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先出聲


    蕭瑉並不是個心思彎彎繞的人,她經了這些變故, 心思雖比以往深了些, 不再那樣被別人的言行輕易引爆脾氣, 但她仍不是個會如何婉轉,然後想法子曲線救國之人。


    她不樂意嫁到雷家,其實不管那雷二公子是否如同那侍女所說是個性情殘暴, 嗜殺如麻,模樣醜陋之人,還是個麵貌英俊脾氣很好的人也好, 她不喜歡的,她就不會嫁。


    她被她父王一直當著嶺南的明珠般嬌養, 並沒有人灌輸過她, 她是要為她兄長走向王位犧牲的。


    所以她在一次雷曼兒稍落單了些,便靠近了她, 低頭裝作不經意的樣子道:“雷姑娘, 麻煩轉告你大伯母和二堂兄,我, 不願嫁給雷家公子,若我父王征詢, 還請雷家拒婚。”


    安槿就在不遠處看著蕭瑉和雷曼兒說話,她看到雷曼兒臉色驟變, 然後垂下了眼睛,放在膝上的小手卻捏成了拳。


    安槿覺著,這位白側妃不知是不是自以為是慣了, 其實她每次的謀劃不能算不好,但她卻總會忽略最重要的事,當事人的心。你不了解別人的心,不知道對方的性格行事,隻想著用權勢逼著別人照著你謀劃的去走,你真的以為你是大齊皇帝,還是嶺南王?皇帝行事都是跟著自己的地位量身定做,也沒胡來的。


    這雷曼兒雖然甚少出來行走,但蕭燁既和雷家大公子交好,自然對這雷曼兒也有所了解。雷曼兒雖是父母雙亡的孤女,但雷大夫人無女,對這雷曼兒甚若親女,雷家上下無不對雷曼兒寵愛異常,她的騎射功夫甚至是兄長們親手教的。


    另一方麵,雷曼兒父母早亡,也令得她較尋常少女都要成熟懂事些。


    所以她根本不是今日表現出來的笨拙木訥的性格,怕故意裝成這樣,也是因著不明狀況,為了藏拙的原因。


    且說雷曼兒聽了蕭瑉的話,麵色陡變,手捏了拳又鬆開,然後抬眼看了蕭瑉就細聲細語的道:“郡主何出此言,我二堂兄如何敢高攀郡主?是不是郡主誤會了什麽?”


    不同的語言由不同的人說出,給人的感覺亦是不同。此時雷曼兒眼神平靜純淨,就那樣靜靜看著蕭瑉,哪怕是質問的話也隻讓人感覺是萬般認真和純粹的疑問而已。


    這樣子的雷曼兒沒法讓蕭瑉冒火氣,反是心情也靜了些,她扯了扯嘴角帶了些傲氣道:“是不是誤會有什麽緊要,隻要能杜絕這個可能性就行。雷姑娘隻要幫我帶到話即可。”


    蕭瑉有蕭瑉的傲氣,雷曼兒自有雷曼兒的傲氣,不過此時雷曼兒還當真感激這位郡主的直白,至少不用最後坑她二哥。


    在她眼裏,她二哥英明神武,配誰都沒有高攀不上的。而這位郡主除了一個郡主身份,除了是王爺的女兒,還有什麽其他值得自以為是的?


    她正待迴了蕭瑉的話,眼睛卻看到地麵上多了道影子,向著影子的方向上調了目光,便看到了走過來的長樂郡主。


    嘴角微微揚了揚,她知道,長樂必然是怕蕭瑉為難自己,特意過來解圍的。


    長樂郡主今日穿的是一套嫩黃色繡花襦裙,嫻靜雅致又充滿了朝氣,和園中景致格外的相合,但氣質卻和嶺南的世家貴女迥異,倒是和那京都嫁來的世子妃有那麽些神似。


    長樂走近了她們,就站在了蕭瑉身後兩步遠,笑著便對雷曼兒道:“曼兒,你們在說著什麽呢?世子妃娘娘正在跟大家說著做京都的點心呢,我記得你不是最喜歡吃金絲梅花糕嗎,之前我嚐過世子妃做的,可比我做的味道還好。”


    語氣熟稔,哪裏像是初次相識?蕭瑉心中又驚又不是滋味,隻覺自己被人糊弄欺騙了般,雖然她們熟不熟悉跟自己半點關係也沒有。


    雷曼兒聽了長樂郡主的話,就笑著對她點了點頭,道了聲“我稍後就來”,然後便起身對蕭瑉行了一禮,道:“多謝郡主直言相告,小女必將郡主的話帶到,告辭。”


    說著便上前迎了長樂郡主,挽了她的胳膊相攜著便一起去尋世子妃順寧郡主那邊,徒留蕭瑉心中滿是吃驚和難言的滋味。


    ***


    這晚蕭燁迴來,看安槿在桌前玩弄著燭火,就是不停拿小手指穿過燭火,來來去去的,白嫩的小手在火中越發顯得晶瑩剔透,直看得人心驚膽顫的。


    蕭燁迴到房間都不敢直接打斷她,生怕自己一出聲驚擾了她讓她受了傷,雖然這種擔心其實挺多餘的。


    他沒出聲,安槿卻已察覺他入了房間,抽迴了手轉身看他。


    蕭燁坐到她身邊,問道:“今日的宴會怎樣?”


    安槿一笑,收了重重的心事,伸了手挽了他的胳膊,就笑著道:“嗯,倒是還發現了些先前不知道的事。蕭瑉直接拒親,以雷家的驕傲,即使王爺提親,他們也必會想方法拒了這門親事的。”


    她略揚了揚眉,道:“雖然不知你父王會不會那麽做,總是有備無患為好,雷家好端端的武將世家,多年守衛海域,沒得無端端的被拉進這場紛爭裏。”


    蕭燁反手便抱了她入懷中,道:“不用急,怕是父王過不了幾日便會找雷家商談了。”


    安槿微愣,有些不解的看他,難道外麵發生了什麽事?


    果然蕭燁就接著道:“刑律司查上次邊境李朝國的案子,越查越深,除了白家,蕭恆也牽涉進了裏麵,還翻出了前年我在欽州遇刺的事情。”


    “當時查出來的結果是那些刺客是李朝國三王子派出的人,當然現在的結果也仍然是。隻不過卻查到蕭恆和李朝國的這位三王子一直暗中有來往。”


    “此事已經被父王按下,不過想必他對此會心有不安的。槿兒,父王的身體有舊疾,這一年,更是惡化了,他現在,急著幫他們尋找退路呢。”


    安槿一驚,下意識的就去看蕭燁的臉色,卻見他神色淡然,仿佛在說著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一般。


    她靠向他,知他從來不需要言語安慰,偎依著好一會兒才轉了話題道:“我竟然不知道原來雷家小姐和長樂是相熟的。”


    長樂那般厭惡蕭瑉,白日宴會上觀雷曼兒和長樂感情很好,想必雷曼兒對蕭瑉的感觀更不能好。


    蕭燁撫了撫她的頭發,道:“嗯,她們都常去光恩寺禮佛,想必是那裏認識的。”


    安槿點頭,兩人又說了會兒話,便歇下了。


    黑夜中,蕭燁感覺到安槿的唿吸緩慢平穩下來,知其已熟睡,卻是突然睜開了眼。他坐起身看安槿熟睡的臉,看她微微皺了眉在睡夢中才露出來,帶了心事的樣子,臉上閃過一片陰影。


    他對她了解甚深,尋常之事絕不會讓她入夢都會皺了眉,且這段日子她對著自己也不像以往那般毫無顧忌,總像逃避退縮著什麽,想必這些日子,必然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伸手撫了撫她的眉頭,無論是什麽事,他都會在源頭掐死一切不好的可能性。


    ***


    王府南園後殿。


    這日王府官員議完事後,嶺南王便請了雷將軍到後殿接著議事。


    兩人談完了公事,嶺南王便開口問道:“千山,我記得你們家阿遠也不小了,你們家可已經替他定了親事了?”


    雷千山一聽,心裏就是一緊,他已從自己夫人和侄女那裏聽到蕭郡主請雷家拒婚一事,早已有心裏準備。


    他是鎮守一方的將軍,對嶺南現在的形勢自然也是非常清楚,他們根本不會願意和白家和蕭恆那邊攪和到一起。


    其實他這個位置,是不適合出言表態支持任何一方的,就是正統的蕭燁他也不會。


    雷千山聽了嶺南王相詢次子婚事,立即單膝跪下,道:“王爺,說到犬子婚事,下臣還真想厚著臉皮和您一提。”


    嶺南王一見他這架勢,心裏先是一喜然後就是一鬆,莫非這雷二已經看上他家閨女了?那就太好了,免得他為難。


    卻不想雷千山後麵的話讓他麵上的喜色頓時僵住,簡直不知如何反應,因為雷千山的話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打亂了他的準備。


    隻聽雷千山道:“下臣二弟夫婦早亡,隻餘一女,侄女至孝,常往光恩寺為其父母誦經禮佛,在廟中偶然識得長樂郡主,兩人甚為相得。犬子幾次去廟中接侄女,見過郡主,對郡主儀姿甚為心儀,已求下臣為其向王爺求娶。”


    “隻是郡主身份特殊,所以下臣一直猶豫,今日王爺問起,下臣這才鬥膽跟王爺相求。若王爺覺得不妥,下臣迴府便打消了犬子的妄想念頭,免得唐突了郡主。”


    嶺南王看著雷千山是好一陣的無語。


    作者有話要說:  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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