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不同意四虎的辦法。她喋喋不休哭個沒完。我耐心說服,她勉強同意,但決定和我一塊自殺,我勸她,兩個人死沒有必要,會把事情弄複雜。我最後拿出殺手鐧,你死了吃奶的穆成林怎麽辦?冬梅被我說服了,但要看著我死,不看不放心。我說,別看了,有什麽好看,死跟睡著了一樣,去吧,你迴勝芳吧。

    冬梅不同意。

    吃“安定”前,我問大車,吃多少合適,吃十片吧。我拿起藥瓶端祥了一會,想想自己混到這份上,竟像倒了五味瓶一樣,酸甜苦辣什麽滋味都有了。我猶豫著吃了一顆。冬梅說,黑子,要不你別吃了,我覺得挺玄。我下了一下決心,一粒粒將“安定”送入嘴裏,伸脖子,閉眼,他媽的,隻能自殺了!

    十五分鍾後,我就不行了。我使勁睜眼,怎麽也睜不開,我想說話,一句話也說不出,我想喝水,我想起來,這些我都做不了了。我看見了我死後的情景:秀秀冬梅都守在我的靈前,哭成了淚人,她們比著哭,眼淚、鼻涕和口水一串串地淌著。有人拉她們,人都死了哭也活不了啦。

    事實上我沒死成。大車給我的藥量不足死人,至多昏睡幾天,為了演的像那麽迴事兒,他們驚惶失措地把我抬進了醫院,吃藥前我寫的幾份遺書,也被他們送了出去,醫院很負責任,他們給我打了氧氣,洗了腸。

    我完全清醒已是第二天中午,那時,我依然感到全身無力,我忽然感到左胳膊累得不行,就用力往迴拉,我睜開眼,空中吊著個輸液瓶。別動!好幾個人走過來,聚精會神地鳥瞰我的臉,我聽見我母親高興地說,他醒了黑子醒了!大家圍上來,造出一片喧聲,我閉著眼裝一副呆相,辯別他們的聲音。

    該到的都到了,我如願以償。派出所王所長同李鎮長一塊來的,他們帶來了中華鱉精和腦白金,李鎮長從別的鄉鎮剛調到我們鎮,還不認識我,他說你就是捐款修路,捐錢助學的穆黑子?我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一時,我忘乎所以,以為自己成了什麽英雄。

    秀秀的到來出乎我的意料,曾經是挺俊的媳婦,現在變得醜陋了,她的眼睛腫成了桃子,嘴角也起了火泡,她來時,病房裏沒有別人,大概是等人走光了才進來的,“秀秀”我喚她,她躲躲閃閃地站在門邊,我掙身欲起,她擦拭著眼淚跑過來。

    她站在我的床前,夢囈著小聲說:“別跟我離婚,求求你。”

    “不可能了。”我垂下雙眼,落了兩顆眼淚。

    ……

    我出了院,陌生人驚地看我,熟臉人上來打招唿,我低著頭概不搭理。我父親負責善後,他和關心我的人親熱得搭訕著,這麽一鬧,我感覺大部人同情我了。

    因為仍怕兩家找我的麻煩,我天天坐在母親家裏當“作家”。父親帶著“煙酒”去了派出所幾次,王所長果然把兩家人招集了起來,講了一通道理,兩家戶主都表示不再動武。王所長到我家擺功,我塞給他一千元,他客氣一番便收下。出門時,他發現堂屋擺著許多香油桶,他問香油價,我訴他,邊說邊遞給他兩桶。他心滿意足得意地去了。

    當我和冬梅還有穆成林經過幾翻周折,終於能像進自己家一樣,出入冬梅娘家時,丈母娘想起了我藏她女兒那件事。

    我聽到油鍋滋啦聲,一個箭步進了廚房,我對冬梅媽說:“媽,我買的雞我做,你別給我做壞了。”

    “沒你小子損的了,我能做壞。”丈母娘推我,進屋吧,全弄好了。一進屋老太太就拍了我一下:“沒你小子損的了,明明把冬梅拐走了,偏偏跑來問我,‘聽秀梅說冬梅去北京上班了?’你們說損不損?”

    一家人哄堂大笑。

    冬梅說:“他到深圳一學舌,我就急了,好幾天沒理他。”

    秀梅說:“姐夫,以後你是我們家人了,要規矩點,問了我,還問我媽,安的什麽心?我看,我媽那次心髒病發作是你氣犯的。”

    我向老太太挑挑眼,說:“媽,你憑良心說,是我氣犯的嗎?”

    老太太被我一口一個媽叫暈了,她把一個雞大腿夾到我的碗裏,說:“不是不是,我們黑子不幹那事。”

    我把菜夾迴,說:“媽,您吃吧,我們年輕,吃的日子多著呢!”

    冬梅十六歲的弟弟一臉不屑地望著我,我見他吃空了碗,趕緊接,小夥子臉一紅,旋又坦然:“吃吧姐夫,我自己來。”

    小舅子,別看不起你姐夫,為媳婦拜丈人,你小子將來還不知什麽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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