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嬈怎麽會派人來湊熱鬧?她倆的交情可沒有好到送補品探病的地步。


    想來,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唐瑤不著痕跡地瞥了展陌華一眼,懶洋洋地吩咐銀月替自己去處理:“就說我累了已經躺下。東西嘛,讓展陌華替我收下。”


    被點名的銀月目瞪口呆地與王爺對視後,忍不住向她確認:,“這,這合適嗎?”


    “自然合適。她不就是這個目的嘛。”唐瑤嘲諷地對展陌華咧嘴笑道,“展陌華,快去應酬應酬你的情債,免得耽誤了我養病。償”


    沒想到寧嬈居然敢膽大地派人來擾唐瑤的清靜,更是打斷了他難得親近的機會,這讓展陌華惱怒起來。


    不過,麵對唐瑤,他卻溫柔地點上她有些幹澀的唇瓣,故作哀怨地鬧她,那有半點王爺的威嚴:“你這嘴半點不饒人。攖”


    雖然說得這般不情不願,但展陌華還是起身走了出去。


    眼見主子就這樣讓王爺離開,立在一旁的銀月頓時傻眼,著急地問:“姑娘,王爺會因此去碧園嗎?”


    “你跟去瞧著,不就知道了?”相對她幹著急的模樣,唐瑤不由失笑。


    看到那丫頭還真的有心追上去,唐瑤連忙出聲叫住,尋了樁事讓她去忙活:“那些補品找人仔細驗看,然後再收到庫房去。”


    剛想轉身的銀月,聞言背脊繃直,瞬間想通她話中之意,詫異歎道:“姑娘,您是害怕她動手腳?”


    冷哼幾聲,唐瑤挑眉看她,毫不客氣地說:“防人之心不可無,何況她也不似善茬。”


    這下,銀月就算想偷偷跟隨展陌華去查探,也錯失了最佳的機會。她隻好放棄這個想法,乖乖地留在杏園,伺候唐瑤,打點禮品。


    在睡醒之後,唐瑤還是從銀月口中知道:展陌華果然跟著蝶兒去了趟碧園,不過僅僅陪著寧嬈吃了午膳,就立刻離開了。下午時,他還特意來這裏探望了正在熟睡的唐瑤。


    閑閑躺在床上發呆的唐瑤聽了銀月的敘述,心緒有些淩亂。昨夜在望月台所聽到的曖昧不明的話語,以及晚間夢中那一幕幕揪心的場麵,在她腦海中交織糾纏。


    當真是剪不斷理還亂。


    晚膳時喝了碗清淡的白粥,過了會小廚房又送來退熱湯藥,頓時將她的小肚子灌得飽飽的。


    而南宮煥則聽說了她生病,厚臉皮地黏在展陌華身後,一同跑來看望她。三人閑聊片刻,藥力發作,唐瑤困倦起來,兩個男人自然也識相地起身告辭了。


    當她一覺睡醒,已經快到第二天的正午,餘青已在廳裏坐了小半個時辰,等候為她診脈。


    一切都如昨日那樣,紗幔、腕枕,幹枯的手指,唯一不同的是唐瑤的熱度已退,整個人顯得精神多了。


    “燒退了。再喝兩劑藥,隻要今明熱度不會複發,就沒事了。”餘青還不敢完全放下心來,畢竟王爺從昨日起就不住地知會他要多多盡心。


    餘青收拾了藥箱退到廳中。唐瑤命人請他暫且留下,有事詳詢。


    抿了口手中的極品春茶,餘青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得,沒有半點卑微拘束,靜靜等待這位王爺心尖兒的問話。


    唐瑤整理了衣衫,款款從裏間走出來,對他客氣地頷首。


    兩人在廳中坐下後,她微微笑道:“餘大夫,有件事想問問您。”


    “唐姑娘盡管說。”餘青對她印象不錯,是以迴起話來也比往常要多幾分客氣。


    唐瑤知他也是個忙碌的人,所以不耽誤時間地直奔主題:“在餘大夫看來,麻花的病情究竟如何?”


    麻花?餘青撫著山羊胡子,在腦海中搜索這號人物。


    突然,他恍然說道:“哦,東廂的那位女孩?恕老夫直言,她如今不過是熬日子吧。”說著,他惋惜地搖搖頭。那女孩年紀小小居然重病纏身,還將不久於人事,讓他這種活到白發的老人難免感慨。


    “熬日子?這麽嚴重?”唐瑤驚訝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連打翻了手邊的茶盞都沒有發現。茶水沿著桌角如細流般滴下,染濕了她的裙角和繡花鞋。


    見她反應如此之大,餘青也不由隨著站了起來。他拱手,解釋:“她病入膏肓,若不是姑娘您善心接她迴來,怕是早些天就不行了。”


    他那天第一次替那小女孩診脈時,也大吃一驚:她不僅僅是因肺受創而咳嗽不止,五髒六腑幾乎全都受到慢性毒素的侵害,身體早就被掏空,隻不過是憑借毅力,苟延殘喘著。


    為了替她勉強續命,餘青隻能先為她開些治標的方子,這兩天才嚐試著在方子裏加入驅除毒素的藥材。不過,這些藥材總是兇猛些,不知她的身子是否能扛得住。


    這樣的結果非但唐瑤不能接受,她幾乎已經可以想象到如果真到了那樣的地步,饅頭那個愣小子定會瘋狂的。


    所以,她無法死心地追問:“沒有別的辦法嗎?”


    麵對救人心切的她,餘青也不好隻說些空虛的話應付。他老老實實將自己的打算告知:“老夫近日也在翻閱醫書,打算嚐試幾種方子。如果再沒起色,老夫也無能為力了。”


    但是,他的話語中卻沒有多少信心,想來是他自己也沒遇到過這種病情,所以並無把握。


    “我明白。”唐瑤輕歎,轉而安慰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還望餘大夫可憐她年幼命苦,多多盡心。”


    她不是無知任性的人,知道這種事情實在無法強迫於人;另外,她也擔心如果給餘青大夫太大的壓力,是否會適得其反。


    對話在沉重的氣氛中結束,讓人送走餘青,唐瑤轉迴裏間,和衣斜倚在床榻上獨自思考。


    突然,淡淡的花香飄來,她坐直身子尋香望去。一壺新沏的茉莉茶安靜地擺在桌上,旁邊還有一碟花生酥。


    她撚起花生酥,輕咬一下,淡淡的香甜在口中彌漫開來。


    這該是銀月親手做的吧。銀月所做的花生酥香甜不膩,很合她的口味。這種甜度隻有她能完美地把握。


    無需走出去,她習慣地喚道:“銀月,替我去小書房取本書來。”


    果然,在外間等候的銀月走了進來,仔細詢問了書本的名稱厚薄,又馬上去書房尋找。


    盡職盡責的銀月很快拿著一本書迴來,遞到唐瑤的麵前。


    看她翻開書頁專注地找什麽,銀月不忘提醒:“姑娘,您剛退了熱,還要多休息,別太勞神。”


    全心在書中查詢的唐瑤,抽空抬頭對她嗬嗬一笑:“放心吧,我會注意的。”


    不過,雖然嘴上答應的爽快,但她那翻書的手和上下掃視的目光卻沒停下,一目十行地找尋她曾瞄見過的文字。


    在銀月進來催促過三四次後,唐瑤終於興高采烈地歡唿起來:“找到了!”


    她飛快地將書頁上的一段文字確認了幾遍,牢記心中,心情難掩激動。


    聞聲跑進來的銀月,錯愕地看著主子笑逐顏開的神情。連問句原由都來不及,她便眼睜睜地看著唐瑤似無視她的存在,而一陣風地跑出去。


    徑直來到東廂,唐瑤仍沉浸在方才的喜悅中。


    一踏進屋子,她就興奮地對躺在床榻上的少女喚道:“麻花。”


    唇色比之前更顯絳紫的麻花,見是她來了,連忙讓弟弟幫自己靠坐在床上。她見唐瑤麵色健康紅潤,想必那寒熱已退:“唐姑娘,您怎麽來了?身子可大好了?”


    她越是乖巧,就越讓唐瑤下決心要想方設法醫好她。


    清楚她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一秒不如一秒,唐瑤就覺得時間緊迫,對麻花道明來意:“還讓你掛念著。放心,我早沒事了。今天我來是有事來與你商量。”


    麻花了然地點點頭:“但說無妨。”


    誰知,唐瑤卻將視線投向了站立在旁的小子:“饅頭,你先出去一下。”


    “為何?”這護姐情深的愣小子果然會這般問。


    好在唐瑤早已想好了說辭,睜眼說起瞎話來:“我打算將你姐姐的衣物除去,仔細診斷下病情已經好轉到什麽程度了。”


    她越是這樣,饅頭心中越不放心:“我也要在這。”


    “胡鬧,男女七歲不同席。”唐瑤聞言,瞪了他一眼,怒道,“你都多大了,難道還能看你姐姐不成。”


    “這……”饅頭被她這句話,臊得滿臉通紅,不再多說話,灰溜溜退到門外。從頭至尾,他羞得連姐姐的眼神都不敢接觸。


    屋裏隻剩下麻花和唐瑤二人。輕咳兩聲,麻花率先說道:“唐姑娘,我的病恐是沒救了。您也不必為了我勞心費神,就讓我順其自然吧。”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體是因為中毒才會毀壞到如今的地步,甚至連下毒的人是誰,她都明明白白。


    但那又如何呢?她已無望為自己討迴公道,寄希望饅頭能夠好好地長大,到時候光複家業、為爹娘洗清冤屈的重擔都要壓到他的肩上了。


    所以,她才會這麽痛快地接受了唐瑤他們的提議,帶著饅頭搬到王府來住。就是希望在她不幸之後,能有人替她照看弟弟。


    所以,當她看見唐瑤是真心在為她的病情而忙碌時,麻花忍不住道出實情,不願她白費功夫在自己這個廢人的身上。


    聽她這般泄氣的話,唐瑤立刻喝斥,將方才心中盤算的一番說辭道出:“胡說什麽呢。我跟餘大夫討論過了,按照古方上的記載,你的病雖然複雜,卻不是無藥可治的絕症。”


    “您不是在安慰我吧?”麻花苦笑,心中十分裏倒有九分的不相信,隻當唐瑤是在哄著自己而已。


    “當然不是。這樣哄騙你,與我有何好處?”唐瑤心虛一愣,隨即大聲反駁,還神秘兮兮地故弄玄虛,“不過,這需要你主動配合才行。”


    聽她說得認真,麻花不由好奇起來,追問道:“如何配合?”


    “因為這是餘大夫的家傳秘方,所以醫治的時候要蒙上你的眼睛,以求方法不會外露,還希望你能夠理解。”這當然是唐瑤胡謅的。她在九微筆記中查閱到,九微燈可以化解世間百毒,更可以強健體魄。


    所以,唐瑤想到或許可以用之前治療展陌華時所用的方法,以小九的神力為麻花驅毒。經過這段時間的磨合和練習,她可以短時間的操縱小九完成簡單的命令,不必再用以血入藥的傷身法子。但這樣做極耗精力,是以她必須控製好力度,免得過度勞累而被神力反噬。


    這些她當然不能跟麻花坦白說出,所以唐瑤才會假托餘青之名,畢竟他是祖傳世家,有幾張獨家的奇妙方子,也不足為奇。


    原本已經死心的麻花,聽她這樣一說,不由地又心思活泛起來。她本也不甘心,隻是無可奈何而已,如今真的有了醫治的希望,她怎舍得放棄。


    麻花點點頭,乖順地答應:“這個自然,我能明白這種顧慮。”


    見她眼中不再死氣沉沉,唐瑤知道自己的勸說有了效果,心中暗喜:說通了麻花,待會她還要去趟醫坊,與餘大夫統一說法,免得在人前漏了餡。無論如何,她不希望在還未完全融合九微燈的情況下,被別人知道了神器的存在。


    想到這兒,她繼續訴說善意的謊言:“還有,因為男女有別,我會代替餘大夫為你施針。你能信得過我嗎?”


    “橫豎我這條命已經沒了指望。”對於她的這點要求,麻花絲毫沒有猶豫,非常淡定地笑著對她說,“難得唐姑娘你還肯為我這副半死的身子骨耗神,還有什麽信不過的。”


    很好,既然說定了,那麽治療宜早不宜遲。唐瑤爽快地做下決心:“那就從今晚開始,等你喝了藥,我再來為你醫治。”


    似想起什麽,她又嚴肅地補充道:“隻不過,你要記得守口如瓶。對任何人都不能說,包括饅頭。”


    看她的表情不似玩笑,麻花雖然不清楚為何連弟弟也要隱瞞,但還是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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