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始纏綿 (三更合一)


    嶺南王府,南熏院。


    嶺南王在南陽殿發怒的時候, 白側妃心情正好。她正在自己的南熏院裏一邊喝著茶, 一邊聽著各宮所的掌事女史說著宮裏大大小小的事。


    因著昌華長公主生病, 這宮裏的不少事務便就暫時落在了她的身上,雖然有些瑣碎,但她也不是怕煩的性子, 跟嶺南王隻道是能替薑姐姐分憂,讓她好好養病,就是累點也是理所應當的。


    當時聽了她這話的嶺南王一臉便了秘的臉色, 他和白側妃白斕自小一起長大,他的祖母就是白家女, 說起來還算得上是再隔了一代的表兄妹。


    白斕幼時活潑可愛又不失穩重機靈, 他喜歡她好像是自然而然的事,及至後來他被大齊皇帝賜婚, 要娶昌華長公主, 當時他是非常抵觸的,所以就在娶妻前, 和白斕先有了蕭恆。


    那時他喜歡她,對她憐愛又愧疚, 便給了她許多身為側妃不該有的東西,例如本該屬於王妃的部分權柄和威信。


    隻是歲月流逝, 所有的東西都變了樣子,現如今,他看著白斕就像隔了座重雲山般, 中間盤旋的不是盤雲山瘴氣,而簡直是重重毒霧。


    他也就是看著女兒蕭瑉,才能找到當年白側妃的一點點影子,找到當你那一絲心情,所以他才對蕭瑉格外的縱容,就好像一種補償一般。


    不過哪怕是隔著重重毒霧,他也不想撥開那些毒霧,他就看著他們在自己的腳下折騰,卻一點也沒有踩上兩腳清理了的意思,他隻冷冷的看著他們折騰,讓他們自己爬出來一個,去坐上那個位置。


    白側妃卻也是不管嶺南王那張陰陽怪氣的臉,這麽些年來,她自覺早摸透了他的脾氣,自是該幹嘛就幹嘛去了。


    不過宮裏事務繁雜,她這日聽完不同殿所掌事女史的稟告,哪怕心情愉快也還是會有點累,幾名掌事女史退下後,她按了按額角,歇了一小會,就想起來什麽,衝一旁的侍女慵懶道:“我記得這期南華書院千機社的女刊不是送過來了嗎?取過來讀給我聽聽吧。”


    侍女行禮應“是”,便取了女刊站到一旁給白側妃輕言細語的讀著。白側妃靠在軟榻上,閉著眼,聽著侍女低低讀著那一篇篇的文論,後麵還有個侍女在輕輕給她錘著肩,隻覺分外舒爽。


    若是往常,白側妃如此聽上不到兩盞茶的時間,就該差不多睡著了。所以當侍女讀完一篇交州港的文報,再讀了一篇衣飾雜談的一半時,就像往常一般抬首看了一眼白側妃,若是她已睡著自己就要再壓低了些聲音直到白側妃熟睡。


    可是這一看卻嚇得她“啪”一聲,把手上的女刊掉到了地上,然後猛的醒過來,立即就跪下求饒道:“娘娘,娘娘恕罪。”


    卻是剛剛她偷眼去看白側妃時,竟正好對上了白側妃看著自己狠厲的眼神,她不防之下,一時就給驚著了,而失了態。


    白側妃冷著臉,斥道:“拿過來!”


    侍女忙從地上取了那線裝的小冊子戰戰兢兢的雙手捧著遞給了白側妃,然後再悄無聲息的跪在了一旁。


    白側妃拿著冊子,翻看了一會兒,便已氣得麵色鐵青。


    這個,哪裏還是自己前幾日看到的那份稿子,分明就已經給換過了!其他幾篇還好,隻是換了中間少許內容,但那篇“議裳”,中間部分幾乎給換了個徹頭徹尾,連名字都改成了衣飾雜談,借著今年世家夫人貴女們喜愛的衣服樣式說著嶺南衣服這些年的變遷。


    至於那海心羅和大齊的貢品,提是提到了,是在說著嶺南極品衣料那裏,道是嶺南每年進貢給大齊的貢品雖是不錯,但卻不是最好的,嶺南真正的極品衣料都在王府或者各大世家的衣庫中,還特特舉了例子,把白側妃娘娘曆年王府宴會的衣裳料子和式樣都品了品,還帶了附圖!


    然後間中還還曝光了白家的多處產業,當然是夾雜在了介紹各色官府部門最新供應的文報當中,不是熟悉這些的人也不太看得出來,隻當是正常介紹而已。


    白側妃麵色鐵青,是因為她可不會覺得這是什麽巧合,先是拿了一份假的稿子騙她,然後出了這麽一份東西!且這份東西此時已經傳至各官府部門,以及嶺南王,還有昌華長公主那裏,甚至應該嶺南那大大小小的書鋪裏,都已經擺了不少手抄本在賣了!


    這從初稿到定稿到手抄那麽多本,中間那麽多步驟,她放在女史科的那些人,都是死的嗎?要到這個時候,她才能看到?!


    還有,憑那個小姑娘,如何能有這般的心計,又如何能寫出這種東西?這陳家難不成一早就已經和昌華長公主勾結到一起了?


    怪不得自己那般放低了架子替兒子蕭翼求娶陳峖棋,陳家卻是百般拿喬,不肯答應,原來是早就上了昌華長公主和蕭燁的船!怎麽,難不成也上趕著想把陳峖棋送給蕭燁做側妃不成!


    她狠狠捏著那本小冊子,幾欲撕毀泄恨,及至宣衣史被宣了過來,她直接就把揉成一團的冊子扔到了她的臉上。


    南華書院


    終於把女刊所有的事情都搞定,二十幾本手抄本送出去,安槿也是累得可以,而陪著她的陳峖棋熊真真等人也同樣是一點也沒輕鬆到哪裏去。


    白側妃之所以一直都沒有得到消息,那是因為在南華書院校訂謄抄的那份手稿一直都和她先前看到的那份稿子差的並不多,華女史看到時也隻當是最後陳老院長和葉先生審閱時修改的。


    隻是在前一晚裝訂成冊時,安槿卻抽走了那篇議裳,讓人重新謄抄了新的那篇衣飾雜談,插了進去重新裝訂,而當時以為萬無一失的華女史因為身體不適,已經迴了住處休息。


    安槿當晚讓人手抄了二十多份,隻預備了給王府三司十六局以及書院備份的數量,那些曆來都會訂購一本的大小書鋪,安槿則是第二日才拿了一本給熊真真,讓她代理去了。


    這第二日見完熊真真迴去書院的路上,馬車裏陳峖棋有些沉默,安槿也隻靠在一邊的靠枕上歇息假寐,昨晚她們都是很晚才睡,今日一早又出來找熊真真,真的是疲倦得很。


    隻是安槿在睡,陳峖棋麵上雖也有倦色,卻毫無睡意,隻像是有什麽心事而欲言又止。


    “槿妹妹,你,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麽?”陳峖棋看著安槿,終於打破沉默,輕聲問她道。


    安槿睜開眼,看向陳峖棋,見她微微咬著唇,表情試探又帶了些許不安的看著自己,這還是安槿第一次看陳峖棋有這樣的表情。


    安槿看著這樣的她,突然有些憐惜,因為這樣的她,實在有點像她的三姐阮安梅,同樣的溫柔敦厚,同樣的文雅細致,當然,相對來說,峖棋的臉皮要厚些,性格要爽朗利落些罷了,至於婚事坎坷,咳咳,那就是她們阮家姐妹的家常便飯好不好,她親娘哪天不愁上一愁,估計還都不習慣了。


    “嗯。”安槿坐起了身,挽了她的手,正視著她柔聲道,“那日二嬸在和義母說你的婚事,被我聽到了幾句,棋姐姐,你不會怪我太過唐突吧?”


    陳峖棋臉上一紅,伸手掐了掐她,卻又搖了搖頭,靠到一邊,眉心微簇,抿嘴不說話了。


    安槿瞅她那樣子,心裏哪裏有不明白的,想到剛剛在熊真真處,不禁就暗自歎息了下。她想著,迴頭有機會得問問蕭燁才好,熊家是嶺南三大商家之一,重要性不言而喻,相信蕭燁必是知道熊二公子些底細的。


    卻原來剛剛她們和熊真真約在熊家的一間酒樓見麵,熊真真就是由她的兄長熊二公子熊騫送過來的。


    自從聽了陳大夫人和陳峖柏的話,安槿便對峖棋和熊真真交往時就多留了些心眼,而且聽陳峖柏的意思,他竟是反對蕭翼,而是替熊騫說話的,而且那話的意味真是一咂摸一個味啊。


    及後她打探了番,才知道雖然陳家和熊家一個是書香世家,一個是商家,風馬牛不相及,而陳峖柏冷淡嚴肅,熊騫世故圓滑,但兩人卻是自小就相識關係還很不錯的朋友。唔,安槿那隻小七彩鸚鵡可不就是熊騫送陳峖柏的。


    也因此,其實熊騫和陳峖棋也是自小就相識的,當然了,熊騫要大了陳峖棋五六歲。


    然後安槿就發現熊真真對著峖棋那真是真的好,還透著一股子親昵味,然後言語中總會不時的夾雜兩句替自己的二哥說上幾句好話,而峖棋對此雖有那麽一點羞澀,卻也是大大方方的並不排斥。


    若不是事先從陳峖柏那裏得知熊騫那一屋子的鶯鶯燕燕四處的紅顏知己有可能是別有隱情,安槿怕真是會替陳峖棋擔心了。不過這事,男人眼裏的別有隱情和女子眼中的可能完全是兩碼事,她覺著還是有所保留的比較好。


    且說今日熊騫送了熊真真過來,自然是有跟她們打招唿,安槿和她不怎麽認識,也便隻行了個禮罷了,倒是旁觀了一會兒陳峖棋和熊騫說話,不得不說,兩人站在一處,一個氣質穩重成熟,一個文雅端莊,很有點賞心悅目。


    及後熊二公子離開,幾人說完了正事喝茶閑聊,熊真真再說家中之事及其二哥之事時,安槿便突道:“真真,聽說你二哥有個侍妾琴畫雙絕,說是整個嶺南也未有其他女子能及,就是雲先生對她的畫藝也是讚不決口,可是當真如此?不知能否有幸觀其作品或聽其撫琴一曲?”


    熊真真一愣,她飛快的掃了一眼麵色微變的陳峖棋,再看安槿,卻見安槿笑盈盈的極其自然,並無半點其他意思般。


    熊真真不知安槿這到底是試探,還真是對那侍妾菱娘有興趣,但她還是很機靈的借機笑道:“聽聽,安妹妹雖然是才來嶺南不久,我看這整個嶺南就沒有你不知道的事情,連我二哥養了個會彈琴畫畫的侍妾都知道。”


    安槿就笑道:“明明是你二哥那侍妾名聲太大,還怪我耳朵太長不成?”


    熊真真便伸手擰了擰她的耳朵,道:“那我可要看看是不是。”


    兩人笑鬧了一陣,熊真真才搖了搖頭,笑道,“菱娘的琴藝和畫技都是不錯,但要說什麽整個嶺南未有其他女子能及,那就太誇大了,以前不過是她的幹娘為了造勢,誇大了而已。”


    說著又瞟了一眼安槿,笑吟吟道,“還說什麽侍妾不侍妾的,都說京都女子含蓄,我看安妹妹這說話的樣子一點也不輸於我們。不過,你說她是我二哥的侍妾卻是錯了,她不過是我二哥幫人養著的罷了,哪裏是我二哥的女人。”


    此話一出,不僅是安槿,就是一旁怏怏的陳峖棋都一副吃驚的樣子看著熊真真。


    熊真真淡淡的笑一聲,道:“很吃驚嗎?其實我二哥養的那些侍妾什麽的,大部分都不是他的人,不過或是替人養著,或是別人送的放著,或是有其他用途罷了,都作不得數的。”


    可是她解釋完,安槿和陳峖棋卻都沒什麽興致接話,安槿是覺得這東西,讓熊真真說出來,真假不說,也忒沒有意思,還免得讓熊騫誤以為是峖棋指使她套話。


    而陳峖棋則是覺得兩個侍妾和十個侍妾,又有什麽本質的分別呢?這些姬妾但凡有一兩個是真的,那熊騫就不是適合她的,她們陳家從來都沒有納妾的習慣。


    而且,她有些苦澀的想,其實她自己有什麽想法有什麽重要,不說熊家是商家,熊騫這樣,她們陳家和她母親都是斷不會把自己許給熊家的。所以自己此時若是插話說多了,還讓人誤會。


    這之後幾人的氣氛就有點低落,熊真真很有眼色,也並不特意調節氣氛,隻有的沒的跟安槿說些她們小時候的趣事,及後她再看安槿和陳峖棋都很疲倦,知道她們昨夜必是整女刊整得很晚,便就約了下次見麵時間,大家便散了。


    此時迴書院的馬車上峖棋突然又提起這事,這般敏感,顯然是把熊騫放到了心裏的,安槿心裏便也不由得更加慎重了些。


    她不是愛管閑事之人,感情之事自然不好插手,但隻是查查那人生活作風到底如何給峖棋自行決定總是行吧。


    安槿迴到書院,便和峖棋分開各自入了房,她也不再管任何事,吩咐雪芽若有人找她就一律給擋了,然後便把女刊的事,峖棋和熊家的事全拋在了腦後,昏天黑地的睡了起來。


    說起來,她自到了大齊,還沒怎麽試過晚上熬夜的呢。


    安槿醒來的時候天已微黑,雪芽見她醒了便端了水給她擦了擦臉,重新幫她梳妝了一番。


    雪芽出去倒水,陳家送的侍女小滿也不在屋裏,一直站在一旁的采枝這才上前在安槿耳邊低語了幾句。


    安槿聽了采枝的話,“啊”了一聲,驀地迴頭就盯著她看,然後看了她一會兒又看了看四周,才低聲問道:“他,他不是在玄州嗎?”


    采枝卻是但笑不語。


    安槿看采枝這個樣子,也知道自己問不出更多東西來,因為她若是知道,就該已經告訴自己了。


    她想了想,這女刊的後續事情估計還很麻煩,那白側妃和白家必然會發怒做些什麽,還有熊騫的作風問題,唔,還有過十幾天就是蕭燁母親昌華長公主的壽辰,屆時自己總要露麵的,這許多事,她還是需要跟蕭燁討論一下的,便對采枝點了點頭,同意了下來。


    小半個時辰後,安槿已經帶了采枝和雪芽到了山腳下,上了一輛樸實的小馬車,而此時書院裏,則留下了陳家送的小丫鬟小滿守著,道是她們隻是出門轉轉,有人來就打發了去。


    馬車差不多行了約半個時辰,到了一個隱蔽的小莊子,馬車也未停下,有人早已開了莊門,馬車便直接駛到了那莊內的院落木屋前。


    安槿下了馬車,便又有黑衣人出來領著她們進了屋子。


    然後安槿便在屋內點點的燭光下見到了已經快兩個月未見的蕭燁。


    蕭燁平日裏喜歡穿黑衣暗紋的衣裳,可此時他卻是穿的白色寬袖袍衣,懶懶得靠在軟榻上,身後是安槿才喜歡的大大的軟棉靠枕,手上則是翻著那本昨晚新出爐的女刊。


    見到安槿進來,蕭燁抬起頭來,便喚她坐到自己身邊。


    安槿瞅著他,覺得這貨是不是貨真價實的蕭燁啊?這除了一張臉跟她記憶中的蕭燁有七八分的像,其他哪兒哪兒都怪怪的。


    蕭燁看她不動,隻怪模怪樣的瞅著自己,就把那書一扔,傲慢道:“我受傷了!”


    哦,原來受傷了,難怪這個樣子,還有,這個語氣才對嘛。


    安槿放下心來,不過卻並未坐到他身邊的榻上,而是坐到了軟榻對麵的扶手椅上。


    蕭燁皺眉,不高興道:“你不問我哪裏受傷了?”一副好像坐他身邊就會被吃了一樣,看看打扮的那個怪樣子,真讓人糟心啊。


    安槿眨了眨眼,看他,然後道:“那你哪裏受傷了?”


    看你神清氣爽的,哪裏像是有多嚴重。以前在大齊的時候,你整天找人打架,才是滿身都是傷好不好。


    其實蕭燁在玄州的時候,安槿還是很有些擔心的,還巴巴的去查了玄州各族不少的資料,可此時看見他幹幹淨淨一副慵懶得樣子靠在那裏看書,還會跟自己發脾氣,她的心就放下來了。


    蕭燁聽了她這話本該氣惱,可是安槿這樣衝他眨巴著眼睛,那什麽氣惱不爽立時都全部飛到了九霄雲外,心煞時就軟了下來。


    她這樣看著他然後微微仰了下巴有點調皮有點小驕傲的樣子,是他自離開京都,無數次魂牽夢繞的樣子。


    他語氣軟了下來,很沒氣勢的“哼”了聲,然後靠迴到靠枕上,拿迴那本女刊,然後才有一搭沒一搭的翻著冊子,懶洋洋的道:“哪裏都受了傷,你要不要檢查一下?”


    那股怪異的感覺又湧上心頭,安槿忍不住就道:“蕭燁,你真的是蕭燁吧?”


    蕭燁抬眼看她,拍了拍身邊,道:“來,坐到這裏來,我告訴你。”


    安槿真的很想,非常想拿個什麽東西砸他一下,唔,若是這樣說的話,大概這個是真的如假包換的蕭燁,因為這種衝動是以前她麵對他時常常有的,嗯,通常也都會付諸於行動的。


    隻是現在考慮到這貨應該是真的受了傷,她還是沒舍得,不,是沒敢下手。


    安槿沒能砸他,也不想理他,就靠在了扶手椅背上,不過椅背有點硬,她剛皺了皺眉,一個靠枕就被扔了過來,她接過來,被他這個還算體貼的動作緩解了一下情緒,就齜牙衝著蕭燁笑了笑,然後才慢吞吞問道:“蕭燁,你怎麽突然從玄州迴來了?那邊現在怎麽樣了?”


    蕭燁聽到她問話,卻沒有迴答,他聽她這樣軟軟的叫他“蕭燁”,腦子裏就想起她小的時候都是叫他“蕭哥哥”或者“燁哥哥”的,但自從這次到嶺南她就一直都隻是“蕭燁”“蕭燁”的叫他,是因為長大了嗎?


    “蕭燁!”


    安槿看蕭燁不答她的話,隻陰測測古怪的看著自己不知道在想什麽,又湧起股衝動想扔個什麽東西過去,可是靠枕不舍得,還是算了,隻能加大了音量不高興的喚他。


    “嗯,解決了。”


    蕭燁見她有些氣惱的樣子,覺得很高興。然後再看到她還緊緊盯著自己,顯然還在等著自己更多的話,咳了一聲,才繼續道,“芒族那邊,已經被我解決了,他們的首領已經被我殺了,新首領跟我有合作。”


    說到這裏,他又瞅了一眼安槿,看她還在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突然就覺得有些心癢難耐,他忍不住就哄道:“槿兒,你過來,過來坐我身邊,我再慢慢跟你說,我腿腳受了傷,不能動。”


    安槿被他突然柔情蜜意的聲調嚇了一跳,瞪大了眼看他,卻見他看著自己,眼神溫柔又專注,還帶著些微的祈求。


    安槿不知為何心就“砰砰”跳了起來,還想起來上次他吻她的事情,臉不由得就熱了起來,忙別過了臉去,有點不敢去看蕭燁。


    然後安槿就感覺到桌上的燭火動了動,接著便是一股強大的壓迫感籠罩過來,她下意識皺眉抬頭,就看到蕭燁已經扶著桌子站到了自己麵前,臉上還有忍耐的痛苦之色。


    安槿嚇一跳,趕緊往他雙腿看去,卻聽蕭燁道:“槿兒,扶我坐下。”


    安槿知他不會騙自己受傷,他以前從來都隻會受了傷卻強說自己沒事的,他這個樣子必是受了重傷的。


    她再顧不上其他,趕緊就扶了他往後麵軟榻上坐下,他卻是順勢拉了她坐到自己身邊,抱了她低聲道:“槿兒,給我抱一下,我受了傷,又不會做什麽,你這麽別扭做什麽。”


    安槿被他抱住,又不敢用力掙脫,隻好道:“那你讓我坐的舒服一些。”


    蕭燁一愣,然後就忍不住笑了起來,一開始還是低聲笑,然後就笑得傷口都扯住了,臉上又是一陣忍耐的神色。


    安槿起先還不懂他笑什麽,然後想起什麽,臉“騰”得就如同火燒了起來,伸手就去掐蕭燁的胳膊。


    蕭燁知道安槿雖然臉皮應該不薄,但也怕真讓她羞惱了,到時吃虧的還不是自己,便忍了笑,岔開話題哄道:“嗯,是我不好,你自己坐好,我跟你說玄州的事。”


    他鬆了鬆手,卻並沒放手,由著安槿掐了好一陣,也隻是低聲哄著她。而安槿羞惱過後,此時靠著他,看他看著自己的神色滿是溫柔和安撫,突然就覺得無比安心,她自離開京都,離開熟悉的家,第一次覺得這般踏實和安心。


    她便不再掙紮,任他抱了自己,靠在了他的懷中,好久才低低“嗯”了聲,不再出聲,聽他說話。


    他看她安靜下來,也沒覺得驚訝,隻摸了摸她的頭發,然後才道:“玄州那邊芒族叛亂的事情解決後,邰州守將莊遠函借助黎族一些人的手想將我毒殺在重雲山,我便趁追殺迴了京都,然後留了線索讓他們以為我已經身亡。”


    感覺到安槿拽著自己衣服的手緊了緊,他又撫了撫她,笑道:“放心,那邊將領現在全部是我的人,莊遠函想借機毒殺我,順便吞掉平叛芒族的功勞,嗬,估計用不了多久他的死訊就要傳迴王城來了。”


    安槿卻突然道:“可是你仍然受了傷。”


    蕭燁低頭看她,可惜她垂著眼,厚厚的留海遮住了額頭,也擋住了他看她的視線,他伸手撥了撥她的頭發,溫聲道:“那個都在我控製以內,如果不在他們麵前受傷,怎麽讓莊遠函相信我已死。”


    “總有其他辦法吧?”安槿不高興道。


    蕭燁看她這個樣子,心裏又軟了軟,安撫她道:“嗯,這樣快,我想趕緊迴來看你,槿兒,下次我不會這樣做了,隻是這次王城實在太多事情要處理,這樣做的效果是最好的。”


    安槿抬眼看他,道:“可是受傷這種事,如何能萬無一失的控製呢?任何事情都有解決的辦法,隻要你好好的,就可以解決。”


    蕭燁看著她的眼睛,腦子和心都亂了亂,他收緊了下胳膊,把她按入懷中,扯動了傷口,可是他卻吭也沒有吭一聲,繼續緊抱著她,道:“嗯,我知道,下次不會了,我不舍得你擔心的。”


    兩人這樣抱著好一陣,安槿卻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忙推開了他,便看到他胸前有血跡隱隱滲了出來,她嚇了一跳,又氣又惱又擔心,就要去叫大夫,卻被蕭燁給拉住了。


    蕭燁搖頭道:“不礙事,不過是些外傷,你以前不是常見我受傷的,怎麽還是這般大驚小怪。”


    安槿卻不理他,但也沒有堅持叫大夫,隻自己動手去查看他的傷勢,弄得蕭燁很想調笑她一下,卻又不敢怕真惹惱了她,不理自己,還是再忍忍吧。


    安槿查看過他的傷勢,確認隻是有些崩了傷口,傷勢也不是很嚴重,這才放下心來,隻是再不肯隨他胡鬧,也不允許他再抱著自己,隻坐到了一邊和他說話。


    蕭燁見她認真,便也不勉強她,隻握了她的手在自己手中聽她雜七雜八的說著話。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女刊的事,雖然蕭燁早已經查得清楚,但仍是耐心的聽著安槿細細的把事情都講了一遍。


    聽安槿問他,白側妃會否氣瘋了做些什麽,他就笑道:“她自然會很生氣,但暫時還做不了什麽,你放心好了,這事我已經有安排,陳老院長心裏也有數,不會任她所為的。而且,嗬嗬,等莊遠函的死訊傳來,她估計也顧不上女刊的事了。”


    估計她會把心思放在自己母妃的生辰禮上,要折騰些什麽事來,而在這之前,她能做得有限。隻是她那些手下怕是不會甘心,肯定要過來找安槿麻煩,那就讓她們自己來被打臉好了。


    “不過,”他收了笑容,又道,“她可能會想法子加快逼陳家小姐和蕭翼定親吧。這事…..”


    這事可下手的地方太多,尤其陳峖棋的母親陳二夫人還是白家人,白側妃的堂妹。陳二夫人雖關心女兒,在自己娘家人不停施壓和勸說下,也說不定會動搖。況且,蕭翼的毛病可是說大可大,說小卻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白家再狠一狠心,把那和蕭翼有首尾的白家女處理了,不要什麽都想要,陳二夫人可能就妥協了。


    安槿皺眉,這事她可管不了,隻能提醒峖棋小心謹慎罷了。不過想到峖棋可能心儀熊二公子熊騫,便就跳了這個話題問有關熊騫的事。


    蕭燁瞅她一眼,狠狠捏了捏她的手,安槿吃痛,先是莫名其妙,然後就沒好氣的道:“你明明知道我為什麽問,還跟我吃這種幹醋,你無聊不無聊啊!”


    蕭燁便“哼”了聲,道:“有什麽好問的,他那些侍妾是十之**不是主動要納的,但也算是他為了家族事業做的犧牲,既然犧牲了,那就認了唄。”


    安槿微張了口,沒想到聽到這個答案。雖然心裏也覺得熊騫應該潔身自好不了到哪去,但因著陳峖柏的話,她潛意識裏還是希望他是清清白白的,不過這種希望也有夠幼稚的。


    蕭燁看安槿有些驚詫有些失望的樣子,便補充道:“不過要跟蕭翼比,他要強上千百倍,至少他是個自製力很強,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不會隨便就被個女人給哄了的人,將來寵妾滅妻的事情絕對不會發生,而且,若是陳家小姐,他大概會對她很不錯的。”


    安槿不高興道:“那又怎樣,在自己家對著那麽多侍妾,心情能好嗎?陳家可沒有誰納妾的。”


    說完還眼光頗為不善的瞪著蕭燁。


    蕭燁暗覺好笑,她雖不說,但那眼神實在太直白了好不好。他便笑著道:“唔,這世家子弟,尤其是商家,有些侍妾太正常了好不好,若是陳家小姐不喜,那就趕緊另尋他人。”


    感覺到安槿臉黑得仿似要滴出水來似的,他也知道自己不能逗她逗得太過火,趕緊接著就道,“唔,你以為這世間男人有哪個跟我似的,眼裏除了某個人就再也沒有其他人了。雖然這個人又兇又別扭,要是能聽話點就好了。”


    安槿聽了他前麵說什麽“世家子弟有些侍妾再正常不過”就給氣得好歹,及至後麵再聽他說眼裏隻有自己,自是由怒轉喜,雖然後麵又胡說八道,她也不跟他計較了。


    至於熊騫的事,她看蕭燁這樣子,估計現在也問不出什麽所以然來,迴頭還是換個時間或直接讓采枝去問蕭燁的暗探好了。


    說話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安槿看時間已經不早,就看了看漆黑的外麵道:“蕭燁,太晚了,我是不是應該迴去了?”


    蕭燁卻漫不經心的說了句讓安槿差點驚掉下巴的話。他道:“你今晚不用迴去了,我已經安排雪青替你過去了。”


    說完又撥了撥安槿的頭發,皺眉道,“以後不要留這留海,真的是難看死了。”


    安槿顧不上他又說自己難看這個話題,隻結結巴巴問道:“雪青,你安排雪青替我去了書院?那,那王府那邊怎麽辦?”


    蕭燁不緊不慢道:“王府那邊?過十幾天就是母妃壽辰了,屆時難道要讓雪青出來不成,過幾天我便安排你迴王府。”


    作者有話要說:  唿,累癱了,後麵偶要多讓男主出來免得女主都把他給忘了,哈哈哈~~


    非常感謝小天使們支持正版,今天所有爪爪都會掉落紅包,大小隨機,哈哈哈~~~麽麽噠,愛你們~~~


    還有感謝斯蘭望月和夕夕兮兮的地雷,感謝斯蘭望月和月夜的精靈夢的營養液,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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