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聯姻計


    世子大婚,嶺南的各大世家都是心思不一。


    若說原先他們還對世子繼位持了保留態度, 把寶押了一半在大公子蕭恆身上的話, 現如今, 經了最近一係列的變故,以及嶺南王明顯的態度轉變,他們也明白了, 怕是嶺南王已經下定了決心讓世子繼位了。


    而且王府官員各係態度也越發的明朗。


    刑律司大半是偏向世子蕭燁或者說是正統一係的,戶政司的人都是嶺南王的心腹,嶺南王的態度也決定了他們的取向, 而向來由白家領頭,各世家滲透最深的工農司, 自然是偏向白側妃一係的, 然而也是最近受到衝擊最大的。


    在仕林圈影響力極大的陳家,原本一直修書立著, 從不參與這些王府小朝堂的爭鬥, 但這些時日陳家先是拒絕了白側妃拋出的聯姻的橄欖枝,接著便是最近陳大夫人和陳家大小姐頻頻出入王府, 見的卻是那位世子妃順寧郡主,並且還代表了娘家人替世子妃送嫁, 這態度就很值得人深思了。


    更有些私下的傳言說,陳大夫人當初收的那義女其實就是那世子妃順寧郡主, 現在住在陳府的那位不過是個替身而已,但這事到底真相如何,就不可考證了。


    不過至少仕林學子圈們知道, 陳家是認可這位世子妃,認可世子的。


    而且陳峖柏還是刑律司律務局的正史。


    再有便是嶺南的三大軍營,可以說蕭燁最初站穩腳跟便是從各大軍營起步的,他這幾年東征西站,軍隊裏滲透的人最多,三大軍中已經有兩個軍營都滿是他的人,現在也唯有北海軍營那邊態度不明了。


    北海軍營的總兵便是傳承百年的嶺南武將世家雷家的家主雷千山。雷家鎮守東北邊的海域,主要也是水軍為主。


    白家老爺子出山之前,白家和白側妃自信滿滿,隻當白家權勢滔天,世家盡數都是支持自己這一係的,而對外來者昌華長公主都是排斥的態度,其實並不怎麽把昌華長公主和蕭燁看在眼裏。


    隻當昌華長公主是大齊皇帝強塞來的王妃,蕭燁不過是大齊皇帝冊封的世子,他們隻需幹掉蕭燁,這事便也就了了。最多到時候大齊皇帝再賜婚個女人過來,讓兒子蕭恆娶了以作權益之計好了。


    這也是蕭恆和白千紗定婚日久,白側妃也沒急著把他們兩人的婚事給辦了的緣故。


    這心裏想法太多,便就不急著行事。


    卻不知為何這形勢如何就急轉而下,仿佛一夕之間,所有的上風優勢都消失了,竟是走到了下風,到現在全盤被動的局麵。


    一次次事敗,勢力被連續打擊,以前暗殺蕭燁施個計謀到處都是人手,現在再想行這樣的計劃竟開始百般艱難。還有嶺南王態度轉變,這才是白側妃氣急攻心,病體一直未能痊愈,反而愈來愈惡化的原因。


    白老爺子出來了,至少穩了穩局麵,白家那邊的頻繁的動作也少了許多,這也是安槿和蕭燁大婚前的那一個多月大致風平浪靜的緣故。


    這些時日白家二房夫人林氏也常帶著白千紗和白千緋過來看望白側妃,勸她保重著些身子,也不要急著出手,讓形勢更加惡化。


    這日林氏過來,讓白千紗和白千緋去找蕭瑉說話,自己則私下勸白側妃道:“娘娘,外麵的事情都有老爺子看著呢,您隻管保重著您的身子,好好養病才是正事。”


    說著,猶豫了一下,雖覺得不適宜但到底還是道,“娘娘,其實王爺到底心裏還是有您的,隻要有您在,也才好為大公子他們謀劃,否則,你若病倒或去了,大公子他們哪裏還有立足之地?”


    也隻有白側妃身在其中看不明白,要林氏說,嶺南王當真對這位小姑子寬容度極高了,百般謀害王妃和世子,也不見他對小姑子叱罵冷待更別說懲罰了,各種補品仍是每日流水線般的送過來。


    林氏想到自身,且不說自家夫君的原配莊氏已死,自己言辭中也不敢有絲毫不恭敬,對那莊氏所出的白紹卿和白千紗,那更是半點不敢怠慢,大概若她敢害人還被抓到證據,立時她就能被急病死掉。


    也隻有這小姑子身在福中不知福,最後還能把自己作成這樣。


    林氏的腹誹白側妃是不知道,反是被她的話給說的委屈傷心的淚水刷一下就湧了出來。


    因為她覺得,這些時日,嶺南王實在太狠,不說外麵的事,就是他從來捧在手心裏寵的女兒,被那薑氏賤人打了,他竟也是半點沒責怪那賤人,反是讓女兒去跪宗廟。


    她還病著,他就已經為了那賤人糟踐自己的女兒,將來她若去了,這嶺南哪裏還有兒子和女兒的立足之地?


    世子之爭,現在根本就已經不是王位之爭,已經是在爭奪活命的機會了。


    林氏看小姑子落淚,忙又寬慰了她兩句,又道:“娘娘您且放寬些心,不過是一時失利罷了,還不至於怎樣。”


    “老太爺說了,陳家那邊的親事不成便也罷了,陳家向來中立,若為著這親事結仇,進而把他們推向了那邊,就得不償失了。陳二夫人到底還是白家人,五房那邊我們也會穩住的,娘娘不用擔心。”


    “娘娘,其實要我說,這要立得穩,最重要先還是王爺的心,王爺看重長郡主和長樂郡主,娘娘不妨從這裏下手。”


    白側妃收了淚,苦笑道:“這事我也不是沒想過,可你也知道清恵長郡主脾氣古怪,哪裏是好籠絡的。兩年前她倒是曾試探過,大概是有意思過想把她女兒嫁給恆兒,可她女兒若是好好的也就罷了,可就她那病秧子的身體,就算不死怕也是難有子嗣的,到時候若還不準恆兒納側氏,可怎生是好?若是病死了,那就更是結仇了。”


    林氏聽得冷汗淋漓,真恨不得把小姑子的嘴給堵上,雖說現在房內無人,但這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張口就來的話,難保不在其他地方無形中就露出來,這長樂郡主是你能詛咒的嗎?這小姑子,唉。


    林氏也不敢說什麽,忙截了話就道:“娘娘說的哪裏話,我聽人說現在那長樂小郡主身子可是好多了,可能也是養得好了吧。”


    見小姑子眼裏閃過的不以為然,林氏忙轉了話題道,“不過老太爺說了,這嶺南局勢要控製住,最重要的還是世家和軍權。各世家不管怎樣,總是站在娘娘這邊的居多,軍權那邊,雷家是百年武將世家,在軍中素有威信,雷家家主不僅僅是北邊水軍的總兵,就是和其他家軍營的將士,也素有交情。與其聯姻陳家,其實雷家豈不是更重要?”


    雷家是武將之家,家主雷千山在北海大營帶兵,雷夫人帶著長子一家和侄女在越州城深居簡出。


    雷千山和雷夫人有兩子,長子雷霆今年二十有二,在一次和倭寇對戰中身受重傷,隻能坐輪椅出行,次子雷遠十七,現在在北海大營當一名副將。雷霆已娶妻,妻子出身普通,是他以前身邊一個護衛的妹妹,兩人現有一女。而雷遠則尚未定親。


    雷千山有一個弟弟雷千木,也是多年前戰死,其弟媳聞得雷千木戰死,也鬱鬱寡歡而死,隻餘一女雷曼兒,今年十三歲,就跟著大伯母雷夫人過活。


    白側妃這迴倒是聽進去了林氏的話,一邊聽著一邊還在腦子裏就把雷家的事過了一遍,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她心道,也是她以前糊塗,沒抓著重點,總是把眼睛局限在薑氏母子身上,這才讓人鑽了空子,還是父親眼光精準,能把控住大局。


    不過這雷家要拉攏,若是聯姻的話,也就是雷家的次子雷遠了,雷曼兒的話,一來年歲太小,二來她非雷千山之女,不過是個侄女,且命硬克父克母的,讓她兒子娶也好納也好,她都是不願的。


    隻是這要和雷家結親,找個自家的人嫁給雷遠,這人選就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林氏看著小姑子臉色變幻,想起老爺子的叮囑,雖然心有不願,但還是道:“娘娘,老太爺說,這雷家非一般人家,軟硬不吃,娘娘若是想和其聯姻,最好不要私下試探,不若直接找王爺,隻道您知道王爺的心意,也願意順從於他,現在隻想為孩子們尋個保身之所。就說我們小郡主養得嬌,現在又得罪了世子世子妃,對她未來頗為擔憂,想求王爺幫她找一戶將來能護得住的人家。”


    若讓小姑子自己出手,八成結局會跟陳家一樣,鬧成仇人了。


    白側妃聽言猛地就抬頭看向林氏,目光還有些不善。


    女兒喜歡白家二房白紹卿,這是她們俱知的事情,白側妃疼愛女兒,一直還是希望能成全女兒的。


    這林氏竟然想讓自己把女兒嫁給雷家那個莽夫?而且在戰場上隨時會喪命的,不然雷家二老爺,雷家長子是怎麽迴事?這出事的比例還不是一般的高。莫非,她是有什麽私心,不喜歡自己把女兒嫁給紹卿,擔心將來壓製不住她?


    或者她不想把自己女兒白千緋嫁給雷家?


    不得不說,白側妃想到聯姻,第一反應這最合適的自然是侄女白千緋。


    林氏看白側妃看自己的目光帶滿了狐疑和不善,心裏知道她必是誤會了去,苦笑了下,道:“娘娘,雷小將軍少年神武,前途似錦,我私心裏倒是很想為緋兒謀了這親事。”


    這話說的倒是千真萬確的。林氏也是為自己女兒的婚事操碎了心,陳家陳峖柏那裏謀不到,其他世家沒有合適的人選,這位雷家次子長相功夫品性都沒得挑,雷家長子又出了事,將來雷家家主的位置妥妥由這個雷家次子繼承,雖說上戰場有風險,可雷總兵任總兵幾十年不也是沒事?林氏是當真想把女兒嫁過去的。


    可惜老爺子一眼看穿了她的私念,打消了她的念頭。


    她搖搖頭,繼續道,“隻是老太爺說,雷家行事謹慎,對王爺忠心,最忌諱和世家大族聯姻,所以您看嫁進他們家的女子都是小門小戶之女。隻是郡主情況特殊,隻要王爺開口,他們斷不會不應的。”


    白側妃看著林氏,知她所言非虛,她還不敢隨便借父親的話來騙她算計她,聞言疲憊的歎息了聲,終收迴了目光。


    然後閉目道:“這事,等我好好想想。”


    林氏鬆了口氣,又閑聊了幾句,見白側妃心不在焉,便也不等女兒們,先就告辭了。


    離開南熏院,迴頭看那孤零零的院子,她歎了口氣,其實她私心裏已經不想再牽扯進王府這些破事了,她也就隻有一個女兒,隻想好好幫她謀劃個好人家嫁了,千萬別被這小姑子和白家給推出去填什麽坑了。而且,這小姑子以前還好,現在這脾氣越來越捉摸不定,難以相處了。


    而另一邊廂,因著心裏有了要籌謀的事,白側妃後麵日子病就奇跡般的慢慢好了起來。


    ***


    白側妃這邊有什麽謀劃安槿不知道,但白氏這邊消停了許多倒是真的,就是白家都是低調得很,在周家賄賂賣官之事上調查時大義凜然,公事公辦,私下卻讓夫人們資助周家女眷,事情都做得很漂亮,名聲上挽迴了不少。


    就是白家五房之子白紹行受傷一事,最後都證明是場誤會,不過是那欽州知州譚應年自作主張累了白家。麵兒上白家長房和五房也是和解了,家族內部也是一派祥和之氣。


    蕭燁對白家做的這些修補努力也沒再做什麽打擊,而是任其施為。在他看來,基石腐爛了就是腐爛了,現在這些不過是粉飾太平,無事時大家自然是“信”的,但當大廈將傾,這些腐爛基石的惡果,自然就會顯現出來了。


    現在還未到徹底扳倒白家的時候,他並不著急。


    而安槿婚後也沒閑著,除了每日要被蕭燁喂各種奇奇怪怪的補湯之外,她還接受了王府的一些庶務,另又開始找陳峖棋和熊真真商議辦雜刊之事。


    陳峖棋和熊真真聽了安槿的提議都有些興趣,陳峖棋是覺得這能多個地方傳播學問,又能論論改善民生之法,還讓大家生活增添些樂趣,讓自己做些有意義充實的事,自然是好的。


    熊真真出身商家,她大概也天生繼承了商家的頭腦,聽說安槿辦的這雜刊要介紹各地美食,衣服傳統,刊登遊記雜記,她便立時從中嗅到了商機。


    作者有話要說:  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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