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迴峰忘,青靄入看逝。

    會當淩絕頂,寒風賞日出。

    行到水盡處,坐看雲起時。

    生逢絕境地,亦是新始起。

    暮夏時節,潮濕的空氣彌漫著,武當山下的小鎮,出了登山乞福的來來往往的人外,並無他人打擾,鎮上村民過著世外桃源的日子,村民茫茫碌碌修葺房屋,等待下一場暴雨來臨。

    小鎮突然出現,許多青衣長袍男子,從他們匆忙的神情可以看出他們是大清早就開始下山。

    村民不知道到地來了多少人,不知道他們幹什麽,隻是奇怪的觀望著這些之前終年從不下武當山的人。

    然,這些人裏麵特殊的一個,也是村民常見的一位。

    他,武當大弟子,江湖人稱的風流少俠淩絕。

    江湖盛傳,他很多的風流風流韻事。

    他是武當派五十年來的第一高手,在第十九代掌門閉關之後由他淩絕代為掌教。

    蕭霜憶又何足道?人間龍鳳又如何?星月樓樓又何足道!

    他將聯合所有不屈服於星月樓的勢力,全力遏止蕭霜憶那不可一世的並吞武林的野心。

    站在山頂,迎風而吟:白雲迴峰忘,青靄入看逝。會當淩絕頂,寒風賞日出。行到水盡處,坐看雲起時。生逢絕境地,亦是新始起。

    長袍飛揚,他在山頂揚眉冷笑,笑裏,全是年少的傲氣。

    水雲劍在他手中閃著青白的光芒,照亮整個武當。

    一行人直徑去小鎮唯一的客棧。

    “淩少俠,哦,來這麽多少俠,裏麵請”

    這位油滑的掌櫃和淩絕頗為熟悉。

    “從今天起,我們包下整個客棧,你下去準備一下。” 淩絕道。

    “好勒——各位少俠隨我來!”

    掌櫃樂滋滋的招唿著。

    夜已深,師弟們都休息了。

    客棧二樓那張八仙桌旁隻剩下淩絕一人,叫了一碗清水,凝神注目著窗外。

    這次下山布置防線,無論如何要攔住星月樓,蕭霜憶,我要你敗在武當。傲氣的眼神中透出翔鷹一樣銳利的光芒。

    “淩少俠,我們小店又來了一位,那真是沉雲落雁,雁落花羞。”掌門一臉討好的看著。

    “嗬嗬,每次你都說的宛如天仙,你是王婆賣瓜……”

    知道淩絕喜歡流連美色,每次淩絕下山,這個油頭滑腦的掌櫃總是不知使出什麽法子弄來一些妙齡女子,或柔媚,或妖豔,或清純,而淩絕也來者不拒,一夜忘情,第二日還是那張揚傲氣的武當大弟子:風流少俠淩絕。“這次一定不同,你沒見過那笑容,宛如春風,不似之前的俗媚,淡然風清。宛如空穀幽蘭,更似晴空淡雲……”

    淩絕著急打斷了他,他很好奇,著該是怎樣一位女子?

    “好了,帶來我看看。”他隨手打賞著銀子。

    “我這就去叫碧兒姑娘。”掌櫃喜上眉梢,看了又賺到一打筆。

    看著掌櫃見錢眼開的嘴臉,淩絕勾起一絲嘲笑:“俗人也不過如此……”

    話音剛落,他卻驚呆了。

    一襲碧青衣,一方白色絲帕將一頭青發鬆鬆的係於腦後,已過桃李年華然而卻有著即使其他韶齡女子也難以企及的清秀,眉目沉靜,五官不見得如何出眾,然而卻仿佛有某種氣韻流動,整張臉充滿了難以言表的動人清秀。

    她的笑容是淡泊而溫和的,那種如春般的溫暖,讓平靜的笑容顯得光芒四射。

    “碧兒,見過淩少俠!”

    那一恭一笑,如此侵入心扉。幽穀中的紅蘭無法比擬她的芳麗,藍田中的美玉無法形容她的溫媚。

    “哦,咳,哦,姑娘請座!”淩絕竟然有些緊張。

    “今日得見少俠,果然名不虛傳!”碧兒側身而坐,崇拜的眼神中竟然多少帶些同情之意。

    淩絕沉醉其中,全然不知。

    “聽說淩少俠的水雲劍是人間奇物,可否讓民女欣賞一下。”碧兒依舊暖暖的笑著。

    “姑娘,請。”淩絕端正的將他從未離身的水雲劍摘下遞給碧兒。眼睛卻隻是一動不動看著對麵那清麗的女子。

    “如此奇劍,想來,舞動它的也是人間俊傑。” 碧兒閃過絲絲敬佩之意。隨意撫摸著劍峰。

    “姑娘說笑了。敢問姑娘,怎迴來此小鎮?”

    如此清麗的女子怎麽在此地?

    “我本江浙人氏,父親逝去後,和母親去京城投親,誰知路上遭遇匪徒,所帶銀兩被劫持一空,母親又病逝,我實無他法,隻有將自己買給掌櫃,所得銀兩也好安葬母親。”碧兒已經淚流滿麵,滿是傷感,唯有那雙眼睛卻全是嘲弄。

    看著對麵女子閃閃的淚痕,淩絕心裏好像被揪了一下。

    他本就憐香惜玉,更何況是如此女子。

    “姑娘,如若願意,可隨我走!”

    碧兒一臉的不可致信:“真的?”

    “我這就同掌櫃的買了你,明日隨我上山吧!”

    碧兒與其他女子果真是不同的!

    “淩少俠,謝謝你,我……”碧兒掩麵淚流,沒有人看的見她陰暗的臉色。

    翌日,一個青衣男子張揚傲氣,一個青衣女子清麗安靜。兩人慢慢消逝在茫茫濃雲的山路中。

    入夜寂靜無聲,隻聽到屋外小溪湍湍的流聲。不似山下的溫暖,山頂總是陰風陣陣,空氣冰涼。

    不大的屋子中間,撲著一張波斯坐攤,雖然不大,卻精致無比,坐攤上方一個極大的白玉托盤,渾然一體,毫無瑕疵,托盤上半尺高的香爐,暗香繞繞。

    立牆的花架上,夜光之杯,琉璃之盞,繁陶朱盤,錦繡屏障,一應俱全,小巧精致,華貴奢靡,看的出這裏的主人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

    這裏就是淩絕的房間。

    “碧兒姑娘休息可好?這裏可滿意!”淩絕關心的問到。一如之前對待他美麗的情人們。

    “有勞淩少俠了。”碧兒好像看到那些精致華貴之物,揚起絲巾輕輕擦拭著淩絕衣服上的露珠,眼中仰慕情懷流露無疑,卻帶著俗媚之氣……

    淩絕隱隱覺得碧兒有些不同,可又說不出哪裏不同。

    隱隱感覺少了一樣東西,可一時又想不起。

    此時的他隻知道,他又征服了一位少女。

    而他還要的是,征服——星月樓,征服――蕭霜憶

    燭火熄滅。

    黑暗中,碧兒微微的喘息聲。

    錦帳低垂,衣帶零落,魚水之歡。

    突然一道金色閃出,那是一條金色的小蛇。

    一道青白光芒,金光消逝,地上兩段蛇屍。

    “沒想到,你竟然是星月樓的人!往我對你神情一片!也罷也罷”淩絕冷笑。

    眼裏閃著驚訝,不舍,如此人兒,怎會,蕭霜憶,你果然厲害。

    青白光芒遮住了碧兒,一股濃鬱的血腥之氣,頓時在房間彌散開來。

    雪白的脖徑上,鮮血噴湧而出,碧兒秀麗眼睛張的圓滾滾,眼中全是不可置信之意,喉嚨中不時響起的抽搐之音讓淩絕有些毛骨悚然。

    “為了武當,不要怪我!”淩絕的眼中帶著隱隱的愧疚。披上長袍,隨手點燃紅燭。

    紅光搖曳。

    碧兒,本是那樣空穀幽蘭的女子。此時赤裸的肌膚在潮濕冰冷的空氣中顫鬥,眼中全是驚愕之色,似乎還不相信淩絕會殺她。

    淩絕看著華麗的波斯坐攤上斷成兩截的金蛇,有些嘲弄:“蕭樓主以為一條小蛇就能至我死地?原來我在他心裏這麽不堪一擊!”

    碧兒臉色淡下去,努力的爭了爭眼,又搖搖頭,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你是修羅場的殺手?”淩絕冷冷的問。

    他隱隱約約的聽說過星月樓修羅場殘酷的訓練規則,從那裏走出來的都是冷酷無情,踏屍嗜血的怪物。

    可為何,初見時,她卻是如此風清雲淡。

    碧兒隻是艱難的搖頭,眼神慢慢黯淡,哽咽,似乎想說著什麽,兩行清淚,疑惑的眼睛卻變為仇恨,鬆鬆軟軟的頭發垂落之地,帶著絲絲不甘。

    青色的身影從門外閃過,屋外淺淺的小溪好像知道要發生什麽,咕嘟咕嘟的急流。

    “誰!”淩絕一躍而出。前麵一個青綠色身影,好像是——

    茫茫濃雲的山路中,淡淡的月光照著,一前一後兩個青色身影,身形如電,追逐著向山下。

    隱隱約約,青色身影消逝在客棧中。淩絕緊跟,破窗而入。

    燭光下,映出,桌前靜坐的青衣女子宛如新月的秀眉,好似秋水的雙眸,流動的氣韻,動人清秀和那熟悉的淡泊而溫和的笑容。

    雪白的劍光映著月光冷冷的閃爍。

    “碧兒?”淩絕的驚訝難以言表,隨後殺氣襲來,照的屋裏一片森冷。

    空中出現一個淡淡的雲朵,淩絕喃喃念著:

    “請穿過一切黑暗,請穿過一切過往……。”

    聲音帶著奇異的音韻和唱腔,如潮水一樣慢慢漫進人的耳膜,從耳至腦、至心……讓人漸漸有昏昏沉沉的感覺,一時間,似乎時間都已經靜止——隻看見唯一一點清晰的燭光:那紅色的光,在慢慢移動、黯淡下去!

    突然一震陣痛傳來,真氣突滯,淩絕低身。

    聲音消逝,雲朵消散,淡淡的月光透進來,照著青衣女子清麗卻陰冷的臉。

    “你如何破了我的攝夢術!”淩絕全然不明白。

    “迷爹香——”從青衣女子嘴邊隱隱吐出一句,全無初見的仰慕之意,取而代之的是嘲笑之情。

    看著淩絕驚異不信的眼睛,青衣女子隨意撫弄著身側的青綠色的流蘇。暗暗說道:“淩少俠的水雲劍法出神入化,不知是否比的上我的風斬劍。”

    風斬劍,難道她就是星月樓,滅風,和蕭霜憶並稱人間龍鳳的那位奇女子。

    竟然派出她來,蕭霜憶還是很看重我。

    “好,哈哈!請”

    青衣女子露出極為深邃的目光。

    半夜了,客棧外,狹窄的青石路,兩邊黑壓壓的閣樓,一排黑瓦沿著房簷密密麻麻,昨夜剛下過暴雨,今夜的空氣有些冷清,散發著植物腐蝕的氣息,淡淡的月亮冷冷的照著房頂兩個青色身影。月光如水,傾遍大地。小溪的水靜靜流著,然而溪麵上的一輪明月卻不曾隨流水而去。溪邊上更是寂靜寥落,深秋的天氣已是頗為寒冷,空中已見有流霜飛舞,似乎每一片月花掉落地麵的聲音,都靜的能聽見。如此的寂靜中,卻有當當的犀利之音,敲破了霜夜的清冷。

    青衣女子輕輕一躍,半截身體觸地彈起,全身氣息提到極至,提劍而刺,帶出一條雪白色,身形一折,如閃電般出現在淩絕麵前。

    風斬劍雪白劍氣衝天,劍光淩厲,淩絕持劍而擋,身體如落葉般向後騰起,青衣女子瞬間閃進,身形一動,雪白色寒光,封住淩絕退路。

    淩絕躬身急退,劍氣橫飛,“當——”竟然止住那一道雪白。

    青衣女子臉上一絲笑意,竟然帶著欣賞。

    中了毒,淩絕竟然能躲開。

    招招致命,月下對戰的兩人,隻有風斬劍雪白色和水雲劍青色的光芒在月光中交錯流動。

    竟然已過五十招,青衣女子臉上深邃不可測。

    隻有劍氣在空中縱橫。在兩個人身側方圓三丈內,居然連冷風一吹入、就化為無形!

    反手轉身,不顧刺來的風斬劍,淩絕側身刺向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身後響起一陣急風,好像要溫暖整個冷夜。水雲劍好似刺入沙丘,軟綿綿不可進。

    一片紅色從淩絕左肩盛開。好像全無覺察,水雲劍依舊倔強的向那無形的屏障深刺。

    雪白閃過。

    “叮——”,寂靜的夜中,忽然傳來水雲劍落地的聲音!

    破空聲後,兩個人雙雙落地,淩絕踉蹌了一步,退開。

    對麵的青衣女子臉色蒼白的站著微微急喘,好像也乏了。

    “師妹!”一聲急切聲音喚起。

    白衣男子出現在房頂,白袍長劍,眉目頗見冷銳。少年般的冷傲和鋒芒依然停留在眼角眉梢。臉部利落幹淨的線條仿佛背上那柄古劍的劍脊,有一種疏狂傲世的意味,看上去風骨俊逸,卻隻是倦怠傷痛的看著青衣女子。幾欲攙扶,青衣女子卻倔強的閃開。

    “樓主,他就是淩絕!”青衣女子勾起那一如既往溫暖的微笑,眼睛卻深不見底。

    “人中龍鳳!果然不同”

    不同於淩絕的相象,絲毫沒有殺虐之情,然霸主之氣卻洋溢而出。

    “在我死之前。能請教滅風師傅幾個問題嗎?”

    不顧白衣男子的擔心,青衣女子淡淡說道:“你還記得環碧嗎?”不顧淩絕驚異的神情,接著說道:“她就是今晚你殺死在床上的女子。”

    環碧,淩絕幾乎要忘掉了,幾月前,他曾和這個女子有過魚水之歡。

    “她一直仰慕你,我可算替她還了心願?” 青衣女子冷笑著,帶著絲絲同情。

    淩絕霍然明白,他屋裏少了一麵銅鏡。

    淩絕明白了“碧兒”眼中的俗媚之氣。

    淩絕也明白了“碧兒”死去時仇恨的眼神。

    淩絕更明白了“碧兒”看他的仰慕之意是真心的。

    他,風流少俠,如此憐香惜玉,卻親手殺了他曾經的情人。

    此刻,密閉黑暗的地宮中,隻有,淩絕和他親手殺死的“碧兒”,他曾經的情人。

    他並未被斬殺,而是被帶到此處,黑暗的伸手不見五指。

    撕下“碧兒”臉上那張清麗的臉皮,環碧妖嬈的麵容赫然出現。

    第一日,隻是靜坐。

    第二日,還是靜坐,如此傲氣張揚的淩絕,就算死也要死的體麵。

    連續四日,滴水未盡,看了他們是要活活餓死我。淩絕苦笑著,舔著幹裂的雙唇,慢慢踱到“碧兒”屍體旁邊。

    摸到那冰冷的屍體,淩絕突然心動。

    怎麽做這樣事情?

    不知又過來多久,好渴……好溫暖的水……讓他已經紙一般薄的胃異常地興奮起來,他用力地舔著、吸著……終於,感覺到自己的嘴角傳來劇烈的刺痛——劇烈得足以讓半死的他也暫時恢複了一點清醒。

    抬手一摸,臉上、手上到處是溫熱的血……他居然在昏迷中因為饑餓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發瘋似的抓起那屍體冰冷的手,塞人嘴中,撕扯著,如同餓急了的野獸,瘋狂的吞噬著那張原本美麗的手指。

    陷入了半瘋狂的狀態,他在昏暗中用嘴舔著石壁上滲出的水滴,緩解著胃裏嫉極度的痛苦——和著血的水流在舌上,更加刺激起他無限的欲望。

    伏在雪白的脖徑上,撕咬著,喉嚨裏呻吟出了不知是痛苦還是喜悅的聲音。

    十日後,刺眼的陽光穿進,那個如魔鬼般啃著屍體的人竟然是——

    “你如何得知他一定不會自殺?”朝陽的映照下,客棧裏,青衣道袍女子冷冷笑著,對旁邊輕沙緞綢的白衣男子道。

    “一個連衣衫上灰塵都有撫去的人,如此愛惜自己衣物,怎會不愛惜自己的生命!”白衣男子淡淡道望著遠方:“看來,不久,我們便能鏟平武當!”

    “樓主,武當掌門不可小視。他”好像覺得自己多嘴,青衣女子轉身看著窗外,一如既往溫暖的笑意中透出一絲擔憂。

    白衣男子竟然微微一顫,看著青衣女子的眼睛裏全是驚喜,溫暖,轉瞬既釋,並沒有接她的話,幽幽道:“正派名門……其實人人的心裏都是一隻野獸。那些道德隻是象一個堅硬的麵具,如果你敲破了它,會看見內裏藏的隻是醜陋不堪的畜類而已——”。

    青衣女子眼睛一閃,卻沒說什麽,許久,慢慢道:

    “淩絕已經被完全摧毀了——不——該說他重生了——”

    從此,星月樓樓主身邊多了一位青衣男子,毫無表情,眼色黯淡,隻有嗜血的光芒散出。

    他就是曾經,名震江湖的:風流少俠淩絕。

    容若完成於2006年11月24日淩晨一時

    容若小注:下個星期一,偶就答辯了,今天上午做好ppt,我好像就鬆了口氣,以後會更加發憤寫。嗬嗬先給自己加個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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