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龍都,薑越臉上閃過一抹冷笑。


    “主上留在龍都的這個獸族之人,到底是有什麽特殊的本事?竟然敢在皇宮裏撒野!”


    薑恆一聽,便知他說的是何人了。


    前幾日開完軍政大會後,蒼梧特地將他們幾人留了下來,提過此人。


    “此人是辟閭閣下的摯友,主上在風瀾大陸時,曾受過他的幫助。他也算是我們魔族的一大功臣。”


    “原來還有這一迴事。”


    薑越低喃了聲,眼睛一閃,又問道:“那你覺得,他有沒有叛變的可能?”


    薑恆一怔,沒料到他會有此一問。


    眉頭微微一皺,猶豫道:“不會吧?主上既是敢將他放在那邊,必然是信任他的。”


    他頓了頓道:“何況他在風瀾大陸也是神獸,資曆不淺。稍微有點頭腦,就該明白以他如今的實力,投奔到龍族,地位也不過如此,他又何苦呢?”


    薑越眼睛微眯,心思沉沉,顯然之前也有想過這些。


    不過從薑恆口中再次聽到這些言論,會稍微覺得踏實一些。


    他如今的任務不同於打仗,需要步步小心,時時謹慎。


    稍不留神,就會落入龍族的陷阱。


    薑恆知曉他在那邊行動處處受製,必然壓力極大。


    心中無奈歎了口氣,想了想,才接著道:“不過若他真的有異心,想必多殺一個獸族的人,主上也不會怪罪的。”


    他說這話時,眼裏閃過一抹殺意。


    薑越定定地看著他,點了點頭。


    二人一時無言。


    門外忽然想起了親兵傳報的聲音:“大人,魔主大人正在門外等您。”


    薑恆聞言看了眼手中的傳音石,從地上起身,親自開了門。


    門外的身影修長高挑,周身籠罩在一套黑色長袍之下。


    薑恆見到來人,忙拱手作揖。


    蒼梧側目,睨了眼他手中的傳音石。


    “可與越兒通過話了?”清冷的聲音,像是凜冬的飛雪,陣陣冰寒。


    薑恆答道:“還未切斷聯係。”


    他一麵說著,一麵將那塊傳音石雙手奉上。


    蒼梧盯著他手中的石頭,卻沒有接過。


    薑恆垂著眼瞼,未發現她眼中精芒閃動。


    待聽到“哢”地一聲輕響,才錯愕抬頭。


    他手中的傳音石,竟然碎了!


    “既然消息已經傳到,這石頭也無需留著了。”蒼梧聲音冰涼,轉過身子,打量起他這座書房。


    薑恆不敢多言,在身側陪著。


    蒼梧一路走到書桌跟前,一眼便看到了桌上的東西,雙眸一眯,似是想到了什麽。


    薑恆在她走到書桌旁邊時,心底便暗叫不妙。


    然而事情到了眼前,卻又沒有法子。


    隻得在旁解釋道:“此事您未準許顧明,他便不敢再肖想,這些東西,便都放到我這裏來了。”


    蒼梧盯著那些收藏得極好的畫像,忽然一笑。


    薑恆心中忐忑,因她背著自己,他看不到她的神情,也不知道她如今這一笑,到底是什麽意思。


    腦中飛速運轉,想著措辭。


    蒼梧卻忽然開口:“這紈絝家夥倒是真動了凡心了。這姑娘對他可否有意?”


    薑恆略微一愣,忙收了神,迴道:“這姑娘暫時還不知。”


    “嗬,追女孩就該有個追女孩的樣子,這榆木腦袋,幾時能開竅啊。”


    蒼梧又是一聲輕笑,方才臉上凝結的冰霜因這一笑化開,像是春天消融雪被後開出的花朵。


    薑恆看得又是一怔,待蒼梧的目光直直地盯住他時,才恍然迴神。


    慌忙賠罪:“屬下失態!屬下實在太久未見主上這般笑過了,還請主上見諒。”


    蒼梧臉上的笑容一僵,漸漸散去。


    她轉過身,那修長的背影,看去竟多了幾分落寞。


    她低低一歎:“自上天降下這個大任給我時,許多事便已是不由我主張了。”


    薑恆聞言,麵上也染上一抹悵然。


    遙想當年鎮守濱海之時,生活幾多瀟灑,人生幾多歡快。


    可自那一役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蒼梧臉上那純真灑脫的笑容沒了,她要麵對的,是龍族的千軍萬馬,以及她曾經最熟悉交好之人的刀劍相向。


    那人雖是不願傷她,可畢竟是敵對勢力。


    “罷了,待協議簽訂之後,你再讓他與我重提這事。”


    蒼梧的聲音一下子又冷硬了起來,一字一字,穩穩落在地上。


    薑恆拱手應下,一路將人送出了營地,才頓住步子。


    而遠在龍都的薑越,聽到蒼梧的聲音後,便立即屏息凝神,準備詳細匯報龍都之事。


    還未開口,麵前的傳音石便裂開了。


    他濃眉一皺,眼看著傳音石的顏色淡去,徹底的失去了作用,才深深吸了口氣,平複住心情。


    他伸手握住那塊從中裂開一條縫的傳音石,眉頭皺得快要刻入皮膚裏。


    這石頭從上古流傳下來,堅硬程度堪比玄鐵,忽然在他手中裂了,著實有些可疑。


    他心中疑惑重重,想起薑恆之前的吩咐,手掌微微用力,將那塊裂開的傳音石緊緊握在了手心。


    風徹又一次進了風露苑。


    昨夜被他弄髒的地方,都已經收拾得幹幹淨淨。


    流動的溪水也恢複了清澈。


    還是昨天那個宮人帶路,這次,他一直將人送到了靈泉旁邊才停下。


    “這裏便是靈泉了。想必昨夜公子忙於俗塵之事,未來得及到此。今日苑中已無人打擾,公子可安心修煉了。”


    他弓著身子,語氣謙卑。


    風徹睨著他,待他話落後,才冷哼了聲:“那你可得睜大眼睛瞧仔細了。我來時你這靈泉是什麽樣子,一會兒我走時又是個什麽樣子。可別等我迴去了,又傳什麽聖旨召我進宮來問我要東西!”


    那宮人哈著腰,連聲保證道:“公子言重了。昨夜之事實乃小的考慮不周,擾了公子清淨。小的保證,今日絕對無人敢來打擾公子!”


    風徹瞥著他,臉上仍是帶著幾分不爽。


    “你說無人打擾,那便是真的不會有人打擾了。要騙人,同樣的招數不會用兩次。所以我才讓你瞪大眼睛好好瞧瞧,清點清點這風露苑裏的東西。我這已擔了個色魔的惡名,可別再讓本公子擔一個竊賊的頭銜!”


    最後一句話,他說得頗為咬牙切齒,幾乎都要貼上那太監的臉了。


    那宮人下意識的後仰著躲避,待他離開自己後,才忙躬下身子來賠罪:“公子教訓的是!小的這就請人過來……”


    “不必了。”風徹斜了他一眼,冷嗤了聲,手已伸至自己腰間,開始寬衣解帶。


    “你既是個閹人,本公子便破例一次,特許你觀摩本公子沐浴了。”


    那宮人一聽,臉色有些不太對。


    風徹睨著他,沒有點破,脫下外衣,便入了水。


    靈泉不愧是龍族寶物,他身子一沾到泉水,便感覺一股舒暢之感通達全身。


    讓他忍不住發出一聲喟歎。


    他做了一個深唿吸,走到泉眼附近,躍起的泉水打濕了他的全身,潔白的褻衣緊貼肌膚,勾勒出他原本就妖嬈到雌雄莫辯的姣好身材。


    宮人垂著腦袋,根本不敢抬頭。


    風徹相貌本就妖冶,當時在林中甚至還騙過了蒼梧。


    如今這番姿態入水,更是引人浮想聯翩。


    縱然是個閹人,心思也有些難定。


    風徹一邊在水中遊動,一邊試探著昨夜那女子所藏之物的位置。


    待走到一處時,步子一頓,美豔的妖瞳裏閃過一抹精芒,薄唇輕揚,勾起一個得意的笑。


    他眸光微轉,又朝岸邊方向退去。


    剛走出幾步,就“哎呀”一聲驚叫,不知是被什麽東西絆住了,踉蹌著朝前栽去。


    “公子小心!”


    原本因他動靜撩的心猿意馬的宮人聽到那聲驚叫,連忙抬頭,見他栽了下去,忍不住提起了心。


    “風徹公子不愧為狐族之人,連摔倒的姿勢都這般優美。”


    然而風徹身子還沒栽下去,一道風涼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他連忙凝聚了靈氣,穩住身形,抬首朝聲源處望去。


    “見過五王殿下!”那聲音一出,宮人的神魂立馬迴了爐,神色一凜,恭謹行禮。


    “你先退下吧。公子既是怕丟東西,本王給他做見證便是。”


    五王睨了他一眼,涼涼吩咐。


    那宮人應了聲“是”,便拱著手,後退著身子離開。


    臨走時,還不忘將風露苑的大門給帶上。


    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風徹一見到他,就忍不住翻了對白眼。


    幹脆一屁股在水裏坐下,閉上眼睛打坐起來,將他當做空氣無視掉。


    心中卻暗暗慶幸,還好方才先試了一下,不然那鑰匙一出來,隻怕王室的信物就要被他搶走了。


    “公子是隨魔主和九弟從風瀾大陸上來的吧?那想來你在風瀾,也該是個響當當的人物咯?”


    老五卻不給他機會,開口打破寂靜,微微眯起的雙眸裏,一片深邃。


    風徹雙眸緊閉,完全將他的話當做耳邊風過掉。


    雖然不用看都知道他現在是副什麽神情,可他還得要忍住,堅決不能發作!


    “公子在風瀾英雄蓋世,心氣高傲,自然是不屑與我們這些自小養在宮闈之中、嬌生慣養的王爺為伍。可您既是在風瀾大陸混得風生水起,為何又偏要到這裏來,跟著魔族人受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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