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棄歌剛一伸手拿起自己的兵刃,就覺得這把劍比往日要輕了許多,隨意舞動了幾招,手中輕得猶若無物,以至於招式運轉比平時都快了三分。


    “天荒地老!”公孫大娘喊道。


    聽了她這一聲,李棄歌肩膀一甩,手腕較力,寶劍應聲飛起,高度足有兩丈多,而後垂直落下,因為此劍並無劍鞘,他隻好看準時機,右手橫裏一抄,正捏在寶劍的劍柄,便將那寶劍倒提在了手中。


    “好小子,還會臨機應變!”公孫大娘在心中暗暗讚了一聲,“這李青蓮眼光果真毒辣,本就如此好的練武材料,偏偏還滿腹經綸。看這小子也才二十歲,也不知是如何練出這身本事的……”


    她又哪裏知道,李棄歌平白無故的比常人多出二十年來。若是資質平平的人,想練到這般境界,少說也要四十年光景,像李太白那種三十出頭便縱橫天下的,實在是少之又少。


    李棄歌此時心知這招“天荒地老”自己已有小成,便得意洋洋的說道:“公孫前輩,您說要我在此修煉劍法,直至武試之前。可是如今晚輩隻用了半日,便有小成。是不是說明我已經可以迴去了?”


    公孫大娘微微一笑,心道這李棄歌到底還是年輕氣盛,心浮氣躁。便難為他說道:“想要迴去?好,把眼睛蒙上,再試一遍這招,成了的話,我就放你迴去。”


    “蒙上眼睛?”李棄歌說道,“那萬一失手怎麽辦?豈不是要把我這胳膊削下來?”


    “我還是那句話,我不管你怎麽去做。總之,做不到就不能迴去。”公孫大娘說道,“時候不早了,先吃點東西吧。”


    說完,轉身去找竹、蘭二人,準備吩咐後廚做些吃的。


    李棄歌愣在原地,一邊呆呆的看著手中這把劍良久,一邊想著如何修行,腦中卻毫無頭緒,歎了口氣,隻得快步跟上。


    午時剛過,四人便坐在飯桌上吃飯,隻是誰都沒有說話。公孫大娘雖寵愛弟子,但對於二人的行為舉止,還是按照大家閨秀的標準去教導的,“食不言、寢不語”乃是最基本的要求。


    本來李棄歌屬於健談的人,平日裏竹、蘭二女也喜歡在吃飯的時候和他聊上幾句。但今日他一心想著閉目練劍的事,便也一直沉默不語。


    那桌上正中間放著一盤西湖醋魚,本是蘇杭地區極為常見的菜式。公孫大娘本就是江南人氏,因此每逢吃飯,這道菜是必不可少的。


    李棄歌心不在焉的吃著菜,夾了一塊魚肉扔到嘴裏,嚼也不嚼的就往下咽,冷不防被一根魚刺卡住了嗓子。


    “咳!咳……”


    “怎麽了?”公孫熙竹正坐在他身邊,見他滿臉通紅,不住的咳嗽,便出言詢問。


    李棄歌指了指自己的嗓子,艱難的說道:“有、有刺……”


    “噗呲”,公孫熙竹抿嘴一笑道,“讓你心不在焉,被卡住了吧?來,我幫幫你!”說完,用手在李棄歌背後拍了兩下。


    這兩下拍完,李棄歌接著猛地一咳,那根魚刺便被他咳了出來。李棄歌看著桌上的魚刺,笑道:“唉,這西湖醋魚的味道是真不錯,就是魚刺惱人的很。”


    “嘿嘿,你若真是怕魚刺卡住喉嚨,我倒可以讓後廚作一道沒有魚刺的西湖醋魚。”公孫熙竹說道。


    “師姐說笑了,這世上哪裏有魚兒不生刺的?無非是刺多刺少罷了。”李棄歌道。


    公孫汀蘭聽了二人的對話,插口說道:“二少爺,竹師姐說的那道菜其實不是魚。”


    “不是魚?”


    “對啊!那是用豆腐做的!”公孫汀蘭解釋道,“當初蘇杭一帶有一位出了名的大財主,一生最愛吃魚。可是後來他信了佛,佛家要求不能吃葷腥,可他偏偏又饞嘴想吃魚……”


    李棄歌點了點頭,接話說:“所以他家廚子就想出了這麽一種菜式?”


    “沒錯!似魚而非魚,偏偏又和魚是一個味道。”公孫汀蘭說道,“吃這道菜時,不但和吃魚是一個口味,而且還沒有卡住魚刺的危險……”


    “巧!這法子真是巧。”李棄歌笑道,“世上之事若是盡能如此,豈不是就沒有風險了?”


    “這不過是無可奈何的法子,說的好聽叫‘李代桃僵’,說得難聽就是‘投機取巧’。”公孫大娘將手中的碗筷一放,開口說道,“想要得到好處,哪有不擔風險的?”


    得到好處?不擔風險?李棄歌聽了這兩個詞,腦中靈光一現,驚喜的說道:“我知道了!”說完,也將手中碗筷向桌上一放,起身急匆匆地往後院跑去。


    “師父,她怎麽了?”公孫汀蘭不解地問道。


    “這小子生的一顆七巧玲瓏之心,八成是又有了什麽主意。”公孫大娘平靜地說,“竹兒,你去跟著看看吧。”


    “是……”公孫熙竹應了一聲,也起身朝後院走去。


    李棄歌來到後院,拿起寶劍,找了一棵碗口粗細的樹,砍下了一根較粗的樹枝,並用寶劍將它削的光溜溜的,成了一根木棍,不時地還用手掂量掂量,看看這根木棍的重量如何。


    當公孫熙竹來到後院的時候,正看見李棄歌在削木頭,便走到他近前,蹲下身子問道:“師弟,你這是做什麽呢?”


    “來得正好……”李棄歌笑道,“幫我掂量一下,這兩個哪個更沉些?”說完,將削好樹枝和寶劍都遞到了公孫熙竹手中。


    “唔……差不多重。”公孫熙竹說道,“好像沒什麽差別。”


    “那就好!”李棄歌笑道,接過寶劍和樹枝,隨後從衣服上撕下了兩段布條,並將其中一條纏在木棍上。


    公孫熙竹細細看去,那布條纏的位置不偏不倚,剛好在距離木棍一端約四、五寸的所在,將那木棍分成了長短兩節。


    “你這是……”公孫熙竹疑惑道。


    李棄歌也不迴答,伸手握住木棍較短的那邊,笑著說道:“這是一把劍,一把不會傷人的劍!”說完,將那把“剖膽”扔到院中的石桌上,而後將另一斷布條蒙在了眼睛上,並且以樹枝作劍,就那麽蒙著眼,練起了劍法。


    公孫熙竹看了幾眼,想不通他為何要這麽做,便轉身迴往大廳,將這一情況仔仔細細的說給師父和師妹聽,公孫大娘聽後雙眼透出驚訝的神采,隨後哈哈大笑,說道:“不傷人的劍,自然更傷不了他自己……”


    與此同時,李棄歌在後院將手中的樹枝朝天上一拋,看架勢正是那招“天荒地老”,此時他雙目不能見物,耳聽得樹枝下落的風聲,右手又是橫向一抄,剛好捂住了那根樹枝。


    李棄歌右手握著樹枝,左手拉下臉上蒙眼的布條,發現自己的右手握著的乃是木棍較長的那一頭,不由得搖頭歎息道:“若是那把‘剖膽’,我這隻右手已然是廢了。”


    歎息過後,又將蒙眼的布條拉好,重新練起劍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醉枕長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白楚客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白楚客並收藏醉枕長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