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杯沿就要沾上銀月的唇,蝶兒的得意勁兒實在難掩。她恨不得自己動手為銀月將那杯中的茶倒入口中。


    “銀月姐!”


    突然,門外傳來一聲急切的叫聲。無論發生何事,總之,心懸到嗓子眼的銀月飛快地將手中的茶杯放下。


    屋裏二人齊齊望去,隻見丁蕊氣喘籲籲地手扶門框不住大喘氣。


    銀月詫異問道:“丁蕊?何事?”


    又喘了幾下,丁蕊才直起身子,著急忙慌地走進來,牽起她的手,邊往外走邊說:“姑娘有急事找你過去。償”


    “好的。”逃過一劫的銀月心頭大喜,卻不忘頓了頓腳步,迴頭望去,“蝶兒,我本該送你迴去。可是姑娘召我,便換個人送送你。怠慢之處,你可別往心裏去啊。”


    功虧一簣!恨得牙癢癢的蝶兒,強堆笑容,氣息都有些紊亂了。她嗬嗬言道:“大家都當奴婢的,主子的事兒耽擱不得,銀月姐盡管去忙吧。我自個兒迴去就成。”


    想要自己迴去,然後在伺機在院中溜達?哪有那般好事!


    看穿了她的小九九,銀月對拉著自己的好姐妹使了個眼色,說道:“丁蕊,好好送蝶兒迴去,這段路曲裏拐彎不那麽好走。”


    說完,她對蝶兒歉意一笑,就立刻飛似地向寢屋那邊小跑而去。


    自己的打算被扼殺在搖籃中,蝶兒又心係自家小姐的狀況,隻好先迴去把庫房一事稟報了,再謀求後招。


    “這位妹妹,請吧。”丁蕊微笑地出言催促。


    “有勞了。”蝶兒定了主意,立刻恢複了冷靜,迴以微笑。


    二人前後相伴,搭著話兒,向杏園外走去。那些精細的茶點和嫋嫋冒著熱煙的普洱茶仍留在那兒,除了銀月和蝶兒,誰也不知方才這裏經曆了怎樣的一番危險。


    沒多久,又有人走到這裏。定睛望去,原來是饅頭和翠鳳二人。


    翠鳳笑吟吟地指了指一直用來在庫房旁歇腳的小屋,對饅頭說:“小哥,在這兒坐一會,我這就到庫房取了藥材給你。”


    “謝謝。”饅頭也早習以為常。待翠鳳進入庫房,他像往常一樣,看看牆壁上懸掛的字畫打發時間。


    突然,他的視線被桌上的東西吸引,好奇地走過來坐下:“這還有茶和點心?”


    而這碼得整齊的點心已經缺了兩塊,看來是方才端來招待客人的吧。如今客人已經走了,卻還沒來得及差人來收拾。


    正想著,肚子裏傳出咕嚕嚕的聲響。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廓,四下瞧瞧沒人,伸手拿起一塊花生酥就放進嘴裏:“正巧餓了,嚐一口,想來沒事。”


    嗯,這味道還真不錯。他大口地嚼著,就聽見隔壁傳來鎖門聲。生怕被人看見跌了臉麵,他連忙往下咽,卻不料被噎住。


    情急之下,饅頭連忙順手拿起桌上的茶壺,壺嘴對準自己的嘴巴,猛地一口灌下,硬生生將噎在喉中的糕點壓到胃中。


    “小哥,這個給你。”翠鳳把手上拎著的幾個藥包遞到他手上,倒是沒發覺他的異常,“你瞧瞧可對數。”


    還未徹底把糕點全部咽下的饅頭,一心擔憂別人發覺自己的糗事,隻想早些離開。他接過藥包,粗略掃了一眼,心虛地笑道:“不必瞧,一定對數。”


    被安排去照顧他們姐弟倆好些天,沒想到能從他嘴裏聽見這話,翠鳳不由地盯著他瞅了幾眼,半真半假地調笑說:“你可越來越會說話了。”


    訕然撓頭,饅頭總不能說是自己偷吃點心,所以本能地心虛討好吧。眼珠一轉,他尋了個還算靠譜的理由:“姐姐教我,要客氣有禮。我慢慢學著,有不對的還望大家指正。”


    這就是了。這些天相處下來,她發覺,那當姐姐言談舉止確有大家閨秀的風範,想必這弟弟遲早也能被她教導成翩翩君子吧。


    她指了指他手中的藥材:“行了,這般客套。快去煎藥吧,免得到時候誤了喝藥的時辰。”


    聽她這樣說,饅頭鬆了口氣,順勢開溜:“那我先走了。”


    見他離開,翠鳳也打算抽空去忙點自己的事兒。她一扭頭,看見桌上的點心茶水,用力一拍腦袋:“對了,差點忘記,銀月姐吩咐,要將這些東西全都倒掉,絕不能私藏。”


    不知道這是因為什麽,想往日裏這些待客剩餘的東西,一般都會拿迴廚房大家私下分了。但銀月姐特意囑咐的話,還是去倒個幹淨,總是沒錯的吧。


    於是,她便取了托盤,收拾了桌子,往院子外的廚餘桶而去。這間小屋裏方才的一切就像從未發生過似的,又恢複了寧靜。


    吱呀,東廂的房門被推開。


    正躺著百無聊賴的麻花,抬頭看望,臉上浮現柔和的笑容:“饅頭,你迴來了。”


    “今天取藥耽誤了一會,姐姐你著急了嗎?”他說著,從食籃裏取出藥盅,熟練地打開蓋子,將藥倒入碗中,再遞給姐姐。


    麻花淺淺喝了口,立刻被燙到,連忙放在床頭的矮幾上晾晾。


    就這空閑時,饅頭似想起什麽,突然提議:“姐姐,我去廚房替你取碟花生酥吧。我剛才在外頭嚐了一塊,味道挺不錯的。”


    可惜,剛才翠鳳姐迴來的太快,害得他都沒機會慢慢地品嚐。舔舔唇齒,仿佛還有餘香,他想讓姐姐也吃吃看。


    說來姐姐也太謹慎,明明唐姑娘說了,想吃什麽喝什麽就去廚房拿;姐姐卻除了一日三餐,什麽要求也不提,怪沒意思的。


    果然,麻花聽他在外麵亂吃東西,旋即收起笑臉,嚴肅地叱責:“你偷吃東西,若是被人瞧見多不好。”


    饅頭有些後悔剛才說得那麽老實,急忙補充道:“沒事的,那是擺在小廳裏招待人的。我瞧那客人走了,才吃了塊嚐嚐。”


    好在麻花聽他這樣說後,麵色稍霽,但還是不忘囑咐:“以後不許了。”


    跟姐姐強嘴的弟弟不是好弟弟。


    饅頭連連點頭,不過還有些不死心地說:“是是,我知道了。那你先喝了藥,然後我去取碟過來,我們一起吃。”


    見他思思念念想吃口花生酥,麻花心頭一酸,險些落下淚來。想當初家業鼎盛的時候,別說花生酥了,想吃什麽爹爹都設法弄到。可如今,是她無能,才會讓饅頭對這麽不起眼的點心念念不忘。


    想到這兒,她輕聲歎了口氣,答應了他的請求。沒想到姐姐真的同意了,饅頭如同孩子般歡唿起來。


    不知不覺,天色已晚。唐瑤按照約定的,在用過晚膳後不久,隻身來到東廂房。


    麻花見她到來,神情複雜:“唐姑娘,你來了。”


    唐瑤坐在她床邊,瞧著她青白變幻的臉色,明白她的忐忑。但,她還是得問出口:“嗯,你準備好了嗎?可能會有些疼。”


    “我不怕疼。”麻花堅定地說。她不怕疼、不怕苦,就怕萬一有個意外,饅頭該怎麽辦……


    “那就好。”唐瑤得到她的迴答,立刻轉迴身,衝饅頭呶嘴道,“你可以出去了。”


    饅頭瞪圓了眼,忿忿不滿:“又要我出去?”白天就已經把他趕出去一迴,也不知她和姐姐說了些什麽,這一整天姐姐都若有所思的。這到了晚間,姓唐的又要讓他出去,這裏麵一定有古怪。


    這孩子是到了叛逆的時候嗎?唐瑤嘴角勾起,故技重施:“你又想看你姐姐寬衣?”


    果然,饅頭頓時麵紅耳赤地邊說邊往外退:“你,你胡說。出去就出去。”


    哼,想跟她鬥!就這同樣的一招,她能玩這小子好幾年。


    閑雜人等全部離場,唐瑤為防有人從窗戶偷看,索性盤腿坐到還算寬敞的床榻上,放下床幔作為第二道遮擋。


    待麻花羞澀地褪去衣衫,隻留下繡花兜兜後,唐瑤從袖中取出一塊厚厚的紅布。


    她讓麻花轉過身,以背脊對著自己,然後輕輕將布遮上她的雙眼,盡量放柔聲音,安撫她緊張的情緒:“我現在替你蒙上眼睛,如果勒得緊了,你就告訴我。”


    然而從麻花微微顫抖的身子可以輕易看出,這樣的安撫其實作用並不大。唐瑤也是第一次直接用小九為人治病,難免心中也有顧慮,於是她決定與其擔心害怕,不如速戰速決。


    “待會聽到什麽都別摘下。”她小聲對麻花做著最後的提醒。


    點點頭,被蒙住雙眼的麻花,雖然瑟瑟發抖,但仍堅定應聲:“我明白。”既然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她怎能辜負了唐姑娘的一番美意,好歹也要嚐試一下才行。


    如此想著,麻花顫抖的身子,反倒漸漸穩定了下來。


    看她已經做好準備,唐瑤屏氣凝神,心念流轉:“小九。”


    好久沒有出來透氣的九微燈,一聽到主人的召喚,立刻金光一線,現著燈盞原型就在床幔圍起的小小空間裏歡快地轉悠起來。


    它飛快地旋轉著,九色光芒如走馬燈般不斷變化,還不時發出稚嫩呆萌的動靜:“卜咯咯、嚕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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