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稍稍提了一下這件事情之後,洛青菱又不經意的說道:“不過雖然那拜師的禮儀並沒有全部完成,可是段師傅依然已經是我的師傅了,你日後對她還是要尊重一些的好。”

    她這麽說了,紫鴛自然不會故意唱反調,便乖巧地應了下來。

    而泡入這份藥湯裏的洛青菱,此時才剛剛察覺出來,這份藥湯的神奇之處。

    洛青菱閉上了眼,仔細感受了一下。這水是滾燙的近乎灼人的溫度,一開始隻覺得燙的皮膚生疼,後來漸漸的開始感覺到了一陣陣舒緩的溫暖,由水波一點一點的傳遞而來。

    身體初始時是酸軟無力的,適應了這樣的溫度之後,反而覺得從骨子裏感到一陣酥麻。

    那樣的感覺叫人十分著迷,從身體的內部散發出來由衷的舒適感覺,甚至忍不住讓洛青菱沉溺在水裏。她一點一點的往下滑,深深的把自己埋在了水中。

    不過這樣的享受顯然不是常態,接著那感受便往截然相反的地方去了。

    漸漸的那原本溫柔的水的輕撫變成了一根根細針,無孔不入的紮進了她的皮膚,接著紮進了骨髓。這樣的程度是循序漸進的,如溫水漸漸加熱的過程一般,當洛青菱發覺的時候,她已經痛的無法承受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用微弱的聲音唿喚紫鴛,“紫鴛,快把我扶起來。”

    卻偏偏紫鴛這個時候變得固執的很,“小廚房裏的人跟我說了,按照藥性,這水要泡上足足半個時辰才能發揮出最好的效果。”

    洛青菱翻了個白眼,十分艱難的開口,“到時候水都涼了!”

    “不會的,姑娘。”紫鴛站到了她的麵前,麵上有著不忍和固執混雜在一起的神色,“小廚房裏的人做這事兒已經十分純熟了,她們此時正燒著熱水,這水的溫度是降不下去的。”

    邊說著,她邊將手中端著熱水的盆子往裏倒去,一盆又一盆,那原本已經降下了一些溫度的水又重新變得滾燙了起來。

    地麵全是滿溢出來的水,就連紫鴛的裙擺都打濕了一大半。幸而這處地方本就是趙寶珠專門辟出來用來沐浴的地方,她自個兒也常常泡這樣的藥湯,所以這樣的事情倒也經常發生,趙府的下人已經見怪不怪了。

    整個院子裏都彌漫著濃濃的藥味,那些後續的水也都是熬出來的藥湯。若這並不是趙府,隻是尋常百姓的家中,就算是這些藥材便宜也是難以支撐的。而這些放在平頭百姓的家中足以讓他

    們吃光一年積蓄的揮霍,放在趙府裏頭,是隨意可以拿出來的不值得一提的東西。

    隻是此刻的洛青菱早已經沒有了力氣去思考這些,她已經快被這些無處不在的折磨弄得近乎崩潰了。

    當初在段慧娘跟前的賭氣壓根就不算什麽,如今看來,那簡直就是再正常不過的經曆了。若不是洛青菱親自泡入了這藥湯裏頭,她是絕對難以想象這樣墜入十八層地獄一般的滋味。

    雖然她並不知道那傳說中的十八層地獄究竟有多痛苦,可是在她看來,似乎如今的這份痛苦已經差不離了。

    無數密密麻麻的細針從體外紮進心頭,似是滾燙似是酸麻,又似是難以言喻的痛楚。她的身體似乎在不由自主的排斥著這股外來的疼痛,而那無處不在的細流則在努力的擠進她的身體,這樣兩相爭端的結果,便是導致洛青菱疼痛的近乎昏迷。

    可是她並沒能昏過去,她出了渾身的汗,又浸入了水中,分不清是汗還是水了。

    若是可以選擇,洛青菱是絕對不會再來這麽一次的。

    然而事到如今,她已經沒有了任何後悔的餘地。若是可以爬出來,她早就不顧任何形象了,隻是那疼痛似乎還帶著酸軟無力的後果,所以她並沒有力氣可以起身離開。

    洛青菱無法想像,趙寶珠每日必須泡一次這樣的藥湯是怎樣的折磨。

    水溫似乎漸漸的涼了下來,不再滾燙,而是溫熱的。而紫鴛依然一遍遍的將藥湯倒進浴桶裏頭,不厭其煩。在洛青菱已經變得有些模模糊糊的意識裏,她漸漸的察覺到這樣的折磨似乎在減少。

    是錯覺,還是真的?

    事實在告訴她,那無處不在的折磨似乎真的在減輕,而這個時候洛青菱才有心思去思考多餘的事情。趙寶珠必定不會日日受到這樣的折磨,這樣的事情不論是誰受過一次就不會希望有第二次,趙寶珠再怎麽堅韌,依然隻是個貴女而已。更大的可能,便是段慧娘在故意折磨她!

    一想到這兒,洛青菱心中的怒火不由自主的燃了起來。

    縱使最終踏出浴盆的時候,洛青菱感覺到周身似乎有些什麽不一樣了。骨頭都似乎變得輕了一些,感受到的是從未有過的神清氣爽。

    可雖然明白那藥湯似乎對她是有益的,然而心中的怒火非但沒降下去,反而越燒越旺。

    洛青菱的心中憋著一股氣,憋得她胸口生疼。

    一件衣裳披上了身,洛青菱轉

    過身的時候,紫鴛正一臉擔憂地看著她,“姑娘,您覺得怎麽樣?那些人說這藥湯是極其有用的,趙大姑娘平日裏最喜歡泡這藥湯了。”

    聽到這話,洛青菱笑著點了點頭。

    “這藥湯十分有效,我從未如此清爽過。”

    不知怎的,看到自家姑娘的笑容,紫鴛忽然感覺到背後一陣發寒。

    她想了想,以前瞧見自家姑娘笑的時候,同如今看上去也是差不多的,那時候並沒有這樣的感覺。如今……大抵隻是錯覺吧?不然為何她會在看見自家姑娘笑的時候,莫名的想起了那個段慧娘呢?

    收拾好之後,洛青菱帶著紫鴛向長公主辭別,坐著趙府的馬車打算迴府。

    實則來的時候,她們二人看似是步行而來,可是實際上後頭跟了許多暗自保護的家丁。洛青菱心中清楚,隻是沒有去理會罷了。在到了趙府之後,那些人才全部都退了迴去。畢竟身在趙府,洛青菱不會有任何的危險,而迴去的時候,趙府必然是會派人護送的。

    正如洛老夫人所料,如今洛青菱便是坐在趙府的馬車上,與紫鴛二人麵麵相對。

    馬車駛出趙府剛一條街,便遇到了另一輛油布馬車,二者原本應該擦肩而過,隻是那輛馬車的車夫似乎不甚熟練,手抖了一下,兩輛車撞到了一起。

    那車夫立刻跳了下來,對著這邊作揖賠罪。那車夫看上去衣著樸素,一看上去便是那街裏巷間跑江湖的人。趙府的車夫指著他的鼻子罵的起勁,那車夫也隻能擦著汗不敢迴嘴。

    洛青菱的聲音從車中傳了過來,“罷了,他也不是故意的,且放他去。”

    她既然這麽說了,趙府的車夫也隻得狠狠地瞪了那莽撞的車夫一眼,繼續向前駛去。

    而在馬車裏頭,紫鴛已經被驚呆了。

    就在方才兩車微微碰撞的時候,從簾子外頭伸進來了一隻手,扔下了一個紙團便消失了,而姑娘也正是在接著紙團之後開的口。這就表明,這一件事情實際上是洛青菱策劃的。

    可是自家姑娘哪來的時間和渠道去聯係外頭的人呢?

    對於這一點,紫鴛是想破了腦袋都沒有想通,隻得將這件事兒埋在心底。

    至少自家姑娘在做這件事情的時候沒有瞞著自己,這對紫鴛而言才是最重要的。至於別的,她倒是沒有想太多。

    洛青菱展開紙團,麵上不再是隨時可見的笑容,而是壓根不應該出現在她

    這個年紀的臉上的平靜和沉穩。仔仔細細地看完了紙團上所寫的東西之後,洛青菱想了想,將紙團遞給了紫鴛。

    那遞來紙團的手,自然是屬於寧歸的。

    在這一段時間裏頭,寧歸已經將身邊人收攏在手中了,至於他具體用的是什麽樣的手段,洛青菱並不在意。隻要他能開始自由的活動了,這才是洛青菱最關注的事情。

    而這紙團上所寫的事情,便是寧歸開始活動的第一件事。

    從上輩子開始,洛青菱便知道,寧歸跟大部分男人是不一樣的。他不會將事情大包大攬,而是會在你麻煩的時候替你收集消息,做你的支柱,但是會看著你將事情解決。他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大男人,卻比那些大男人更像是一個男人。

    一個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方都擁有著信心的男人,永遠能有自己的手段,也永遠不會去過問幹涉太多。

    他的分寸掌握的很好,該幫手的時候無需你開口,而該旁觀的時候也不會隨意插手。這樣的相處,是讓洛青菱感覺十分舒服的。

    洛青菱的嘴角含笑,心中不由得為自己有寧歸這個親人感到驕傲。

    而紫鴛在看完那紙團上所寫的事情之後,不由得花容失色,差一點就驚唿了起來。

    她雙手捧著那張紙團,雙手顫顫巍巍的,不自主的咽下一口口水,滿臉的難以置信,“姑娘……這……這上頭說的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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