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利的刹車聲劃破正午陽光,邁巴赫尚未停穩,一個身影就跳下車火速奔進醫院。


    駕駛座上的人唇角微壓,不滿地咕噥一句,“急成這樣。”


    季南霆飛奔到伍媚在電話裏跟他說的病房,他速度太快,差點跑過頭,靠窗的病床上,北悅腦袋被白紗布裹得像個粽子,頭發全蓋住了,小尼姑似的。


    她正對著鏡子欣賞自己這奇葩的造型,咧著嘴角忍不住歎:“醜死了,怎麽能醜成這個樣子?”


    “這是在告誡你,生活就算再艱難也千萬別削發為尼,女人的頭發就是自己的第二張臉,懂不?”伍媚把鏡子收起來,一轉頭就看見季南霆,“呦,來的還挺快。”


    北悅扭過頭去,正對上季南霆紅紅的眼睛,他緩緩往這兒走來,冷峻的麵容遮不住眼底的心疼,看得她鼻頭冷不丁地一酸。


    “你來了。”她唇角漫開笑容,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瞧你那樣兒,我沒事。


    季南霆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北悅身旁,抬手要摸摸她的頭,卻又貓咬似的縮了迴來,嗓子都帶著顫音,“疼不疼啊?”


    “挨那下挺疼的,醒來就成這樣了,疼倒是還好,就是醜了些。”


    疼還能忍受,醜完全無法容忍。


    女人都愛美,尤其在喜歡的人麵前,可注重形象了。


    她不想讓他看到她這個樣子,結果一醒來伍媚就告訴她,已經告訴季南霆了。


    嘴快得跟李翠蓮似的,簡直唯恐天下不亂。


    “不醜,你在我眼裏,怎麽樣都是最美的。”季南霆眼底浮光盈動,一句話說得真誠無比,這話擱偶像劇裏都狗血,可經他的嘴說出來就格外蘇。


    北悅暗自咂摸了一下,主要還是顏值在線,要是換個醜陋又油膩的大叔站在她麵前對她說這話,她應該會當場嘔吐身亡。


    伍媚在一旁已經受不了了,“膩死了膩死了,就受不了你們年輕人談戀愛,我還是去外麵涼快一會兒吧。”


    病房人挺多,也都懷著善意的眼光看向這養眼又甜蜜的小兩口,卻還是看得北悅有幾分不自在,季南霆卻是怕她受攪擾,“我跟院方說一下,給你調病房。”


    北悅趕緊拉住他,小聲道:“不用。又不是多大的毛病,待兩天就能出院了,別搞得興師動眾的。”


    季南霆不勉強她,查看了一下她的傷勢,眉頭擰成結,“醫生怎麽說?”


    “輕微腦震蕩,ct檢查排除顱內損傷,臥床休息一周左右,如果沒什麽後遺症就可以出院了。”北悅轉述醫生的話,語氣很淡然,根本沒把這點小傷放在心上。


    季南霆卻不放心,立馬扶著她躺下,拉著醫生再三詢問,恨不得給她再做個全身檢查,那關切又擔心的小模樣落在北悅眼底,心裏暖洋洋的。


    “餓不餓?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眼看到了飯點,季南霆估摸著領導該餓了。


    北悅抿抿唇,“我想吃你上次帶我去吃的那家麵了。”


    季南霆笑:“好。”


    ……


    伍媚盤腿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從煙盒裏掏出一根細煙叼在嘴裏,狠狠咬著,心煩意亂的。


    眼底突然出現一雙最新款的黑椰子,緊接著清朗帶笑的聲音自頭頂響起,“美女,醫院可不讓抽煙,這樣很不道德呦。”


    伍媚滿心不耐煩,咬著過濾嘴道:“誰抽煙了,你看我這煙點著了嗎?火星子都沒冒,你是瞎嗎你?”


    一抬頭,是個帥哥。


    他一身休閑裝,卻都是某名牌夏季最新款,腦後紮一個小辮,笑容有些邪氣,墨鏡底下英俊的臉留著密密匝匝的胡子,有點日係雅痞的風格。


    伍媚一雙桃花眼驟然眯細,這張臉,她不知道看了多少次,雜誌封麵、機場廣告牌,市中心led屏幕上、新聞頭條、電影電視,但凡有人的地方就有這張臉。


    “呦,這不是紅得發紫的大明星靳尚麽。樓道裏光線這麽暗還戴墨鏡,難怪眼睛會瞎了。怎麽,來醫院治病嗎?患什麽絕症了?”


    正常人遇到大明星,不說激動地要合照要簽名吧,至少也尖叫一下下,到伍媚這裏淡定得像見到姨媽家的二表哥似的,一不驚喜,二不歡迎,一絲熱情都提不起來。


    靳尚把墨鏡取下來,也不理會樓道裏漸漸聚攏過來的小護士,隻盯著眼前的女人,語氣很是無奈。


    “我說伍姐,我到底是哪兒得罪你了,為什麽你每次見我,都這麽陰陽怪氣呢?”


    伍媚把被咬爛的煙丟進垃圾桶裏,淡淡道:“想多了。我跟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犯不著陰陽怪氣。”


    “我知道,不就是我害你上了一次熱搜麽,可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靳尚很自來熟地在她身旁坐下,聲音裏盡是無辜,“我那時並不知道你是我哥的女人,不知者不怪嘛。不過你連一套西裝都不肯借給我,會不會太小氣了。”


    伍媚冷冷的眼風掃過去,皮笑肉不笑道:“我說過了,那套西裝不適合你。瓊設計的‘黑白’,得氣質矜貴優雅的人才能駕馭。靳少更適合妖豔風,毀三觀那種的。”


    靳尚:“……”


    再聊下去就該打起來了,季南霆適時從病房裏走出來,一張臉寒得猶如冰窖,問伍媚,“到底怎麽迴事?誰幹的!”


    伍媚在電話裏隻說北悅受傷了,也沒來得及交代太多,彼時季南霆剛剛在機場接到靳尚,便風風火火地往醫院趕,喉嚨急的都快著火了,恨不得插翅飛到醫院。


    她將事情發生的前因後果講給他聽,季南霆越聽臉色沉得越厲害,最後黑得如同鐵水,咬牙切齒,“又是那個畜生,他是真不知道活著有多好啊。”


    靳尚翹著二郎腿,唇角挑起一抹壞笑,“一迴國就有熱鬧看,看來這次迴來的還挺是時候。”


    幸災樂禍的話剛落地,脖頸就被季南霆揪了起來,“跟我走。”


    “我擦,你能不能溫柔點?”靳尚大唿小叫的,還不忘迴頭跟伍媚飛吻,“小嫂子,備好酒,我去紅五星給你捧場。”


    伍媚忍不住扶額,靳家一家子正人君子,怎麽出了靳尚這麽個衣冠禽獸?


    ……


    季南霆寒著一張臉,朝靳尚伸出手:“鑰匙。”


    靳尚不情不願地把車鑰匙遞過去,係上安全帶,抱怨道:“你每次殺人滅口,總得拖上我毀屍滅跡。”


    “不願意去?下車。”季南霆這樣說著,卻已經發動起引擎,車子很快從地下車庫躍上地麵,匯入車流之中,濃縮成一道小而快速的影子,見縫插針。


    飛快的車速將靳尚的頭發吹成了一撮雜草,他對著反光鏡顧影自憐,“老子在飛機上做的造型,全他媽毀了。我看出來了,你丫真動心了,都喪心病狂到這程度了。”


    “你少他媽廢話,給我查一下顧雲淮那畜生在哪兒,老子今天非把他那狗頭砸碎不可!”季南霆搓著牙花子狠罵,義憤填膺的。


    靳尚噴一口煙霧,眯著眼睛道:“我說,你是不是在部隊裏待久了,腦子都變直了,就知道伸拳頭。顧雲淮到底是你同父異母的兄弟,你還真能打死他不成?”


    季南霆唇角露出一絲嘲諷,眼底盡是殺意,“你以為我不敢嗎?”


    “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是沒必要。”靳尚迎風點點煙灰,斂起笑容,“隻知道伸拳頭那是野人的做法,殺人不見血才是高招。”


    季南霆不說話,可車速卻不知不覺慢了下來。


    靳尚知道他聽進去了,繼續說道:“顧雲淮那樣的無賴,你打他一頓根本無濟於事,他下次照樣好了傷疤忘了疼,對付他這種人,就得用賤招。”


    季南霆方才在氣頭上,就想狠狠捶顧雲淮一頓給北悅出出氣,但靳尚的話有道理,他跟顧雲淮從小鬥到大,動拳頭那家夥就沒贏過他,可到最後輸的卻是他。


    去部隊之前他和顧雲淮打了一場特兇的架,他將那家夥打得鼻血橫流,門牙都打落了,顧雲淮腆著一臉血跟老狐狸告狀,結果他被他爸綁在樹上狠狠抽了一頓鞭子。


    老狐狸恨鐵不成鋼地教訓他,“鷸蚌相爭,先動手的才是輸家。沉不住氣,就辦不成大事。”


    狗咬他一口,他確實不能咬迴來,可他還可以拔狗毛、撒狗血、吃狗肉……靳尚說的沒錯,對付畜生,就得用不是人的賤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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