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登基的不是鹿王,是安王和謹王……


    皇後之位,恐怕真要給容昭。


    張長言卻堅定搖搖頭:“不會,阿昭不會為皇後。”


    張丞相皺眉:“為什麽?”


    張長言十分堅定:“因為她不願意。”


    張丞相嗤笑一聲,“你又知道了?那可是皇後,一國之母,未來若是生下嫡子就是太子,這樣的位置,怎會不願意?”


    他隻覺得是老三瘋了。


    張長言卻還是道:“阿昭就不會願意。”


    其實容昭連官都不想當,怎麽可能去做皇後?


    她那樣的人,心有溝壑,胸懷天下,就不是能站在別人身後的人。


    -


    永明二十七年八月一日。


    剛剛解決北燕與西缽,安王還在尋州,尚未迴京。


    還沒等喘口氣,黃河決堤,明州水災。


    這一次比之前都要嚴重,明州知州明麵上是皇帝的人,但實際是謹王的人,明州暴雨之後,他立刻就去黃河堤壩查看、組織救災。


    然而,明州水災,黃河決堤,明州知州失蹤,下落不明。


    謹王收到消息立刻進宮。


    永明帝身體不適,壓了壓消息。


    還沒等處置這件事,當夜風寒,永明帝病了一場,第二日罷朝一日。


    永明帝龍體有恙,太醫每日進進出出,消息根本壓不住。


    朝中暗潮湧動,局勢緊張。


    就像是蓄勢待發的火山口,平靜之下隱藏著躁動的火焰。


    天災不會因為局勢而暫停,短短三天,暴雨導致明州損失慘重,淹死百姓無數,下遊一個縣已經全部被淹。


    急報送到京城之後,百官們麵麵相覷,目光全都看向謹王與鹿王。


    永明帝一旦出事,繼承人就在三王之間。


    此時讓他們拿主意倒也正常。


    謹王:“此事應當立刻上報皇爺爺,災情刻不容緩,不敢耽誤。”


    鹿王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父皇龍體有恙,太醫說不可操勞、不可刺激,若是這急報損傷龍體,誰來承擔?”


    謹王扯了扯嘴角,目光無波無瀾地看向鹿王:“那鹿王叔以為,應當如何?”


    永明帝病倒之後,安王還未迴京,鹿王死咬謹王,已有些瘋魔。


    鹿王:“父皇之前已經下令,讓人治水,不如追加一些人和錢糧賑災?”


    謹王皺緊眉頭:“如今已不是追加人和錢糧就能治災,明州此次災情非比尋常,若是不盡快控製,恐怕會餓殍遍地,流民湧向其他州郡……”


    鹿王冷峻的臉上眼眸犀利,“那還能如何?賑災無非就是錢和糧,謹王若是還有其他主意,若不然自己去明州治災吧。”


    崔太傅捋了捋胡須,輕聲搭了句:“去年明州水災就是謹王去治災,水患之事,恐怕還是謹王更有辦法。”


    當即,附和聲音更多。


    “這倒是,治水之事,還是應當謹王來。”


    “謹王擔心明州,若是能親去明州倒是更好。”


    “是呀,謹王心憂百姓……”


    ……


    張丞相微微垂眸,掩住眼中的無奈。


    鹿王是故意的!


    以退為進,讓裴懷悲表明態度,之後再將他捧起來……


    這是逼迫謹王去明州治水!


    如今局勢,永明帝躺在床上,外麵隻當他受了寒,消息靈通的人卻都知道——永明帝已經不太清醒,時不時昏厥。


    若是永明帝一病不起,安王還沒迴來,謹王出京,鹿王不就是鐵板釘釘的新帝?


    這種關鍵時候,都是想盡辦法迴京,哪有反而出去治水的道理!


    京城府尹趙大人道:“謹王殿下龍子鳳孫,實在不該以身涉險,治災還是應當派遣有經驗的老吏。”


    鹿王深深看了趙大人一眼。


    此時幫謹王說話,不管是什麽態度,至少不會是支持鹿王的人。


    聞大人迴道:“那不就是鹿王殿下所言,加派人手嗎?謹王殿下實在沒道理反對。”


    鹿王黨的話總結起來就是——


    如果有意見,你就自己去。


    如果不去,那就聽鹿王殿下安排。


    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都將謹王堵得死死的。


    然而,裴懷悲鎮定開口:“此時關係重大,還是應當讓皇爺爺知曉,若是皇爺爺要我去明州治災,我自然應當去。”


    聞言,眾人一驚。


    鹿王深深看了他一眼,說道:“既然謹王殿下堅持,那我們一起去見父皇吧。”


    能讓裴懷悲去明州,鹿王當然不再攔著見皇帝。


    他們到寢宮時,太醫和小黃門都在寢宮。


    所有人都是一臉憂色。


    鹿王壓低聲音:“父皇如何?”


    太醫恭敬低下頭:“皇上醒了,但還有些發熱……”


    看這個表情就知道,永明帝雖然醒了,可情況並不好,反而很糟糕。


    寢宮內。


    沙啞而有些模糊的聲音響起:“誰?”


    是永明帝!


    鹿王神情一肅,立刻入內,恭敬行禮:“父皇,是兒臣和謹王,以及一些朝臣們……父皇可還好?”


    永明帝睜開渾濁的眼睛,艱難坐起來。


    他的聲音有氣無力:“什麽事?”


    鹿王和崔太傅對視一樣,緩緩出列。


    -


    “皇上下旨讓皇孫謹王去明州治災!”對於這個消息,容屏不可置信。


    容昭皺了皺眉,問道:“何時之事?”


    “今日。”他們麵前站著的人恭敬道,“今日謹王與鹿王關於明州水患之事僵持不下,便去稟了皇上,皇上下旨,讓謹王明日便出京去明州賑災。”


    容屏聲音試探:“謹王願意?”


    “謹王當即應下。”


    容屏倒吸一口冷氣,他扭頭看向容昭,滿臉疑惑:“什麽意思?謹王為什麽願意這個時候出京?還有,皇上是何意?這是將謹王踢出儲君行列?”


    這種關鍵時候,出京就等於放棄希望。


    安王確實不在京城,但人隨時能迴來,快馬不過六、七日。


    就算有什麽事情,他也不怕,邊關二十萬大軍還在他手上,算是還有機會。


    但謹王去治水,沒個一月,根本迴不來!


    況且,迴不來和讓他出去,完全是兩個概念啊。


    容昭也皺著眉,隨即像是想到什麽,她問:“皇上還有指其他人嗎?還是隻有謹王一人出京?”


    “還有張長行張大人,京郊府尹之子小趙大人,以及工部和戶部的主事。”


    容昭微垂眼眸,陷入沉思。


    容屏不解:“怎麽了?這裏麵有什麽玄機?”


    容昭看向他,喃喃:“張長行是張丞相的人,趙瑜趙公子是京城府尹之子,工部主事是謹王的人,戶部也沒有鹿王的人……”


    容屏瞳孔一縮。


    乍然間聽聞謹王等人去明州治災,以為是將其踢出儲君行列,就算不是,也隻當是永明帝看中明州水災之事,所以派遣了這些重要人去。


    或許這些人如今官位都不高,但他們身後站著極其重要的大臣。


    但容昭點醒了他。


    這些人都不是鹿王的人。


    皇帝如果真不喜歡謹王,不考慮讓他繼承大統,或者想將鹿王立為儲君,那就不會給謹王安排全都不是鹿王的人。


    張長行背靠丞相,是皇上心腹。


    趙瑜身後是京城府尹,這個位置不僅是皇上心腹,也極其重要。


    工部本就是謹王的勢力。


    戶部如今是容昭的地盤,也是典型中立黨。


    想清楚永明帝不是排除謹王之後,容屏依舊有疑惑:“那讓謹王去明州治水到底是為什麽?”


    容昭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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