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龍山脈西北角,黃光漫卷生機少。


    “我道是誰,原來是野雲宗可讚禪師,禪師平日裏雲遊方外,不理世事,怎麽這迴,卻被牽動了凡心,攪進了我玉龍山係的紛爭之中?”


    隨著一道禪聲的響起,白雲寺執法,雲濟方丈的師弟冥遠禪師,緩緩出現在玉龍山脈西北方向的豆子鬼群中。


    被稱唿為可讚禪師的和尚,收起了他那根泛著金光的禪杖。


    在可讚禪師的身畔,倒下了一大片,最少五千數目以上的豆子鬼軍。


    絕大多數的豆子鬼,都已經、或者正在化作白漿直流的豆子,但也有七八個豆子鬼,沒有再化身為豆子,而是腦袋是腦袋,腳是腳地殘死在地上,流出體外的也不是豆獎,而是鮮血,這些,便是豆子鬼中的鬼將。


    在東玄界,僧人也是分為十階,其中前六階依次為:沙彌境、和尚境、行僧境、高僧境、禪師微觀境、大禪師異能境。


    能夠被稱為禪師,也就是說可讚與冥遠,兩個都最少是五階的高手,他們是僧人中的【地行者】。


    這樣的高手,單靠一些鬼將與豆子鬼,自然是對抗不了的,所以,在可讚禪師的周圍,倒下這麽五千具豆子鬼屍體,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怎麽來的是你?”可讚禪師望著冥遠禪師,居然露出了鄙視的神色,“我想最起碼,也應該是雲道、雲巔、雲川這樣的,有個雲字開頭的人來跟我打吧,居然派你一個雲字都不沾邊的人來,你也配!”


    可讚禪師的話說出口,真是折損了他的禪師稱號,但這也沒有辦法,可讚是長年在外遠遊的僧人,人在江湖跑,哪有不沾點惡習的?在這一點上,他與冥遠這樣的正規禪師,可是大有差別。


    冥遠聽著可讚的話,內心裏鐵定是有些惱怒的,但良好的修養,卻是讓他強壓著心頭怒火,還笑眯眯一幅不在乎地道:“可讚禪師,你這可就差了,我……”


    “我你個頭,看打!”


    可讚根本就不等冥遠把話說完,手中禪杖朝前一送,便化作一縷金光,朝著冥遠一禪杖射出。


    冥遠沒想到可讚這麽急躁,居然喊打就打,根本沒有一點禪師的形象,所以根本沒有防備。


    而就是在一眨眼的時間裏,那快如時光的禪杖,卻已刺向冥遠的胸部。


    冥遠下意識將自己的禪杖朝上一挑,將可讚的禪杖險險挑中。


    “哐!”


    兩柄禪杖相交,發出一聲脆鳴。


    還不等冥遠禪杖收穩,可讚禪師竟然又像一隻禿鷲一般,狂撲而下。


    這樣的打法,完全沒有了任何的禪師形象。


    “啪!啪!啪!啪!啪!”


    可讚禪師以快製敵,冥遠禪師倉皇接掌,轉瞬之間,彼此掌拳相擊,交手了不下十迴。


    最終可讚禪師以一掌之勝,轟中冥遠胸膛,將冥遠轟出十丈,吐出一口鮮血。


    這下子,冥遠也沒有剛才那種禪師風範了,他擦擦嘴角鮮血,呸一口道:“我倒以為有多大修為,也才微觀境三級而已,難怪雲濟師兄隻遣我來就夠了!”


    “哈,被打得吐血居然還嘴硬,你應該到阿鼻地獄,嚐那割舌之苦——【獄】!”


    可讚禪師一聲【獄】字出口,佛身之外,突然生出許多黑氣,刹那間,黑氣炸散而開,隻見那被黑氣沾染上的豆子鬼軍,猛地神情變幻,生出地獄惡鬼之態。


    豆子鬼本就屬陽魔一類,且心智不全,極易墜入阿鼻獄道。


    對於像可讚這樣的雲遊僧來說,魔佛概不分家,身體內有多少佛性,恐怕也就有多少魔性,從他體內往外濺射的【獄】字真言,要改變這些豆子鬼的心性,又有何難?


    頓時之間,空間變色,地獄鬼行,一群被魔化的豆子鬼,騰的騰空,爬的爬動,形態各,全都朝著冥遠禪師殺去。


    “就你這樣的邪魔僧人,居然也能凝出【獄】字真言!”


    冥遠詫異不已,所謂【獄】字真言,便是要用心念,開啟地府之門,他一直都以為,【獄】字真言,必須要有極純粹的佛力,極高深的佛法才能開啟,可讚竟以魔力代替佛力,魔佛相摻顯出地府之象,這是他絕不敢想的。


    但他身為白雲寺正統寺院中出來的僧人,自然也不會被這【獄】字真言所嚇到,立馬凝聚佛力,全身頓時肌肉賁張,金光漫散。


    “轟—轟—轟—……”


    冥遠無數金剛硬拳,如密集羽矢般,擊放至空中,金剛硬拳每打出一計,便震碎一個邪魔,頓時冥遠四周,黑沙如雨。


    對於僧修者來說,一切外表戰力皆為幻影,其比拚的實質其實便是本心,冥遠金剛硬拳能從容震碎地獄邪魔,便是表明其禪心堅定,不可動搖。


    冥遠的禪心,令可讚也很惱火,像可讚這樣的雲遊僧,難以理解正規寺廟中僧人的守心執念,既然難以理解,他們也就難以破解。


    “以指之血,引召邪魔!”


    可讚的殘忍,已經超越了僧人的極限,隻見他居然將手一甩,五指之端竟迸射出五條血線。


    以自己的血,引魔力入體,這可讚也算得上是窮兇極惡了。


    隨著可讚鮮血甩出,他身上的袈裟頓時禪光消散,一絲絲的黑氣,竟從那原本黃色的金絲之中漫延而出。


    袈裟脫色,墨線糾葛,可讚已入魔道。


    隻見豆子鬼中本應站在冥遠一邊的四名鬼將,突然一個恍惚,朝著冥遠猛地撲去。


    “破!”


    冥遠金光煥發,一聲怒喝,四相金拳,突地狂放而發。


    “轟——轟——轟——轟——”


    四下爆散,此刻的四個鬼將,再沒有化作四股黑沙,而是被冥遠這四相金拳擊得支離破碎,血肉橫飛地散落了一地。


    那略帶黑絲的血液還在天空中飄浮未散,一隻黑魔欲掌,猛地刺穿冥遠的胸膛,直抓向他的心窩。


    既然你認為你能堅如磐石,那我便用魔道,來問你心境。


    【直指本心】!


    直指本心,本意為僧修的本質,是摒棄一切幻影雜念,問心於自己。


    可在此時,卻仍是可由魔道施力於守心者,本心是我,但卻可由魔來問,魔佛一念,果真是隔得很近。


    “我心未破!”


    望著那刺入自己胸膛的黑手,冥遠竟是發出一聲巨吼,隨即將自己的腦袋當千斤重錘,朝著前方一計猛砸。


    “轟————”


    一聲炸響,化為黑魔的可讚被冥遠金頭撞得飛天而起,空中血濺如泥。


    冥遠屁股一低,撐坐在地上,他心雖未破,但畢竟被可讚魔掌刺穿了胸膛,雖有五階僧力,一時間也難以複原,此刻鮮血正從胸口浸潤而出,臉上也寡白得沒了人色。


    就在此時,冥遠身後的地底一聲炸響,等到冥遠轉頭細看時,他的脖子上,已經多了一串念珠。


    “打得好打得妙,沒想到冥遠師叔,竟還像當年一般執佛之念,堅如磐石!”


    從地底炸飛而起的,正是暴力和尚陸元子,所謂螳螂撲蟬,黃雀在後,陸元子開地府之門,藏在這裏等了許久,沒想真等到了這個機會。


    “想當年,師父說偌大白雲寺三千僧眾,一生未擼者,唯冥遠一人而已,那時我根本不信,但今日,我卻有些信了,冥遠師叔,你實話告訴侄兒,你到底擼過沒有啊?”


    這第二句,便暴露了陸元子的本性,黃雀啊黃雀,大麻雀啊大麻雀!


    “是你……落定已被雲濟師兄斬殺,你這小蕩徒,還敢上白雲來嗎?”


    冥遠一出口,便叫陸元子小蕩徒,可想而知,落定與陸元子,當年怕是幹過不少的蕩事,難怪陸元子會親口對雷動說,他們師徒在白雲寺,不那麽被人待見!


    “拜托,你心如磐石堅守佛念這值得尊敬,但我隨心本性自念成佛也有我的道理好吧,跟你說你也聽不懂,懶得說了,先解決掉可讚吧!”


    陸元子說罷,往前踏出幾步,觀察著可讚的變化。


    這可讚,也還真算得上是個人物,在以血召魔,以及受冥遠奮力一擊的情形下,他居然還能從魔道中迴轉。


    隻見此時的他,不再是剛才的袈裟脫色,墨線糾葛,而是墨衣之中,又恢複了一些金線,正是魔佛交界,金黑相織的情形。


    “就算是他,也被我直指本心的一擊,打得落花流水,你這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無名雜僧,有何能耐與我一戰?”


    可讚吐氣一笑,他被冥遠奮力一擊,此時頂多隻剩三成力,卻仍是不將陸元子放在眼裏。


    陸元子卻也不惱,隻自顧自地從納虛戒中取出落定袈裟,披掛在身上。


    “不就是禪師而已嘛,我有法寶加身,保準打得你禪師變殘屍!”


    “【獄】!”


    可讚猙獰著麵孔,一聲厲喝,再次吐出【獄】字真言。


    頓時群魔亂舞,無數鬼影,朝著陸元子撲殺而來。


    “袈裟名落定,無量壽佛天!”


    陸元子袈裟結扣,綻放出無量佛光,頓時身周百丈內,如打開了天界佛門。


    一場佛魔之戰,再次響起,而在不經意之地,一個聲音正朝著這邊慢慢靠近:“我殺!我殺!我殺!我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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