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鴛被段慧娘的目光看的渾身不自在,渾身的雞皮疙瘩抖了三抖,終於等她忍不住的時候,紫鴛出聲了,“兀那婆子,老盯著我看做什麽?”

    婆子?段慧娘聽到這二字不由得一愣,然後麵上的笑意便愈發的燦爛了起來。

    被那溫柔燦爛的笑意笑的有些心中發毛的紫鴛撫了撫手臂,壓下心頭的不安,白了段慧娘一眼,“有什麽話你就直說,這麽盯著人看算什麽?”

    段慧娘挑起眉,沒有將自己的目光移開,開口問道:“你們家姑娘的身子一直都這麽差麽?”

    不問到這個倒還好,一問到這個紫鴛便來氣,眼中都快要射出刀子了。

    她沒好氣的冷哼一聲,“以前弱也就弱些,咱們都是捧在手心裏的,若不是你這婆子害的,我們姑娘怎的會暈過去?這可是以前從沒發生過的事情!”

    想了想,雖然追不上趙寶珠,也並不知道趙府裏的路,所以她才留在原地等著的。可如今跟段慧娘二人站在一起,她心中就總是覺得膈應的慌,況且總是有一種危險的感覺,如一把刀懸在後頸似的。紫鴛思索來思索去,還是打算離開這個院子,自己摸過去,興許多問些人也能找到姑娘所在的地方了。

    正當紫鴛打算抬腳的時候,段慧娘又開口了。

    “你覺得以你們姑娘的這個身子,真的能學到什麽保命的東西麽?”

    紫鴛把這話放在腦中轉了轉,迴過頭來看向她,“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這麽差的底子,本來我是不樂意收她的,不過被寶珠求的沒法子罷了。但是我老實說,以你姑娘這樣的底子,就算是如今年歲小,可是今後縱是用心了也很難有所成的。”

    段慧娘的麵上擺出了十分誠懇又純良的表情,就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誠摯無比了。

    她可沒有說謊話,若是洛青菱體內的那毒沒有去除,就算習了武也是沒什麽用的。武術可不是解藥,治不了毒的。

    正當紫鴛被她這番話說的著急了起來的時候,段慧娘語音一轉,“可這件事兒也不是沒有解決的法子,隻是這個法子麽……”她長長的頓住了,沒有把下文說完。

    “你還隻是什麽?快說啊!”

    這般吊胃口的行徑可算是把紫鴛這急性子的人給急死了,瞧她這樣,段慧娘不由得笑了起來。

    “你這丫頭倒是忠心!怎的,你那姑娘給你吃什麽迷魂藥了?”沒等紫鴛罵過

    來,段慧娘便轉到了原本的話題上,“法子我是有,隻是我怕你不同意啊。”

    這樣明顯的陷阱讓紫鴛猶豫了,她的直覺告訴自己,若是跳進去了可就麻煩了。可是另一邊,對自家姑娘的擔憂又占了上風。她猶豫了不到一會兒,終是忍不住開口。

    “你這婆子怎的說話磨磨唧唧的,有什麽法子說出來不就成了!”

    段慧娘見胃口吊足了,這才慢悠悠的繼續說了下去。

    “你家姑娘自個兒學不成,可是這並不代表她今後就要任人宰割了。若是她的身邊有個忠心的丫鬟習武,日日陪伴身邊,碰到了什麽事兒也能替她擋一擋的。正如寶珠一般,寶珠身邊的那幾個丫鬟可都是高手,習武的時間比她更長,有什麽事都能替她去做。”

    她瞥了瞥紫鴛,“不過以你這丫頭的年紀習武倒是大了些,況且這麽目無尊長,這便是求我呢,我也是不想教的。不過你家姑娘我倒是覺得不錯,若是她能多帶來一些別的丫鬟,興許我能替她調教出幾個好手來。”

    被她這麽一說,紫鴛那原本想開口的話盡數給吞到了肚子裏去,麵上的表情一時之間扭曲的很。

    紫鴛糾結了許久,還是開口問道:“習武年紀越小越好麽?就沒有年紀稍大有所成的?”

    聽到她這樣拐彎抹角的問話,看到紫鴛的眉頭都快扭成了麻花,段慧娘愈發的笑得燦爛了起來,心中知道魚兒已經上鉤了。婆子?那這個婆子可要讓你看看,什麽才叫薑還是老的辣。

    段慧娘果斷地點頭,“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你所說的那種情況也是有的,但是那都是刻苦之輩。”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紫鴛一番,搖了搖頭,一臉的惋惜,“可照我看來,你似乎並不能吃苦。”

    沒等紫鴛反駁,她又說道:“但凡大戶人家的丫鬟,吃的穿的都比外頭的平頭百姓要好得多,個個都嬌慣得很。我也見的多了,如你這般潑辣又目無尊長的自然也是有的。我這把年紀了,也不至於同你這個小丫頭過不去,可是摸著良心說,你看上去也並不像是吃過苦的人。”

    聽到這話,紫鴛的心中有些不忿,可也沒話反駁。正如段慧娘所言,她的確是沒有吃過什麽苦頭的。粗活重活自有粗使丫鬟們去做,哪裏輪得到她這個嫡女身邊的大丫鬟呢?

    她有些扭捏,一開始她對於段慧娘的態度著實是有些不好,如今想要開口卻也不好意思再說話了。

    見她不好意思,段慧娘也就順勢給了

    她一個台階。

    “不過瞧你這麽忠心為主的模樣,若是你覺得自個兒能吃得了這個苦,我倒是也不介意幫你一把的。”她慢悠悠的留下了最後一句話,“可若是你吃不了這個苦,那就切莫要找我,到時候恐怕我又得被你罵了呢!你瞧我這一把年紀的,哪裏還受得住這個?”

    看到段慧娘如此善解人意又大度諒解的模樣,紫鴛的臉不由得紅了起來,她垂下頭去低聲道歉,“對不住……先前我誤解你了……”

    段慧娘眯起眼笑著,口中說道:“沒關係沒關係,日久才能見人心嘛。”

    二人在院子裏站了這麽些時辰,便有小丫頭過來了。那小丫頭在離她們有些遠的位置站定,恭敬的開口,“長公主請二位過去。”

    紫鴛心中牽掛,連忙問道:“我們家姑娘是否醒了?”

    那小丫頭點了點頭,“正是這件事,所以長公主才請二位過去的。”

    這話說的不清不楚,可是再問,這小丫頭也沒什麽別的話了。紫鴛心中憂心,立刻催著這小丫頭在前頭帶路,而段慧娘則慢悠悠的跟在後頭。

    原本紫鴛是想罵她兩句的,可是一想到不論怎麽說都是自個兒理虧,便隻得把話往肚子裏咽。

    見她這副模樣,段慧娘不動聲色的又給了一次台階,“你若著急便先過去吧,這府裏我熟悉的很,自然會隨後趕到的。”

    紫鴛點點頭,急急忙忙的跟著那小丫頭去了。

    而段慧娘瞅著她的背影露出一抹與先前截然不同的笑意,這笑意裏充滿了獵手狡詐的味道。在那二人的背影消失在前頭的時候,段慧娘腳步一轉,從另一條小道走了出去。

    待紫鴛到了的時候,卻發現段慧娘已經站在屋子裏頭,同趙寶珠低聲說些什麽。

    她心中十分疑惑,可瞧見了自家姑娘,便隻好把這疑惑暫時拋諸腦後。

    洛青菱麵色有些蒼白的躺在床上,邊上站著一個大夫,正在同長公主表述病情。紫鴛趁著這個時候走到了床邊,眼神中盡是擔憂。

    她小聲地問道:“姑娘,您還好吧?有哪兒不舒服麽?”

    因為屋子中站滿了人,洛青菱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很好。而這時長公主也已經同大夫商量完了,瞪著趙寶珠師徒二人,麵色十分難看。

    她並沒有直接對著段慧娘發火,雖然明知道段慧娘才是真正的障事者,但是在這樣的一個場合,她並不好直接對段慧娘

    開口的。所以長公主轉過身來的時候,是對著趙寶珠訓斥的。

    “非要扯著青菱來習武的是你,說服你師傅同意的也是你,既然如此,你就該負起責任來。如今青菱昏倒了,你這個做師姐的哪兒去了?怎的就不知道攔一攔!”長公主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我早該知道依著你這樣任性,遲早是會闖禍的!今兒這要是青菱出了一丁點兒的差錯,我可怎麽跟她祖母交代!”

    趙寶珠垂著腦袋,任憑長公主指責,不敢吭聲。

    其實洛青菱心中也明白,這不過是長公主在給她麵子,也是給洛府麵子罷了。今兒這件事情說起來也不能算是誰的錯,責怪並沒有什麽多大的意義。

    所以洛青菱開了口,阻攔住了長公主的訓斥。

    “長公主,此事並非寶珠姐的錯,是我太執拗了。更何況,習武之前我就已經有了準備,若是不吃苦,哪裏還能算得上是習武了?”

    這麽說的時候,洛青菱的心中亦在反思。

    她以為自己從來都算不得是一個執著的人,從上輩子開始,她都很識時務。更準確的說,是沒有脊梁。

    為了生存,可以拋棄自尊,這在洛青菱看來並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情。而重活了之後,縱使是站在嫡女的位子上頭,她也從來都是軟和好說話的模樣。自始至終,她都並非什麽倔強的寧折不屈的人。

    可是這一次,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心中偏就有一股氣撐著她不肯倒下。

    仿佛冥冥之中想證明,她洛青菱並非一個沒有尊嚴的人,並非能隨意讓人拿捏。那心中莫名產生的熱流告訴她,命運縱使再如何強大莫測,她總會一步步走下去,握住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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