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爍到的時候，顧貝兒還沒有從幸福中迴過神來，還覺得有些不真實。顧貝兒時不時的伸出手來摸摸自己的肚子，好像想要確認什麽。還會時不時的抬起頭來看向君南夕，呆呆的問道，“君大叔，這是真的嗎？”
在聽到君南夕肯定的答案後才會心安。
然後，過一會兒後，還會再問。
君南夕會再一次肯定的迴答。
顧貝兒就這樣的一次次的確認，君南夕一次次的肯定。
“哥哥。你來了。快來，我有小寶寶了。”顧貝兒拉著顧爍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哥哥，我有小寶寶的。”
顧爍看著顧貝兒明亮的大眼睛，心裏痛得揪成一團，不過，也隻能點點頭說道，“對。我的小貝兒要當媽媽了。以後要聽話，知道嗎？”
“嗯。哥哥，我會很聽話，很聽話的。”顧貝兒摸著自己的小肚子，“哥哥，恭喜你要當舅舅了，開心嗎？”
“開心。”
“我也很開心。也恭喜我要當媽咪了。”顧貝兒笑眯眯的看著顧爍。
顧爍的眼睛頓時就紅了起來，酸酸的。顧爍把顧貝兒摟在懷裏，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無奈和脆弱。
顧貝兒雙手摟著顧爍的腰，“我肚子裏的寶寶一定是一個小女孩，是媽媽投胎來的。我一定會很愛很愛她，像媽媽愛我一樣。”
顧爍的眼淚滴落下來，心痛得不能唿吸。他的妹妹受了這麽多的苦，為什麽還要繼續？老天，為什麽要對她這麽殘忍？顧爍甚至想要衝著天空大喊幾聲來宣泄自己心裏的痛。
“哥哥，你會和我一起守護著她嗎？”
“會。”顧爍咬著唇，心裏痛得像被萬箭穿心。他不敢想象，這個孩子要是沒有保住，妹妹會怎麽樣？
君南夕在一旁看著，心裏也不好受。他的小貝兒……君南夕雙拳緊握，咯咯作響。
顧爍陪著顧貝兒說了一會兒話，然後就和君南夕一起進了書房。顧爍把張醫生的話說一遍，君南夕沉默著，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
顧爍把張醫生叫了過來。
張醫生如實的說了小貝兒的情況，他們現在不管是往前還是往後，都沒有把握。顧貝兒的體質不適合流產，流產對她的身體影很大，可能會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孩子；選擇把孩子生下來的話，可能孩子和大人一樣的危險。
前後都是危險。
顧爍看著君南夕，“你做決定吧。既然我把妹妹交給了你，我就相信你。”
“你怎麽不說，你不敢做這個決定？”君南夕冷眼撇了顧爍一眼。
顧爍也沒有否認，“不錯。我不敢。我害怕。她是我唯一的妹妹。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和我流著相同血液的人。”
君南夕雙手緊握，用力的咬了咬唇，“把孩子生下來。”
這句話說出來，君南夕心裏像要壓了千斤一樣的沉重，這個決定很可能會要了小貝兒的命。但是，小貝兒這麽喜歡孩子，他知道，她一定是想要孩子的。
“我保證，我一定會把孩子保到六個月的，不過，這六個月小貝兒可能不好過。她的身體可能會因為懷孕出現各種各樣的小毛病，例如容易感冒，容易發熱等。”
張醫生把話說在前頭，孕婦不能吃感冒藥，感冒了也隻能靠自己的體抗力撐過去，小貝兒會很幸苦。
“我會陪著她。”君南夕堅定的說道。
顧爍看了君南夕一眼，再看看張醫生，“這件事要告訴小貝兒嗎？”
張醫生也看向君南夕。
君南夕想了想，“暫時不用告訴她。等過段時間再告訴她。讓她的快樂久一點。”
顧爍心裏很不好受，聽了這話更不難受。這快樂能維持多久？
……
顧貝兒因為懷孕，心情很好。就連學校裏的期末考試，她也沒有參加，因為對她來說，孩子更重要。試，可以明年再考，但孩子，她這輩子可能隻有一個。
雖然哥哥和君大叔都沒有對她說什麽，不過，她不是粗心的人。從哥哥和君大叔凝重的麵色上，她就知道自己可能很不好，要不，哥哥和君大叔不可能總是皺著眉頭，看她的眼神更是充滿了心疼和憐惜。
張醫生三天就給她把脈和檢查一次，穆三也把京都城最出名的養生專家請來給顧貝兒檢查，不過檢查完後，她卻建議君南夕和顧爍不要這個孩子。
雖然顧貝兒以後可能永遠都不能有孩子，但總比拿大人的生命來陪葬要更好一些。
君南夕聽完就把人給趕了出去。
不過，京都城的養生專家卻沒有介意君南夕的無理，還是非常好脾氣的把一些孕婦的營養藥膳留給了張醫生。她問張醫生，“你明明知道，很可能會一屍兩命，為什麽還要冒險？就算沒有孩子，至少大人好好的，不是嗎？”
張醫生答，“這是我欠他們的。我一定會保住她們的。”
“你明知道，你還沒有這樣的能力。”
張醫生閉閉眼睛，“我知道。但是，我願意去試一試，就當是還債吧。我欠他們一條命，我一定要還他們一條命。”
“既然這樣，我祝你成功。”
“我一定會成功的。也隻能成功。我不想再在午夜夢迴被指責身為醫生卻草菅人命。”有多少個午夜夢迴，他都看見了那麽枉死的女人？
當年，如果他能正義一點，正直一點，勇敢一點，不屈服於惡勢力，或許，他們兄妹就不會過得這麽悲苦，他們的媽媽就不會那樣早早的去世。
這就是債，要用一輩子來還。
……
君南夕和顧爍都沒有告訴顧貝兒，孩子的事情，隻是說有些不穩，有流產的危險，必須要臥床休息。
顧貝兒也很聽話的臥床休息，整天的不是在床上，就是在大廳的沙發上。有時候會看看故事書，有時候會聽聽音樂，有時候會看看曆史書……
這天，張醫生給顧貝兒檢查，自從顧貝兒懷孕，君南夕和顧爍就把婦產科的一些基本的檢查儀器全部給搬到了家裏來，專門弄了一個大房間擺放這些儀器，還有各種的藥，像一個小型的醫生診所。
這天，有到了檢查的時候，君南夕站在旁邊看著，眉頭就沒有鬆開過。
顧貝兒看著君南夕的眉頭，嘟嘟嘴，“君大叔，你的眉頭都能夾死蚊子。”
顧貝兒衝著君南夕招招手，君南蹲在她的麵前。顧貝兒伸出手，輕輕的抹平君南夕的眉頭，“本來就老，皺起來，更老。本來是君大叔，現在都快要變成君大爺了，全是皺紋。”
“你呀。”君南夕無可奈何的笑了起來。
顧貝兒笑嘻嘻的，“你看，笑起來多好。帥斃了。”
“好了。別說這些有的，沒的，讓張醫生看看。”君南夕捏捏顧貝兒的小臉。
“好。”
檢查完後，張醫生看著新出來的報告單子，眉頭不經意的皺了下，不過很快就舒展開來。
顧貝兒有些擔憂的問道，“張伯伯，不好嗎？”顧貝兒都沒有發現，她的聲音帶著顫抖，帶著驚恐，那雙大眼睛裏全是憂傷和害怕。
顧貝兒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張伯伯？”
“別亂想。”張醫生笑嗬嗬的說道，“你不相信張伯伯的醫術？張伯伯說過，一定會保住你和小寶寶的，放心。不過，現在冬天了，天氣比較冷，你的身體本就偏寒，這個時候千萬不能著涼，知道嗎？還有要按時喝湯，沒其他的事情。”
顧貝兒的小臉頓時就舒展開來，“真的？那就太好。”
“你呀。放心吧。有張醫生在。”君南夕輕輕的摟著君南夕看向張醫生。
張醫生的眼神閃了閃，明顯的是有話要說，不過，這卻不能讓小貝兒知道。
“嘻嘻。有張伯伯在，我當然放心了。”顧貝兒摟著君南夕的腰，磨蹭兩下。
君南夕放開顧貝兒，捏捏她被養的圓潤的小臉。
“要好好的躺著，絕對不能偷偷的跑出去。知道嗎？”張醫生嚴肅的看著顧貝兒。
顧貝兒吐吐小舌頭，“知道了。”
“最近都要臥床休養。”張醫生的眼神閃了閃，想到剛剛得出的結果，心裏一陣緊繃。
隻能向前。
“好。我知道。”顧貝兒摸摸自己的肚子，“為了我的小寶貝，我一定會乖乖聽話的。我要好好保護她。”
張醫生笑了笑，“嗯。這才是乖孩子。”
“我現在都快是孩子娘了。”顧貝兒皺皺鼻子。
君南夕把顧貝兒抱出堆滿醫療器械的房間，迴到主臥，把顧貝兒放在床上，“要乖乖的聽話。”
“君大叔，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的。”顧貝兒很認真的保證道。
君南夕彎腰在顧貝兒的額頭上親了親，再在她的唇上親了親，“我去給你弄吃的。”
“君大叔，你今天不用去軍區嗎？”
君南夕摸摸顧貝兒的小腦袋，“要。我先給你做吃的，一會再去。”
“哦。”顧貝兒點點頭，不過轉眼間，神色又有一些心疼，“君大叔，你這樣會不會很累？”
“不累。我甘之如殆。”君南夕握著顧貝兒的小手，“照顧你，是我最幸福的事情。”
“真的？那我就讓你照顧一輩子，幸福一輩子。”
“好。求之不得。”
“嘻嘻。君大叔，就是個大笨蛋。”
“對。”君南夕撫摸著顧貝兒的小臉，“乖乖的躺一會，我去給你弄吃的。”
顧貝兒點點頭，在君南夕出去之後，顧貝兒的眼神暗下來，雖然張醫生掩飾得很好，但她還是看到了他眼底深處那掩飾不住的深深的擔憂。
顧貝兒知道哥哥和君大叔都希望她開開心心，所以，她就開開心心的，從來不過問其他的事情，隻為了他們能安心。
顧貝兒摸著自己的肚子，“寶寶，我一定會保住你的，你也一定要堅強。”
……
吃過飯後，君南夕哄睡了顧貝兒，然後出門去。
張醫生正在門口等著他。
“張醫生。”君南夕在張醫生給顧貝兒做檢查的時候，就知道張醫生有話要說。
張醫生的麵色不適很好，“小貝兒懷的是雙胞胎。”
“這？”君南夕有的不是顧貝兒懷雙胞胎的喜悅，而是驚恐這將會帶來的危害。
張醫生歎口氣，“小貝兒的身體會越來越差，孩子的營養也會跟不上。出於本能，孩子會不斷的從小貝兒身上吸收營養，小貝兒的身體……”
“怎麽辦？”君南夕閉閉眼睛，唿出一口氣，滿心的無奈。明知道她在受苦，但他卻一點也幫不上，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受苦。他是不是做錯了？應該強硬的說服她不要這個孩子。
“我隻能盡力。至於結果，我……”張醫生說不出口後麵的話。結果，他保證不了。
君南夕一拳的捶打旁邊的車蓋上，車蓋頓時就凹陷了一大塊。
“我會盡全力把孩子保到五個月，到時候可以剖腹出來，放在一個模擬子宮的溫箱子裏，孩子一樣可以成長。現在，我更擔心的是小貝兒能不能承受得住？這段時間，她必須要全天候的臥床，吃用全部要小心，一點點的小細菌都有可能會引發病體。”
“我知道了。”君南夕雙手緊握，“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張醫生搖搖頭，“沒有。”
君南夕冷著一張臉，好像十月寒冰，能凍死人。
張醫生看著君南夕很久都沒有說話，抿抿嘴，最後還是說了出來，“其實，我覺得你應該把這一切都告訴小貝兒。她看起來好像什麽都不在乎，卻比誰都要細膩，不可能一點感覺到都沒有的。還有，她是一個很堅韌的孩子。”
當初他們的媽媽去世的時候，顧爍都病倒了，而顧貝兒卻一直堅強著，承受住喪母的痛，照顧著生病的哥哥。一個小女孩用自己瘦小的肩膀默默的帶著顧爍撐了過來。
張醫生看向君南夕，“她會挺過來的，她比你們相信的要堅強很多。”
“我知道。”君南夕的聲音有些哽咽，“我和顧爍商量，看要不要告訴她。”
君南夕麵上的狼狽掩飾不了，他還是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表現出自己的脆弱。不是不想要掩飾，而是掩飾不了心中了悲傷。
“和大顧好好的商量商量。我會盡力的。”
從家裏出來後，君南夕沒有立刻去軍區，而是去和顧爍商量著，要不要告訴小貝兒真相。
顧爍聽到君南夕的話後，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死死的盯著桌上的那盤綠色植物，那是小貝兒強行擺在這裏的，有點幼稚的肉類植物，看起來肉唿唿的，和妹妹的小臉一樣可愛。
顧爍靠在椅背上，“告訴她吧。她比我堅強，就算是為了孩子，她也會堅持下來的。”
不管是顧爍，還是君南夕的心情都很不好。
兩個人在顧爍的辦公室裏坐著，沒有說話，周圍的氣壓很低，能讓人窒息死亡。
顧爍坐在自己的總裁椅上，君南夕坐在沙發上，像兩座雕像。
顧爍閉上眼睛，卻有淚流出來，他想起媽媽去世的那天，他發過誓，保證過，一定要保護好妹妹，而現在，他卻無能為力。小時候那種無能感再一次襲來。
顧爍滿心的冰冷，好像迴到了當初媽媽去世的那天，懷抱裏的媽媽冰冷的身體，那種連骨頭都是冷的感覺再一次的籠罩全身，好像被冰封了一樣。
顧爍不管想像要是妹妹出了什麽事情，他……真的會瘋的。
曾一度，妹妹是他生存下來的唯一希望。
顧爍不敢睜開眼睛，怕自己控製不住，眼淚泛濫成災。
君南夕陰沉著一張臉，他多想說，不要孩子了，他隻想要小貝兒。但是，小貝兒是絕對不會同意的。他了解她。
“我決不允許她出事，絕不。”君南夕咬著牙，一臉的猙獰，好像在和死神搏鬥一樣的狠辣。
顧爍好一會才歎口氣，“再給小貝兒找個女醫生吧。張醫生畢竟是男的，有很多事都不是很方便，再說，最近軍區也忙，找個醫生照顧小貝兒的吃食。”
“我已經找了一個，慕雁。上次在特訓營的時候幫過小貝兒。我已經讓人去調查她身邊的人了，沒有問題的話，就把她接過來，讓她照顧小貝兒。”
這個，在小貝兒懷孕不久，他就讓人去辦了，調查了慕雁，再調查慕雁身邊的人。對於，接近小貝兒的人，一定要謹慎再謹慎，小心再小心。
“嗯。你辦事，我放心。”顧爍知道君南夕對小貝兒的著緊。再說，調查這類事情，君南夕比他更有資源。
顧爍抿抿唇，“你告訴她吧。”
“嗯。”
君南夕離開後，顧爍還是那樣的姿態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眼淚已經泛濫成災。
君南夕先去軍區安排好事情，然後再迴家陪著小貝兒，現在的他就像擠海綿一樣的擠出時間來陪小貝兒。隻要有時間，就立刻馬上的趕迴來陪小貝兒。
顧貝兒在床上看書，看到君南夕這麽早就迴來有些意外。
“君大叔，你怎麽這麽早就迴來了？”
“迴來陪你。”君南夕換過衣服後，坐在顧貝兒的床邊，拿過她手上的曆史紀實。最近的小貝兒喜歡上這種很具有厚重感的書籍。
“君大叔。”顧貝兒拉著君南夕的大手掌，把它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君大叔，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她已經看到了他眼底的掙紮和無奈。
君南夕一隻手把顧貝兒摟在懷裏，一隻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小貝兒。”
顧貝兒身手摟著君南夕的腰，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君大叔，說吧。我有心理準備。”
君南夕雙手扶著顧貝兒的肩膀，雙眼看著她，“貝兒，記住，你有我。”
“嗯。”顧貝兒故作輕鬆的點點頭，“我知道。”明明想要笑的，卻不知道為什麽，眼淚卻先一步的流了下來。
君南夕彎下腰，臉輕輕的貼在顧貝兒的肚子上，“貝兒。孩子……是雙胞胎。等不到十個月出生了，可能在五個月的時候，要剖腹抱出來。不過，張醫生說了，現在醫院有一種模擬子宮的溫箱子，和女人的子宮是一樣的，孩子可以在裏麵長大。貝兒，我……我擔心你。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要堅強，好不好？”
君南夕的眼淚滴落在顧貝兒的肚子上，咬著唇。
顧貝兒伸出手來，輕輕的摸著君南夕的短發，“我會的。為了孩子，我一定會沒事的。”
“嗯。我會陪著你，陪著我們的孩子。”君南夕的臉在顧貝兒的肚子上磨蹭兩下。
顧貝兒感覺到肚子上涼涼的，明白，那是君南夕的眼淚。抿抿嘴，把自己的眼淚逼迴去，嘴角微微揚起來，“君大叔，有你在。我什麽都不怕。不過，君大叔，你要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麽事，一定要保住我們的孩子，就算……”就要她的命，也不要猶豫。
“不。貝兒，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就算後麵的話，顧貝兒沒有說出來，君南夕也明白她想要說的是什麽。
君南夕紅著眼睛看著顧貝兒，“不可能。貝兒……”
顧貝兒摸著自己的肚子，“君大叔，我一定要保住孩子。一定要。不管要付出什麽，我都願意……”
顧貝兒的聲音很輕柔，有些輕飄飄的，有些飄渺不真實。
“貝兒。”君南夕握住顧貝兒的手，“我告訴你這些，是想要你堅強，和我一起堅持的。不是，不是讓你拋下我和孩子的。貝兒……”
“我知道。我會堅持的。但是，我怕……我怕，我堅持不住，像媽媽那樣。媽媽曾經告訴過我和哥哥，為了我們，她一定會好好的，一定會陪著我們一起長大，看著我們結婚生子，看著我們幸福的生活……可最後，媽媽……不是不想堅持，而是堅持不了。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顧貝兒的眼淚滴答滴答，“媽媽被病痛折磨著，可她依然堅持著，堅持著，因為有我和哥哥在……可惜……還是沒有到最後……”
“貝兒，別說。我求你，別說了。”君南夕摟著顧貝兒，“求求你，為了我，為了孩子們，堅持下來。沒有你，我……我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生活。”
“君大叔。”顧貝兒靠在他身上，“我會努力堅持的，萬一……”
“沒有萬一。”君南夕急急的打斷顧貝兒的話，“我不允許有萬一。絕不允許。”
“南夕。”這是顧貝兒第一次叫君南夕的名字，平時都是叫他君大叔。這樣的兩個字從舌尖裏出來，卻異常的心澀。
君南夕的手頓了一下。
顧貝兒繼續說道，“南夕。如果，我不在了，你……你又有了喜歡的人。你可以把孩子交給我哥哥，哥哥會養著的。我舍不得，舍不得，我的孩子跟後媽在一起……我舍不得我的孩子是一根草……”
“顧貝兒，你給我聽好了。你要是敢不在了，我就把孩子扔到孤兒院去。讓他沒爸沒媽的被人欺負。”君南夕的眼睛紅紅的，摟著顧貝兒，“顧貝兒，別逼我狠。別逼我對孩子狠。我比你怕……”他不想再過那些冰冷的日子，不過再那樣發了狠的去恨一個人，卻也隻能恨著，因為那是他最親的人。
他怕再過那種日子，他怕再有那種不能發泄的狠。
“南夕。”
“我們一起堅持，為了我們的孩子。貝兒，求求你了。我害怕。”君南夕把自己的脆弱完完全全的暴露在顧貝兒麵前。這個時候的他不是那個所向披靡無所不往的兵王，更不是那個可以連親生父親都可以算計的狠辣冷漠的君首長，他隻是一個害怕失去老婆孩子的普通男人。
他也有著脆弱，有著害怕。
“好。我們一起堅持。”顧貝兒輕輕的撫摸著君南夕的臉，“一起。”
……
從那天起，顧貝兒每天都躺在床上，看看書，畫畫兒。
有時候，她會寫信，給哥哥的信，給君南夕的信，給朋友的信，更多的是給孩子的信。她一封封的寫，不同的年份。她準備用慢遞，在未來孩子生日的那天寄給他，每年一封信，還有一份生日禮物。
顧貝兒很認真的寫信，寫下她對孩子的愛。
在聽到君南夕肯定的答案後才會心安。
然後，過一會兒後，還會再問。
君南夕會再一次肯定的迴答。
顧貝兒就這樣的一次次的確認，君南夕一次次的肯定。
“哥哥。你來了。快來，我有小寶寶了。”顧貝兒拉著顧爍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哥哥，我有小寶寶的。”
顧爍看著顧貝兒明亮的大眼睛，心裏痛得揪成一團，不過，也隻能點點頭說道，“對。我的小貝兒要當媽媽了。以後要聽話，知道嗎？”
“嗯。哥哥，我會很聽話，很聽話的。”顧貝兒摸著自己的小肚子，“哥哥，恭喜你要當舅舅了，開心嗎？”
“開心。”
“我也很開心。也恭喜我要當媽咪了。”顧貝兒笑眯眯的看著顧爍。
顧爍的眼睛頓時就紅了起來，酸酸的。顧爍把顧貝兒摟在懷裏，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無奈和脆弱。
顧貝兒雙手摟著顧爍的腰，“我肚子裏的寶寶一定是一個小女孩，是媽媽投胎來的。我一定會很愛很愛她，像媽媽愛我一樣。”
顧爍的眼淚滴落下來，心痛得不能唿吸。他的妹妹受了這麽多的苦，為什麽還要繼續？老天，為什麽要對她這麽殘忍？顧爍甚至想要衝著天空大喊幾聲來宣泄自己心裏的痛。
“哥哥，你會和我一起守護著她嗎？”
“會。”顧爍咬著唇，心裏痛得像被萬箭穿心。他不敢想象，這個孩子要是沒有保住，妹妹會怎麽樣？
君南夕在一旁看著，心裏也不好受。他的小貝兒……君南夕雙拳緊握，咯咯作響。
顧爍陪著顧貝兒說了一會兒話，然後就和君南夕一起進了書房。顧爍把張醫生的話說一遍，君南夕沉默著，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
顧爍把張醫生叫了過來。
張醫生如實的說了小貝兒的情況，他們現在不管是往前還是往後，都沒有把握。顧貝兒的體質不適合流產，流產對她的身體影很大，可能會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孩子；選擇把孩子生下來的話，可能孩子和大人一樣的危險。
前後都是危險。
顧爍看著君南夕，“你做決定吧。既然我把妹妹交給了你，我就相信你。”
“你怎麽不說，你不敢做這個決定？”君南夕冷眼撇了顧爍一眼。
顧爍也沒有否認，“不錯。我不敢。我害怕。她是我唯一的妹妹。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和我流著相同血液的人。”
君南夕雙手緊握，用力的咬了咬唇，“把孩子生下來。”
這句話說出來，君南夕心裏像要壓了千斤一樣的沉重，這個決定很可能會要了小貝兒的命。但是，小貝兒這麽喜歡孩子，他知道，她一定是想要孩子的。
“我保證，我一定會把孩子保到六個月的，不過，這六個月小貝兒可能不好過。她的身體可能會因為懷孕出現各種各樣的小毛病，例如容易感冒，容易發熱等。”
張醫生把話說在前頭，孕婦不能吃感冒藥，感冒了也隻能靠自己的體抗力撐過去，小貝兒會很幸苦。
“我會陪著她。”君南夕堅定的說道。
顧爍看了君南夕一眼，再看看張醫生，“這件事要告訴小貝兒嗎？”
張醫生也看向君南夕。
君南夕想了想，“暫時不用告訴她。等過段時間再告訴她。讓她的快樂久一點。”
顧爍心裏很不好受，聽了這話更不難受。這快樂能維持多久？
……
顧貝兒因為懷孕，心情很好。就連學校裏的期末考試，她也沒有參加，因為對她來說，孩子更重要。試，可以明年再考，但孩子，她這輩子可能隻有一個。
雖然哥哥和君大叔都沒有對她說什麽，不過，她不是粗心的人。從哥哥和君大叔凝重的麵色上，她就知道自己可能很不好，要不，哥哥和君大叔不可能總是皺著眉頭，看她的眼神更是充滿了心疼和憐惜。
張醫生三天就給她把脈和檢查一次，穆三也把京都城最出名的養生專家請來給顧貝兒檢查，不過檢查完後，她卻建議君南夕和顧爍不要這個孩子。
雖然顧貝兒以後可能永遠都不能有孩子，但總比拿大人的生命來陪葬要更好一些。
君南夕聽完就把人給趕了出去。
不過，京都城的養生專家卻沒有介意君南夕的無理，還是非常好脾氣的把一些孕婦的營養藥膳留給了張醫生。她問張醫生，“你明明知道，很可能會一屍兩命，為什麽還要冒險？就算沒有孩子，至少大人好好的，不是嗎？”
張醫生答，“這是我欠他們的。我一定會保住她們的。”
“你明知道，你還沒有這樣的能力。”
張醫生閉閉眼睛，“我知道。但是，我願意去試一試，就當是還債吧。我欠他們一條命，我一定要還他們一條命。”
“既然這樣，我祝你成功。”
“我一定會成功的。也隻能成功。我不想再在午夜夢迴被指責身為醫生卻草菅人命。”有多少個午夜夢迴，他都看見了那麽枉死的女人？
當年，如果他能正義一點，正直一點，勇敢一點，不屈服於惡勢力，或許，他們兄妹就不會過得這麽悲苦，他們的媽媽就不會那樣早早的去世。
這就是債，要用一輩子來還。
……
君南夕和顧爍都沒有告訴顧貝兒，孩子的事情，隻是說有些不穩，有流產的危險，必須要臥床休息。
顧貝兒也很聽話的臥床休息，整天的不是在床上，就是在大廳的沙發上。有時候會看看故事書，有時候會聽聽音樂，有時候會看看曆史書……
這天，張醫生給顧貝兒檢查，自從顧貝兒懷孕，君南夕和顧爍就把婦產科的一些基本的檢查儀器全部給搬到了家裏來，專門弄了一個大房間擺放這些儀器，還有各種的藥，像一個小型的醫生診所。
這天，有到了檢查的時候，君南夕站在旁邊看著，眉頭就沒有鬆開過。
顧貝兒看著君南夕的眉頭，嘟嘟嘴，“君大叔，你的眉頭都能夾死蚊子。”
顧貝兒衝著君南夕招招手，君南蹲在她的麵前。顧貝兒伸出手，輕輕的抹平君南夕的眉頭，“本來就老，皺起來，更老。本來是君大叔，現在都快要變成君大爺了，全是皺紋。”
“你呀。”君南夕無可奈何的笑了起來。
顧貝兒笑嘻嘻的，“你看，笑起來多好。帥斃了。”
“好了。別說這些有的，沒的，讓張醫生看看。”君南夕捏捏顧貝兒的小臉。
“好。”
檢查完後，張醫生看著新出來的報告單子，眉頭不經意的皺了下，不過很快就舒展開來。
顧貝兒有些擔憂的問道，“張伯伯，不好嗎？”顧貝兒都沒有發現，她的聲音帶著顫抖，帶著驚恐，那雙大眼睛裏全是憂傷和害怕。
顧貝兒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張伯伯？”
“別亂想。”張醫生笑嗬嗬的說道，“你不相信張伯伯的醫術？張伯伯說過，一定會保住你和小寶寶的，放心。不過，現在冬天了，天氣比較冷，你的身體本就偏寒，這個時候千萬不能著涼，知道嗎？還有要按時喝湯，沒其他的事情。”
顧貝兒的小臉頓時就舒展開來，“真的？那就太好。”
“你呀。放心吧。有張醫生在。”君南夕輕輕的摟著君南夕看向張醫生。
張醫生的眼神閃了閃，明顯的是有話要說，不過，這卻不能讓小貝兒知道。
“嘻嘻。有張伯伯在，我當然放心了。”顧貝兒摟著君南夕的腰，磨蹭兩下。
君南夕放開顧貝兒，捏捏她被養的圓潤的小臉。
“要好好的躺著，絕對不能偷偷的跑出去。知道嗎？”張醫生嚴肅的看著顧貝兒。
顧貝兒吐吐小舌頭，“知道了。”
“最近都要臥床休養。”張醫生的眼神閃了閃，想到剛剛得出的結果，心裏一陣緊繃。
隻能向前。
“好。我知道。”顧貝兒摸摸自己的肚子，“為了我的小寶貝，我一定會乖乖聽話的。我要好好保護她。”
張醫生笑了笑，“嗯。這才是乖孩子。”
“我現在都快是孩子娘了。”顧貝兒皺皺鼻子。
君南夕把顧貝兒抱出堆滿醫療器械的房間，迴到主臥，把顧貝兒放在床上，“要乖乖的聽話。”
“君大叔，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的。”顧貝兒很認真的保證道。
君南夕彎腰在顧貝兒的額頭上親了親，再在她的唇上親了親，“我去給你弄吃的。”
“君大叔，你今天不用去軍區嗎？”
君南夕摸摸顧貝兒的小腦袋，“要。我先給你做吃的，一會再去。”
“哦。”顧貝兒點點頭，不過轉眼間，神色又有一些心疼，“君大叔，你這樣會不會很累？”
“不累。我甘之如殆。”君南夕握著顧貝兒的小手，“照顧你，是我最幸福的事情。”
“真的？那我就讓你照顧一輩子，幸福一輩子。”
“好。求之不得。”
“嘻嘻。君大叔，就是個大笨蛋。”
“對。”君南夕撫摸著顧貝兒的小臉，“乖乖的躺一會，我去給你弄吃的。”
顧貝兒點點頭，在君南夕出去之後，顧貝兒的眼神暗下來，雖然張醫生掩飾得很好，但她還是看到了他眼底深處那掩飾不住的深深的擔憂。
顧貝兒知道哥哥和君大叔都希望她開開心心，所以，她就開開心心的，從來不過問其他的事情，隻為了他們能安心。
顧貝兒摸著自己的肚子，“寶寶，我一定會保住你的，你也一定要堅強。”
……
吃過飯後，君南夕哄睡了顧貝兒，然後出門去。
張醫生正在門口等著他。
“張醫生。”君南夕在張醫生給顧貝兒做檢查的時候，就知道張醫生有話要說。
張醫生的麵色不適很好，“小貝兒懷的是雙胞胎。”
“這？”君南夕有的不是顧貝兒懷雙胞胎的喜悅，而是驚恐這將會帶來的危害。
張醫生歎口氣，“小貝兒的身體會越來越差，孩子的營養也會跟不上。出於本能，孩子會不斷的從小貝兒身上吸收營養，小貝兒的身體……”
“怎麽辦？”君南夕閉閉眼睛，唿出一口氣，滿心的無奈。明知道她在受苦，但他卻一點也幫不上，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受苦。他是不是做錯了？應該強硬的說服她不要這個孩子。
“我隻能盡力。至於結果，我……”張醫生說不出口後麵的話。結果，他保證不了。
君南夕一拳的捶打旁邊的車蓋上，車蓋頓時就凹陷了一大塊。
“我會盡全力把孩子保到五個月，到時候可以剖腹出來，放在一個模擬子宮的溫箱子裏，孩子一樣可以成長。現在，我更擔心的是小貝兒能不能承受得住？這段時間，她必須要全天候的臥床，吃用全部要小心，一點點的小細菌都有可能會引發病體。”
“我知道了。”君南夕雙手緊握，“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張醫生搖搖頭，“沒有。”
君南夕冷著一張臉，好像十月寒冰，能凍死人。
張醫生看著君南夕很久都沒有說話，抿抿嘴，最後還是說了出來，“其實，我覺得你應該把這一切都告訴小貝兒。她看起來好像什麽都不在乎，卻比誰都要細膩，不可能一點感覺到都沒有的。還有，她是一個很堅韌的孩子。”
當初他們的媽媽去世的時候，顧爍都病倒了，而顧貝兒卻一直堅強著，承受住喪母的痛，照顧著生病的哥哥。一個小女孩用自己瘦小的肩膀默默的帶著顧爍撐了過來。
張醫生看向君南夕，“她會挺過來的，她比你們相信的要堅強很多。”
“我知道。”君南夕的聲音有些哽咽，“我和顧爍商量，看要不要告訴她。”
君南夕麵上的狼狽掩飾不了，他還是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表現出自己的脆弱。不是不想要掩飾，而是掩飾不了心中了悲傷。
“和大顧好好的商量商量。我會盡力的。”
從家裏出來後，君南夕沒有立刻去軍區，而是去和顧爍商量著，要不要告訴小貝兒真相。
顧爍聽到君南夕的話後，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死死的盯著桌上的那盤綠色植物，那是小貝兒強行擺在這裏的，有點幼稚的肉類植物，看起來肉唿唿的，和妹妹的小臉一樣可愛。
顧爍靠在椅背上，“告訴她吧。她比我堅強，就算是為了孩子，她也會堅持下來的。”
不管是顧爍，還是君南夕的心情都很不好。
兩個人在顧爍的辦公室裏坐著，沒有說話，周圍的氣壓很低，能讓人窒息死亡。
顧爍坐在自己的總裁椅上，君南夕坐在沙發上，像兩座雕像。
顧爍閉上眼睛，卻有淚流出來，他想起媽媽去世的那天，他發過誓，保證過，一定要保護好妹妹，而現在，他卻無能為力。小時候那種無能感再一次襲來。
顧爍滿心的冰冷，好像迴到了當初媽媽去世的那天，懷抱裏的媽媽冰冷的身體，那種連骨頭都是冷的感覺再一次的籠罩全身，好像被冰封了一樣。
顧爍不管想像要是妹妹出了什麽事情，他……真的會瘋的。
曾一度，妹妹是他生存下來的唯一希望。
顧爍不敢睜開眼睛，怕自己控製不住，眼淚泛濫成災。
君南夕陰沉著一張臉，他多想說，不要孩子了，他隻想要小貝兒。但是，小貝兒是絕對不會同意的。他了解她。
“我決不允許她出事，絕不。”君南夕咬著牙，一臉的猙獰，好像在和死神搏鬥一樣的狠辣。
顧爍好一會才歎口氣，“再給小貝兒找個女醫生吧。張醫生畢竟是男的，有很多事都不是很方便，再說，最近軍區也忙，找個醫生照顧小貝兒的吃食。”
“我已經找了一個，慕雁。上次在特訓營的時候幫過小貝兒。我已經讓人去調查她身邊的人了，沒有問題的話，就把她接過來，讓她照顧小貝兒。”
這個，在小貝兒懷孕不久，他就讓人去辦了，調查了慕雁，再調查慕雁身邊的人。對於，接近小貝兒的人，一定要謹慎再謹慎，小心再小心。
“嗯。你辦事，我放心。”顧爍知道君南夕對小貝兒的著緊。再說，調查這類事情，君南夕比他更有資源。
顧爍抿抿唇，“你告訴她吧。”
“嗯。”
君南夕離開後，顧爍還是那樣的姿態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眼淚已經泛濫成災。
君南夕先去軍區安排好事情，然後再迴家陪著小貝兒，現在的他就像擠海綿一樣的擠出時間來陪小貝兒。隻要有時間，就立刻馬上的趕迴來陪小貝兒。
顧貝兒在床上看書，看到君南夕這麽早就迴來有些意外。
“君大叔，你怎麽這麽早就迴來了？”
“迴來陪你。”君南夕換過衣服後，坐在顧貝兒的床邊，拿過她手上的曆史紀實。最近的小貝兒喜歡上這種很具有厚重感的書籍。
“君大叔。”顧貝兒拉著君南夕的大手掌，把它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君大叔，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她已經看到了他眼底的掙紮和無奈。
君南夕一隻手把顧貝兒摟在懷裏，一隻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小貝兒。”
顧貝兒身手摟著君南夕的腰，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君大叔，說吧。我有心理準備。”
君南夕雙手扶著顧貝兒的肩膀，雙眼看著她，“貝兒，記住，你有我。”
“嗯。”顧貝兒故作輕鬆的點點頭，“我知道。”明明想要笑的，卻不知道為什麽，眼淚卻先一步的流了下來。
君南夕彎下腰，臉輕輕的貼在顧貝兒的肚子上，“貝兒。孩子……是雙胞胎。等不到十個月出生了，可能在五個月的時候，要剖腹抱出來。不過，張醫生說了，現在醫院有一種模擬子宮的溫箱子，和女人的子宮是一樣的，孩子可以在裏麵長大。貝兒，我……我擔心你。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要堅強，好不好？”
君南夕的眼淚滴落在顧貝兒的肚子上，咬著唇。
顧貝兒伸出手來，輕輕的摸著君南夕的短發，“我會的。為了孩子，我一定會沒事的。”
“嗯。我會陪著你，陪著我們的孩子。”君南夕的臉在顧貝兒的肚子上磨蹭兩下。
顧貝兒感覺到肚子上涼涼的，明白，那是君南夕的眼淚。抿抿嘴，把自己的眼淚逼迴去，嘴角微微揚起來，“君大叔，有你在。我什麽都不怕。不過，君大叔，你要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麽事，一定要保住我們的孩子，就算……”就要她的命，也不要猶豫。
“不。貝兒，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就算後麵的話，顧貝兒沒有說出來，君南夕也明白她想要說的是什麽。
君南夕紅著眼睛看著顧貝兒，“不可能。貝兒……”
顧貝兒摸著自己的肚子，“君大叔，我一定要保住孩子。一定要。不管要付出什麽，我都願意……”
顧貝兒的聲音很輕柔，有些輕飄飄的，有些飄渺不真實。
“貝兒。”君南夕握住顧貝兒的手，“我告訴你這些，是想要你堅強，和我一起堅持的。不是，不是讓你拋下我和孩子的。貝兒……”
“我知道。我會堅持的。但是，我怕……我怕，我堅持不住，像媽媽那樣。媽媽曾經告訴過我和哥哥，為了我們，她一定會好好的，一定會陪著我們一起長大，看著我們結婚生子，看著我們幸福的生活……可最後，媽媽……不是不想堅持，而是堅持不了。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顧貝兒的眼淚滴答滴答，“媽媽被病痛折磨著，可她依然堅持著，堅持著，因為有我和哥哥在……可惜……還是沒有到最後……”
“貝兒，別說。我求你，別說了。”君南夕摟著顧貝兒，“求求你，為了我，為了孩子們，堅持下來。沒有你，我……我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生活。”
“君大叔。”顧貝兒靠在他身上，“我會努力堅持的，萬一……”
“沒有萬一。”君南夕急急的打斷顧貝兒的話，“我不允許有萬一。絕不允許。”
“南夕。”這是顧貝兒第一次叫君南夕的名字，平時都是叫他君大叔。這樣的兩個字從舌尖裏出來，卻異常的心澀。
君南夕的手頓了一下。
顧貝兒繼續說道，“南夕。如果，我不在了，你……你又有了喜歡的人。你可以把孩子交給我哥哥，哥哥會養著的。我舍不得，舍不得，我的孩子跟後媽在一起……我舍不得我的孩子是一根草……”
“顧貝兒，你給我聽好了。你要是敢不在了，我就把孩子扔到孤兒院去。讓他沒爸沒媽的被人欺負。”君南夕的眼睛紅紅的，摟著顧貝兒，“顧貝兒，別逼我狠。別逼我對孩子狠。我比你怕……”他不想再過那些冰冷的日子，不過再那樣發了狠的去恨一個人，卻也隻能恨著，因為那是他最親的人。
他怕再過那種日子，他怕再有那種不能發泄的狠。
“南夕。”
“我們一起堅持，為了我們的孩子。貝兒，求求你了。我害怕。”君南夕把自己的脆弱完完全全的暴露在顧貝兒麵前。這個時候的他不是那個所向披靡無所不往的兵王，更不是那個可以連親生父親都可以算計的狠辣冷漠的君首長，他隻是一個害怕失去老婆孩子的普通男人。
他也有著脆弱，有著害怕。
“好。我們一起堅持。”顧貝兒輕輕的撫摸著君南夕的臉，“一起。”
……
從那天起，顧貝兒每天都躺在床上，看看書，畫畫兒。
有時候，她會寫信，給哥哥的信，給君南夕的信，給朋友的信，更多的是給孩子的信。她一封封的寫，不同的年份。她準備用慢遞，在未來孩子生日的那天寄給他，每年一封信，還有一份生日禮物。
顧貝兒很認真的寫信，寫下她對孩子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