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丹兒在空間中說的那番關於藍草心的話當時端木明榮、羽翩躚、江浩雄、明憫、明慈都在場,這時候自然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藍草心也聽說了。隻不過,別人聽說之後也許還唏噓感歎一番,而藍草心聽說之後,不過是搖搖頭不置一詞。


    很久以前尹丹兒還冷冰冰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而藍草心是個廢物的時候,藍草心打心眼裏就沒有瞧得起尹丹兒這個人。後來尹丹兒在剿滅丹香閣、對付姚四出時做出的那些一味逞強、貪功冒進的舉動,更讓藍草心覺得幼稚可笑,連跟她爭奪功勞都覺得跌份兒,不屑為之。再往後,尹丹兒痛苦暗戀任夔而不敢表露也得不到迴應,看任夔關愛藍草心有加,就鑽了牛角尖,把一腔嫉恨都發泄在了藍草心身上,差點兒在終南後山殺了藍草心。藍草心也不過是越發覺得這個人可悲而已。


    聽到尹丹兒在空間中咆哮的那些話,藍草心還能有什麽反應呢?如果是個朋友,或者哪怕是個陌生人,見到人家深陷心魔不可自拔,興許藍草心還會好心勸解幾句。對尹丹兒,藍草心多說是錯,也沒那個興趣多說。


    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尹丹兒是迷是悟,是福是禍,都是她自踐因果。她將藍草心看做眼中釘肉中刺,而在藍草心眼裏,卻不過是一個無聊而又惹人厭的可悲的人罷了。


    因此藍草心來到場中看到尹丹兒那嫉火熊熊的視線,隻覺得可笑,半句多餘的話都懶得多說,直接對兩位裁判道:“開始吧!”


    倒是玉峰真人看著兩女氣氛不善,藍草心又剛剛辣手直接要了無心的性命,皺眉又多叮囑了一句:“藍草心,記著,不可再造殺孽!”


    藍草心頓時就笑了!這位天山派的掌門您可真可愛,您這麽說,可不就是明擺著不看好尹丹兒嗎?這讓心高氣傲一心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揚眉吐氣一雪前恥的尹丹兒情可以堪啊!


    尹丹兒果然氣結,然而不等她發作,裁判已經一聲令下:“比賽開始!”同時兩名裁判飛快地分別朝後退去。


    藍草心沒有要尹丹兒的命的打算,也沒有那個興致。尹丹兒一腔怒火地直接祭起飛劍騰空而起,藍草心卻是原地背著雙手冷淡地瞧著她,絲毫沒有跟起的意思。


    說起尹丹兒的用劍,還真是運氣不怎麽好。之前一直用天絕,後來在終南後山砍殺藍草心,被正一師太怒而收迴,並在知道藍草心是李清波的親生女兒之後巴巴地送給了藍草心。尹丹兒對此一直耿耿於懷。好不容易在畫境空間中得到了一把靈器寶劍,剛出了空間第一天就跟所有的靈寶一起又飛迴空間消失了。如今尹丹兒所用的劍,是正一門中另一把也算是頂好的劍。其實這把劍雖然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寶器,不過也絕對不差,但在尹丹兒眼裏,比起被正一真人送給藍草心,藍草心又送給了段白的天絕,差距是那樣明顯,卻是越發地讓她如同受辱、怒不可遏!


    禦器鬥法這樣的事兒,對於新一代的弟子們不是做不到,而是法力有限畢竟支撐不久,不如在地麵上能有更多的依托和變化,能充分發揮出自己的實力來。因此比賽中很少有弟子上來就禦器升空的。尹丹兒卻是毫不猶豫地這麽做了,不但做了,還做得雷霆萬鈞,上來就大喝一聲:“有本事殺我,你盡管來!今天就讓所有人都看看,到底是你終南派的藍草心更陰險,還是我正一門的尹丹兒更強大!”說著抖手直接發出了大招“萬劍穿心”!


    在她的心裏,盼著當眾力壓藍草心這一天,已經盼得一刻都不能多等!


    無數的利劍從半空中唿嘯著向地麵上的藍草心刺來,陽光下反射出大片耀眼的白光!難怪尹丹兒一開始就直接升空,這樣的招式,雖然比較耗費法力,但的確是從空中發動起來覆蓋效果大大翻倍,殺傷力極大!


    玉峰真人的臉頓時有些黑了,心下暗罵這一屆的小姑娘這是都怎麽了?一個個一上來就殺人,就沒一個溫溫柔柔好好說話的。


    場外,衣小蟲麵色清寒地看了尹丹兒一眼,幹脆閉上眼睛抱胸靠著樹幹小憩。左右兩邊兩撥兒揪心藍草心的人們看到他的表現,齊齊安然地放下了心來。剛剛無心的那一場已經足以證明衣小蟲這枚風向標的準確性。這一場人家幹脆連眼都不睜了,他們還擔心個毛線?


    不過話說,以前從沒有人知道藍草心真實的實力到底有多高,進入畫境之前如果說大家都還覺得她是一匹突然衝出的黑馬,經過無心那一戰,所有選手忽然都有了一種藍草心根本深不可測的感覺!就連場上的高僧大能,也隱隱地感覺到藍草心的實力似乎已經能夠對自己這樣的層級造成一定的威脅!


    這聽起來多麽不可思議!可是這種感覺卻真真切切地存在著!


    從兩人一上場,場外表情最複雜糾結的就要數正一派掌門正一師太了。尹丹兒的心結正一師太最清楚,也一直都在擔心。如今一朝爆發,正一師太除了悲憫,更多的也是心疼和無奈。


    對藍草心,正一師太固然想要彌補這些年遲到的親情,但對尹丹兒,她何嚐不是真心疼愛?如今兩個孩子卻是這樣的一個景況,這讓她怎麽能不老懷感傷?


    正一師太身側,段白一身武服,身背天絕古劍,侍立在側,臉色沉靜沒有半分漣漪。


    “段白啊,你怎麽看?”也許是真的累了,正一師太歎息著隨口問向身旁這些日子以來恭敬隨侍著的段白。所謂關心則亂,對於兩個孩子之間的鬥法,也許一向理智冷靜的段白能看得比自己更加清楚些?


    “弟子以為,那位衣施主說得對!”段白直來直去地答道。


    正一師太一時沒拐過彎來。她問兩個孩子之間的鬥法,關衣小蟲的話什麽事?


    段白目光平穩帶點疑惑,直白不作偽:“掌門問的難道不是尹丹兒師姐該不該退出參賽隊的問題嗎?弟子以為,那位衣施主適才提醒茅山掌門的話說得對。一個門派的掌門如果明知自己派出的弟子品性不良、人品欠缺,還故作不知,依然讓其代表整個華夏玄門出戰,對整個參賽隊,甚至整個華夏玄門來說,都不啻於是一場災難!”


    正一師太的腳步一晃,竟是踉蹌了一下才再度站穩,迴頭驚怒地斥道:“你胡說些什麽?丹兒在我身邊親自教導長大,豈是那樣的孩子?”


    段白眉目中閃過濃濃不解,卻沒有爭辯,而是躬身行禮告罪:“段白不知,掌門息怒!”


    正一師太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僵硬地扭迴身去,腦海中卻難以克製地反複縈繞著剛剛段白直言不諱的話……


    品性不良、人品欠缺……拋開這些年相處的情意,護犢情深,從一個冷靜的旁觀者的角度看來,丹兒她,竟然是那樣的一個孩子嗎?


    不知怎麽的,忽然想起那時在終南山上,自己怒而說起丹兒癡戀任夔的情愫時,任夔那副遠山清寒的孤遠神情。還有每次對藍草心提到尹丹兒,藍草心臉上那種不屑言之的靜默微笑。原來在他們眼中,丹兒從來都不是一個讓人值得正眼相看的好孩子嗎?


    心頭的一股勁兒忽然就泄了,語氣中幾多蕭索:“段白,你對丹兒的看法,都從何而來?”


    段白說話依舊沒有太多的修飾:“參賽前,聽說過當年剿滅丹香閣,她居功至偉,得天下玄門推崇,與當年的清波真人相提並論。參賽中,聽說因為天絕劍,她受了委屈。後來弟子重傷,有幸結識藍草心夫妻,以及他們的親密好友白夭矯。弟子入門之後當天,感懷之下請白夭矯喝酒,請他代為向藍草心夫妻表達謝意,期間提到尹丹兒師姐。”


    段白看著正一師太頓了頓。正一師太淡淡道:“我的脾氣不好,不代表是非不分,善惡不明。不必隱晦,直說吧。”


    段白躬身又行了一禮,彎著腰並沒有起身:“白夭矯勉強看得起弟子的人品,告誡弟子在正一門要當心兩個人。”


    “哪兩個人?”


    “當心尹丹兒師姐和掌門您!”


    正一師太一震:“為什麽?”


    “因為據白夭矯告訴弟子,當年發現丹香閣的蹤跡,尹丹兒師姐其實並未立功,反而是被藍草心暗中救下,然而尹師姐卻從未找尋救命恩人,反而大功獨攬。後來丹香閣因此倒打一耙,危及尹師姐的清白名聲和天下道門聲譽,也是藍草心暗中出主意,終南派在背後助力,解脫了那次危難,可是尹師姐依舊沒有半絲感激,反而因為對任夔道長愛而不得,在終南後山對藍草心痛下殺手。後來又有一次,姚四出作亂,藍草心和白夭矯出手剿滅,尹師姐沒有幫忙反而添亂,害藍草心受傷,依舊不曾有絲毫愧疚。”段白停了停,還是說了下去,“而在這所有的事情裏,掌門您一直一味偏私袒護尹師姐,從未站在公允的立場上處事待人。所以,他警示弟子:正一門本身還不錯,但您和尹師姐兩個人,不得不防!”


    正一師太直直瞪著段白,僵立在原地,一時呆若木雞!


    偏偏段白還不怕死似地繼續火上澆油:“剛剛說到尹師姐,掌門果然輕易動怒,一味偏袒,分外地不冷靜!聯想到茅山派曇明道長慣壞無心,弟子覺得衣施主說得對極了!要不是您和曇明道長這樣的掌門,哪裏輪得到藍草心來做這樣的惡事、背這樣的惡名呢?”


    此刻,場上尹丹兒已經踏劍飛起,一招“萬劍穿心”帶著濃鬱殺氣直衝藍草心攻來,那架勢,勢要穿藍草心個千瘡百孔!


    藍草心背著手端立場中,連腳步都沒有挪動一下,隻背在身後的手微微一握又一鬆。


    眾目睽睽之下,漫天劍雨就那麽兜頭而來,籠罩住了藍草心身遭上下左右。


    藍草心依然沒有動。


    尹丹兒卻在空中看得目眥欲裂!藍草心竟然有那樣的修為!無聲無息地就震開了數不清的劍刃,所有的飛劍都深深地插在她周圍,形成了一圈短短的劍柄,沒有一把飛劍命中!


    一招已盡,插入地麵的那些法術幻化而出的飛劍重歸虛無,密密麻麻的劍洞中央,藍草心依舊粉衣飄飛,負手而立。


    尹丹兒在空中氣得微晃,轉瞬站穩,咬牙怒道:“藍草心!你敢羞辱我正一門?”


    藍草心以一種類似憐憫的目光瞟了她一眼,聲音不高不低:“少拿正一門往自己臉上貼金!正一門的正字,你會寫嗎?我不出手,是看在我母親的麵上,對母親的師門禮讓為先。至於你自己,就不必高看了,讓我來羞辱,你,還不配!”


    “啊!”尹丹兒頓時在空中氣得頭發都快要炸起來,發泄般地大喊一聲,雙手掐訣用力地一頓揮舞,頓時整個山穀中飛沙走石,大塊大塊的山石被狂風吹起,狠狠地向著藍草心站立的地方砸落!


    黨正在場外興奮激動地搓手,心裏默默地碎碎念:夠狠辣!夠果斷!有擔當!有情義!就是有點兒太狂、太傲、太冷、太毒舌……老牛鼻子藏了這麽些年,果然是個好寶貝!


    仿佛聽到了黨正興奮的心聲,對麵的終南子忽然抬眼瞄了他一眼,嘴角一撇,鼻子裏哼了一聲,頗為嫌棄地掉轉了目光。心說興奮,興奮你個毛線!我家乖孫女要做什麽不做什麽,輪得著你管?


    一番飛沙走石之後,山穀中塵埃落定。尹丹兒看清底下的情景,在飛劍上身子一晃差點兒掉下來!


    遍地狼藉之中,一圈三米方圓的淨土沒有纖毫泥沙塵土的沾染。那一道粉紅的身影俏然挺立中央,腳步依然沒有移動分毫!


    粉紅色的身影伸出兩根手指,清淩淩的聲音沒有溫度地響起:“我隻讓三招,這是第二招!”


    “我要你讓?我正一門第一弟子尹丹兒,還需要你這個陰險毒辣的廢物點心來讓?好好好,你喜歡讓,那就讓到底好了!”尹丹兒怒極反笑,胸膛裏一口逆血上來,發了狠地不梳理反而順勢逼了出來,一張口狠狠地噴了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尹丹兒一口血箭一般筆直噴出,下一刻雙手持劍直追血劍,從天空筆直刺下!劍身一路刺破血箭,尹丹兒整個身軀紅光一閃,竟然化入劍中不見了!


    觀眾中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氣:“身劍合一!尹丹兒年紀輕輕,竟然修為已經達到如此地步了嗎?”“不對!她是強行血祭完成身劍合一的,這一擊是完全是在拚命!”“現在的年輕人怎麽這麽衝動啊!如此一擊,太兇險了!”


    場下的議論聲嗡嗡響起,場上,一柄血劍速度快逾閃電,挾著滔天血光和殺氣、帶著一去不迴的破釜沉舟,淩空刺下!


    藍草心驀地睜開眼睛看向天上的飛劍,眼中一瞬間光華燦然!正一門的技法果然有獨到之處,這一擊,竟然有定身效果!藍草心此刻雙腳突然定在了地上,無法移動半分!


    血劍唿嘯而來,藍草心微微仰起臉,抬起右手,從左手手腕拂過……


    一片驚唿聲中,血劍直刺藍草心麵門——撞在了藍草心手心裏的一枚圓形物體上,發出奇異的金鐵交擊聲響,頂著藍草心的手心向前又滑動了一尺,紅光消散,無力地當啷一聲跌落地麵!


    尹丹兒的身形從劍身中滾出,臉色蒼白如紙,趴在地上嘴角不斷溢血,爬都爬不起來。


    衣小蟲假寐的雙眼猛地睜開,目光驚喜地射向藍草心白皙的手心!難怪奎老一句不提給夫人煉製兵器的事就閉關了!原來她封印了風幣以後,已經把它們拿迴來了嗎?


    大家都隻看到他的放心,他的篤定,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不放心、多不篤定!


    他家夫人剛剛經曆了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封印,腹中又已經孕育著小寶寶,如果可能,哪怕是一絲絲的危險、一點點的傷害,他也不願意讓她自己去麵對!


    她所有的法器甚至是原材料都交給了奎玉善,匆匆趕來參加比賽,她除了腕上隻擅於防守和修煉的星珠,都沒有有力的攻擊法器,讓他怎麽能不擔心?


    如今幸好,五行幣還在!


    五行幣如今可是地階靈器,威力超過整個玄學界所有人階法器。尹丹兒如果是個跟藍草心修為相當的人,拚死一搏的話還有可能傷到藍草心,但是如今,想都不要想了!


    鮮豔的唇角微微地翹起,貪心不足地想,看夫人抵擋得那樣輕鬆的樣子,那幾個小東西得了風幣的沾染,是不是又變強了?


    除了衣小蟲,全場都驚呆了!這是什麽樣的防禦?什麽樣的修為?什麽樣的法門?才能如此輕鬆地抵擋住尹丹兒那樣孤注一擲的舍命一擊?


    全場寂靜中,藍草心右手食指和中指輕輕巧巧夾著一枚金白燦然的錢幣,平靜地開口:“三招已過,該我出手了。”


    ------題外話------


    我也想過年不碼字,我也想請假不碼字……默默地熬夜碼字,過年,不代表休息……本章是頭一天半夜的存稿君,主人今天苦逼地被單位抓迴去值班了——木有加班費的那種……願天下親親都不要像某雪這麽苦逼!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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