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銘誌猛地看向他,目眥欲裂,正要開口,上首永明帝咳嗽一聲,緩緩道:“雖說徐銘誌治家不嚴、寵妾滅妻,但當務之急還是查一查到底是誰對朝廷命官下手……”


    他掃一眼徐銘誌,很是不悅。


    就算不是被閹了,因為這一出,永明帝都得把徐銘誌給擼了。


    至於補償,那更是別想了。


    ——寵妾滅妻,竟然還說謊,企圖侮辱皇帝智商。


    皇帝一開口,沉默的百官紛紛出來。


    “是呀,徐知府有再多錯,也不該對朝廷命官下手。”


    “還請皇上查出行兇之人,以儆效尤!”


    “不管是否在情理之中,都不該是對朝廷命官動手的理由,行兇之人這是不將朝廷放在眼裏。”


    ……


    徐銘誌:“???”


    ——等等,我之前不是辯解了那麽多?


    ——怎麽你們都默認我寵妾滅妻,我有罪??


    為什麽?!


    他的辯詞這些人都沒聽嗎?


    徐銘誌不理解,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因為虛弱與震驚,身體顫抖,幾乎坐不穩。


    永明帝又看向容昭:“容昭,徐銘誌指認是你,你怎麽說?”


    容昭抬手,恭敬行禮,一臉無奈:“昭已經辯解過許多次了,我不是攻擊他的人,隻有六天,我沒辦法來迴變州,更何況,雖然因著、因著……有人不敬那幾天鮮少出門,卻也不是沒有出去過。”


    “十一月二十四日,我五姐姐迴來,因著受了委屈,所以我在家安慰她;十一月二十五日我也在家中;十一月二十六日我出門,遇上了不敬之人,報紙上有報道,那日還有一些百姓,若是皇上不信,可登報讓那日瞧見的百姓主動出來為我作證。”


    這話那叫一個冠冕堂皇。


    可所有人都知道,就算容昭說的是假話,憑借容昭的名聲,也會有百姓為了支持她,站出來幫他作偽證的。


    永明帝微微垂眸:“還有呢?”


    容昭繼續:“十一月二十七日,愉親王世子與榮親王府裴二公子登門與我說話,在府上待了半日,他們可以為我作證。”


    “十一月二十八日早,我在早點鋪子遇到關夢生公子,還打了招唿,之後也見了些人,但都已經記不得了。”


    “十一月二十九日,我給張三公子衣服,還與張三公子聊了許久,晚上與裴世子、裴二公子一起在福祿軒吃飯,這是有福祿軒記錄的。”


    “十一月三十日,我去了福祿莊,路上遇上張三公子,帶上一起,他們都可以為我作證。”


    如果這幾個人可靠的話,容昭的證詞簡直天衣無縫。


    張丞相心中咯噔了一下。


    他原本是看好戲的,順便準備坑一把容昭。


    卻萬萬沒想到——


    老三那個不成器的東西,竟然攪合了進來,還要給容昭作證。


    他忘了張容兩家不對付嗎?!


    張丞相氣得沉了臉,哪裏還管朝上局麵,隻想脫下鞋子,狠狠抽張長言一頓。


    永明帝:“宣他們進殿。”


    早就在外麵等著,此時一宣召,他們立刻一起踏入大殿,不得不說,一群年輕、風光霽月的公子們一起出現,十分養眼。


    裴承訣、裴關山、張長言、關夢生,四人一起行禮。


    永明帝看了關大人一眼。


    關大人立刻道:“諸位公子,可否說一說,在十一月二十六日至十二月一日之間,是否見過容世子?”


    裴承訣笑了笑,笑容溫和有禮,先朝著永明帝這個伯伯行禮,而後才道:“我們經常與阿昭見麵,原是不太記得具體日子,不過這幾日反複詢問,我已經想起並且確定,十一月二十七日、二十九日,都見過容世子。”


    裴關山同樣上前行禮,而後客氣疏離道:“我也可以作證,我不知道為什麽會懷疑阿昭,旁的不說,阿昭身體不太好,以前還養了十幾年的病,六日快馬來迴,十二月一日又主持雲容坊大賽,阿昭的身體恐怕做不到。”


    關夢生:“是呀,容五娘剛剛迴京,容世子就去變州毆打徐知府?怎麽可能?容世子是個聰明人,就算真因為徐大人寵妾滅妻想打他,也會雇人啊,容世子又不差錢。”


    關夢生說得真情實感,激動道:“況且,我在京城見過他,容世子莫不是會飛?上一刻還在京城,下一刻就飛到變州?”


    關夢生是真以為容昭在京城,還非常生氣容昭被冤枉。


    真情實感,說話就難免不客氣。


    “咳咳!”關大人狠狠瞪他一眼,關夢生趕緊閉嘴,臉上還帶著憤懣,看起來真不像是裝的。


    裴關山與裴承訣更是一個裝得比一個像,帶著惱怒看向徐銘誌。


    仿佛在說——


    你竟然冤枉容昭。


    可惡。


    最後一個張長言,他同樣上前行禮,而後揚聲道:“皇上,長言可以為容昭作證,那日我穿上雲容坊衣服打馬過街之前,在雲容坊見過容昭,衣服就是他給我的。”


    清了清嗓子,他繼續:“我經常與容昭一處,是因為我佩服容昭的一些行為,但實際上,因著我爹和容家不睦,我是不願意幫他作證的。”


    “可這徐大人實在有些過分了,那般欺負容昭五姐姐,竟然還想嫁禍容昭,作為一個正直的人,哪怕兩家不睦,我也要為容昭說句公道話!”


    這話冠冕堂皇,又大義凜然,很是有些氣勢。


    眾人忍不住點了點頭。


    確實,張容兩家有仇,如果不是真看不過徐賊的行為,張長言可能真不會出來作證,張家會任由容昭倒黴。


    他這番說辭甚至提到了張丞相不喜歡容家,可見是真情流露,都是真話。


    隻是……


    眾人紛紛看向張丞相。


    張丞相:“……”


    他站在那裏麵無表情,隻是對著張三微微笑。


    ——迴去就把這狗東西的腿打斷,扔到容家去!!


    ——為了幫容昭,這種話都能說出來,他是姓容不姓張吧?


    張丞相隻想暴打張三。


    在場百官已經有些相信了,畢竟這幾個證人角度不同,而且都很真情實感,確實不像是編的。


    行兇之人,恐怕真不是容昭……


    徐尚書早知道這些人與容昭穿一條褲子,一點也不意外,隻是冷笑:“這幾位公子都與容昭關係好,他們的證詞不可信,況且,我孫兒為何要冤枉容世子?”


    是呀,這也是徐家的理由。


    他們幹嘛冤枉容昭,還是這種具體到多少天的冤枉?


    百官們再次動搖。


    原本站在皇帝下手的三人中,有一人緩緩出列,平靜道:“徐尚書大人,如果他們的證詞無用的話,我的呢?”


    竟然是五皇子裴欽!


    百官大驚。


    裴欽輕笑:“父皇,兒臣在十一月二十九日見過容世子一麵,那日兒臣在福祿軒吃飯,出來時正好遇到容世子到福祿軒,我們隔著馬車見了禮。”


    徐尚書當即一驚,他知道容昭與三位皇子關係好,卻沒想到竟然好到皇子願意說謊保她!


    容昭微微垂眸。


    她知道五皇子會幫她說話,這家夥將她視為未來的五皇子妃,這種局麵,別說是說謊,就是幫她殺人,他也不是做不到。


    畢竟,在他看來,他們是利益共同體。


    隻有五皇子一個還不夠……


    昨日,她還收到了劉婉君的信件,已經說服了三皇子。


    果然,下一刻三皇子裴鈺出列,無奈道:“父皇,兒臣本來不準備作證,畢竟,容世子就在京城,這應當是很好證明,卻沒想到證明自己在京城,竟然這般難。這麽多人幫忙作證,竟還是不可取信。”


    他搖搖頭,朗聲道:“十一月二十八日早上,兒臣的車駕從街道路過時,正好看到容世子在街上,阿昭長相出眾,實在不會認錯。”


    徐尚書身體晃了晃,差點倒下。


    三皇子竟然也幫著作證?!


    這一刻,便是徐尚書都開始懷疑,真的是容昭嗎?


    皇子們為什麽要幫她作偽證?


    二皇子裴錚皺了皺眉,隨即很快有了決斷,出列,平靜道:“兒臣那六日沒怎麽出門,所以沒遇上容世子,但十二月一日,雲容坊大賽當日見到過,容世子儀態良好,氣色頗佳,不像是六日來迴奔波變州的模樣……”


    徐尚書手握緊成拳,眼前發黑。


    ——大局已定。


    這一刻,他心中隻有無盡絕望。


    容昭如果真在京城,那就是他們冤枉了他,賊喊捉賊,徐家丟盡了顏麵。


    容昭若是不在京城……


    那更可怕,三位皇子同時幫她作偽證,還不夠可怕嗎?!


    連徐尚書都動搖,懷疑是不是自己孫子坑害自己,就更別說朝中大臣,此時他們幾乎確定——徐家在誣告。


    這家人真是夠缺德……


    到底為什麽要誣告容昭呢?


    榮親王:“徐大人控告容世子時,本王便覺得不可能,容世子有錢,還有一百護衛,就算要做什麽,也不可能親自出手。”


    愉親王讚同:“是呀,明明是徐知府行為不端,竟然還誣告,可是有什麽把柄落在容五娘手上,所以迫不及待對安慶王府出手?”


    樂親王:“嘖嘖,用自己身體做文章,徐大人也是厲害。”


    祿親王:“皇兄,此案已審清楚,還是快還給容世子一個清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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