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酒樓裏高朋滿座、客似雲來。福伯忙碌在前堂招唿各色客人,突然瞧見一輛馬車拐入後院。雖然隻是分秒一睹,但他清楚地認出那是自家小姐的馬車。


    他連忙將客人交給夥計,匆匆趕往後麵。他剛走到後院門前,就望見自家小姐下車。


    福伯想要上前去問安,卻發現小姐的臉色陰沉得嚇人。施灩晴瞧都不瞧他,便拉長俏臉怒氣衝衝地往繡樓而去,就連紅兒也被晾在原地。


    “小姐這是怎麽了?”福伯心中突突,走到紅兒身邊,謹慎地悄聲問道,“她怎麽一迴來就掛起殺人刀?攖”


    無奈地長歎一聲,紅兒耷拉著腦袋,皺眉苦笑:“唉,別提了。”她琢磨著,小姐肯定不想被人知道今天如此丟人的經曆,所以紅兒並未向福伯細細說明。


    不過,小姐生氣,他們這些奴才的日子鐵定不好過。紅兒暗自哀號幾聲,收拾好情緒。


    她抬頭微笑著對福伯說道:“對了,福伯。你去小廚房做幾樣小姐喜歡吃的,這忙碌了一天還未吃口東西呢。”


    小姐也真是可憐的。一早便起身精心裝扮,為了不錯過齊王爺一行人,她更是早早守候在妙雲山償。


    直到這會兒日暮時分,算起來已是四五個時辰未進食。她這做奴婢的都覺得腹中饑餓,何況養尊處優的小姐呢。


    見紅兒閉口不提今日外出之事,福伯大致能夠猜到事情的原委,也不再追問。


    “好,我這就去安排。”他點頭應下,不敢怠慢地前往這後院的小廚房,打算親自做幾道拿手菜。畢竟小姐自幼便是吃他做的菜,也習慣了他的口味。


    紅兒跟著小姐上了繡樓,卻被砰的門板擋在了閨房之外。她隻好安安靜靜地守在門外,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讓小姐把滿腹的怒火發泄到自己的身上。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福伯親自將新鮮出鍋的小菜裝在食盒裏提上樓來。紅兒接過食盒,深深唿吸,硬著頭皮敲響房門。


    她小心翼翼地喚道:“小姐。”


    過了一會,屋裏有了動靜,施灩晴的聲音聽上去無精打采:“進來吧。”


    輕輕推開房門,紅兒提籃而入。她走到桌邊,打開食盒,把四五樣熱氣騰騰的小菜擺在桌麵上,勸道:“這是剛做好的,您吃點吧。”


    施灩晴興趣缺缺地抬眼看了看滿桌的菜肴,半點胃口也沒有。她滿臉倦容地支在桌沿,托著腮,無神地瞟了紅兒一眼,說:“擱在這兒,你先下去。我想一個人呆著。”


    向來意氣風發、精神滿滿的小姐突然泄了氣,紅兒忍不住心疼起來。她雖然有心留下來說些話寬慰,但小姐的命令她卻不敢違背。


    遲疑了幾秒,紅兒還是行禮退下:“是。奴婢就在門外。”人推至門外,體貼地為小姐將房門又輕輕帶上。隨即,她坐在廊中的矮凳上,豎起耳朵仔細聽著屋裏的動靜,害怕小姐會因為受挫而一時想不開。


    獨坐閨中,施灩晴眼神遊離,腦海中不住迴放白天時展陌華那因人而異的表現,心中戚戚生恨,眼眶也止不住泛紅。


    到底那唐瑤有哪點能夠吸引人的,為何展陌華將溫柔和微笑都給了她?想起,展陌華對自己視若罔聞的冷漠,施灩晴覺得自己的自尊被他狠狠撕下,扔在地上踐踏。


    想起自己的算計籌謀、費盡心機,施灩晴越發不能接受這樣的情形。她暗下決心:即使是為自己爭一口氣,洗去今日之恥辱,她也要不擇手段地得到展陌華。


    鬥誌重燃,施灩晴一掃先前的頹廢。咕嚕嚕,饑腸轆轆的感覺瞬間向她襲來。她掃了一眼桌上的菜式,頓時胃口大開,提起碗筷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而剛入夜的碧園裏,也不甚太平。


    蝶兒一路小跑地從外麵走進寢屋,急急喚道:“姑娘,姑娘。”


    斜靠在貴妃榻上的寧嬈微眯著雙眼打盹,被她這一喊驚醒,沒好氣地抱怨:“我這才剛歇了會兒,你就來吵鬧什麽?”


    自知魯莽,蝶兒隻得道明來意:“奴婢剛無意中聽到一個消息,怕耽誤了姑娘的大事,這才……”話說一半,她低頭挑眉,小心地揣摩主子的情緒。


    懶洋洋地伸了個腰,寧嬈半坐起身,抬袖掩唇打了個哈欠,不甚在意地說:“反正已經被吵醒,你就說吧。”


    見主子情緒很平和,蝶兒這才繼續開口:“今天王爺帶著唐瑤姑娘去妙雲山。”


    “哼,那又如何?”寧嬈忍不住插嘴打斷了她的話,冷哼泄憤。王爺的眼光也太差勁,居然把她這大美人兒晾在旁,反倒跟那其貌不揚的女人出遊。


    看來,糾正王爺的審美,是她目前必要的大事件。否則,就算她設計弄死了唐瑤,保不住會不會再冒出個別的瑤來。


    她正在腦中胡思亂想著,蝶兒卻語出驚人:“關鍵是,施掌櫃也出現了。”


    “施灩晴?!”寧嬈原本散漫的神情突然凝重起來,急切地詢問,“她去做什麽?”


    “這不是很清楚。”蝶兒直接報出消息的來源,“正巧今天府裏的小眉去妙雲寺進香,結果正瞧見施掌櫃和王爺在路旁說話。”


    二人竟在路旁說話?寧嬈的臉色越發難看,口中喃喃念道:“他們倆居然相識?”


    見主子也想到了這一層,蝶兒也就放心地接著說下去:“姑娘,這事如果是偶遇倒還好,倘若是施掌櫃存心而為,那就說明她在府裏有眼線。”


    如果當真如此,那就太可恨。意識到自己似乎被人利用,寧嬈心中煩躁,沉著臉,話語中都夾帶寒氣:“蝶兒,這件事就交給你去查實,越快越好。”


    感覺到主子真的動了怒,蝶兒連忙應下差事,一分一秒都不敢耽擱,立刻轉身出屋將任務布置下去。


    “施灩晴……”寧嬈萬萬沒想到,自己向來精明自傲,居然會被人利用。如果這一切都是圈套,那施灩晴的目標顯然也是王爺。


    哼哼。既然如此,那就看誰的手段更高明吧。至少,自己如今身在王府之中,近水樓台先得月,難道還能輸給她不成。


    你鬧歸你鬧,我自得逍遙。不同於旁人的機關計算,楓園中此刻其樂融融。


    大口塞入米飯,唐瑤一邊咀嚼吞咽,一邊將手中見底的飯碗遞到銀月麵前,爽朗地笑道:“銀月,再替我添碗飯。”


    見識了主子媲美男人的好胃口,銀月瞠目結舌地望向她,遲遲不接那空空的飯碗:“我的姑娘啊,您已經吃兩碗了。”


    誰知,唐瑤聽了她的話,並未有收斂之意,反而理直氣壯地說:“今天爬了那麽久的山,當然要好好補充才行。”


    麵對這樣直爽的主子,銀月的額頭隱隱作痛。她借著接碗的舉動,俯身在主子耳邊小聲提醒勸說:“您在王爺麵前,是不是稍微注意點形象啊?”


    不過,顯然形象和飽肚相比,唐瑤更傾向於後者。她仍撲閃著纖長濃密的睫毛,滿臉無辜地迴看著這犯愁的丫環。


    “銀月。”突然,展陌華開口說話。


    明白自己的話被他聽見,銀月滿臉尷尬地福腰迴答:“王爺。”


    展陌華指了指她手中端著的唐瑤的飯碗,微笑地說:“讓她吃吧。”


    既然王爺都不介意,當奴才的還有何話好說。銀月怏怏地為唐瑤又添上滿滿一碗飯。


    端迴飯碗,唐瑤笑的得意非常:“嘿嘿。”她將歡愉的目光投向展陌華,以示感激之情。


    展陌華見到她如此容易滿足的模樣,忍不住出言取笑:“反正你的飯量我早就一清二楚了。”


    他的話,讓唐瑤瞬間記起二人一路從京城逃迴齊地的路途中,那些林中落入她腹中的山雞翅腿數量之巨,臉上唰得泛紅。


    “哼。”她嬌嗔地瞪了展陌華一下,狠狠地扒了兩口飯,就好像在示威一般。展陌華卻仿佛沒看見她的白眼,反倒體貼地夾了許多菜到她的碗中。


    就在此時,二人正吃得熱鬧,又有人來到。


    南宮煥看見唐瑤碗中快堆成小山的菜,嗬嗬笑道:“老哥,小嫂子,正吃著呢?”


    見他到來,展陌華眼神一滯,隨即恢複如常:“南宮你來找我?”


    “不著急,你們先吃。”南宮煥擺擺手,自在熟絡地不待主人招唿,就尋了個凳子坐下。


    正吃得開心的唐瑤,飛快地掃視了一圈桌上剩下的菜碼,又在心中盤算了一番。而後,她才對銀月說:“銀月,快去添副碗筷來。”


    銀月麻利地為南宮煥擺上碗筷後,又退迴唐瑤的身邊立住。既然主人盛情款待,南宮煥自然也不能當個不識時務的客。


    “那我就不客氣啦。”他說著,便就著桌上半殘的菜肴吃了起來。


    對於這個表弟的自來熟,展陌華淡淡揚笑,不介意地也加入他們的用膳行列中。


    他又多吃了幾口,覺得有些飽了,便放下碗筷,對南宮煥說:“你來得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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