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笑著招了招手,張也這才從石棺中爬了出來。


    真靈墓地與灰燼墓地十分相像,隻不過這裏沒有半分生命氣息存在,到處都是一片死寂,甚至原本灰燼墓地的歪脖子樹,在這裏也都是些沒有生命的石化樹。


    張也跟在艾薇身後,一路走到了真靈墓地的傳火祭祀場。


    一個身量高大的黑袍人正在原本篝火的位靜靜等待著。


    “是你?!”


    張也一眼就認出,對方就是當初在阿特雷亞廢墟,將千變萬化戒交給自己的那個黑袍人!


    “阿圖班大人,人已帶到。”


    艾薇恭敬地對著黑袍人彎腰執禮,然後衝著張也扮了個鬼臉,自覺地退到了遠處。


    “阿圖班?死神阿圖班?!你就是……”


    張也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黑袍人,有些淩亂。


    “怎麽,我這個形象很沒有說服力嗎?”


    黑袍人的聲音一如當初的神秘、陰沉。


    “呃……”


    張也看著對方一身黑袍的模樣,一時間啞口無言。


    這形象,可不就是西方死神的模樣嘛……


    我去,這tmd也算是個線索麽……我竟然完美地錯過了!


    不過,對方再怎麽說也是諾斯蘭大陸的土著神明,甚至可能還是土著神明中的戰力天花板!張也可不敢有絲毫不耐的表情。


    “死神大人……您找我?”


    “每一個奇珍博物館的管理員,都是我的信徒。”阿圖班說道,“在諾斯蘭一向如此。”


    “您……什麽意思?”


    “你不屬於諾斯蘭。”阿圖班淡淡道:“你是個外來者,但你也是奇珍博物館管理員。隻有奇珍博物館能夠無視諸天萬界的界限,往來穿梭自如。”


    “您都知道了。”


    “諾斯蘭發生的任何事都逃不過我的雙眼。”阿圖班的語氣很平靜,卻散發著異常自信的氣質。這種自信瞬間就影響到了張也,甚至讓他有種錯覺,似乎自己做什麽事都能夠手到擒來、不費吹灰之力!


    果然不愧是大陸的“神明”,這種讓人信服的力量真是令人驚訝萬分。


    張也不禁在心中感慨。


    “您是不是有什麽事需要我做?”張也試探著問道。


    “我需要你陪我一起對抗月神。”


    “啥?對抗月神?!”


    張也不禁瞪大了雙眼,滿臉不可思議。


    “您是在玩我嗎?那可是堂堂月神啊!神明啊……我一介凡人,哪有資格介入到這等層次的較量中?!別說月神了,我都被祂手中的一個棋子耍得團團轉了……”


    當下,張也不顧對方的態度,一股腦將艾莉爾的計謀全說了出來。


    阿圖班並沒有打斷張也的訴苦,或許祂也清楚,在這場與月神交鋒的遊戲中,張也的確付出了許多。


    “諾斯蘭發生的任何事都逃不過我的雙眼。”


    這是阿圖班的迴答。


    隻不過這一次,張也並沒有被那股自信的力量感染。


    “所以說,這些事您都知道?”


    “一清二楚。”


    “那您為何不阻止她?”張也的語氣中蘊含著明顯的憤懣與怨氣。


    “想要阻止月神,唯有一勞永逸。”阿圖班的語氣依舊平淡。


    “我不太明白……”張也皺了皺眉頭。


    “你認為艾莉爾是哪一方的?”阿圖班反問。


    “當然是月神一方……”


    張也恨恨地說著,卻突然一愣。


    如果艾莉爾真是月神的棋子,為何阿圖班會有這樣一問?這不是前後矛盾嗎?不,這恰能說明……艾莉爾或許根本不是月神的人!


    這場博弈一方是以諾斯蘭土著神明以及月神為代表的“降臨派”,而另一方則是以奇珍博物館、死神阿圖班為代表的極力阻止月神降臨的“阻止派”。


    至少目前為止,還沒有出現第三方派別。


    那麽艾莉爾若不是“降臨派”的棋子,那就隻可能是“阻止派”的一員。


    這尼瑪不就是諜中諜嗎?!


    “看來你察覺到了,”阿圖班的聲音中似乎多了一絲溫和,“艾莉爾自始至終都是我的人。”


    “唔……可是她殺死了那麽多的管理員候選者!”張也皺著眉頭道。


    “是我授意的。”阿圖班淡淡道,“我是掌管死亡的神明,若無我的準許,你以為他們能夠輕易死亡嗎?”


    對啊!


    在諾斯蘭,死神阿圖班才是掌管死亡的神明啊!所以管理員候選者能不能死、什麽時候死、以什麽方式死……都是阿圖班這位大佬說的算的呀!


    “所以說……艾莉爾似乎表麵上為了月神降臨的計劃在屠殺管理員候選者,實際上都是您的吩咐?”張也瞪大了雙眼,“可是……為什麽呢?為什麽非要殺死那些候選者不可呢?”


    “你認為,我的力量源自什麽?”阿圖班反問。


    廢話嘛,死神死神,自然是源自死亡之力啦。


    呃……


    張也撓了撓頭,上雖然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卻還是覺得過於殘忍了。


    阿圖班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揮。


    原本空曠的傳火祭祀場內瞬間站滿了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這些就是千年來被艾莉爾‘害死’的候選者們,外麵的廣場還有更多。”


    張也放眼望去,心中依舊十分疑惑。


    就算這些管理員候選者、阿圖班的信徒們靈魂仍在,卻也無法改變他們肉身已死的事實。難不成為了對付一個月神,就可以肆意殺戮自己的信徒嗎?


    這樣的死神阿圖班,與那些打算血祭百萬生靈召喚月神的土著神明有何區別?


    “可是……畢竟死了那麽多人啊!”


    “但卻終於讓我等來了你。這就足夠了。”阿圖班的聲音似乎有些愉悅,這樣張也心裏毛毛的。


    “那……”張也想了想,有些恨恨地說道:“她既然是你的人,為何要讓我遭受那麽多不該遭受的東西、浪費我那麽多時間?”


    “唯有心懷恨意,死後才能獲得更強大的力量。”阿圖班耐心解釋道,“如果她不曾做那麽多事,你‘得知真相’後心裏的怨恨也不會那麽強烈。”


    “所以說……這也是你的計劃?”


    “是。”阿圖班答道。


    “你……”


    “有一個秘密,我守護了幾千年,現在也是時候告訴你了——月神並不是諾斯蘭的土著神明。”


    阿圖班一句話讓原本有些不悅的張也愣在當場。


    不是土著神明?!


    “那是……”


    “你可以將祂視作某種高等文明的強者。”


    張也點了點頭,似乎明白了什麽。


    正是因為月神不是土著神明,所以祂想要降臨諾斯蘭,就需要血祭百萬生靈。


    可問題是……


    那些土著神明知道這件事嗎?


    “不用疑惑,那些沒腦子的家夥並不清楚月神的來曆。”阿圖班顯然看出了張也的想法,“月神來到諾斯蘭的時候,那些家夥的祖先還隻是一些茹毛飲血的怪物呢!”


    阿圖班的話無疑透露給了張也許多信息。


    但……


    “那您又是怎麽知道月神的來曆呢?”


    “首先,我並不清楚祂的來曆,我隻知道祂是域外來客。”阿圖班伸出了兩根修長的手指,繼續說道:“第二,我的年紀恐怕比月神還要大。在祂降臨諾斯蘭之前,我就已經在這片土地上生存了數千年。”


    “嗯?”


    張也敏銳地捕捉到了阿圖班話語中的一個華點。


    “您剛才說……月神已經‘降臨’到諾斯蘭了?”


    “準確地說,是‘降臨過’。”阿圖班平淡道,“如果我記得沒錯,月神一共降臨過三次。第一次降臨時,諾斯蘭大陸原本的統治者不朽古龍幾乎滅絕;第二次降臨,完整的大陸被分為三大塊,月神教信仰被建立起來;第三次降臨,古代比爾希帝國覆滅,奇珍博物館突然降臨……後麵的事,你大概聽說過了。”


    “居然是這樣……”


    阿圖班口中關於月神的描述顛覆了張也的認知,似乎那位神秘的月神不但實力無法測度,每次降臨更是帶來毀滅與分裂。


    這樣的月神,的確不能讓祂輕易降臨!


    “言歸正傳,我解答你最後的疑惑,你要給我一個迴複。”阿圖班突然開口道。


    “呃……”張也撓了撓頭,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如我先前所說,我是死神,也是整個諾斯蘭最初的神明。我的力量不足以移山填海,但我掌控著我所有信徒的生死。換言之,隻要誠心相信我的,我想讓他死,他就必死無疑。我想讓他活,他就死不了。所以,等到月神被除去,我會讓那些枉死的候選者統統複活!但現在,我仍需要借助他們的死亡來壯大我的死亡之力。”


    哦,原來是這麽迴事……


    從這個角度看起來,阿圖班也是下了一盤大棋啊!真不愧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古董,這份隱忍和狡計,還真是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或許,要和給整片大陸帶來災難的月神博弈,便容不得半分差錯吧!


    至此,張也差不多能將阿圖班的計策與艾莉爾的雙麵間諜身份搞清楚了。


    從開頭說起。


    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諾斯蘭智慧生命,阿圖班擁有者掌控信徒生死的能力。突然有一天,一個強大的智慧域外生命——月神——降臨了。隨著祂的降臨,諾斯蘭大陸原本的統治者不朽古龍在其控製下被屠殺殆盡,新的文明秩序開始建立。


    後來又過了不知道多少年,月神因為不知名原因在此降臨,原本完整的大陸被一分為三,以月神為信仰的“月神教”被建立了起來,土著神明們也知曉了這位上古大能的偉力。


    隨著文明的更迭,月神第三次降臨了,這次祂的出現直接覆滅了上古文明比爾希帝國。


    而後奇珍博物館突然降臨,土著神明們發現祂們的神力竟隨著奇珍博物館的降臨而不停流逝著。或許期間祂們與博物館之間發生了衝突,而博物館深不可測的實力讓力量不斷流逝的祂們感受到了恐懼。


    因而諾斯蘭的土著神明們聯合了起來,打算再次召喚剛離去不就的月神。


    不知是什麽原因,這次的召喚需要血祭百萬生靈。


    一直作為旁觀者的死神阿圖班終於坐不住了,祂私下與奇珍博物館達成了協議,將自己的死神之力借給博物館管理員,以共同對抗月神,同時要求奇珍博物館永遠不能和祂為敵。


    第一任博物館管理員阿爾特雷耶與阿圖班簽訂了契約。


    至此,在阿爾特雷耶的帶領下,人類聯合了矮人、精靈、巨龍等種族,一同擊敗了淪為土著神明棋子的半獸人大軍。


    月神想要再次降臨的計劃便因此破滅。阿特雷亞帝國建立,精靈、矮人等種族前往另一片大陸繁衍生息,奇珍博物館的傳承就此開啟。


    但月神雖然被阻擋在了諾斯蘭之外,祂的滲透計劃也悄然展開了。最出名的自然是祂成功“蠱惑”了阿特雷亞末代公主艾莉爾,讓她暗中殺死奇珍博物館挑選出來的管理員候選者,默默削弱博物館與阿圖班的力量。


    殊不知,艾莉爾早就被阿圖班收入了揮下,並且成為了真靈墓地的“九王靈”之一。一旦成為了阿圖班的信徒,生死都由阿圖班掌控,艾莉爾自然就成為了雙麵間諜。一方麵默默執行著表麵上月神為了對付博物館和阿圖班,實際上卻是阿圖班暗中授意而殺死管理員候選者的計劃。另一方麵她知道阿圖班真正在意的人是張也,因此在阿圖班的授意下故意設下了許多陷阱讓張也去鑽,這樣等張也“明白真相”的那一刻,便心懷恨意,這樣在真靈墓地複活的時候,才能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


    至此,絕大多數的疑惑都解開了。


    “但我並沒有覺得自己變強大啊……”張也有些疑惑地撓了撓頭。


    “不錯,現在的你的確還差得遠。”阿圖班毫不留情地說道。


    “呃……”


    “如果你能找迴記憶,開啟身體的封印,便可以對抗月神了。”阿圖班繼續說道。


    “記憶?封印?”


    張也不禁想起了那個自稱是殘魂的博物館“監管者”所說的話——自己就是奇珍博物館的主人!


    “我……大概可以確定是丟失了一部分記憶,但……‘封印’又是怎麽迴事?”張也再次問道。


    阿圖班這次什麽都沒說,隻是伸出了修長的手指,輕輕點向了張也眉間靈台的位置。


    張也下意識想要躲避,可阿圖班的動作明明很慢,自己卻怎麽也躲不開。


    “嗡——”


    指頭觸及額頭的那一刻,竟然發出了一陣奇異的嗡鳴聲!


    緊接著張也眼前一花,等到他迴過神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竟然身處一個極為空曠的空間中。


    灰蒙蒙的空間裏立著七根粗壯無比的通天石柱,每根石柱上竟然都纏繞著數條同樣粗壯無比的鐵鏈!而鐵鏈交錯的盡頭,各自掛著一把造型奇特的金屬鎖。


    “這……這是……”


    “這是你的意識之海。”阿圖班那低沉陰冷的聲音傳來。


    張也四下看去,卻沒有發現對方的身影。


    “不用看了,這是你的意識之海,外人進不來。我隻能通過靈識與你交流。”


    “原來如此……但那七根石柱是什麽?”


    “是你的記憶、能力以及命格。”


    “……我體內怎麽會有這樣的東西?”


    “抱歉,我也不清楚。”


    “那……那些鐵鏈和鎖又是什麽?”


    “封印。”


    “封印?”


    “不錯。七鎖加身,你的身份真是令人好奇。看起來,你從來就不是一個平凡的人,你所認為的平凡,也不過是一個虛假的記憶。”


    阿圖班的話讓張也心中很迷茫,但是根據這一路走來的所見所聞,還有周圍人對自己的態度,他大概是明白了什麽。


    “我的力量大概可以幫你解除一道封印,但你必須要答應我,此生比傾盡全力對付月神!”阿圖班的話第一次有了情緒波動。


    張也沉默了好一會兒,最終點頭道:“好,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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