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撫峖棋


    安槿是知道白家和白側妃利用陳二夫人的娘家逼迫陳峖棋嫁予蕭翼一事的。


    當時蕭燁收到欽州送過來的密報,得知白紹行受傷一事的□□, 便調查了白家五房之事, 然後就把此事寫信告訴了安槿。


    安槿原本還打算昌華長公主壽宴之後見見陳峖棋, 看看她的狀況,卻不曾想壽宴上那出鬧得那樣大,竟是把陳峖棋之事給忘了。


    隻是安槿雖然關心陳峖棋, 卻不是喜歡幹涉他人之事的人。


    陳峖棋的親事是陳家家務事,安槿原本也沒有打算插手,最多需要時在背後把一些事情暴露出來, 由陳峖棋,陳二夫人, 陳家自己選擇而已。


    但陳峖棋現在這個樣子, 卻比她以為的還要嚴重。


    安槿拉了陳峖棋一起到了坐榻上坐下,問道:“棋姐姐, 你可是心裏有什麽事情?我看你形容不好, 你這樣子,怕是熬不到我的及笄禮就先病倒了呢。”


    她看陳峖棋咬著嘴唇, 眼圈發紅,卻仍是不發一言, 就無奈的拍了拍她的手,輕道, “棋姐姐,有什麽事情是不能解決的呢?你看,我十四歲上就被賜了婚, 知道這邊情況複雜,路上危險,都不敢跟著送嫁儀仗過來,自己隻帶了幾名侍衛一路上跋山涉水,又遇山賊水匪,地動中還和侍衛失散,若不是遇到義母,還不知道會怎樣呢。”


    她搖了搖頭,繼續道,“可是這些都是什麽事呢?我一點也不在乎。這些事,從來也沒讓我怎麽難過,怎麽不開心過,也從來沒讓我放棄正麵想方法去解決這些事,然後開開心心繼續過自己的日子。棋姐姐,大家族自來事多,很多事情看似千頭萬緒無法可解,但抽絲剝繭,找到突破口卻是未必不能解。”


    鑒於自己和白家白側妃一係天然的敵對關係,安槿雖然勸慰著陳峖棋,卻也沒想誘導她把事情說出來,隻想著寬慰寬慰她,若是有需要自己事後再派人查查,有什麽問題暗中解決了,或者透露給陳大夫人和陳峖柏就可以了。


    陳二夫人畢竟是白家人,白家五房也是陳峖棋的外家,弄個不好還讓人以為她居心叵測,大家族內宅的彎彎繞,還是挺麻煩的。


    可是陳峖棋聽了安槿的話卻是一個受不住就哭了出來,這倒是把安槿給嚇了一跳。


    陳峖棋向來是個知書達理穩重端莊的姑娘,平日裏也是體貼會照顧人的性子,安槿萬萬沒想到什麽事都能讓她這般失態。


    安槿有四個姐姐,且不說最小的四姐是個牛皮糖,大姐阮安檀穩重大氣,二姐阮安柟高傲冷豔,三姐阮安梅溫柔靦腆,但她們都不是會遇到事哇一聲哭出來的那種,就是看似最軟弱的阮安梅,那也是極其能忍的。


    可能這也是因為她們姐妹多,母親又不是會照顧人的,家族更不是什麽溫暖港,幾姐妹都是自己風裏來雨裏去是是非非中長大的,除了四姐阮安桐是在祖母跟前養著嬌了些,其他人可都得自小自己管著自己,沒人慣著。


    可陳峖棋卻是不同,陳家家風清明,沒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這一代家裏又隻得她一個女孩子,看似不明顯,在家裏其實是極受寵的,祖父母父母不說,哥哥弟弟們其實明裏暗裏都讓著她護著她,就是陳大夫人,她能對安槿一個陌生人這般關愛,其實對陳峖棋這個侄女那也更是當親生女兒般寵著的。


    所以陳峖棋雖然被教的很好,溫雅敦厚,但到底嬌養著沒受過什麽挫,這次遇上這麽個事,還被以前也是對自己很親熱的舅母差不多指著鼻子罵,說她自私,害了舅家全家,逼死外祖母,她心裏自是又氣憤,又傷心難過,又委屈,又著急的,早就受不住了。


    且嶺南民風開放,普遍來說世家貴女的性子也都直率些,隱忍這種東西不會被當成□□條都要學一遍。所以陳峖棋對著安槿哭出來,其實在嶺南真算不得什麽。


    安槿心裏卻是頗為憐惜,這都叫什麽事啊,竟然把峖棋給逼成這樣了,那陳二夫人也太不能經事了吧,遇到事,自己先病倒,這做母親的。


    陳峖棋哭完了,拿了安槿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然後精神氣就明顯好了很多,她就是憋悶得太厲害了。


    然後她才不管背後的那麽些彎彎繞,不管安槿是白側妃白家的死敵,未來的王世子妃,在她心裏,她大伯母還當安槿是義女,還和安槿親近,她是陳家人,自然也可以和安槿親近。所以她就把這些日子的事一股腦的都跟安槿說了,直聽得安槿目瞪口呆。


    峖棋的那個舅母周氏,真是見過惡心的,沒見過這麽惡心的,自已無能,逼著外甥女賣身,竟還敢這麽理直氣壯,還說峖棋逼死她外祖母斷了她舅舅表哥的前程,連什麽表姐夫的前程自己娘家的啥啥也都能賴到峖棋身上。


    什麽玩意,峖棋是陳家女,又不是白家女,白家的壞水算計到峖棋身上,還想讓峖棋瞞著陳家由得她們算計,簡直了。


    當然了,安槿直覺就這樣想也是她家族意識沒那麽強烈,對陳二夫人不能感同身受的緣故。


    且說陳峖棋說完就巴巴的看著安槿,道:“槿妹妹,你是最有主意的,反正我不要嫁那惡心死人的蕭翼,你幫我想想辦法。我舅家那邊,事情有什麽轉圜餘地嗎?”


    陳峖棋這樣就把事情倒竹筒子似的都跟安槿說了,並不隻是單純表達一下自己悲慘處境的意思。


    她和安槿一起辦女刊,然後安槿不僅自己搞定了女刊,還順便陰了白側妃一把還讓白側妃毫無辦法,然後那日在壽宴,她也看到安槿是怎麽跟白側妃鬥智鬥勇的,那樣被白家姐妹仰望著的白側妃,說句話就能逼得自己母親忐忑不安的白側妃竟然最後被逼得撒潑賣癡,再想想安槿神奇般的經曆,她也不由得就對安槿起了迷一般的信任,覺得她是沒什麽事不能解決的。


    喏,剛剛安槿自己也是這麽說的。


    如果安槿知道自己寬慰人的話會被拿來這麽解讀,也不知會作何感想。其實她本意大概並不是什麽事情都能找到解決的辦法,而是每件事情都能有很多種結果,你總能找到一個不那麽差的,然後繼續樂嗬嗬的過下去。


    否則,她二姐也不必嫁進宮去,給老皇帝做妃子去了,誰當真樂意啊。


    不過此時安槿看著陳峖棋消瘦的麵容,紅腫的眼睛,當真不忍拂她意,她想了想道:“棋姐姐,你是陳家女,不是白家女,就算白家大房威脅你舅家,其實隻要做做樣子,陳家出麵把你舅母斥責一通,嚴辭拒絕掉你舅舅,白家大房也就遷怒不到你舅家身上。白家家族也不會因為你舅舅無能為力的事而不容他於家族。鬧大了,丟臉的可是白家大房和白側妃。”


    陳峖棋一愣,這些時日被逼進死胡同,有些淺顯的道理竟然就被忽略了,這樣做舅家暗中肯定還會被白家大房遷怒,但明麵上大房還真是沒有辦法的。


    不過安槿說到這裏,腦中卻是靈光一閃,這陳二夫人不是裝病吧,說起來,若是裝病,也不失為保護女兒陳峖棋的一個消極應對方法。


    安槿搖搖頭,反正是裝病也好真病也好,還真是能把這事給拖住了。


    她又拍拍陳峖棋,道:“至於你表哥那裏,你不是說你大堂哥已經派人去打探消息了,迴家去問問,說不定有什麽新進展。至於你舅舅和你表哥的前程,白家大房也太自以為是了,他們是不是真以為他們才是嶺南的王了。”


    這話卻是說得陳峖棋心頭一凜,不由得就抬頭去看安槿。


    安槿一笑,道:“他們想要前程,若是這麽點子事都處理不了,還能有什麽前程?至於你舅母的娘家,大姐夫家什麽的,那關你什麽事?讓你舅母自己想法子去解決唄。”


    “棋姐姐,你且迴家先去找你大堂哥,我想,你這些時日的變化,義母都看在眼裏,你大堂哥肯定也注意到了的,說不定他已經在幫你查著這事,就不要什麽都自己悶在心裏了,你可是陳家大小姐,不是什麽寄養在舅家的孤女,你的親事,還輪不到他們來說賣就賣。”


    陳峖柏心細如發,她不信陳峖柏會沒注意到二房的動靜,自己堂妹的異樣。


    其實剛剛聽完了陳峖棋的話,安槿就相信這事真不需要自己插手,陳家肯定能解決的,陳峖柏發現二房有異,輕易查查,就必能查到周氏的手腳。


    隻是瞅著陳峖棋的樣子,好歹寬慰寬慰她,別讓她自己把自己給憋悶壞了就是。


    ***


    送走陳峖棋,雖然安槿相信陳家自己能解決這事,她還是特地去了景和殿找了蕭燁去打聽打聽情況。


    安槿是用了午膳之後才去的,蕭燁卻是不在殿中,反正她也沒什麽事,便就在他的東偏殿裏的小花廳等他。


    其實說是蕭燁的偏殿,但這裏的東西卻都是安槿的東西。


    安槿大婚後也會和蕭燁一起住在景和殿,新房設在正殿,這東偏殿卻是早被蕭燁辟了出來,給安槿留著做她的書房畫室休閑處,裏麵滿滿都是蕭燁不知從哪裏弄來的送給安槿的東西。還有先時安槿擺放在別院的嫁妝,現時也已拉了不少過來,擺放了出來。


    殿裏院中的擺設布局也和安槿在大齊皇宮中的清桂院相似,就是那院子裏種的桂花樹的大小都好像差不多,所以到了這殿中,常常讓安槿有一種錯覺,好像又迴到了大齊皇宮中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非本土人士,穿越前父母忙碌對她關注也很少,就是自個兒長大的,所以她不像本土世家女身上的家族責任感那麽強,也不覺得別人該是自己的責任,她的情感都是發自本心,順心而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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