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是正當防衛了?”羅川看向關山。


    關山笑了:“咱們現在除了這個記者相機裏的照片,還什麽都不了解啊。還別說孰是孰非,就連是不是真有這件事都不好說。”關山的笑,是在笑羅川本性使然,一聽到和兇案有關的事情,就馬上會精神亢奮。隻有案子,能讓他瞬間興奮,瞬間低落。


    羅川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這個不靠譜兒的記者也不知道話裏有多少水分,還是迴頭問下當地派出所再說吧。羅川放走了田英才,但是卻也沒什麽心思吃飯了。他滿腦子都是那土地上沾滿了灰塵的眼球,眼球後麵那一大串肌肉和神經,是需要多大的力氣才能拽出來的。想來他們當時鬥毆的時候都已經是生死相搏了,要不然也不會把簡單的鬥毆演變成了這麽嚴重的狀況。


    由於耽誤了些時間,羅川又沒有了心思,所以他們就臨時取消了去找柯毅的打算,直接迴去休息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羅川還沒睡醒就接到了警隊的電話,說是楊局長有事找他,請他務必盡快趕到。關山本來還很好奇,就問羅川:“你的領導為什麽不直接找你,還通過其他警員轉告?”


    羅川一邊洗漱一邊說:“他大概是懶得和我說話吧。”


    自從那個望遠鏡的案子之後,楊局長每天都到處奔波,盡力平息著各方爭端。孩子們的家長不饒人,死去官員的家屬要討說法,相關學校幼兒園關閉,不相關的學校也變得人心惶惶。不得不說如今的時代在變,消息傳得太快了,輿論壓力真的能改變很多東西。還別說是本市了,就連其他城市的學校也遭受到了家長的攻擊和質疑。那個案子,真的是鬧的太大了。雖然說楊局長並不覺得羅川破案是錯的,但是沒有及時控製住影響就是他的錯了。羅川他當時在知道了內情之後,不計後果、大張旗鼓的就封了學校。他的做法,無疑是讓所有人都知道了那學校有問題,所以才造成了那麽大的影響。楊局長怪的,是羅川的處理方式,不夠圓滑委婉。但是以羅川的性格,就算再重來一次,他當時也依然會選擇那樣做。


    洗漱完畢,顧不上吃什麽東西,羅川就匆匆出了門。自從他的家裏進過了那位神秘拜訪者之後,羅川就變成了重點保護對象。除了在警隊的時候,剩下的時間,關山幾乎都時刻關注他的安全問題。生怕那個留下深網地址的人,把羅川也拖入到那恐怖的深網之中。


    來到警隊,羅川直接到了楊局長的辦公室。楊局長看到他的時候,還有些沒消氣的白了他一眼,之後說道:“羅川啊,我但凡有一點兒辦法,最近我都不想看到你。你知道你那耿直的性格給我惹了多少麻煩啊?你知不知道,有些案子,一定要低調處理!尤其是那些你自己都沒有把握破的案子!望遠鏡那案子死了那麽多官員,你封學校時候鬧的轟轟烈烈,之後抓兇手時候幹什麽了呢?你倒是把兇手交出來,堵住那悠悠眾口啊!結果你直接給我甩了句暫時沒辦法,請假一天。然後就溜之大吉了?誒,你知不知道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你是走了,可屁(一)股得我來擦!”


    羅川挺胸抬頭的站在那裏聽著楊局長的訓話,楊局長看不順眼,就瞪著羅川說:“你看看,你還好像挺有理的樣子!”


    “我……”


    羅川剛準備組織一下語言,楊局長就打斷他說:“行了行了,你不認錯還好,萬一認了錯,保不齊能氣死我!我今天叫你來也不是跟你算賬來的,我這有一個很麻煩的案子,你必須得辦好了,就當將功補過吧。”


    “有多麻煩?”羅川問。


    楊局長扔給了羅川一疊資料說:“昨天河岸公園附近有一起鬥毆事件,一對小年輕,傷了三男一女。四個人的都不同程度的受了傷,其中有兩個人的眼球脫落,他們都麵臨著永久性失明。”


    羅川一聽,這不是昨天那個記者田英才說過的案子嗎?怎麽到了楊局長的嘴裏,聽起來好像有些不一樣了呢?於是羅川就問了句:“領導,我不太明白……兩個小青年是怎麽傷了三男一女的?”


    “他們有兇器唄!”楊局長說。


    “就算有兇器,可他們為什麽偏偏要找比自己人數多一倍的人去招惹呢?”羅川又問。


    “你……你哪兒那麽多廢話!派出所已經把案子移交咱們刑警隊了,那幾個孩子都是青春正盛的年紀,沒了眼睛,這輩子都毀了!而且兇器就在證物室,完全沒有問題,上麵的指紋都是那個小年輕的!”楊局長很肯定的說。


    “這麽說來,證物和嫌疑人您都已經完全掌握了?案情看來您也已經給定性了,既然如此,要我還有什麽用?”羅川問的好像理所當然,可是楊局長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什麽叫我給定性了?咱們警察辦案講究什麽?證據!證據!!我都告訴你了,指紋能說明一切了。問題是現在,那兩個人一個不承認,一個不開口,就像受了刺激。他們不認罪,怎麽結案?當地警員已經查的很清楚了,你也不用再調查什麽了,隻要去把口供拿下就行了。”


    羅川看著楊局長,沉默了片刻,緩緩問了句:“楊局長,我想問下,那三男一女什麽背景?”


    楊局長挑眉問羅川:“你小子翅膀硬了,質疑我辦案不公?”


    “那倒不是,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他們的背景。我不辦那種不許我深究的案子,如果是那樣,您還是交給其他人拿口供吧。”羅川站在那裏,不卑不亢,完全不在意楊局長的臉黑的有多徹底。


    大概也是太了解了,楊國華也知道,不給羅川說明白,他是絕對不肯善罷甘休的。而且以羅川的倔脾氣,隻要他盯上了,就算這案子交給了別人,也一樣還是攔不住他的調查。到時候,他會攪合的別人也辦不好案,這就是為什麽二隊長始終對羅川避之不及。


    “那三男一女都是十七八歲,廖鵬,是衛生局副書記的兒子。馬翰飛,是星光集團老總的兒子。薛誠是鄰市文聯副主席的兒子。還有一個林萱,是咱們市裏林秘書的女兒。你說這大好青春,忽然沒了眼睛……”


    楊局長還沒說完,羅川就有些不屑的哼了一聲說:“原來都是達官顯貴啊,怪不得案子斷的那麽快。”


    楊局長不高興了:“羅川,你知不知道,廖書記的兒子還沒脫離危險期,很有可能會因此失去生命!你平常的正義感和同情心都哪兒去了?”


    羅川也不想繼續頂撞,就看了看資料說:“我希望您讓我放手去辦案,不要給我什麽限製。我的案子裏,隻有嫌疑人和被害人,沒有誰誰誰的兒子或女兒。如果真的像您說的那樣鐵證如山,怕什麽調查?我是一定會拿出證據讓嫌疑人認罪的。但是如果這事並不是您所想象的那樣,我覺得咱們也還是得秉公處理。不管他們是不是正值青春,也不論他們的父母都是些什麽人,公道不能沒,您不能讓我昧著良心去給您拿口供,對吧?”


    楊局長真的生氣,可是也真的無奈,最後都被羅川給氣笑了,隻能無奈的擺擺手說:“你趕緊給我出去,怎麽辦是你的事,我就要一個結果。”


    “得嘞,有您這句話,那什麽都好辦了。”羅川輕鬆了下來,拿著文件就要走。


    楊局長叫住了他:“羅川!我知道你這個人的臭脾氣,誰的帳都不買。但是你記著,四處樹敵對你對警隊都沒有好處,不管你打算怎麽做,盡可能的收斂一些,方式委婉一些。我不說你非要偏袒哪一方,但至少在打交道的時候還是得顧及一下大家的顏麵。實在不行,溝通這方麵的事情,你就交給關山。你看人家,溫文爾雅,風度翩翩。你再看你,警隊裏的土匪活閻王!”


    羅川站在門口愣了一下說:“委婉這種事……可能我不太會。麵子這種東西我也不太擅長給。至於關山,無論他有多麽風度翩翩,我相信在立場上他都會和我是一致的。所以,您也別對他抱有太大希望。就這樣,您等我的好消息吧。”


    羅川離開後,楊局長就開始有些頭疼,他懷疑自己錯了,根本就不應該讓羅川去辦這種案子。他的正義感鋒芒畢露,一不小心就會傷到相關的人。而這個案子,被害人的背景又是如此的特殊。


    羅川迴到自己的辦公室,第一時間打電話告訴了關山這個消息。原來那個田英才的話是真的,這個案子果然轉交刑警隊了,並且由楊局長親自監督辦案。關山囑咐羅川不要著急和被害人家屬打交道,先去看看那兩個“犯人”。畢竟楊局長所說的,和田英才所說的相差懸殊。總得了解一下到底誰是真的才行。


    這兩名犯人當場就被抓住了,男的叫左浩,女的叫習薇。他們都不是本地人,在這座城市努力的打工生存著。年齡相仿,都是二十歲,彼此之間是男女朋友的關係。


    聽說在事情發生之後,習薇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她呆呆傻傻的樣子,讓警員們無可奈何。請來了專業醫生,也說她是受了驚嚇所造成的精神刺激,需要點兒時間恢複。可這樣一來,習薇就不能做口供了,隻能將她單獨關在拘留所裏。至於左浩,更是難辦。從始至終他都不承認自己故意傷人,也不承認自己用兇器挖出了對方的眼球。不論警員問什麽,他都搖頭,十分倔強。


    羅川打算將習薇交給關山,自己先來看看左浩。本來聽了田英才的話,羅川就覺得這對情侶應該是被冤枉的。現在再聽說左浩抵死不認的狀態,讓羅川更加懷疑,那些證明左浩和習薇行兇的證據,是不是就是那些權勢在背後搞的鬼。


    羅川帶著滿腹的疑惑,在拘留室裏見到了左浩。這是一個幹淨斯文的大男孩,長相清秀,淡淡的眉,細長的眼,窄而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看上去不僅僅沒有兇相,反而還像是一個有點兒文化的青年。


    羅川在自我介紹之後,並沒有著急詢問關於案情的事情。而是對左浩說:“習薇受了驚嚇,精神狀態不太好。但是她沒有受傷,有醫生和女警員看守她,應該不會有什麽事。”


    這話讓左浩始終直視前方的眼神轉移到了羅川的身上,他隻看了看羅川,還是沒有說話。但是那種抵觸戒備的神情,卻顯得稍微放鬆了一些。


    羅川坐在左浩的麵前,簡單的問了句:“你是做什麽工作的?”羅川的樣子,更像是剛認識一個朋友,而不是審訊犯人。


    左浩看著羅川,沉默了片刻,這才輕聲開口迴道:“我是一個漫畫師。”


    “哦?什麽類型的?”


    “恐怖懸疑,也有時候會畫一些可愛有趣的。”


    “這麽說,你很有才華。”


    左浩看著羅川的眼睛,似乎要從他的眼睛裏看出真誠。然後左浩搖了搖頭說:“不會的…這世界官官相護,你是為那幾個富二代審訊我來的。他們的父母都是官員和富商,你怎麽可能會替我們這種沒背景的窮小子說話……”


    “你是怎麽知道他們都是富二代的呢?你之前認識他們嗎?”羅川沒有在意左浩的質疑,仍然耐心的和他聊著。


    左浩厭惡的迴道:“我怎麽可能認識他們那種人?是他們在動手之前自己說的,說他們的父母在這城市能隻手遮天,就算殺了我和小薇都不算個事兒。”


    “胡扯!隻要是有法律的地方,就沒有人能夠隻手遮天。”羅川堅定的說。


    左浩聽到羅川這擲地有聲的話,看向羅川的眼神也開始有了變化。羅川知道,他大概是能繼續聊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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