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丘營地。


    議事大廳。


    準確地來說,它更像是一個在山腳位置掏出來的山洞。


    幹燥的柴薪此刻在裏麵被燒得劈裏啪啦,微微作響。


    搖曳的火光下,五六人的臉龐時隱時現,露出了不一而同的複雜表情。


    “他們都走了?”


    “嗯,走了一百多人,除了之前我們救來的拾荒者外,還有邱容。”


    英姿颯爽的短發女子挽了挽自己的頭發,簡練地迴答了坐在他對麵的國字臉男子。


    “人各有命,她要走我們也攔不住她,說不定最後她比我們要活的時間還長呢!”


    插話的是一個年輕人,身穿灰白兩色的條紋作戰服,半搭在頭上的頭盔臉罩,磨砂質感的表麵似乎有火焰在跳動。


    “她是因為一個男人走的!”


    短發女子漫不經心地說道,她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啊?這!”年輕人驚訝地叫出聲,似乎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但隨後他卻皺起眉頭,一言不發。


    跟著一個外來的男人走了,難道是那個男人脅迫了她,那也不應該啊?


    “她自願的。”


    短發女子的補充打斷了年輕人的猜想,使得看上去他更加愁眉不展,因為這好像涉及到他的知識盲區了。


    但沒人看見,就連一向喜怒不形於色國字臉男子在,此時也皺起了眉頭,露出些許疑惑。


    “這難道就是愛情嗎?”


    國字臉男咂舌,在他未埋進“土裏”時,曾經在顯示終端上,閑來無事時翻閱一些文學書籍,其中的內容就出現過這兩個字。


    但現在他卻是第一次開始有點為這種感情感到驚奇,難道愛情就可以讓一個人做出如此不理智的決策嗎?


    在他看來這種行為是愚蠢的,這種感情也隻是無意義的,如果一名指揮官有這種感情,可能會做出無法挽迴的損失。


    不過這些他都沒有說出來,因為保持必要的沉默和情緒的單一也是一名特種士兵指揮者應該遵守的基本準則。


    雖然世界大變,他們為之效忠的新共合已經煙消雲散。強盛的組織可能隻剩下他們這些剛培育出來,還沒有上過戰場就被深埋於地下的戰士了。


    但數萬次的訓練,卻已經讓這種習慣成為了本能。


    戰士就是為戰爭而生,也為戰爭而死。


    始終要保持極度的理智和完成任務的決心,除此之外都是一切多餘的牽扯,是戰士的缺點,而有缺點的戰士是要被剝奪資格的。


    雖然現在他們這些文明的遺民,或許從一開始就已經永遠失去奔赴戰場的資格,也開始逐漸找不到任何生存下去的意義和目標,但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他都會嚴格地遵守下去。


    昏暗的火光下,恍然間,國字臉眼中似乎出現了難得一見的失落和茫然。


    不過廢土從來是不會給人留下時間多愁善感的,就在同一時間,洞穴外麵,一聲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迅速傳來,遮擋的木門被打開,寂靜的氛圍突然中斷。


    “報告少尉,有緊急情況!”


    “馬上匯報!”


    “在西南方向,發現大批拾荒者向我方營地靠近,目標數量大約在五百左右。”


    短促的問答之間,留給眾人的是錯愕。


    國字臉男子站了起來,表情鄭重,確認似問道:“下士,你確定數量正確,有幾百人?”


    “數量屬實,崗哨已經過多次驗證!”


    身份不明,數量眾多,方向直指營地,恐怕來者不善。


    國字臉男心中閃過諸多分析,最後還是稍顯無奈地下令。


    “傳令下去,全團士兵武裝集合,做好戰鬥準備!”


    “是,上尉!”


    匯報情況的下士再次匆匆離去,山洞中的幾人表情凝重。


    如果有選擇,他們實在是不想在寒冬之期打仗,因為除了徒增消耗外,一無所獲。


    死去的屍體給其他的營地帶來的是儲備,但給他們帶來卻是負擔。


    況且這樣的戰鬥算是真正的戰爭嗎,每打一次,他們感覺就是侮辱一次自己。


    ……


    西南遠方。


    雪地上密密麻麻的褐色士兵像是落在大地的落葉一樣,排成數列長隊,朝著前方幾座山峰聚攏起來的穀底前進。


    山丘營地名副其實,和它的名字一樣,這座來曆非凡的營地坐落三座山嶺合圍的穀地之中,複雜的地勢讓這裏多了道天塹,易守難攻。


    “如果強攻的話,估計會付出很大的代價!”


    沈森停住了腳步,看著遠方遙遙可以望見的低矮山峰,如此想到。


    “全體止步,尋找掩體,就地駐紮。”一道突兀的命令被他傳達了下去。


    “長官,是出了什麽問題嗎?”跟在一旁的邱容看見停止的部隊,露出疑惑的目光征詢道。


    “沒有什麽問題,不過走到這裏,想必你們的人應該可以看見我們了吧!”沈森看著表情逐漸發白的邱容,意味深長的說道。


    “不打招唿就闖上門,實在不太不禮貌,在我老家也是違法犯罪的行為,我覺得還是打個招唿的好,你說呢,女士?”


    邱容瞳孔微微顫動,比起自己私藏的一點小心思被人挑破的慌亂,她更驚訝的是終於知道自己在見到這夥人之後的別扭感從何而來了。


    因為自己眼前的這個男子和廢土上被她認為是野蠻無知的拾荒者首領有著天差地別的不同,他們根本是兩種人。


    “一切都聽長官您的吩咐!”邱容老老實實低下頭,擺出一副任憑處置的姿態。


    “有趣,真是有趣,難怪說與聰明人待久了愚鈍的人也變得聰明起來了。”


    沈森的感慨不含惱怒,爽朗的電子合成笑聲在這片山林之間響起,雄厚有力的迴響甚至讓枯枝上的積雪都紛紛掉落。


    在廢土待久了,沈森感覺看誰都是笨蛋,終年依靠武力直來直去的廝殺讓許多人都變成了直腦子。


    智慧是一種依靠知識和時間發酵的能力,可惜廢土最缺少的就是這兩種東西。也隻有像是他這種開掛的穿越者和李老頭這種活了百年的老狐狸,才能稍稍施展一些“陰謀詭計”。


    不過,現在他發現了另一位,而且是一名女性,雖然在軍事行動中稍顯稚嫩的欺詐被他早早地識破了,但正是欺詐才讓他感到驚喜。憑借這點他對山丘營地來曆的猜測更加確定了幾分。


    “既然如此,那就由你作為代表,去向你們營地的首領通報一下吧!”


    沈森說完,沒有顧邱容意外的表情,轉身向著一旁的張庭吩咐道。


    “清空五十人份的食物儲備打包裝在一起,找幾個俘虜背上,當作我們的見麵禮,順便你送一送這位女士迴家,必要時你知道該怎麽做。”


    “是,長官!”張庭點點頭,操作著先鋒機甲,走到其他掩體後麵,將指令傳達了下去。


    不久之後,在邱容迷迷糊糊的表情中,張庭帶著她和幾名惶恐的俘虜出發了。


    距離山丘營地不到三千米的距離,再隻剩一千米的距離時,他聽到了迴蕩在山穀之間的警告。


    “來人止步,再前進一步,後果自負!”隨即張庭聽見了一聲熟悉的聲音從他身邊擦過,擊中雪地,炸開一個小坑。


    是子彈!


    張庭操作著先鋒機甲,左右環視了一圈,麵前的一切景象瞬間一覽無餘,眼眶中的顯示信息中,他甚至都能看標注出的敵人距離。


    六名崗哨,距離他隻有八百米!


    隻要三秒鍾,他就能完成所有擊殺,而他們打來的子彈,按照剛才的型號,即使自己站著,也隻會造成機甲輕微擦傷。


    不過,很可惜,他這次隻是前來送人的,首領的命令是他首要的一切。


    張庭忽視了警告,轉過身,對著邱容說道:


    “我就送你到這裏了,我們的誠意你已經見到,之後的事情你知道該怎麽辦,如果不想這裏血流成河,那就早點讓你們的首領出來談判。”


    “希望你不要辜負長官的善意,否則我一定會親自作為先鋒,將這裏毀滅,讓所有人知道違背長官意誌之人的下場。”


    赤紅的機甲眼眶閃爍著幽綠的熒光,如同一隻雪地之中的孤狼。


    至此,張庭深深地看了一眼遠方的崗哨,肩膀微微一抬,四縷火光從他肩頭射出,直插雲霄,如同夜晚之中墜落的流星,狠狠地撞擊在遠方的雪山之上。


    一時間,山崩地裂,震耳欲聾,像是末日來襲一般,無邊的滾滾積雪頃刻之間衝擊而下,像是白色的山洪,摧毀前進道路之中的一切。


    此刻,無論是沈森,還是山丘營地之中的人,都觀看到了這幅如同天塌地陷的場景,更不要說是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發生了邱容了。


    她整個人已經嚇傻了,呆滯的看著已經飛速掠走的張庭,久久不語。


    而前方不遠處,剛才那六名準備開槍的崗哨,這會兒也感到有些劫後餘生一般,擦了擦自己放在扳機上的冷汗。


    來的人究竟是誰,他身上穿的到底是什麽東西,居然有如此巨大的威力,為什麽現在又走了?


    就在他們疑惑時,聽到了遠方傳來的唿喊聲。


    “請通報一下周上尉,我是邱容,有要事匯報!”


    那聲音之中有幾分虛弱,幾分慌張,以及幾分堅定。


    不一會兒,擋在山丘營地入口處的防護柵欄被挪開,一小隊身穿灰黑條紋,戴著頭盔的人走了出來,小心翼翼地走到等待在不遠處的邱容麵前,磨蹭了一會兒之後,一起以最快的速度再次返迴了山丘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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