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淒厲的唿喊聲忽然從洛央身後傳來,隨後一個滿身補丁的年輕婦人抱著一個約六七歲的男娃,慌慌張張地衝進了院中。


    因著那婦人將自家孩子擋了個嚴嚴實實,洛央根本就沒看見小孩的正臉,而那邊裴胤已經開始給小孩把起脈來了。


    洛央還是從婦人哭哭啼啼的講述中才知道,大冬天的,這個叫板兒的小孩不知道跟自己的小夥伴們,從哪裏尋來一些野果,聚在一起享用。或許是吃的過程中,小孩們還在嬉笑打鬧。這不,板兒一下子就被噎到了,當場開始翻起了白眼,不停地用手摳著自己的嗓子,可惜無濟於事。


    其他小孩們被嚇到了,立馬叫來了家裏的大人,他們又是喂醋又是拍背的,板兒的症狀非但沒有絲毫緩解,反而眼瞧著麵色發青,口唇發紺,一副出氣多進氣少的架勢。


    剛聽到這裏,洛央立刻走了上去,“這位大姐,情況緊急,不若讓我試試?”


    “你……你是誰啊?”年輕婦人心焦之下,完全沒了主張。


    “我是這位裴大夫的師妹。板兒瞧著快要不好了,我有一法可立刻緩解他的症狀,事不宜遲,希望大姐能讓我現在就救人!”洛央心中同樣焦急。


    “裴大夫……”年輕婦人下意識看向一旁正在把脈的裴胤。


    “讓她試試。”裴胤當機立斷。


    得了裴胤的話,洛央立刻將板兒從婦人的懷中接了過來,調轉方向背對自己,借著雙手環抱住對方,左手握拳,右手按住左手手腕,向上、向內快速摁壓,一次一次又一次。


    乍一看見這樣的動作,年輕婦人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待反應過來時,隻覺得自己的孩子都要被洛央壓死了,心中恐懼剛要開口製止,便聽見自家板兒忽的嗆咳一聲,緊接著一塊紫紅的東西便從他的口中噴出,砸到地上。


    隨後,三人便聽見小孩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


    “板兒,板兒,你怎麽樣啊?板兒……”年輕婦人見狀立刻將自家孩子抱了起來。


    看見被擠出來的野果,洛央的心中也狠狠鬆了一口氣,同時抬手擦了下額角的汗珠,出言安慰,“野果出來了,應該沒事了。如果不放心的話,你也可以讓我師兄給他把一把脈。”


    聞言,婦人立刻將小孩的左手手腕遞到了裴胤麵前,過度慌亂之下,婦人完全忘記了裴胤的眼盲。


    見狀,洛央治好伸手扯了下裴胤的衣袖,開口提醒道,“在這裏。”


    因為剛剛才劇烈運動過,洛央的手指很熱,一不小心碰觸到裴胤冰涼的手腕。一觸即分的溫熱,使得裴胤蒙於白稠之下的眼睫輕顫了顫。但很快他便定了定心神,認真給板兒把起脈來。


    半盞茶的功夫後,裴胤才收迴了手,安撫道,“無礙,迴去好好休息兩日即可恢複,不放心的話,也可抓兩劑安神茶迴去喝一喝,板兒怕是有些受驚。”


    聽到這裏,年輕婦人懸著的心這才徹底放了下來,隨即抬手就重重拍了下小孩屁股,“叫你淘氣,叫你連果子不好好吃,你給我等著,等你爹晚上從碼頭下工迴來,我定讓他好好收拾你……”


    邊說婦人邊流淚,罵完了小孩,她才拉著孩子要給洛央和裴胤磕頭,並從隨身的布袋裏掏出銅板要給診費。


    見狀,洛央立刻出聲拒絕了,表示隻是舉手之勞。裴胤同樣也沒收下對方的診費,他隻是幫忙把了下脈罷了。


    兩人好說歹說才勸住了婦人,很快對方便抱著自己的孩子走了。


    靜謐的小院,一下子隻剩下洛央與裴胤兩人。


    便是這時,一道清潤的聲音在洛央的耳畔輕輕響起,“師妹?”


    聽到這疑惑性的一聲唿喚,洛央立刻轉過身來,對著裴胤的白稠,開口道,“是。當年我與洛芙意外抱錯,今日洛姑娘來我府上認親,我才得知自己真正的身世,正是洛家現在唯一僅剩的血脈。洛芙喚你作師兄,那麽如今各歸各位,我自然也是要喚你師兄的。”


    “意外抱錯?”裴胤愈發疑惑了,“那你之前是誰家的孩子?”


    “長公主李綰與寧安侯顧紹之女。”


    聽見這兩個名字,裴胤的手指輕動了下,一時半會沒再開口。


    見狀,洛央思索了下,“我知道對於你來說,我隻是個素未謀麵的陌生人,或許一時間你可能沒法相信我的說辭。你放心,一會兒我便會外出找個落腳的地兒,明日再帶齊證人,上門證明我真實的身份。到時如果可以的話,還請你能將洛家的家傳醫書全都交托於我,不知可否?”先前出來的太匆忙,竟忘了還要跟對方自證她的身份,她該事先安排好的。


    聽見洛央這樣的話,裴胤微微抬起頭,“你想學醫?”


    “洛家以醫傳家,我既然已成了洛家女,自然要繼承祖先的遺誌,將洛家醫術發揚光大,讓洛家醫館名揚天下。”洛央語氣篤定。


    “你先前學過醫?”


    “沒有。”洛央確實沒有學過醫,倒是上個世界為了寫中醫類的小說,在川省那一片跟一位民間大夫請教過半年,學了一些皮毛。但這個世界的原主確確實實是沒學過醫術的,她自然要迴答沒有。


    “學醫可不是一年半載就能學出什麽成就的。”裴胤無意打擊這位“師妹”的自信,但有些提醒還是要說的。


    “一年半載學不出什麽成就,那就十年八年,甚至往後餘生。隻要我願意開始,並堅持不懈,相信總能學出些什麽東西來。”洛央對自己很有信心,她最不缺的就是耐力。


    聞言,裴胤沉默了片刻。


    腦海中迴想的卻是曾經的洛老太爺,與他在別院小酌時的滿心遺憾。他的親生女兒洛宛如醫術天賦極高,又勤奮刻苦,偏偏從生下來就先天不足。他醫術不精,治不好自己的女兒,隻能眼睜睜白發人送黑發人。


    他原以為自己的孫女會繼承她母親的天賦與勤懇,卻不想小姑娘生來備懶,讓她背個藥方,都想方設法躲懶。平日裏不管學什麽都差不多差不多,跟在他身旁學了十幾年,仍舊是個半吊子,開個藥方隻會照本宣科,一點也不知變通,簡直毫無天分,偏偏還十分自大狂傲。洛家醫館的招牌有朝一日若是砸在他那個孫女手中,他怕是死都不會瞑目。


    曾經的洛老太爺一直惋惜孫女沒有繼承女兒的天分,現在看來,或許不是沒繼承到,而是人錯了。


    “洛家醫書全都存放在我房內的紅木箱子中,需要現在給你取來嗎?”一片安靜中,裴胤忽然開口。


    見狀,洛央有些訝異,“你信我?”


    “嗯。”就憑她談起醫術時,與洛老太爺如出一轍的虔誠認真,裴胤信她。


    隨後白衣男子起身往房內走去,洛央立刻跟了上去,直至在他房門前站定。


    看著對方走起路來如履平地的架勢,洛央一時間甚至都有些懷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看不見。


    不消片刻,男子便先取了三本《洛氏針經》、《洛氏脈學》、《奇方類編》遞到了洛央手中。


    手指才剛摸到醫術,洛央便立刻感覺到自己的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種歡喜來,那是來自這具身體的本能。


    其實原主小的時候也對醫術產生過一段時間的興趣,隻可惜身為長公主嫡女,自當學習琴棋書畫這些風雅之事。本就不討家中喜歡的原主,即使對醫書很感興趣,卻也隻能強行壓製。


    現在迴想起來,這一出調換,真的讓原主失去了很多,也讓洛家失去了很多。


    若是她自幼長在洛老太爺身邊,不僅會得到親人最真誠的愛護,還能學習自己喜歡的醫術,怎麽也比一個人無人在意地長大要來得好。


    洛央控製不住地想到。


    她剛想翻閱一下手中的書籍,忽然聽見屋外傳來一片喧鬧之聲。


    耳朵捕捉到某道熟悉聲音的洛央,原有的好心情頓時毀於一旦,她小心翼翼地將醫書放好,抬頭看向不遠處的裴胤,“師兄不好意思,可否請你將醫書放歸原位,我有點事情要出去處理一下。”


    “我好像聽見了洛芙的聲音,她怎麽來了?”裴胤的聽力比洛央還好。


    “我也不清楚。還有她不姓洛,她現在姓顧,顧芙。”洛央開口提醒。


    說罷,她轉身便往外走去。


    聽見洛央遠去的腳步聲,裴胤頓了片刻,也跟了上來。


    兩人剛到小院,抬頭,果然看見顧芙領著一大幫人走進了院子裏。


    “你來幹什麽?我們的是是非非在公主府裏應該就理得差不多了,不去好好安慰你即將淪為白身的父親,你來這裏做什麽?”洛央毫不客氣地揭開了顧芙的遮羞布。


    聞言,顧芙先是眼神躲閃地看了眼身側衣著華貴的兩名中年男人,眼底深處憤恨之色一閃即逝,半響,才語氣平淡地開口道,“我家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操心。我今日前來,為的不是其他,正是洛家的那些醫書。當日爺爺臨終之前特地將這些醫書交托於我,並囑托讓我將洛家醫館發揚光大。我既然答應了他老人家的要求,便要說到做到。”


    說到這裏,顧芙略頓了下,看向洛央的眼神含了些許譏嘲,“洛央,我和你不一樣,我是爺爺親手教導了十六年的繼承人,這十六年來,我辨藥材,記藥方,學把脈,不曾有一日荒廢過。而你,什麽都不懂,你不會把脈,不認得草藥,甚至連穴位都不清楚具體在什麽地方。洛家的那些醫書落在你手中,也不過使明珠蒙塵罷了。為了洛家與那些生病的病人著想,我認為你應該將醫書全都交還給我。”


    聞言,洛央眉頭輕挑,開口問道,“什麽醫書?”


    顧芙:“洛家醫書。”


    洛央:“誰家醫書?”


    顧芙皺眉:“洛家。”


    洛央笑了:“那你姓什麽?”


    顧芙:“我姓……洛央,你什麽意思?”


    洛央眼神森冷:“我什麽意思?我讓你現在就滾的意思。”


    作者有話說:


    繼續發一波紅包啊~


    第27章 千金女醫(七)


    ◎打臉外室女。◎


    “哈, 好大的口氣!”


    洛央話音剛落,站在顧芙身後的一名矮短身材,掌櫃模樣的中年男子立刻嗤笑出聲, 看向洛央的眼神也滿是不屑。


    “你又是誰?”洛央的視線落到那男子身上,語氣冰冷。


    “在下迴春堂掌櫃聞同和,太醫院的聞院判正是家兄。”說話間,男子神色倨傲地衝著皇城的方向拱了拱手。


    話罷, 不待洛央開口, 他便站出身來, 抬著下巴看向洛央, “這位洛姑娘是嗎?你與小神醫之間的恩恩怨怨我本無意摻和, 但涉及到行醫救人之事,在下就不得不站出來說兩句公道話了。既然洛姑娘你無學醫之心,甚至連草藥都不認得,又何必強占著那等醫學典籍。小神醫醫術高超,你洛家藏書唯有到了她的手中, 才不會叫明珠蒙塵,更能造福疾病纏身之人。如此兩全其美之事,若要因為你的一時私心,就此耽擱了, 才是不美!”


    男子搖頭晃腦地說道。


    聽見他這樣說,顧芙心中暗喜, 不枉她特地跑了迴春堂一趟叫上了對方。


    先前洛央選擇主動離開長公主府, 她便猜測對方怕是想要學醫,想到她不久前在公主府內受到的所有屈辱, 顧芙如何能讓洛央如願, 她就是想要斷去洛央所有的後路。更何況現在她沒了長公主嫡女的身份, 想要嫁進旌陽侯府,隻能進一步宣揚自己的小神醫之名。


    靠什麽宣揚,自是洛家醫書。


    何況,這些醫書是當初洛老太爺臨死前親自交托於她的,讓她一定要好好保護。如今從完全不懂醫術的洛央手中要迴,她問心無愧。不然難道她要眼睜睜地看著洛家醫術在洛央手中斷絕不成?


    此時,聽了那聞掌櫃的歪理,洛央立即輕笑了聲,“迴春堂?我聽說過,聽聞你家的三七止血散號稱天下第一金瘡藥,甚至連軍中的將士受傷了用的都是此藥。”


    聽到這裏,聞掌櫃的神情愈發倨傲了。


    “隻不過……”洛央話鋒一轉,“據說你家的三七止血散,小兒巴掌大的一小包,售價就要二兩銀子。我不懂,迴春堂為何不將三七止血散的藥方公之於眾?這樣既能造福傷病之人,又能減輕自家產藥的壓力。這般兩全其美的事情,迴春堂為何耽擱至今仍不實施?難道是因為一己私心?那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聽了這話,聞掌櫃頓時跳了起來,“兩者豈可混為一談?”


    “有何不可?三七止血散是你迴春堂的不傳之方,洛家的那些醫書同樣也是我洛家的至寶。怎的我就必須要為了傷病之人將家傳至寶貢獻出來,迴春堂就不用?不都是兩全其美之事嗎?”洛央上前一步,眼神銳利。


    聞掌櫃頓時被洛央問地啞口無言,呐呐了半天,才含糊不清地丟下一句“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洛央又笑了聲,“辨不過別人,就開始攻擊我是女子。原來這就是聞家的教養,小女子受教了。”


    洛央拱了拱手。


    見聞掌櫃三兩句就被洛央說得連連敗退,顧芙心中焦躁,待到眼角餘光瞥到站在身旁的兩名衣裳華貴的中年男人,頓時計上心來。


    隨後顧芙便頹唐地歎了一聲,轉身開始向身側的華服男人告起罪來,“既然洛姑娘不願,那便算了吧。隻是小郡主的失聰之症,民女怕是無能為力了,還望廉王殿下恕罪。”


    聞言,洛央立刻順著顧芙的視線看向那名廉王殿下。之前沒細看,現在見了,才發現這位所謂的廉王竟還是原主認識的人。


    “你的意思是,你必須要得到洛家那些藏書,才能想出治療小女的辦法?”廉王殿下眯著眼看向一側的顧芙。


    頂著這般威嚴的目光,顧芙心中惴惴,但還是硬著頭皮說是。


    聽聞此言,廉王緩緩轉頭看向正對麵的洛央,語氣卻溫和了些許,“既然小神醫都這般說了,不若請曾經的小外甥女,給三舅舅一分薄麵,將你洛家醫書借於小神醫一觀。”


    是的,這位廉王是長公主同父異母的三弟,在朝中這些年素有三賢王的美名。隻不過因著原主向不受皇室中人喜歡,與這位三舅舅的交集就更不深了。


    洛央還沒開口說話,廉王身側站著的另一名華服男子就憋不住了,“三哥,一個來曆不明的假千金,你跟她囉嗦什麽?反正小神醫都說了,她對醫術一竅不通,那些書落在她手中也不過是用來積灰罷了。侄女的病可等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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