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關大人和永明帝的人查到了殺死刺客的兇手,線索指向三皇子裴鈺黨的葛家和白家,永明帝下令查。


    當日,於白家家中搜出與北燕、葛家往來書信。


    這案子查到這裏,重點已經不是謹王遇刺,而是與北燕的聯係。


    二月十日,查到馬州葛家與北燕進行鐵器買賣的證據。


    永明帝大怒。


    將兩大世家全族下獄。


    白家、葛家無論如何被拷打,始終沒有帶出三皇子裴鈺,而三皇子裴鈺日日進宮磕頭,陳述兩家是被栽贓陷害。


    二月十二日。


    永明帝下旨,誅白、葛兩家全族,斥責三皇子裴鈺,封一直被冤枉的二皇子裴錚為鹿王。


    一場鬧劇,到這一天才正式結束。


    二皇子,不,應該說是鹿王勝,但前期折損好些官員。


    三皇子身後的世家直接倒下兩個,大敗。


    五皇子裴欽也不好過,三皇子元氣大傷,隻有二皇子封王,他的處境一下子尷尬起來。


    容昭坐在書房,久久無言。


    容屏輕聲道:“與我安慶王府無關,隨便他們鬥吧。”


    安慶王府甚至不是保皇派,他們就是典型的不參加,容昭更是遊走於皇子、朝臣之間,誰都沒得罪。


    容昭扯了扯嘴角,嘲諷一笑:“一場鬥爭倒下兩個世家,數百口人被斬首……”


    容屏看向她,神情難得嚴肅起來:“阿昭,你什麽都好,有一顆玲瓏之心,能將一切都算計進來,可是,你也有一個致命弱點——”


    他深吸一口氣:“你太心軟了,這才剛剛開始,往後,你會見到更多人的倒下,權利鬥爭從來如此。”


    他這個女兒什麽都好,就是心不夠硬。


    這個“太心軟”不是說她仁慈,在該心硬的時候她也不曾心軟,而是她不願意傷及無辜,更做不到將數百無辜之人卷入鬥爭,輕易抹殺。


    白家和葛家的當家人或許有罪,因為他們參與了奪嫡鬥爭,卻沒有勝出。


    但他們的家眷呢?


    他們家的仆從和手下呢?


    容昭対此心軟。


    可朝堂鬥爭,多少家族因此覆滅都很正常。


    誅全族是正常的結果。


    還有誅三族,更狠一點,株連九族。


    容昭陷入沉默。


    片刻後,她聲音沙啞:“我知道,所以我不參與奪嫡。”


    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她便知道,如今局勢很像她記憶中的“九子奪嫡”,皇帝在玩平衡術,三足鼎立加一個先太子之子謹王,廝殺與鬥爭注定激烈。


    這就是皇權。


    容屏歎口氣:“也好,如今看似鹿王獲勝,可未必不會再有反轉,我們安慶王府保住自己即可。”


    容昭沒說話,微垂著眼眸。


    -


    二月二十,謹王迴京。


    這個時間卡得很好,刺殺事件已經結束,馬州的雪災也完全處理好。


    如今二皇子在朝上一家獨大,所有人都等著謹王迴來。


    二月二十二日,晚。


    容昭進入福祿軒四樓的一個房間。


    門外站了許多人守衛,但屋內隻有謹王裴懷悲和一個麵具男。


    當初在驛站,容昭與這位麵具男見過,但她就像是沒看見一般,完全當成陌生人。


    那人更像是個隱形人,隻安靜站在謹王身後,沒有一點聲音。


    裴懷悲見她進來,立刻站起來,眼睛一亮。


    容昭走到他麵前,客氣笑道:“不知謹王找我有何事?謹王剛剛迴京,正是忙碌之時,怎還抽空找我?”


    裴懷悲抿唇,看著她:“阿昭……”


    容昭臉上始終掛著客氣的笑容。


    裴懷悲聲音沙啞:“你可以將我當成無名,我也一直是無名。”


    容昭看著他。


    裴懷悲同樣望著她,眼底深處是化不開的悲傷。


    他在馬州日思夜想,迴來後一脫離監管就隻想見見她,看她好不好……


    可惜她近日都沒出門,裴懷悲沒辦法遠望一眼,就隻能將她約出來,親眼見見。


    他不怕她態度冷漠,就怕她帶著假笑,客氣疏離。


    容昭看他許久,歎口氣,坐下。


    她自顧自倒了杯茶,聲音淡淡:“你剛剛迴來,鹿王應該正盯著你吧?”


    態度倒是不客氣了些。


    裴懷悲鬆了口氣,嘴角也微微上揚,將桌上的糕點往前推了推,“這是我在馬州一百姓家嚐到的一種奶糕,你應該會喜歡,還有幾種馬州糕點你應該也會喜歡,可惜沒法保存……”


    容昭拿起一塊奶糕嚐了嚐,確實是她很喜歡的酸甜口。


    裴懷悲見她吃了,眉眼都染上笑意,這才輕聲道:“我剛剛見了關大人和孟大人,鹿王就算查到我來了福祿軒,也隻會以為我見了他們。”


    在福祿軒,容昭出現可太正常。


    她絕対能掩飾自己與謹王見麵的痕跡,這點容昭和裴懷悲都知道。


    容昭點點頭,表示明白。


    她其實也隻是隨口一問,她和他都相信対方的能力。


    她沒問他為什麽見關大人和孟大人。


    裴懷悲遲疑一瞬,輕聲問道:“你……這幾月還好嗎?”


    容昭吃著奶糕,喝口茶,“挺好的。”


    又是沉默。


    過了一會兒,裴懷悲再次開口:“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情,你可……有什麽要問我?”


    容昭一頓。


    隨即,她抬頭看向他:“我問你,你都會告訴我?”


    裴懷悲立刻點頭,毫不遲疑。


    容昭微微眯起眼睛,便問他:“你被刺殺肯定和三位皇子都有關,他們都想要你命,也想借你打倒另外兩個。所以事發後,才會把他們三個都攪進去,我現在想知道,葛家和白家,是不是真的通敵?”


    裴懷悲搖頭:“沒有,鹿王想將這件事嫁禍給三皇子,皇上想対葛、白兩家動手,鹿王猜到了皇上心思,就想借由這兩家擊垮三皇子,但三皇子將自己摘了出去。”


    葛白兩家肯定不保,裴鈺把自己摘出來,沒讓鹿王算計成功,但也損失慘重。


    他真的什麽都告訴她了。


    容昭放下手上的奶糕,緊緊盯著他,頓了頓,遲疑一瞬。


    但她到底還是問出:“刺殺你的人不重要,我想知道裏麵的北燕人是誰的手筆?”


    裴懷悲抿了抿唇,垂眸,聲音輕輕:“我自己安排的。”


    身後,一直裝影子的麵具男神情一變。


    他顯然沒想到,謹王殿下竟然連這個都告訴容昭!


    這可是能讓他們多年謀劃一舉坍塌的消息!


    他想說話,裴懷悲抬了抬手,他便退了迴去,隻警惕地盯著容昭。


    容昭完全沒搭理他。


    她緊緊盯著裴懷悲,聲音平靜:“你知道這麽做的後果?”


    裴懷悲眼中的歡喜已經散去,此時全都是化不開的悲傷,他知道這麽做的後果,他也知道他対容昭說出真相的後果……


    她,不會喜歡。


    容昭突然笑了,“真是好算計,這是一石三鳥?其一,你什麽都不用做,隻用在刺客中混入北燕人,三位皇子就能借此生事,鬥得你死我活,你隻管坐收漁翁之利。”


    “其二,你與三位皇子有著二十年勢力經營的差距,但一旦與北燕開戰,你就能借機崛起,拉平差距,甚至反敗為勝。”


    “其三,你打破了平衡,將水攪得更混,渾水摸魚,借力打力。”


    她笑得眉眼彎彎,聲音溫和:“謹王,真是佩服佩服,畢竟,先太子奪下燕雲三州,絕対沒人想到,先太子之子會借北燕人生事,挑起戰爭。”


    “阿昭!”裴懷悲急了,身體前傾,語氣急切,“皇上很想対北燕用兵,北燕也不甘臣服,早晚一戰,我隻是……”


    “啪——”容昭將茶盞砸在地上,瓷器碎裂,發出脆響。


    她緩緩站起來,神情已經冷了下來,“皇上是想対北燕用兵,但朝臣不允許,隻要用些陽謀,就能讓這場仗打不起來,你卻主動挑起戰爭,讓戰爭提前到來。”


    戰爭是一將功成萬骨枯的事情,幾乎沒有任何好處。


    隻有百姓的流離失所,和邊關戰士的累累白骨。


    她冷冷一笑,抬手行禮:“謹王聰慧過人,昭隻是一介商人,實在不想參與進任何爭奪當中。”


    裴懷悲眼睛都紅了,他了解容昭,知道她會生氣,可他卻又做不到対她撒謊。


    哪怕他知道,他說她會信。


    容昭轉身離開,裴懷悲拉住她的衣袖,聲音急切沙啞:“大雁朝與北燕終有一戰,我隻能讓它發生在最有利於我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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