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川也不是很在意這樣的“失望”,如果和暗網相關的那些人的身份有這麽容易查清,那麽這個潛伏在地下的犯罪組織就不會猖狂作案到現在了。


    誒,地下……


    羅川似乎是忽然間想到了些什麽,便對柯雪問道:“小雪,你如果可以工作的話,能不能麻煩你把那個墓園所有的墳墓信息給我調出來?呃…不不,我要本市以及周邊所有墓地的信息。”


    “啊?羅隊,您這是要幹什麽呀?難不成您想把所有墳都挖一遍嘛?”柯雪不理解羅川的想法,但是對羅川光天化日下令挖墳的這事兒,警隊裏可是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了。


    羅川瞪了柯雪一眼說:“那恐怕我這輩子就不用幹別的了吧?我一直在想,暗網中的那些人,到底有什麽隱蔽的地點呢?那麽龐大的組織,他們的罪證都藏匿在什麽地方了呢?這個世上到底有什麽地方是完全處在陰暗中的?現在看來……死人所在的地方,條件最合適。無人打擾,還能逃過所有檢查。要知道,一座城市地麵上的活人和地底下的死人論比例的話是相差不了太多的。因為有一個活人就意味著將有一個死人。然而,我們可以依法搜查活人的地方,卻不會搜查死人的地方。他們的秘密和罪證,很可能就藏在那些永遠不會有人打擾的地方。”


    柯雪好像有點兒明白羅川的用意了,於是敲了敲自己手中資料上的黑白照片說:“羅隊,我懂了!墳墓雖然多,但是像這樣查不出死者身份的肯定不多!咱們就先從那些身份可疑的墳墓查起,要是有家屬呢,就仔細盤問。要是沒家屬呢……就按照您今天的方式處理!”


    羅川站起身,囑咐了句:“你就在我這忙吧,這邊資料多,你可以交叉對比。荒山孤墳我們是管不了了,就盡力而為查查我們自己還能掌握的吧。我得馬上去一趟證物室,去看看今天帶迴來的東西。你別太累了,身體重要。”


    柯雪坐在沙發椅上,開心的仰起頭對羅川笑著敬了個禮說:“放心吧隊長,保證盡快完成任務。”


    “嗯。”


    羅川出門後直接奔向了證物室,他心裏還一直在惦記著那個箱子,還有那些花種子。至於他們在墓地解救的最後一名人質,羅川已經拜托關山在醫院看守了。那個黑衣人問過羅川“你以為你看到的弱者,就真的是弱者麽?”這句話,別有深意。還有那個女人背後的墓碑紋身也很是不同尋常,不過這些,都要等她徹底清醒之後再說了。


    想著這些零碎的疑點和線索,羅川邁步走進了證物室。


    今天的鑒證部門,大家都忙的焦頭爛額。因為從那個神秘墳墓中帶出來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需要化驗的、需要檢查的、需要修複複原的、需要技術分析的……


    看到羅川來了,馬上有兩三個警員異口同聲的說:“羅隊來了!快來看看這些成果吧!”


    羅川先問了句:“那箱子打開了吧?”


    “是打開了,裏麵有幾份名單。”警員一邊迴答,一邊很為難的搓了搓手說:“但是羅隊,那名單……似乎沒有什麽用。因為我們已經對比了一部分,名單上的這些人……全都已經不在了。”


    “全都不在了?”羅川一時間沒有完全理解這話的意思。


    警員解釋著說:“對啊……本來我們打開那個箱子看見這份名單之後都很興奮,以為那麽多的名字都是暗網中的成員!真要是那樣,憑著這份名單咱們就能抓住一大批罪犯,這不就是大功一件嘛。可誰想到……那名單上的名字,竟沒有一個是活人……”


    羅川聽後,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語了一句:“沒有一個是活人…那就是說,名單上的都是死人吧…”


    “對啊,所以很奇怪啊!我們也不知道這份死人名單是幹什麽用的,不過箱子裏除了這份名單也再沒有別的東西了。”警員尷尬的攤攤手,表示有些無可奈何。因為這個箱子,是今天所有證物當中,羅川看的最重要的東西。迴來之前還一再叮囑大家,一定要仔細認真的開箱檢查。沒想到,這裏除了一份死人名單,卻再沒有其他東西了。


    這時另一位警員走過來遞給了羅川一張化驗單說:“羅隊,這是您讓調查的那些植物種子。我跟您說啊,雖然咱不知道那墳墓的主人是幹什麽的,但這墳墓裏的奇花異草可真不少!把這些東西拿去化驗的時候,化驗室裏的那幾位都激動壞了,他們誰都沒想到能在一個墳裏找到這些種子!”


    “哦?”羅川有些好奇的接過化驗單,仔細的過目了一遍上麵的花種。


    烏頭,忽地笑,曼陀羅,水毒芹,桂葉芫花,蓖麻……


    看著這些古怪生僻的花名,羅川轉頭看了一眼那警員問道:“你說實驗室的同誌們很激動,是因為這些花不常見嗎?”


    警員猶豫著說:“應該是吧?”


    羅川淡淡的笑了下說:“不常見的植物種子出現在墳墓裏確實不尋常,但更不尋常的,是這些植物沒有一個是沒毒的。”


    “啊?”那警員不明所以的看著羅川,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羅川又一次仔細的看了看那份化驗單說:“這些東西提取的毒物,都是可以犯罪的。這曼陀羅的種子就不用說了,具有阿托品類生物堿,鎮定作用非常強。即便不需要複雜提煉,種子粉末也可以令人口舌麻痹。眼前這個案子當中的被害人蘇雯曾經就中過這樣的毒。曼陀羅十粒種子差不多就可以要一個孩子的命了。而且,這個花香還會有致幻的作用。我們要找的罪犯,最擅長的就是利用曼陀羅毒。這個烏頭呢,開出來的花很好看,藍紫色的看起來很豔麗。花朵本身沒毒,但是藏於地下的根塊部分卻有劇毒,不同種類的烏頭,致死毒量也不一樣,有的隻需要幾毫克。忽地笑可以令人休克,水毒芹可以令人失憶,致死。這桂葉芫花更是全身劇毒,可以輕易令人內出血死亡。至於這蓖麻……幾乎可以說是國外毒素破壞的首選,很多暗殺大案用的都是它。一克蓖麻毒素可以毒死上百成年人,這威力遠比氰(嗯)化物要強的多。現在,你們能想象這個墳墓的主人是做什麽的了麽?”


    警員們聽著那些可怕的劇毒植物,這時都不由得問了句:“難道……這個罪犯會是一名花匠或植物學家不成?如果是一般人的話,就算給了咱這東西,咱也不一定能種的活呀!就算種的活,也不會提煉成毒藥。”


    羅川點點頭,又勾起嘴角笑了說:“所以,這個人必定很了解植物花卉。”


    雖然,所有人都在提醒警告著羅川,不能因為一些花而去懷疑宋明澤。但是現在,羅川卻在心裏幾乎百分百的肯定,這些案子的背後,必定有那位心理醫生的一份力量!不是因為他愛養花,也不是因為曾經他一度被懷疑,而是上述這些花卉,其中至少有三種,羅川是在宋明澤的花園裏見過的。


    正如剛剛那位警員所說,這些花卉來自五湖四海,不是隨便誰都能養活,更不是隨便誰都能把花養成毒。


    所以,羅川決定一定要親自去見見宋明澤!


    可這時醫院打來了電話,說是羅川最後救的那個人質因為長期吸(一)毒本身就很衰弱,這次又失血過多,可能會有些危險。


    羅川聽了這個消息頓時麵色凝重,那個背部有墓碑紋身的女人,說不定也是一個突破口。


    來不及想太多,羅川拿走了那份死人名單,先迴到了辦公室,扔給柯雪說:“拿這些名字去對照你要調查的墳墓信息,看看有沒有幫助。”說完,就風風火火的又往外走。


    柯雪以為又發生了什麽大事,連忙問:“誒誒,羅隊,又出什麽事了嗎?”


    “沒有,我去醫院,你忙你的!”羅川這句迴話的聲音,已經來自辦公室門外了。


    柯雪看著辦公室又重重關山的門,一時有些無措。他們的這位隊長,似乎永遠有用不完的精力,辦不完的案子,停不下來的工作。


    來到醫院,羅川先找到了守在病房外的關山。因為有了之前蘇雯的例子,羅川再不敢放鬆警惕了。


    羅川從窗口看了看裏麵的情況,那女人的病床周圍圍著好幾個醫護人員,不知道是不是要不行了。


    “怎麽會這樣。”羅川皺起了眉。


    關山抬手輕輕掃了一下羅川警服上的塵土說:“墓地裏轉了一圈,你有什麽重大發現嗎?”


    羅川詫異關山的答非所問,就迴了句:“發現挺多挺雜,但都談不上什麽重大發現。”


    “那個黑衣人的身份,你已經知道了?”關山看向了羅川的眼睛。


    “我……”羅川一時沒想好怎麽迴答。要說知道了,他並不知道。因為黑衣人寬大的帽衫遮住了他的容貌,整個人就像一個黑色的暗影,完全看不清相貌。可要說不知道……羅川的心底卻又有了幾分猜測。所以被關山這樣忽然一問,他愣住了。


    關山不再逼視羅川,而是放鬆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說:“你費了那麽大的功夫搞這次釣魚行動,雖然說收獲不少,但是一個關鍵人都沒抓到,你竟然沒發怒?這點就很不正常。另外,以你的本事,追那黑衣人追到了墓地內,百分之九十是不可能讓他跑了的。現在他跑了,你卻連提都沒提起過,這點更不正常。還有,對方興師動眾的故布疑陣,弄了那麽多人手和車輛,結果並沒有發生什麽大案,也沒有人質死亡。你在暗網買來的姑娘送給你了,花的錢也退迴來了,還在匆忙逃跑之間給你留下了一堆線索……你說,這些到底有多不正常?”


    聽著關山分析的頭頭是道,羅川無話可說。麵對這個常年研究人類精神活動和心理變化的好友,羅川隻能有些認命的坐在了他旁邊,歎了口氣說:“什麽都瞞不過你的眼睛,不過這件事,我還沒有把握。隻是覺得……他不像是暗網中的那些純便態。雖然我沒有看見他的臉,卻能清楚的感覺到他身上那股比冰冷更重的悲傷氣息。”


    關山沉默了片刻,然後對羅川說:“我有個建議,你聽嗎?”


    “嗯,你說。”


    “不管這個人是誰,你都暫且先放放。如果他是惡人,你已經放走他一次了,就一定還能再抓到他。可如果他是我說的那個亦正亦邪的人,那麽他在暗網中就一定有他的目的。至少現在你不得不承認的是,在他的‘誘導’之下,我們確實掌握了很多以往不了解的訊息。你咬住他不放,反而對誰都沒好處。”說著,關山把視線移到病房的方向,然後對羅川使了個眼色說:“裏麵那個女人,不一定是好人。嗯,這倒不是因為她長期吸毒,而是她在昏迷期間曾經反複囈語著‘泄露秘密’,‘我知道你是誰’這類的話。而且她身上有幾處很奇怪的紋身,和警方逮捕的其中幾個飆車族身上的紋身一樣。這說明,他們至少都來自同一個組織吧?隻不過那些開車混淆視線的人,沒什麽太大的用處。他們都是網絡自願加入者,個個都是懦弱的反社會人格。想殺人又不敢,內心深處邪惡的意念又總是蠢蠢欲動。於是,就參加這次行動。”


    “網絡參與?”羅川有些不敢相信。


    關山點點頭說:“對啊,就是普通網絡。你大概還不知道,那個月光殺人魔l,不止在暗網中擁有無數追隨者,就連正常網絡裏也有粉絲無數。”說到這裏,關山忽然不說話了,他的神情有些淒楚,似乎是在為這個愈發扭曲的世界而傷感。


    兩個人都沉默了片刻,羅川轉了話題問:“那裏麵這個女人……?”


    “估計沒救了,她不止是失血過多。長期的毒(一)品依賴已經讓她的身體接近油盡燈枯的狀態了,更何況她在兩天前還吃下了有毒物質。你救下她的時候,其實已經奄奄一息在瀕死邊緣了。”關山十分淡定的說著。


    羅川懊惱煩躁的運著氣,因為這樣一來,他們就沒有什麽關鍵人證了。蘇雯不知所蹤,這個有可能是暗網一員的女人又命在旦夕。剩下的那些被害人,可能也提供不出什麽太有價值的線索了。眼下這種情況,隻能從那張死人名單以及……那些美麗又致命的花卉入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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