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邁入那個臥室,首先入眼的就是房間裏,木地板上散落的那些玩具,大大小小,各種樣子的,色彩豐富。


    還有就是這個房間的色調,裝潢,一看完全就是專門為孩子打造的,亮麗可愛的風格,連寢具都是卡通的圖案農。


    偌大的房間,前麵不遠處的那架大床中,躺著一個小小的身影。


    雲汐放輕腳步走過去,身後的方紹為亦然。


    走近了,站到床邊,看到床中閉著眼睛沉睡的那個小人兒,側著身子,小手抓緊著胸前的被子,模樣可愛極了。


    睡著時候的小寶,跟普通孩子完全沒有區別。


    幾天不見,雲汐看著,心裏疼惜的,彎身,伸手,手指極輕地給小傢夥撥了撥額發。


    之前聽說小寶不見了,雲汐心裏擔心得,此刻看他安好,睡在這樣的一個房間裏,心才徹底放下了。


    轉身,她輕聲對身後的方紹為說:「我們出去說話吧,讓他好好睡一覺。」


    方紹為點頭,雲汐給小寶扯了扯被子蓋好,兩人轉身欲往外走遏。


    走在後麵一點的雲汐,突然感覺好像身後有什麽窸窣的聲音,轉迴頭一看,對上一雙純淨的大眼睛。


    床上的小人兒已經坐了起來,看著雲汐的方向,目光很專注。


    「小寶,你醒啦?」雲汐看到,往迴走迴去,自然而然地,伸手將小人兒抱過來,摟在懷裏。


    走在前的方紹為聽到身後的聲音,轉迴頭看,也頓住了腳步,往迴走迴床邊來。


    「姐姐,還記得嗎,我是姐姐,姐姐教小寶畫畫——」


    雲汐語調極其輕柔,對懷裏的人兒說著。


    剛睡醒的小寶,小臉兒紅潤,在雲汐的懷裏,因為是熟悉的懷抱,顯得很安然,還用臉蛋輕蹭了蹭雲汐胸前的衣服,安靜地,那麽乖巧。


    方紹為看著,心中不免感觸,就算是個正常的孩子,也需要一個能關心照料的媽媽在身邊陪伴,何況是他這樣情況特殊的孩子……


    小寶對雲汐的依賴,比對他的還明顯,方紹為看得出,也知道,這是目前他不能比的,畢竟雲汐已經跟小寶相處了一年。


    心裏有點點說不出的感覺,失落……?


    正想著,發現小寶突然抬頭看著自己,那雙黑溜溜純淨的大眼睛,望著他,不說話。


    親情是天性,有時候,根本不需要特意去培養,自然就親近。


    雲汐順著小寶的目光看過去,也看著方紹為。


    來的一路上慕彥沉什麽都沒說,她其實有她自己的一些感覺,可是,不想胡亂猜測,慕彥沉說方紹為要給她一個解釋,那麽,聽他解釋就好。


    在她欲要開口問的時候,方紹為同時開了口——


    「他是我兒子。」


    短短一句,陳述最重要的事實。


    雲汐怔楞。


    其實,心裏隱約不是沒有往這方麵考慮過一點點,但此刻聽到他親口說,還是意外……和吃驚的。


    「我一直在打探自己孩子的消息,卻沒有任何結果,直到……最近迴了國,才在孤兒院終於找到了小寶。」


    「你怎麽能確定,小寶就是你的孩子?」


    對於別人有怎樣的過往,怎樣的故事怎樣的人生經歷,雲汐不喜歡去八卦,她比較關心的是,方紹為是怎麽認定,小寶就是他自己的孩子的?


    「這個,我自然做過了一番調查,包括……採取dna鑑定。」方紹為迴答得簡短卻篤定。


    雲汐瞭然,點點頭。


    轉頭看小寶,也不知道小傢夥是否知道,此刻他們在說的是什麽。


    「所以,你起初並不希望別人知道,所以想要以領養的方式,將小寶帶迴到自己的身邊?」


    難怪那時候,他一直在跟她爭取小寶的領養權。


    「那這一次,是誰把小寶帶走了?」


    「……我父親。」


    紹為猶豫,最終還是說出來,想起那些,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


    雲汐想想,大概能猜到一些原因,「因為,小寶現在的情況令他不滿意?」


    那樣一個在寧城的顯貴之家,個個精英優秀,突然,多了小寶這麽一個情況跟別人不大一樣的孩子,方正覺得不適合,覺得丟了臉了?


    方紹為又緩緩點個頭。


    雲汐嘆氣,看向懷中什麽都不懂的小寶,再看方紹為。


    「那你要怎麽證明,你能保護好他?如果跟著你還不如他在孤兒院裏,那麽就算是你的孩子,我也是會繼續插手的。」


    別的不想多廢話,那些牽扯複雜的來龍去脈此刻都沒必要去問得太多,那是別人的隱私,方紹為說孩子是他的,dna鑑定都有做過,這個她自己若不信,親自看看鑑定就好,再說,她自己就是學心理學的,此刻,方紹為在她麵前的表現,都表明,他說的應該都不假。


    而現在最主要的,是小寶的安置問題,就算孩子是他的,如果跟著他一起,不能得到安定的生活,比如像這次出現的孩子被人帶走的事件,那麽,雲汐會先從孩子的安危和以後生活的環境考慮,哪一樣好,她支持哪一樣。


    「這個我自然有想法,絕對不會委屈了小寶,隻是,他一定要在我身邊,我不能失去他……」


    方紹為說著,看向小寶,那目光,是濃濃的疼惜。


    雲汐看看小寶,伸手,把孩子遞過去,方紹為接了,小寶很自然地摟著了他的脖子,依然安靜地。


    「希望你說話算話,好好照顧他,要不然——」雲汐轉頭往門的方向看一眼,「如果你父親一直還是不同意,進行幹擾,那麽,以慕彥沉的能力,我想我們慕家要領養小寶,也不是件難事。」


    畢竟是自己平日裏特別關心的一個孩子,雲汐多少還是不放心,不得不說些這樣的話,讓方紹為有點危機感。


    「不會讓你們有那樣的機會。」方紹為輕笑。


    但願如此吧——


    雲汐轉身,往外走,方紹為抱著小寶一起出去,往客廳。


    獨自被晾在客廳的某人,看到人終於迴來了,臉色有點冷。


    說是進去看看,這都多久了?


    「慕總,謝謝你這次的幫忙,讓小寶平安迴到我的身邊,以後,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方某也會傾力相助。」


    「按照約定,剛才我已經將事情解釋給了雲汐。」


    慕彥沉看向雲汐,雲汐點點頭:「嗯,我都知道了,暫時……可以理解吧,要看方先生接下去的表現,小寶那孩子,我確實很有感情了。」


    「方少爺不必客氣,慕某做這些也是為自己。既然已經說清楚,就沒什麽大問題,那我們先不打擾了,有事隨時聯繫。」


    說著,慕彥沉就要撐起身子,雲汐趕緊過去扶著他換到輪椅上。


    這一幕看在方紹為眼裏,那麽地羨慕……


    「小寶,姐姐要走咯,以後再來看你。」雲汐過來,摸`摸小人兒白嫩清秀的臉蛋。


    小寶看著她,抿抿嘴,像是笑了,雲汐也放心了。


    送到門口,一直等在車上的商譽一看人出來了,趕緊下車過來接,幫忙推慕彥沉的輪椅。


    又說了幾句客套話,雲汐跟慕彥沉上了車離去,方紹為抱著小寶站在門外,小寶看著車子開走了,卻突然開始哭了起來。


    「小寶怎麽了?不哭不哭,以後姐姐還會來看小寶的,姐姐沒有不喜歡小寶,小寶放心……不哭……」


    不知道小寶這突然是怎麽了,方紹為估摸著就是看著雲汐這個他曾經熟悉的人走了,小孩子天性要鬧吧,於是趕緊安慰,抱著他輕拍著哄著,轉身進了屋內,大門重新關上。


    -


    迴程的車上,雲汐有點感慨,看著車窗外一直沒說話。


    某人轉頭看她:「怎麽,捨不得那個孩子?」


    雲汐轉頭迴來,看著他:「原來你都已經知道了,竟然能瞞著我那麽久,真是。」


    她這是答非所問啊,不過慕彥沉隻悠悠道:「藏不住事情的人,沒有定力的人,怎麽能成就大事。」


    雲汐佩服了,總說不過他,睨他一眼,「剛才我跟方紹為說了,如果他不能保護好小寶,那我還是會爭取小寶的領養權。」


    「你們孤男寡女在裏邊那麽久,就在說這些?」


    「什麽孤男寡女,都說的什麽話啊,還有個小寶在呢。」雲汐無語了,聽慕彥沉的語氣,好像剛才她跟方紹為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來往似的。


    身邊某人不說話了。


    雲汐看了一會窗外,再轉頭看他,還是那樣,抿著唇,淡著臉。


    怎麽了這是?


    一路迴到家,都沒有再說什麽話,商譽把慕彥沉送迴了房間,又離開去忙別的。


    雲汐過自己的房間去看,叮叮噹噹,已經有工人在忙了,關著門弄的房子隔音效果好,也不算吵。


    說弄就弄,慕彥沉辦事效率還是真的高,而且她看到過一張圖紙,新書房的設計稿,哪兒該放什麽安排得很好,空間利用很到位——


    想想,慕氏就是做房地產的呢,這些裝修啊什麽的,應該對慕彥沉來說不是難事。


    自己的房間變成了工地,雲汐隻能再次迴到慕彥沉這邊來,某人靠在床頭看資料,依舊不說話。


    雲汐覺得,出去前還好好的啊,現在到底是怎麽了,她又是個不能藏心事的人,慕彥沉這樣,讓她很鬱悶。


    走過去,她站在他跟前,正好擋到了燈光,在他手中的資料上投下一片淡淡的暗影。


    他抬眸看她。


    「你到底怎麽了?」她問。


    有什麽直接說不行嗎,非得這樣,弄得大家難受。


    「沒怎麽。」某人依然嘴硬,手裏拿著的資料隨手翻了一頁。


    「好,那你繼續看吧,我去休息。」


    雲汐看他這模樣,懶得問了,轉身要往外走。


    「還要去哪裏休息,那邊的房間已經不存在了。」身後某人道。


    雲汐腳步一頓,是哦,她總是忘了,那些人還在隔壁弄著書房呢。


    「上來這裏睡。」身後的他又說。


    雲汐轉迴身看他:「陰陽怪氣,我擔心這樣自己會睡不好。」


    慕彥沉臉色真是,對她又恨又沒有辦法,「好吧,你喜歡去哪裏睡就去,我背疼,自己躺一會。」


    說著,手裏的資料立即合上隨手擱在床邊櫃子上,轉身,背對著她側躺著。


    雲汐沒動,沒走,看著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思想鬥爭一會,還是往迴走到床邊,脫了鞋爬上去,躺在他身後。


    各自不說話,閉著眼睛好一會,雲汐還是忍不住,看著他的背,問:「是不是累了,背疼了?」


    今天讓他出門這一趟,雖時間不長,但他才受過一次傷,是挺有可能不大舒服的。


    看他沒動靜,她咬唇想想,伸手,去晃晃他手臂。


    身邊的人一個翻身,轉過來,壓在她身上,把她嚇了一跳。


    懸在她上方,慕彥沉看著她,咬牙切齒又拿她沒辦法的神色:「以後在我跟前,不許撇下我跟別的男人單獨待一塊。」


    雲汐一怔,望著他這神色,這語氣,還有這話裏的內容……他這是,在吃醋?


    可能嗎?


    「那意思是,不在你跟前,就可以了,是麽?」她故意道。


    「想得美!」慕彥沉臉色恨得,修長的手指輕捏著她的滑`膩的臉蛋:「都不許,聽到沒?!」


    被捏臉,雖不痛感覺也很怪,雲汐皺著眉躲開,「慕彥沉,你這是在吃醋?」


    「對,我就是吃醋了,你欺負我腿不方便所以撇下我是不是!」


    「哪有——」


    那個「有」字還沒說完,唇就被封住了,又深又用力的一個吻……


    「唔……」她伸手拍他,沒用,絲毫不能阻止,隻會讓他吻得更熱烈。


    慢慢地,她也無力反抗了,被他帶著,隻能順從地迴應,淪陷在他的吻中……


    吻得迷糊的時候,她依稀聽到他喃著一句什麽,腦海中迴想很久,才辨別得出,似乎是在說——「如果你此刻不是在生理期,你就完蛋了——」


    ……


    *


    下午,雲汐陪著慕彥沉去復健中心。


    正坐在練習室邊上看慕彥沉練習,包裏手機響了,拿出來看,來電顯示,是邢子遇。


    直接就在位置上接了。


    那邊的他說,想要約雲汐見一麵,雲汐抬頭看一眼不遠處,慕彥沉還在做著練習,她沒有同意。


    沒有意義的見麵,她不想再去做了。


    那邊沉默半晌,邢子遇說:「我已經說動了我媽跟林圓,她們想對上次的事,跟你表達歉意。」


    「哦?」


    雲汐有點意外,說實話,雖然她希望她們能道歉,但是過了這麽些天,已經不抱什麽期待了。


    「我們是有誠意的,所以,你看看,在什麽地方見麵,比較合適?」他那邊又問。


    雲汐考慮一會:「我晚點給你迴復吧,現在身邊有點事,晚點再說。」


    「好,那我等你消息。」邢子遇迴。


    雲汐應了,然後就掛了通話。


    不一會,暫停休息時間,雲汐拿著毛巾跟水過去,水擰好遞給慕彥沉,等他喝了幾口,再替他擦汗。


    享受著她的體貼,慕彥沉問:「剛才誰來的電`話?」


    雲汐挑眉:「你練習這麽不專心?」


    她才說了不到幾句話呢,他都看到了呀?


    慕彥沉輕哼,「別扯開話題。」


    「是邢子遇,他說,他媽跟林圓同意向我道歉,問我在哪裏見麵合適,我沒有即刻迴復——要先問問你的意思。」


    雲汐這迴答,讓慕彥沉的臉色總算迴緩很多:「就在自家的酒店見行了,我也一起去看看,她們到底是怎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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