什麽食材,今日我想為義父做些吃食。”


    聽得薄玉喬又要下廚,兩個婆子麵上登時顯出一絲苦笑。每逢喬小姐下廚之時,這杏林館的人便跟著了魔似的,尋著香氣便來了小廚房,詢問她二人到底在擺弄何種吃食,怎會如此香氣撲鼻。


    但她二人哪裏知曉喬小姐到底做的是何吃食啊?甭說旁人垂涎欲滴,便是她二人會廚藝的,嚐過喬小姐所做的飯菜之後,再吃經自己手的,也覺得味如嚼蠟,真真難捱。


    不過饒是如此,兩個婆子也不會將薄玉喬推出廚房,須知,她二人還想飽飽口福呢!


    “迴小姐的話,廚房現下還有兩隻整雞,一隻鴨子,八條草魚,半扇豬肉,餘下青菜也是極多,想來小姐用得上的,咱們這處都有。”


    聞言,薄玉喬微微頷首,這些食材倒是不少,便能做出幾道極具特色的川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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