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研究所。


    一間遊離於整個基因研究基地之外的秘密研究室內,老三看著泡在容器裏的劉暢,或者叫,泡在容器裏的劉暢的殘肢,問道:“這還能活嗎,都三天了,還沒有一絲一毫恢複的跡象,隻是靠著藥水泡才維持不死,我感覺有些玄乎啊!”


    “我到感覺死不了。”老三的身旁,站著一個身高兩米多的巨漢教授,他說著話,打開了那水晶床似的容器,然後用手中的特殊器具刺激著劉暢的身體,“你看,肢體還對刺激有反應,腦部也有輕微的電流波動。還有,更神奇的是這兒!”


    教授說著話,加大手中器具的電流,猛然刺激了一下劉暢的腳心,導致他的腿部不自覺的彈動了一下。


    “你看看,不但上半身沒死,更神奇的是,就連下半身都還具有活性,不不不……不應該叫活性……”老教授話所一半兒,卻搖著頭自己否定了自己,“應該叫活著,這下半身竟然自己還活著,這家夥是蚯蚓嗎?”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蚯蚓,反正我感覺他現在的狀態跟幾天前沒有絲毫的區別,你到底行不行啊?”老三和老教授說話的口氣很不客氣,比前幾天剛見麵的時候放肆了許多,很顯然,這三天來兩人相處的不錯。“那邊的流,都快治好了,而這邊還沒有絲毫進展呢,你到底是幫哪邊的啊?”


    “我是人類。當然是幫這邊的。”老教授看了一眼手術台另一邊的流,“那家夥身中劇毒,劇毒隻要當時不死,就好解決。但是這家夥都成兩截了,內髒也有很多是大麵積損傷的,就算他是蚯蚓,哪有那麽容易修複?”


    老教授說著話,放下了手中的器具,蓋上了水晶棺材之後,走向了另一邊——在這裏。擺放著很多藥水浸泡的內髒——有腸子,有胃,有脾……


    很顯然,這些東西都是劉暢的。


    老教授看著這些讓人難受的東西,卻沒有絲毫的表情,他拿起手術台上方的一個東西,然後點開按鈕,開始用激光切割起了那些浸泡的內髒中燒焦的部分。


    “治傷這種事兒啊。急不得的,你有那質疑我的閑工夫,還不如過來幫忙想想,怎麽把這些內髒塞迴去更靠譜呢,現在的年輕人啊……”老教授手上不停,嘴也不停。“唉……真是急於求成……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我在這兩天發現,你的話真是多啊!”老三歎了口氣,走到老教授身邊打起了下手。


    “嗯,多說話是情感宣泄的表現,我本來就是一個喜歡多說話的人。以前吧,還能在北京城裏,這轉轉那轉轉的,但是自從那人來了之後,我就再也不敢出去轉了——畢竟被他看到了,我這老命也活不長了。”


    老教授說著話。一激光刀把劉暢的腸子切成了兩截,隨後拿起了其中一節對著燈光看了看——“這塊還能用!”


    “到底是誰讓你這麽害怕啊,問你你也不說。”老三看到老教授截下了一節完好的腸子,隨後趕緊遞過去一個藥罐兒,裏麵裝著的,是一種和紅霧顏色幾近一樣的藥劑。


    “其實也不是不能跟你說,隻是前兩天我們不熟,我說了怕你不信。而且我怕你迴去和你那十幾個兄弟一說,惹麻煩。”老教授把那截腸子放進藥罐裏之後,隨意的說道:“我怕的那個人叫李輕水,他已經來了北京!”


    “什麽????”聽到老教授的話,老三大大的張開了嘴巴,手一送,“啪啦”一聲手中的藥罐掉在了地上,玻璃碎片伴著腸子碎了一地。


    “什麽?李輕水還活著?”


    北京城的另一邊,十七號和老大包括他們的十幾個兄弟,一起從腦域結合中清醒了過來,然後各個瞪大了雙眼,都在對麵同伴的臉上,看到了驚訝至極的神情。


    “這不可能!”七號首先受不住,從地上站了起來,“這不可能!”


    “不可能!”四號也從地上站了起來,“大家明明都感受到他死了的。”


    “但是拚湊出來的信息,就是如此啊。”十六號收起驚訝的神情,低頭沉思了一會,“但是其中有些很模糊的細節,其實我們仔細琢磨的話,會發現有些許的不同。”


    “是的。”老大說道:“活著,危險,柳樹。這三個詞匯是放在一起的……”


    “而且根據肢體語言拚湊信息,活著也可以代換成另一個詞匯。”老二眉頭深皺,“複活!”


    “這三個詞匯在小靜的身體裏被放在一起,不可能完全沒有道理的。”十七號想了一會這三個詞匯的關聯,隨後篤定的說道:“這三個詞能被李輕水放在一起,那隻可能會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


    “李輕水被柳樹複活,他現在不是李輕水了,而是柳樹的一部分。”十六號接口道:“如果他不是李輕水,才會有這麽危險的氣息,而小靜能感覺到的部分,應該就是李輕水預料到這種事情會發生,所以把自己身體的信息和柳樹的部分信息直接移植進了她感知腦域之內。隻是最讓我想不通的是,李輕水明明知道自己會死,而且會被柳樹玩一下借屍還魂的遊戲,為什麽那家夥還是要尋死呢?解釋不通啊……”


    “嗯,以前我也以為他是為了保護劉暢,但是現在看起來,似乎不是那迴事兒啊!”老大皺眉道:“他到底這是在鬧什麽鬼把戲?”


    “那家夥臨死前,跟劉暢說過什麽沒有?”十七看向老大。


    “似乎說過阻擋柳樹三年。”老大搖頭,“可是現在看來,三個月都沒擋住!”


    “三年,三年……”十七號琢磨著,沉默著,直到很久以後,他才猛然抬頭,“走,我們去研究所。”


    “去研究所?”老四看著十七問道:“你不怕危險嗎?”


    “如果危險,我們早就應該有危險了,研究所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有五次異變的腦域變異者,以他的計算能力,他不可能算不出我們的來路和去向,他既然沒來找我們,就是希望我們能去找他。”十七說著話,站起了身,走出了地下室的門外,“既然他希望我們去找他,而李輕水已經變成了柳樹的話,那他就不可能對我們有敵意。李輕水是柳樹,那他在研究所就十分危險,他需要盟友。而我們,我們這十七個人,就是他在這個世界上,能找到的最堅實的盟友。”


    “帶上我們能帶的所有人,尤其要帶著小靜,我們去研究所!”十七號走出門外之前,又迴頭交代道:“對了,路上我們要小心些,不要大張旗鼓,不要被李輕水發現任何有關於我們的行蹤,甚至腳印和氣味都不能留下一絲。他可是見一點而知秋毫的人物,我們既然決定去研究所了,就要偷偷的去,據我猜測,現在的李輕水應該是不知道我們的存在,尤其是劉暢的存在,他是不知道的。不然以柳樹的性格,肯定會什麽都不顧的,先殺死劉暢再說的,因為李輕水現在就活在他身上,他就是柳樹未來前進道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所以大家,為了不給自己找麻煩,為了不給劉暢找麻煩,我們路上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在進研究所之前,我們要銷毀我們存在過的所有痕跡,知道了嗎?”


    “放心吧老十七,我們懂了。”地下室中,老八答道:“雖然我們做不到見一點而知秋毫,但是我們自己的這一點,我們還是能認清楚的,所以,關於銷毀行蹤這件事兒,我想沒有人能比我們做的更好,即使是李輕水本人來了,他也看不出絲毫的蛛絲馬跡。”


    “放心收拾東西去吧,銷聲匿跡這種事兒,我們肯定能做好的!”老大擺了擺手,讓十七號出了這個房間。


    隨後,這個背景西城區的地下停車場之內,就開始了一場“掩蓋犯罪證據”的大活動。十幾個腦域異變者一起動手銷毀他們所有存在過的痕跡,這場看似繁瑣的事情被這些人做得得心應手,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幾十個人——包括兩棲人和返祖戰士的“過去”,就不複存在了——幾十個人在過去活過的痕跡,完全被消除了。


    而做完了這一切,十七號就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殺向了研究所。


    一路邊走邊銷毀過路的痕跡,幾人走的很慢,直到天黑,才走到了研究所的方向——而他們在看到研究所大門之前,先看到了一個老人。


    老人很高,比正常人都高,骨架很大,顯得瘦高又魁梧,穿著一身上世紀八十年代的老版中山裝,雖然穿著很文雅,但是因為身高過高,卻看起來沒有一點學者的儒雅氣息,到更像是一個穿著便裝裝斯文的籃球運動員。


    但是路上看到這個不倫不類的老頭,十七號卻停止了前行的腳步。


    “是你?”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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