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番建議,韓遠山深以為然。光是鐵礦怎麽夠,閻軍既然主動來信合剿孫元汾,不拿出點誠意來,像什麽樣子。


    因此,韓遠山直接迴了封給了閻起。


    看到韓遠山的獅子大張口,洛央都被他氣笑了,“敬酒不吃吃罰酒!”


    一旁的閻起則直接下了命令,全力轟炸韓遠山。


    整整三天的時間內,韓遠山這邊的壓力忽然前所未有地大了起來,甚至就連他自己都差點被閻軍的天雷炸翻。從馬上摔下的韓遠山,扶正了自己的頭盔,立刻帶著殘兵退守睢陽。


    當天晚上就斬了先前那個向他進讒言,要閻軍提供細鹽、白糖的下屬,再度去信閻軍,表示同意了他的聯合之計。


    誰料他這邊同意了,閻起那邊卻不幹了。一番你來我往後,韓遠山硬生生讓了一半的鐵礦出去,還準許閻軍將奇珍異寶閣開到他的雁門郡,雙方才終於達成了一致。


    於是很快,孫元汾便駭然發現,早就與他有了君子協定的韓遠山,竟出爾反爾與閻軍合夥攻打起他來。孫元汾一個氣怒攻心,當天晚上就嘔出血來。


    沒了韓遠山的鉗製,麵對閻軍本就壓力倍增的孫元汾,此時還得麵對一個轉頭捅刀子的韓遠山,叫他如何不又驚又怒。


    期間,他不是沒去信給過韓遠山,可不論他如何許以重利,對方鐵了心就是要咬下他一塊肉來。


    不多時,孫元汾剛剛費盡心機吞下的範陽郡,就被迫吐了出去,大軍龜縮迴茺州。


    誰料閻起、韓遠山得勢不饒人,竟直接揮兵攻向他的茺州,不給他絲毫休養生息的機會。


    疲憊不堪,氣怒交加之下,孫元汾直接倒下了。


    可另一頭的閻軍卻是越打氣勢越盛,幾乎每攻下一座城池,洛央便立刻將土豆、棉花、玉米帶到那兒,讓城中滿心淒惶的百姓去種。建造白糖、香皂工坊,招收百姓前來做工。洛央甚至還試著新開了一個水泥工坊,用於造房修路。


    於是在那些百姓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的生活就已經踏上了正規。


    也是這時,他們才發現,這世間怎會有土豆畝產量這樣高的糧食,又怎會有棉花這樣穿起來暖和不凍人的好東西。最關鍵是怎麽會有閻軍這樣進城之後,從不搶奪金銀糧食,從不強招青壯,還讓他們吃飽穿暖的好軍隊。


    原來報紙上真的說的一點也沒錯,他們真的是遇到了來解救他們的活菩薩了!


    土豆豐收的那一日,幾個城池的百姓全都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然後齊齊拜起了一旁盯著收獲的洛央來,倒是把她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日子過好了的最大好處就是出生率突然迎來了大幅增長,因為大夫不充裕,就連洛央都親手接生了好幾個皺巴巴的小胖子。


    因為在閻軍管理下的日子過得實在太美好了,好的都有些不真實,為了能永遠地留下這份美好,無數青壯主動自發選擇加入閻起的隊伍,想要盡自己的一份綿薄之力。隻因唯有叫閻起做了這天下之主,他們的好日子才會徹底來臨,子孫後代才能過得幸福快活,再不受顛沛流離之苦。


    於是很快,孫元汾便發現,閻軍的人那是越打越多,越打越團結齊心。


    這讓孫元汾也不由得對閻軍、閻起生了畏懼之心,開始後悔他先前聽信了楚毅的讒言,主動跳出來拿閻軍開刀。可如今說什麽也晚了,守著最後一座城的孫元汾,早已無路可退,男人一臉愴然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目光無神。


    忽然的,他像是想起了什麽。


    先前他打聽到閻起的那個夫人,一直起著替他穩定大後方,讓他可以心無旁騖地打戰的重要作用。隨後,孫元汾直接就想到了仍被他關押著的洛氏女洛嫣來,對方早就被他從水牢裏放了出來,如今正被囚禁著。既然她是那洛夫人的親妹妹,他何不直接拿她威脅閻軍,說不定還能保住他、秀嫦與孩子的三條命。


    想到這兒,孫元汾直接命人將洛嫣帶上來。


    誰曾想卻被前來稟告的屬下告知,洛嫣不見了。


    與她一起不見的還有他的好女婿楚毅,以及他藏在密室用於東山再起的藏寶圖。


    孫元汾立刻帶人衝入孫秀嫦的屋子,從對方的口中得知是她告訴楚毅圖紙的位置,孫元汾直接一巴掌扇在了孫秀嫦的臉上。因為孫子的關係,他才對這個女兒從不設防,誰能想到……誰能想到……


    哈哈哈。


    而從自家父親口中得知近一年來一直對她千依百順,口口聲聲想要待她與孩子一輩子好的楚毅,竟然拋下了她,也拋下了孩子,卻帶著那個洛嫣,帶著藏寶圖逃了。孫秀嫦直接懵了。


    為何……為何會如此……他騙了她……


    “爹!”


    跌坐在地上,望著父親離去的蒼老的背影,孫秀嫦哭著喚了他一聲,隻可惜卻並沒有引來孫元汾的一顧。


    孫元汾自知如今的他已無力迴天,最終決定親自出征,保全自己最後一點體麵。


    城門之下,騎著馬,望向不遠處好似出鞘利刃一樣的閻起,孫元汾不由得心生感慨,曾經的他,也是這般一往無前,意圖問鼎天下。可惜後來他漸漸被安逸的日子,被世家貴族的吹捧迷了眼,完全失去了這份銳意。


    可如今,他好似又找迴了年輕時的心態。


    緊盯著閻起,孫元汾驀地舉起大刀,大喝一聲,“殺!”


    傍晚時分,淚水都哭幹了的孫秀嫦,終於得知父親步了哥哥的後塵,被閻起一刀斬於馬下的消息。


    女子死寂的眼眸波動了下,先是看了眼一側因饑餓大哭不止的孩子,又緩緩轉到頭頂懸好的白綾之上……


    茺南城破,閻軍大勝。


    這則消息瞬間傳遍了大江南北,至此曾經偏安一隅的閻軍一躍成了大越這塊土地上最大的一股勢力。聽聞此消息的世家貴族們全都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隻因此前他們之中,沒有一人下注閻軍。哦不,還是有的,清河洛氏,這個曾經根本不被他們放在眼裏的破落戶,被迫將嫡長女嫁於了閻起為妻,甚至還是他唯一的妻子,念及此,無數世家的心思瞬間躁動了起來。


    幾乎同時,新一期的《天下月報》新鮮出爐。


    不比以往暗搓搓地吹捧,這一期的報紙,將閻軍的野心暴露無遺,上頭不僅報道了曆時長達一年的茺州之戰,更表示閻軍所到之處,必有天雷相助,這恰恰證明了,唯有閻軍才是真真正正的——


    天命所歸!


    作者有話說:


    紅包~


    兩章結束~想寫下個故事了,洛央與一幫人一起失去記憶,開啟全息真人秀。


    第102章 亂世基建為王(二十四)


    ◎禍水。◎


    雁門郡的初冬, 清晨天剛蒙蒙亮,一家還未開門的店鋪門前,就已排起了長龍。所有人都目光火熱地看著前頭的店鋪, 時不時低頭清點一下自己帶來的銀錢,隨即心安地大鬆口氣。


    “表姨夫,竟然真的是你?你們也來買棉衣啊?”人群中,一道聲音驚喜響起。


    排在隊伍裏的瘦高男子, 乍一聽到這樣耳熟的聲音, 立刻迴過頭來, 見對方確實是自己熟人, 臉上立刻掛上一個和煦的笑來, 趕緊迴道:“可不是,冬日嚴寒,若是不買件棉衣,太難熬了。”


    聞言,在場幾乎所有人都讚同地點了點頭。


    “世人誰不知, 今年閻軍棉花豐收。去年茺南、睢陽兩地的百姓穿上了閻軍棉花坊裏的棉衣,實在把我羨慕壞了,我從不知這世間竟有此等暖和之物。這不,昨兒個聽說那陶富商將棉花坊開來了雁門, 我就趕緊過來排隊買上一件,省得遲了就沒了。”其實若不是夜間太寒, 排隊容易感染風寒, 昨夜他怕是就已經排起隊來了。


    “我也是這個打算。”最先開口的年輕男子笑道,“哦對了, 聽聞這棉花坊還接受以物易物。說是隻要你能拿出一件棉衣價格相當的東西, 不拘木柴也好, 野菜菌子也好,他們都願意將棉衣換給你?這事兒表姨夫聽過沒?”


    男子話音剛落,眾人便眼睜睜看著隊伍的最後頭來了一位背著重重柴火的漢子。那柴火有多重呢,摞起來怕是有一人高,將漢子整個人都壓得深深彎了下去。明明初冬寒冽,他的額頭卻不斷有汗水落下,不一會兒跟前的地麵就氤了一小灘。


    見他這般,當即就有人讓他趕緊把柴火放下歇息會兒。得了大家好意的漢子,略有些靦腆地搖了搖頭,木柴都是係好的,真放下來,隻會散落一地,反正也背不了多久了,真的能換來棉衣,什麽辛苦都是值得的。


    因為雁門郡的百姓,還從未見識過那木柴換棉衣的奇事,對這名漢子的關注便高了些。不一會兒,見對方真的用那麽多的木柴從棉花坊裏換迴了一件灰色棉衣,一群人頓時嗡嗡嗡地聊了起來。


    左右離不開閻軍確實是真真正正站在他們貧苦百姓這一邊,切實為他們考慮的好軍隊這類的話。不然換成其他那些世家貴族,才不會有人關心嚴冬,缺衣少食的普通老百姓會不會挨不過去。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句話不是說說而已。


    閻軍就與他們不一樣,他們的心中真的念著百姓。


    “不知我等何時才能迎來閻軍?”一人情不自禁地歎道。


    霎時間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忙朝他看來,見狀這人才猛然想起,他如今是活在韓遠山的管轄之下,說出這樣的話來,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那人的臉色刷的一下全白了下來,可在場這麽多人卻沒有一人意圖舉報,隻因對方實在是說出了他們的心聲。


    聽聞閻軍占領的那幾個城鎮,隻要你肯拚肯努力。不管是侍弄田地,亦或者去到各式工坊裏做工,吃飽穿暖那是最基本的,賺來了銀錢可以娶妻生子不說,甚至可以送自己的孩子去到閻軍創辦的新式學校裏,讀書寫字,男女不限,畢竟那些工坊招工同樣不限男女,真的識了字,即便是女孩,也一樣能往上晉升。


    雖說閻軍此舉引來世間絕大多數人的不解,但念及如斯亂世,青壯基本都上了戰場。閻軍選擇培養女子,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待到天下太平,那些個拋頭露麵的女子,怕不是就要重迴閨閣。


    他們又哪裏知道,從讓女子出門工作的那一刹,洛央就從沒想過將她們再關迴進閨閣。不僅如此,她還預備以此潛移默化,讓女子也能科舉出仕,入朝為官。


    大家都是人,誰又比誰高貴?


    與此同時,棉花坊對麵的茶樓上,一身常服的韓遠山望著下方百姓們買到棉衣後,喜氣洋洋的臉龐,腦中憶起的卻是他先前在睢陽郡看到的那些基礎設施,睢陽百姓的平和安樂,當然還有近來閻軍的勢不可擋。


    “將軍,該做決定了。”在他身旁,一名青衫男子溫言勸道。


    聽了他的話,韓遠山深深地唿了口氣,是啊,該做決定了,再拖延下去,隻會錯失良機。隻是,唉,他原先以為最後能與他一爭天下的人,會是孫元汾與陳效關,再不濟也有個張樅。誰曾想張樅剛碰到閻軍就沒了,孫元汾直接被天雷嚇破了膽,陳效關因為一身反骨不信邪,很快也步了兩位前輩的後塵。


    現下隻餘下一個他,哦不,汜水郡裏還有個楊讚。


    天曉得那一位,最終到底會選擇忠於他的朝廷,還是歸順閻起。


    韓遠山沒有天眼,看不到未來事。但他卻清楚,眼下他若是繼續負隅頑抗,閻起絕對繞不了他,最緊要的是,他遠不如閻軍得民心。


    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閻軍將這六個字實在展現得淋漓盡致。


    記得幾年前的閻軍可沒有這般深謀遠慮,可自打那奇珍異寶閣與報紙出現後,他們像是突然開了竅,一步步走到如今這個位置。


    說老實話,韓遠山真的很想見識見識閻起背後那位謀士,可以說,他幾乎是一手將閻軍推到現在。


    “阿嚏!”


    遠在淮安郡的洛央一個沒憋住就打了個小噴嚏。


    見狀,閻起立刻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指,滿臉關切,“著涼了?”


    聞言,洛央抬頭看了他一眼,剛要說些什麽,忽然起了壞心,故作神情懨懨,“不然呢?都怪某人非要拉著我在溫泉旁胡鬧,他自己個兒倒是底子紮實,怎麽折騰都沒事,可憐我身子骨柔弱,一鬧可不就得生病了嘛。”


    “昨日明明是娘子你……”閻起神情不解。


    “你還說,什麽明明是我?分明就是夫君你看我清水出芙蓉,美麗不可方物,一個把持不住才……如今你竟是要推到我的身上,我這心兒,實是被你傷透了。”洛央輕咬朱唇,泫然欲泣。


    閻起:“……”


    “哈哈哈哈哈。”瞧見閻起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一個沒忍住,演不下去的洛央直接笑倒在了身後的榻上。


    “你又騙我?”閻起語氣無奈道。


    “誰叫你一哄一個準兒,每次都能被騙到。”洛央指著他,笑得眼淚都快出來。


    孰料下瞬她的手指立刻被閻起攥住,男人張口欲咬,但到底沒忍心,隻用齒尖輕磨了下,“下次不許再拿自己身子開玩笑。”


    “好!”洛央答應得爽脆。


    但閻起又怎能不知她向來都是嘴上答應得好好的,下迴依舊我行我素。可他又能怎麽辦?自己選的娘子,隻能依著順著。


    便是這時,洛央忽的湊到他的耳畔,嗬氣如蘭,“夫君,溫泉旁我們已經試過了,不若下次再換個地兒如何?”


    閻起立刻摟住她的腰,剛要開口說些什麽,樊梁等人突然出現在門外,說是有要事稟報。


    閻起立刻深吸一口氣,待到一些蠢蠢欲動被他強壓了下去,他才輕捏了下洛央,令樊梁等人進來。


    洛央立刻反捏迴去,捏在樊梁等人看不見的地方,閻起眸色越來越深。


    而就在這時,兩人從樊梁他們口中得知了個天大的好消息,韓遠山降了。


    洛央立刻與閻起對視了一眼,兩人眼底同時迸出無限的驚喜來。如果可以和平歸順,誰又想打仗呢,打仗死的士兵,哪個家中不是有父母,甚至妻兒。那些兵全都是主動加入閻軍的,如果可以,他們真的很想將那些士兵完好無損地還給他們的家人。


    所以,投降實在是再好不過的了。


    韓遠山一降,閻起的皇帝位置幾乎已經板上釘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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