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列車消失在我的視野,我緩緩離開站台。


    李順讓我將張小天救出來弄到寧州去,我沒有照辦。


    張小天就這樣離開了星海,消失在了我的視野裏。


    我不知道他是否永遠會消失在我的視線裏,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會重新做人,不知道他以後還會不會再出現在星海。


    迴到四哥的車上,我接到了李順的電話。


    “什麽情況?”李順說。


    “路上車壞了,去晚了,張小天已經被白老三處死了。”我平靜地說。


    李順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發愣,沉默半晌,歎了口氣,接著就掛了電話。


    第二天早上,我坐在辦公室裏隨便翻閱看著當天的報紙,腦子裏邊迴想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此次李順大舉反擊白老三,一連串的出擊重挫了白老三,加上白老三錯誤判斷的自殘,讓他的財力和人力都都深受重創,估計一時半會兒喘不過氣來。


    李順在三連擊白老三之後,似乎暫時停了下來,又似乎在靜觀白老三的反應。


    而白老三那邊此時也似乎暫時處於偃旗息鼓的狀態,又似乎在積蓄力量等待時機對李順發起更為強勁的出擊。


    表麵上,似乎雙方都暫時平靜了下來,看不出什麽大的動靜。


    我知道,在外表的風平浪靜之下,雙方其實都沒有放鬆警惕,都在暗中運籌帷幄密切注視著對方,都在等待著最佳時機向對手發起新一輪更猛烈的出擊。在任何一方沒有被徹底擊垮之前,戰鬥都是不會停止的。


    什麽樣的狀態算是一方徹底被擊垮,我不得而知,難道,非要出現你死我活的局麵才能罷休?


    黑道的鬥爭,拚的是經濟實力,是背景後台,是看誰的心更狠,是看誰的手段更毒辣,是看誰更有計謀。


    黑道是如此,白道的廝殺又有多大的差別呢?


    這時,我看到今天的日報第三版刊登了一則市直單位事業單位招聘的簡章,市人事局發布的。


    看來秋桐前幾天說的不假,市直事業單位果然要開始進行招人了。


    我仔細看了下。


    此次市直係統事業單位招人,規模比較大,涉及市直衛生、教育、宣傳等各係統,其中宣傳係統包括文聯社聯出版社以及廣播電視,當然還有星海傳媒集團。


    因為此次招聘的都是屬於體製內帶編製的人員,名額分配很具體,崗位要求也很明細,星海傳媒集團分配的名額是3個人,采編、行政和經營管理崗位各一人。即日起開始報名,三日內截至,半個月後開始考試,分為筆試和麵試,各占50%,元旦前結束此次招考,考上的人開始正式上崗。


    我看著招考報名條件考試內容和錄取流程,心裏沒多大的感覺,似乎這事和我關係不是很大,但又隱隱覺得有些相關。


    我知道,一旦我參與此事,那就意味著我將真正開始涉入官場,真正開啟我步入官場的步伐。


    對於官場,我一直抱著一種索然的態度,周圍看到的聽到的,都讓我覺得官場實在是個深不可測的漩渦,一旦進入,就是個泥潭,這個泥潭的深度絲毫不亞於我被李順拖入的黑社會。


    我正在黑社會的泥潭裏不能自拔,實在不想再進入另一個泥潭。


    當然,我自己有一種自信,那就是我如果真的參加這個考試,我成功的可能性很大,我相信自己有這個實力和能力。


    但我確實對這事沒多大興趣,做職場做營銷賺錢多好,充實而有成就感,官場就是人和人鬥,太虛了。


    正在琢磨著,秋桐推門進來了。


    “看什麽呢?”秋桐坐在我對麵的沙發上,看著我。


    “看這個招人的簡章。”我揚了揚手裏的報紙。


    秋桐看著我,抿嘴一笑:“怎麽?有沒有興趣?”


    我搖搖頭:“有興趣看,但是沒興趣參與。”


    秋桐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恐怕你就是有興趣參與,也沒那麽資格。”


    “哦。”


    “沒看到報名條件嗎?必須是全日製專科以上學曆才可以報名。你不是高中畢業嗎?”秋桐說:“就這一條,就能把你卡死。”


    我無聲地笑了下。


    “你笑什麽?”秋桐專注地看著我。


    “沒什麽。”


    “我看你笑得很含蓄。”


    “含蓄?我怎麽含蓄了?”


    “你心裏清楚。”秋桐緊緊盯住我的眼睛。


    我不敢和秋桐對視,又掩飾地笑了下:“就算我有大學學曆,我也沒興趣報名。”


    秋桐沉默了片刻,說:“年齡和學曆,是一個人改變身份的前提條件。年齡是個寶,學曆不可少,而身份,是步入體製內混的關鍵,身份轉變不了,一切都是白搭。這就是中國特色的官場體製。”


    “我不具備混官場的潛能,我就適合做職場做營銷做企業管理。”


    “一個人到底適合做什麽,隻有做了才會知道,不做,光憑想象,你永遠也不知道自己適合做什麽。”


    “就這官場,光看光聽我就覺得頭疼,更別談做了,我可不想去嚐試。”


    秋桐笑了下:“其實,按照我對你的了解,按照你實際的能力和素質,你不管做哪一個行業,隻要你想去做,都能有一番作為。有能力的人,幹什麽都行,沒能力的人,放到哪裏都白搭。”


    我說:“那我就努力做好目前的職場。努力做一個好的企業管理者。”


    “看了這個招聘簡章,有沒有一點動心?”


    “有,但是很小,和我目前做的事情比起來,這點動心微不足道。”


    秋桐說:“你不會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吧?”


    “你說呢?”


    秋桐說,”我說不是!”


    “那你還這麽說?”


    “我想刺激你一下。”


    “有必要嗎?”


    秋桐笑起來:“有沒有必要我都想試探試探你。”


    “試探我?為什麽要試探我?”我說。


    “因為,有時候,我自以為能看透你,但是,更多的時候,我發覺我根本就看不透你。對我來說,你有太多的迷。”秋桐說。


    我看著秋桐,緩緩道:“秋桐,或許你說的是有道理,或許,我在你眼裏,確實有很多迷,或許,這些迷會慢慢在你麵前全部解開。”


    “或許,有些謎團,不用你自己解,我就能感覺出來!”秋桐說。


    我的心一顫,笑了下:“你很聰明。”


    “在你麵前,我不敢說自己聰明,表麵看起來,你很愚鈍,但是,實際上,我分明感覺到,你實在比我要聰明的多。”秋桐說。


    “你對我感到很好奇?”我說。


    “不僅僅是好奇,更多的困惑。”秋桐說。


    我點燃一顆煙,慢慢吸了兩口,說:“秋桐,或許,總有一天,你的這些好奇和困惑都會消失的。我其實,並不是一個複雜的人。”


    “我對你的好奇和困惑與你簡單抑或複雜無關。”秋桐說:“你說的那一天,會很遙遠嗎?”


    “或許,很快,或許,很遙遠,或許,沒有這麽一天!”我說著,心裏一陣苦澀。


    “我不明白你的話!”秋桐說。


    “你明白的,你會明白的,你一定要明白。秋桐,不要逼我,有些事,很多事,該讓你知道,我會告訴你的。但是,不要逼問我,好不好?”我艱難地說著。


    秋桐默默地看著我,半晌,點點頭:“好的,我答應你。”


    我站起來,走到窗前,看著冬日裏蕭條的天空,默默地抽煙。


    “易克——”秋桐在我身後輕聲說。


    “嗯。”


    “到目前為止,我仍舊不知道你到底是一個有怎麽樣經曆的人,或者說,在某些方麵,我對你一無所知,但是,我分明感覺到,你是一個有很多故事的人。你是一個心理曆程很坎坷和複雜的人。你是一個心裏很苦很累很憂鬱的人。”秋桐說。


    我沒有做聲,站在那裏背對秋桐繼續抽煙。


    “其實,每個人都是有經曆有故事的人,隻是這故事這經曆有簡單有複雜,有酸有甜有苦有辣。”


    秋桐繼續說:“其實,不管是什麽樣的人,不管在何種環境和條件下,隻要能守得一片清淨,就會收獲一份安寧。人生充滿了起承轉合,能夠在沉下去的時候,安守一份內心的寧靜,獨享一份寂寞的清幽,那麽在崛起的時候,方能真正地體味人生的真意。


    人要保持清淨心,就必須讓自己的心念純淨,不為名利所縛,不為得失所擾,在挫折麵前勇往直前,在誘惑麵前不為所動,心無所係,隨遇而安。”


    我的心一動,繼續站在那裏,琢磨著秋桐的話。


    半天,沒有秋桐的動靜,我迴身一看,秋桐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走了。


    我重新坐迴到辦公桌前,唿了一口氣,琢磨著秋桐剛才和我說的那些話。


    分明感覺到,秋桐已經對我的真實身份產生了巨大的懷疑,這讓我心裏有些驚懼,還有些煩憂。


    分明感覺到,秋桐如此聰慧的一個女子,她要想摸清我的底細,目前的情況來說,並不難,她完全可以去找海峰或者海珠或者冬兒詢問,但是,她似乎並沒有這麽做,她從來不是一個到處打聽別人情況的人,她似乎對我很尊重,在等我自己向她坦白,她似乎很有耐心。


    分明感覺到,秋桐外表雖然看起來很柔弱很脆弱很無力很隨波逐流,但是,她的內心實則無比堅定堅強,她其實是個很有主見很有自己思想的人,她對事物的觀察實則十分敏銳和犀利,隻是她不會說出來。


    目前看來,她對我的懷疑隻是我的身份,而對於現實裏的易克和虛擬中的亦客,她似乎並沒有產生很大的懷疑,她或許認為這是不可思議的事情,或許她無法想象易克和亦客會是一個人,雖然她常常在現實和虛幻中自覺不自覺將此二人模模糊糊地重合著,雖然她將對空氣裏亦客的情感不由自主轉嫁到現實裏的易克身上。


    我自以為是而又不無道理地分析著,心裏感到很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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